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太妃:恬妃传-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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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托赖撒谎被父母兄长严厉责罚,茜宇便再不敢扯谎骗人。然自九年前踏入宫门起,到如今自己说了多少假话她已数不清想不起了,此刻面对着悲伤难过的姐姐,她依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谎话越扯越远。自己的是非正义去哪儿了?缘何变得这么自私?
“宇儿。”璋瑢突然又提问,但看着妹妹低垂的侧面,她到嘴边的话又转了几番语气,出口已温婉亲和,“将来我若随璃儿出宫去,你怎么办?”
茜宇知道没有那个将来的,可她不得不答:“正如姐姐说的,将来再说吧,或许皇帝也肯让我出宫随昕儿住的。届时把张文琴接回来,宫里不照样有太后么?”
莫名的惆怅入眉,璋瑢转着手里的纨扇,倚身在窗棂上幽幽道:“璃儿还那么小,感觉那一切好遥远,那么长的日子要怎么过?”
茜宇动了心思,失口接道:“从前也觉得遥远,一晃九年过去了。”
闻言心中微痛,璋瑢抬眼看着妹妹许久不语,末了展颜笑道:“我送你回去吧,来了好半天了,要说话聊天,该我去你那儿。”
茜宇已后悔自己跑来看姐姐,她不知还能招架几次姐姐的“质问”,从前在她面前便是藏不住任何心思的,遂笑道,“姐姐也歇会儿,我自己回去便好。”
语毕起身,有些漠然地从璋瑢面前走过,眼角余光,她瞥见姐姐一张无比凄楚的脸,那上头是满满的期盼,她是在期盼一个答案。可是自己,真的不能说。
“我可以不说,我可以装不知道,可纸包不住火,若你不怕将来被王爷责难,你就留着这个孩子。”
这是当年自己对沈烟的规劝,许是等待茜宇无聊了,又许是今日听闻钱、季二人为班君娆的孩子抱养一事起口角,提及“抱养”二字,她也回想了那些往事,那段自己要为沈烟隐瞒一生的秘密。
至今犹记得当年沈烟那张彷徨无助的脸,她抱着那个孩子死死不肯放手的模样,可那个孩子不是她的,她若不放手,也许真的会没有将来。当时自己是怜惜沈烟,是不想她一个大好的女子因一时邪念断送前程,才会欺瞒下所有人“解决”了那个孩子。
却不料反要得沈烟再无欲念,有了元戎后就自行避孕再不愿为臻杰产子,是她看透了皇室的悲哀,才心如止水么?
“呵……”悠儿暗自苦笑,“如今宫里若再有这荒唐事发生,我是会替那宫嫔掩盖,还是以家法国法处置,杀无赦?对了,那个严婕妤,我何尝不是牺牲了她!”
第四十九章 檀香御扇(一)
那一日悠儿等回茜宇后,在她身旁静默了许久,最后只听茜宇对自己道:“替我带一句话给皇上,请他不要将端靖太妃逼得太紧,不要让她做太决绝的事情,若能让她置身事外,是我最大的愿望。”
悠儿不愿说,却不得不说,“母后此愿恐无法实现,皇上若能让太妃置身事外,就不会嘱咐我开着那水晶宫,就不会今日匆匆罢朝追过去。皇上说,在那里太妃会很无助,在那里说,太妃什么也不会拒绝。皇上等的就是太妃去的那天。”
心痛的感觉几乎要人窒息,茜宇伸手握着悠儿微微地发颤,泪含在眸中打转。
“母后不要想那么多,昕儿、太妃、我、晴儿、珣儿……好多的人,您放不下哪个都足够牵绊您了,要放,就都放下吧。”悠儿低语。
然人生在世,往往说来容易行之甚难,若转换角色,悠儿未必能放得下。爱一个人,缘何要那么高的代价,舍弃亲情、不顾友情,只为了成全一个爱字。古今多少痴男怨女,可有悔的?
这是皇室后宫的悲哀,是这深深宫闱高墙之下的无奈,纵使伤者如璋瑢,痛者如茜宇,她们的情绪也仅是沧海一粟,转眼就会被时光掩盖,被这宫廷女子永不停息的斗争淹没。
于是到了季洁这里,且说她被钱韵芯一句话堵回去,回到玉林宫后心中好一阵恼火。在她眼里钱氏就是个没脑子的冤大头,前一次还与自己在栖霞殿外争执,不过几日的功夫,她怎么学得这么有心思了?
躺在美人榻上,缓缓打开手中的檀香山,那股略嫌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纤白的手指轻轻抚过扇骨,一处细微的异样徒然要季洁脸白如纸,她惊慌地将扇子掼于地上,口中高声喊道:“紫兰,拿火盆来。”
看着扇骨被火苗一点点侵蚀,发黑陨落。季洁的眼里也满是跳跃的火舌。
眼下仍在夏日,在室内生火焚物,没多久就惹得弥室的闷热,汗水顺着面颊一滴滴淌落,她却浑然不觉,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侵袭脑海,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着,这一刻才发现自己似乎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紫兰,替本宫去坤宁宫一趟,就说我身体抱恙,要静养些时日,求皇后这些日子把宫中琐事另指派人来打理。”季洁跌坐在美人榻上,嘴里仿佛无意识地说着这些,耳旁却缠绕着那日皇后的话:“是去年皇上赏的吧!宫里统共没有几把。”
她是知道的,贞仪贵妃根本不是吃了什么有毒的燕窝死的;她是知道的,楚贵嫔、萧荣华根本不是受了诅咒流产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现在才恍然,皇后也晓得,若不错,章悠儿什么都知道。
烧了这把扇子,烧得掉那些罪恶么?
汗水挂面,将胭脂化开,隔着烟火看对面镜子里头那扭曲可怖的自己,季洁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不要怪我狠心,走到这一步,谁也不能回头了。”
午膳时,臻杰在悠儿处歇息,得知皇帝要来她匆匆从茜宇处赶回来预备,却先一步得到季洁生病的消息,此刻饭桌上,她向臻杰笑道:“季妃定是为了后宫操劳过度了,皇上若有空,去瞧一眼吧!”
“嗯!”臻杰应了,却没再多说,许是饿了只顾着吃碗里的菜。
悠儿亲手盛了汤端在臻杰面前,低声道:“母后让臣妾带一句话给您。”继而便将茜宇的心思一一说了。
臻杰听毕抬眼看着妻子,“你也告诉母后,朕懂得分寸的,怎么算在这件事情上,太妃是无辜的。”
悠儿垂头道:“虽然觉得她很可怜,但想她从前那些作为,眼下还能有这般生活,皆因父皇对她不薄。而她若没有母后这样的姐妹,也断乎没有今日。母后或许是看她心底终有善的一面,可罪恶就是罪恶,若是臣妾,未必能原谅她。”
臻杰笑道:“何以这么惆怅,想越儿的事情么?若你有头绪只管去做,朕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姑息纵恶。”
悠儿静静地看着丈夫的笑脸,自己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越儿她,当真可怜。”
眼见爱妻眉头中越来越浓的惆怅,臻杰伸手将悠儿揽在怀里,轻声道:“傻悠儿,朕知道你是自责,殊不知朕也有疏忽,但越儿已逝,活着的就该继续好好活着,不要再有这番怨念,朕还有你,有烟儿,不是吗?”
悠儿颔首应诺,实则心中仍无法释怀,王越施的死是她一生最大的失败,连那么娇弱的一个女子都无法保护,她又要如何守护丈夫、守护孩子?她绝不能让王越施枉死,她不是茜宇,该狠心时,她绝不会手软。
季妃抱恙传至六宫,她历来人缘不错,便有妃嫔携礼前来探望,太后太妃也派人送来滋补之物,但季洁一皆只派婢女谢恩应酬,自己躲在屋子里一人也不见。太医诊脉后向皇后复命只说中了暑气外过于劳累,的确需静养些时日。于是悠儿将季洁手中的权力暂时让与钱韵芯,嘱她多费心思,不懂之处多多询问。
在自己住处接到皇后懿旨时,钱韵芯倒疑惑了许久,拉着陪嫁嬷嬷问:“难道是我一句话将她气成那样?太妃娘娘说对付旁人最厉害的便是莫去理会。我今日没应她激我的话,当真这么管用?”
嬷嬷毕竟多些阅历,她最无奈于主子动不动就发善可怜旁人,遂道:“主子你别光心疼旁人,想那季妃娘娘的心思能不比您深么?她自然有她的谋算,怎地早上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吃了午饭就不舒服了?这些年您看她那么娇弱过么?”
钱韵芯摇着手里的扇子,无奈道:“也罢,想她早上那些话,当真气煞人的。只是我从未染指后宫琐事,却不知如何打理才好,倒是清静闲逸惯了,突然有这么个责任箍在身上,觉得束手束脚起来。”
嬷嬷却不以为然,只笑道:“谁都不是生出来就会的,主子慢慢摸索便是,何况您还有一个顶好的师傅能讨教呢。”
钱韵芯笑道:“嬷嬷是说端靖太妃么?”
第四十九章 檀香御扇(二)
陪嫁嬷嬷笑道:“皇后没要莲妃来打理,想必也是看了太妃吧!”
“自然也没什么难的。”钱韵芯扑着手里的扇子道,“她季洁也不见得三头六臂才能将事情做圆了,不过家里家外柴米油盐,只是这后宫大一点罢了。我自然能做好。”
嬷嬷唤人端凉茶上来,又自顾叹道:“季妃娘娘挺温和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呢?”
钱韵芯摇着扇子在桌前坐下,又一把将团扇拍在梨花木桌面上,冷笑道:“嬷嬷你这些日子没瞧见她季洁腰里别的那把檀香扇么?她可也想着让皇上多瞧她两眼了。”
“怎么说?”
钱韵芯端着一碗凉茶没喝,有些气呼呼道:“去年江南作坊贡上来的东西,这是最小巧精致的一款,我因抢先挑了一把大的来做发饰,皇上再不许我挑别的。谁晓得里头还有那么玲珑小巧的?听说统共就两三把,呶!她季洁就有一把。”
嬷嬷不以为然,笑道:“皇上什么都尽着您先挑,如此疼您,旁人可没您那么好的福气。”
钱韵芯叹道:“是呀,有那把扇子又如何?贞仪贵妃不是早早西去了?季洁如今也半搭不搭的。”她略带惆怅地说,“她在时也没觉得有什么麻烦,也不太想得起这样一个人,走了,倒总叫人时不时想一想。皇上心里也是这样,他那日赌气离了我,不就是和那狐媚子在昭云殿待了许久么?”
嬷嬷笑而不言,她这主子的脾气的确非常人能有,一边是可怜班君娆的孩子自己养不了,不惜和素来要好的季洁翻了脸,一边又可恶班君娆一副柔弱狐媚的模样,时不时要骂一句。许就是和旁人不同,又是这宫里难得的直率,才要皇帝那么喜欢吧!记得那年进宫时老公爷和夫人千叮万嘱的不是女儿而是自己这个陪嫁的嬷嬷,正是知女莫若双亲,二老早知道女儿是不省油的灯了。
但凭他妃嫔间如何热闹地奔走相传季妃得病告假之事,宫里有个地方总是平和静谧得叫人能安下心来。一并连这殿阁里的宫女内侍也比一般人来得清闲,回想前段日子主子上下闹腾,如今午后能有功夫歇歇的李荣等人真是梦里也偷笑了。
院子里萦绕的依旧是淡淡草木花香,却听不见知了鸣虫的喧闹嘈杂。回廊之下,一个柔美的女子怀里抱着三岁的女童轻轻拍哄着,女童睡得香甜,时不时咧开嘴笑一笑,定是遇上美梦了。
柔荑微抬,蒙依依轻轻将缠落在元戎脖子里的软发拂开,又俯身轻轻一吻,细长的眼眉透出温暖的喜爱之情。
沈烟端着一盘才切好的蜜瓜出来,在蒙依依身旁坐下轻声叹道:“这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如今骂她也不济事。若不来你这里就和我天上地下地闹,她一哭我便没辙了。”
蒙依依却爱不释手,仿佛看着元戎就是看着幸福,眼窝里只有甜甜的笑容,轻声对沈烟道:“往后让皇上唱黑脸吧,姐姐是母妃总不好和女儿疏远了。她还小呢,等到了欢儿这个岁数,再教规矩也不迟。”
提起臻杰,沈烟也笑了,很无奈道:“皇上这个做爹的好似从没见过女孩儿一般,一见了丫头就只宠溺,这丫头如今都会搬她父皇来堵我的话了。”
蒙依依欢喜不已,将元戎又好好地抱了抱以给她最舒服的姿势来睡,嘴里笑道:“好机灵的宝贝呢,姐姐这话我听来却是炫耀!”
沈烟知她玩笑,低声问:“如此喜欢女儿,自己何不生一个?”
蒙依依的脸色没有改变,“生一个孩子或许不难,可万一……生下个皇子怎么办?我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再去守护个儿子了。”随即将声音压得极低,“这宫里怎样的光景姐姐也看得真切,欢儿有我妹妹在天上庇护着,我多少能省心些。”
沈烟知她是拿话来搪塞,想起自己被皇后苦口婆心地劝竟是不从,如今却又来劝蒙依依,人性总是这样奇妙的。但见蒙依依丝毫没有动摇的神态,便也不再说了。
蒙依依轻声笑道:“也因戎儿是姐姐的孩子,我不过闲时抱着玩一玩才觉得稀罕,许是自己有了这样一个小魔怪,也头疼得嫌麻烦呢!”
小元戎仿佛知道母亲们在取笑自己,在蒙依依怀里动了动身体,小嘴也鼓动了一下似要抗议。沈烟轻轻捏了女儿的脸蛋,笑着嗔了一句,便唤来乳母把女儿抱进去睡。
待得乳母离开,沈烟拿了片蜜瓜给蒙依依,问道:“季妃那里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