问仙-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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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珺吃惊地睁大眼问：”那与我现下喜欢他有何干系？”
曲陵南皱眉看她。
“哎呀姐姐，你怎与我阿妈似没事操心些有没？便是他真个骗我辱我，那亦是他错，我喜欢他，想与他作伴，可不是错，既然我没错，我作甚要伤心难过？”
她一派天真，转了转黑眼珠，随后轻轻一笑道：“好吧，若真个如此，伤心难过大抵是免不了，但总不会难过一辈子吧？总有法子可想，对不？”
曲陵南抬起头，忽而微微笑了，似乎长久以来心结有所松动，她感慨道，自己真是修为越深，反倒越不如从前直截了当。
她与孚琛这回事，纠结师傅待她那些个负与不负作甚？当初她是很喜欢师傅，由头到尾，她从未负过自己之本心。
那便够了。
她笑容越发加深，拍拍沐珺肩膀道：“我倒忘记了，这笔账本不该朝旁人算，而只该与自己算。”
“啊？”沐珺懵懂地睁大眼，“姐姐你说啥？”
“我说，若人裴明不喜欢你，我不许你死缠烂打，因为那等自轻自贱之事，曲姓女子不应做；但若他也喜欢你，那便是天底下人人反对，我仍会赞同你。”
“真么？”沐珺高兴地叫了起来，“真么真么？”
曲陵南微笑颔首，却又正色道：“可若他骗你，我却不会为你复仇，因你之决定，你需负责到底。”
沐珺点头道：“那是自然。”
“走罢。”曲陵南挽起她手，一起迈往前方。
青攰小小声传音道：“喂喂，那洞口小子，身上气息与那日我打败老道士差不多，便是他尚未结成魔气亦不可掉以轻心。”
“嗯。”
“我可不是担心你，你别打不过又要我出手收拾残局。”
“啰嗦。”
“啧啧，真是好心没好报。”
洞口，裴明一身蓝衣长袍，面如冠玉，那昔日琼华年轻弟子第一人风采愈显勃发，阳光下真个俊美如斯。
曲陵南忽而想起当年出关，裴明心疼她丹田被毁，要替她揍云晓梦情形，心中一暖，微微一笑道：“喂，裴明，别来无恙。”
裴明目露震惊，端详她良久，缓缓笑了，摇头道：“我就知道，你定然还活着。”
“连杜如风都以为我死了，你倒对我有信心。”
“杜如风？”裴明脸上现出不屑，讥讽一笑道，“他又不曾与少年求学时便与你打过架，不晓得你常能以弱抗强，内心是坚韧不过，他哪懂得你是什么人。”
曲陵南微笑看他，道：“不错，你比他懂我，因你亦是坚韧之人。”
裴明目光柔和，道：“陵南，你可曾记得我与你早年有约？”
“约打架？”
“不，”裴明温柔地道，“我与你约定，有朝一日，要共成长为顶天立地，本事超群大修士，共同俯仰天地山川，傲视玄武大陆。”
曲陵南沉默了一会，道：“我明白你意思了。”
“如何？”裴明踏进一步，却被洞口禁制激得倒退，他有些急切地问，“你早已反出文始真君门下，我师傅道微真君此刻亦被他所拘，此刻琼华上下皆被那欺师灭祖败类所控制，只有你我联手，方能救出师尊并掌教等长老，届时匡复我琼华道门正统，成就不世奇功……”
曲陵南垂下眼皮，长长吐了口气，问：“我为何要助你？”
“陵南，你不是助我，而是助你自己。文始真君不顾伦常，觊觎自己徒儿，我了解你，以你之心性，定然是不堪身受其辱，此刻你又再度被他抓住，要逃脱牢笼，除了与我合作外别无他法。”裴明苦口婆心劝道，“陵南，文始真君已今非昔比，其功法走邪门歪道一流，心性大变，若我们再不出手辖制他，他便会为祸整个玄武大陆，你莫要再念旧情……”
曲陵南看着他，忽而觉得有种说不出陌生，她忍不住打断裴明长篇大论，问：“你可知你亦性情大变？”
裴明猛然住嘴，微微眯眼盯着她。
“你从前从不这般多话。当年满个琼华女弟子皆倾慕于你，说起你都是冷峻清贵四个字。”曲陵南轻轻笑了，摇头道，“你看，你也变了，我也变了，说不定你师傅也变了……”
“住嘴！”裴明怒道，“你是定要与文始同流合污么？”
“何为清，何为污？”曲陵南皱眉问，“裴明，你又不是玄天上神，又不是掌教至尊，怎见得你说谁污他便污？”
“巧言令色亦无改事实本质！”
“错了，”曲陵南摇头道，“我只是提醒你，本质非你能定，本质亦不能一言以蔽之。”
她偏头打量了会裴明，忽而问：“喂，你可喜欢我妹妹？”
裴明诧异地瞪大眼。
曲陵南一把将躲一旁偷偷瞧着裴明正开心沐珺揪了出来，推到跟前，问：“就是这个。你可喜欢？”
裴明愣了片刻，怒道：“我乃清修道宗，何来这等乌七八糟念头？”
沐珺哇一声哭了出来，曲陵南瞪了她一眼，又问：“你既不喜欢，为何三番两次撩拨个小姑娘？”
裴明呆了呆，随即道：“我何曾撩拨与她，你莫要信口胡诌。”
曲陵南叹了口气，摇头道：“得了吧，你自来受惯众女修倾慕，怎会不知自身魅力？怎会不知与一未见过世面小姑娘多说两句会如何？”
裴明辩道：“我不过与她多说两句，她要如何想与我何干？”
“若非你要用她窥探文始真君洞府，你又何必与她多说两句？”曲陵南毫不客气地道，“行了行了，反正说开了也好，我妹妹哭多两场就没事了。”
“陵南，此事是我不够稳重，”裴明口气软了下来，温和道，“那位姑娘，裴明这厢与你赔礼。”
他说罢真个行了一礼，沐珺呆了呆，跺脚道：“哪个，哪个要你当好人，呸。”
裴明施礼完，正色道：“陵南，一码归一码，文始真君今非昔比，乃我琼华之大罪人，你当以大局为重……”
“我有无告诉过你？”曲陵南转头看他，道，“我要收拾他是迟早事？”
裴明一喜，道：“那我这便想法子把你救出。”
“我没说完，”曲陵南道，“我要收拾他，却是为他欺负过我，可不是为你，你道文始真君邪门歪道，可我却听闻道微真君才是真正入魔，我不能助你。”
裴明大怒，骂道：“这是哪来谗言？我师尊分明刚正不阿……”
“不是谗言，”曲陵南道，“告诉我这话人，虽然不着调，但这点上绝不会错。”
“血口喷人，完全是血口喷人！”
“随便你怎么想，”曲陵南摆摆手道，“反正我不会跟你瞎搅合。”
“说来说去，你仍然是舍不得！为什么？你难不成亦如那些脑子空空女修一般被他模样所惑么？！”
曲陵南困惑地瞥了他一眼，问：“你是傻子么？”
裴明睁大双眼。
“你不是傻子，怎会以为不赞同你便是被他样子所惑？”曲陵南不耐道，“要不要跟你瞎搅合，与他长什么样何干？莫名其妙。”
半空中忽而传来“噗嗤”一声轻笑，文始真君声音轻柔传来：“乖徒儿，这气死了不偿命本事，你可真是一点没落下。”
裴明神色大变，身上灵力一运转，一柄冰剑瞬间化出，他身子浮上半空，手下飞结出手结，冰剑霎时间如离弦之箭，嗖地一声刺向远处。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柄剑被瞧不见手折成两截，随后又是数声脆响，干脆断成四五截，自空中掉落下来，裴明脸色铁青，当机立断往腿上一拍，脚下顿起金云，瞬间隐去不见。
这是琼华御察峰独有飞天术，能于片刻间退出十余里外，文始真君除非真个布下天罗地网，否则要抓他亦非容易之事。
孚琛轻飘飘落到自己洞府门口，脸色有些憔悴，嘴角却浮上一个温和笑容，道：“徒儿，我回来了。”
曲陵南朝上翻了个白眼，道：“你爱回便回。”
“是，”孚琛好脾气地答，“看来这小子惹你生气，要不我把抓他来给你玩儿？”
“不稀罕。”
“适才我似乎听闻你妹子看上他，要不然为师想个法子命他娶了你妹子？”
曲陵南吃了一惊，忙道：“你可别乱来啊。”
孚琛呵呵低笑：“这有何难，那小子也就一张脸瞧得过去，你妹子若真个喜欢，为师替她完成夙愿便是，也当我把她关此处数年赔礼。”
“不用你瞎搅合！”曲陵南道，“你别害了我妹妹。”
沐珺也道：“他非心甘情愿，我才不要。”
“好好，有志气，”孚琛笑着笑着忽而咳嗽起来，“不过便是你们想要，也得等些时日了。为师适才受了点伤，要调理一二……”
他一句话未说完，却咳嗽加重，手一捂，指缝间竟然渗出血来。
曲陵南一惊，孚琛却笑道：“对不住，吓着你了，师傅没事，只是有些难受……”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软了下来。
曲陵南身不由己伸手扶住他，孚琛一面咳血，一面笑着道：“趁着，趁着我受伤，你，你亦可揍我出气，我定无余力运灵力御身。”
“闭嘴吧！”曲陵南运气一探，只觉他内息大乱，浑身灵力四下乱窜，显见是受了什么极重外创。
“呵呵，原以为本事到了，想办了那事，怎知还是差了一点……”
“闭嘴不会啊！”曲陵南呵斥他，扶着他就地坐下，伸手探入他怀里摸来摸去，不耐道：“你那个琼华丹呢？放哪了？”
“给，给了你，没有了……”
“你是不是傻子啊！”曲陵南一巴掌打他肩膀，孚琛却眉开眼笑道：“你，早年丹田受损一事，可比我，受这点伤要紧……”
曲陵南无奈地叫了一声，想也不想，手掌一伸，运起青玄功法，五灵之力化作绿色光芒，用力贴住他后心要穴，将灵力运入他体内。
“给我好好运息，真是。”曲陵南骂道，“这么大人了，你有没有脑子？”
“对不住……”
“行了行了，等你好了咱们再算账。”
“哎。”孚琛嫌弃道，“徒儿，你能不能别那么用劲拍我？”
“你活该！”
“一把老骨头了你还跟我来真……”
“再多嘴，我真揍你了！”
113、第 113 章
一百一十三
孚琛再嘴硬说自己没事；也抵不过受伤颇重事实；且曲陵南以五灵之力替其安抚体内乱闯乱窜气息时；这才发觉，原来孚琛此番竟元婴受损，紫府内一片混沌；以他今时今日之功力，能将他伤成这样，那得是什么东西？
而随着曲陵南进一步探入其四肢百骸之中，却发现孚琛经脉中只有一股凌厉霸道气息；其色紫红；其状若漩涡；且无时无刻不吸纳紫府灵力，宛若紫色飞龙，君临天下，凛然不可侵犯。且这股气息于经脉中堵塞膨胀，不少地方已现裂痕。亏得孚琛乃琼华道门正宗出身，不断以内门功法加以疏导，这气息方能暂时蛰伏于经脉当中。然内门功法却只解得燃眉之急，无法长治久安，长此以往，待其发展壮大，经脉却无相应拓展，浑身经脉绽裂崩决亦不过早晚。
这便解释了为何孚琛修为能突飞猛进，却也印证了一个朴素道理：根基不稳，大厦将倾。
然这么些年，经脉绽裂之痛何等难忍，孚琛背着人吃了多少苦，已是可想而知。
曲陵南忽而懂得了孚琛为什么要把她留下了，想来以他见地，早知自己爆体而亡不过时日问题，他尚有许多事要办，却也想力与她再相守后时光。
这真是典型文始真君会做事，他心中分明有沟壑纵横，嘴上却一句不说，算计人时是这样，不算计人时，也是这样。
他还喜欢误导旁人，似乎愈将人玩得团团转，他心里愈加高兴。
活该。
曲陵南暗暗骂了一声，可眼眶却禁不住发热。她想，她曾暗自感伤孚琛从未懂得她是什么人，可反过来，她亦从未懂得孚琛是什么人。
他固然自私抠门，阴险毒辣，可他亦隐忍深沉，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可偏生不肯好好说句实话。
这样一个男人，能令人怨怒憎恶，也能令人嗟叹怜惜。
曲陵南叹了口气，她凝神运起青玄功法，将十成五灵之力化作绿色涓流，潺潺不断，灌入孚琛经脉当中。五灵之力集天地五行五灵之变，乃至纯生机，青玄功法又循天道而均衡，遵万物之灵运，所过之处，生机盎然，宛若清泉汩汩，春风阵阵，霎时间，将孚琛经脉中那股躁动霸气气息笼罩于绿光之中，安抚蕴化；又将其经脉斑斑点点裂缝，一一滋润缝补。
恍惚之间，仿佛进入一古老岩洞之中，栈道狭隘，底下是万丈深渊，只是原本深渊之下乃喷涌岩浆，烈火浓烟，然此刻岩浆皆凝固安睡，四下宛若一个烧着温柴大烤炉，一进入，便浑身暖洋洋。
栈道头，一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