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多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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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众人都只说雷雨,不提花开。仿佛在等着什么人,来捅破这表面的平静。
窦太后听着下头长子的姬妾们一个个竞相问安,脸上浮起了笑意。下头的各种捧趣逗乐,她只笑着偶尔应个一两字。
又过了片刻,便听小黄门进来禀告:“太后,馆陶长公主携堂邑翁主求见。”
“快请她们进来啊!”窦太后脸上平淡的笑容终于变了,她略微有些急切,“快请她们进来!速速!”
“诺!”那小黄门说罢,倒退了出去。
而窦太后,已然有些坐不住了,她略微侧了侧头,仔细听着……不多时,便听罗履之声进入,她脸上绽开笑容来:“娇娇?娇娇来了!”
陈阿娇进殿时,便见这满殿跪坐姬妾里头那个看上去无比温顺的王娡。她内心冷笑一声,正想仔细打量那张美人皮时,便听了窦太后的一声呼唤。
抬起头来。便见上首跪坐的那位老妪向她伸出手来,仿佛在摸索着她的位置。
心头一片温热:大母同阿母一般,也看中家族的延续,故要将她许给下一任的帝王。但,无论如何,疼爱她的心,却一直是真的。所以她们精挑细选选中了看上去仿佛会对她宠爱一世的刘彘……
“大母!”陈阿娇努力回忆着六岁孩子的举动,扑了上去,只是冲力有点过大,竟带着窦太后往后仰了一点。窦太后的婢女慌忙自背后扶住窦太后,不让其继续往后仰去。
“这孩子,成天莽莽撞撞,阿母莫怪。”刘嫖赶紧道。
“怪什么?”窦太后摸索着轻轻拍打着陈阿娇的背部,“她这是亲我,想我。我喜悦还来不及。”
她又‘看’向怀中阿娇:“娇娇,昨晚惊雷可大?有吓到不曾?”
“没,”陈阿娇抬起头看着她,泪水有些抑制不住落下:“阿母来的很及时,我没吓到,无事。”
“还算像个当阿母的!”窦太后哼了一声,“若她敢不及时去,我必狠狠锤她。你阿母幼时也惧惊雷之声,闻风雨起,我便去她身畔陪伴,唯恐惊着吓着。女儿生来本就比男儿金贵许多,她若不睡死了,惊着了你,大母决不饶她!”
“大母,”陈阿娇窝在她怀中,叫了一声,“大母最好了。”
窦太后闻言得意起来:“大母的娇娇也是最好的。”
这番互动在长乐宫中,早已不是第一次被众人所见。只,无论做了多少次,这些姬妾内里都恨得忍不住撕汗巾子。原因无他,这窦太后是最难讨好的人,无论说什么顶多也是对你笑笑,应个‘恩’‘啊’便了事,旁人要得她句好,是极难的。
可这堂邑翁主,自出生起,便是窦太后的心头肉,掌中宝。仿佛没有一处不好的。在窦太后眼中,她们这些苦心想要讨好她的人,横竖都抵不过人堂邑翁主的一根头发丝儿。这种极端的不平衡,谁能受得了?
陈阿娇虽窝在窦太后怀中,眼角余光却是好好的欣赏着下首这些众生相。
这群女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恨得牙痒的,便是那个右上首薄皇后……她眼中写满羡慕之色。陈阿娇心头一滞:是了,薄皇后最想要的便是孩子。只可惜,她上一世一生无子,不过,也许这一生会有不同?
正胡乱思想时,又听小黄门外头喊道:“陛下到!”
众姬妾无一例外统统朝后看去,唯有窦太后依旧低头拍打她的背部,并未有过片刻迟缓。
“阿母!”汉景帝刘启大跨步入殿而来,“阿姐!”
“陛下安好!”刘嫖行了一礼,“昨夜风雨急骤,陛下可曾安睡?”
“谢过阿姐,我并无不妥,阿姐呢?”刘启笑道。
“尚好。”刘嫖笑道,“只是陛下,这冬日少雷雨,昨夜却有了惊雷。恐有些不妥。”
刘启闻言眉头深皱起来,仿佛有什么不能说的。刘嫖见状,慌忙打岔:“娇娇昨夜倒是微微哭闹了一阵。”
“还说不曾哭闹?你这是在欺老身!”窦太后闻言立刻斥道,“阿启,你这阿姐,越来越过分了,方才还对我说无恙,如今却告诉你了实话,说我的娇娇惊到了些。”
刘启笑了:“阿母息怒,阿姐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窦太后怀中玉雪可人的阿娇,上前弯身:“娇娇,来与舅舅抱抱?”
“你一来,便是同我抢娇娇的!”窦太后假装斥道,“快走快走,长乐宫没你的事。”
话虽如此,她却松开了手,将陈阿娇轻轻往外头推了推:“可要抱稳了。”
陈阿娇伸出手来,伸向这个素来疼爱自己的舅舅:“舅舅,我很想你。”
刘启将她抱起,捏了捏她的脸:“想我?想我为何四五日不曾进宫来了?”
此情此景,落在那些姬妾眼中,更是一片刺目。
薄皇后知机,见刘启来此也对她们未有理会之意,便起身作揖:“阿母,陛下,今日长公主同娇翁主在此,我等便先行退下了。”
窦太后挥了挥手:“去吧。”
刘启抱着陈阿娇正在低声说话,看也不曾看她们一眼,众姬只能鞠躬毕,一一退下。
“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是个翁主而已!我的荣儿太后同陛下都不曾如此喜爱!”栗姬终究没有忍住,在长乐宫门口抱怨了一句。
程姬脸上浮起笑容来,她八皇子刘端出生后,也是渐渐失宠。此时见栗姬说了此言,便怂恿道:“唉,同人不同命。毕竟还是子以母贵啊。谁让堂邑翁主的阿母是馆陶长公主呢?”
栗姬闻言果然暴怒:“什么叫子以母贵?我又何尝不贵了!在说了,我等中最贵的便是那位了,能怎样?子以母贵?呵,无子她又能让谁贵?”
程姬闻言见栗姬发脾气的方向不对,便慌忙退了一步,匿于众人之中。
她偷偷抬头看了看那薄皇后。薄皇后仿佛是听到了栗姬的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她贵?何曾有过?薄太后当年不过是因她是娘家孙女,故将她指给了还是太子的刘启。她知道,对于这桩婚事,刘启心头不满极了。
外人皆道她身份贵重,可她却宁愿是个身份卑微的妇人,深宫寂寞,她惟愿有个孩子相依,无论男女。
只是……她低头叹息:十数年不曾受宠,孩子,哪里会有什么孩子?
…………
待得众姬妾都离了长乐宫前殿。刘启方才面色一肃,抱着陈阿娇跪坐下来:“阿母阿姐可曾看到今日的桃李之花?”
刘嫖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说起此事的竟然是刘启。
“主何兆?”窦太后立刻问道。
“匈奴进犯,”刘启冷笑,“今日桃李盛开,随着那桃李而来的,还有冒顿单于的亲笔书信,他是又要来求娶我大汉公主了。”
第3章
当年高祖刘邦已二十余万军士攻打匈奴,却惨败之后,便定下了这和亲之例变相同匈奴言和。然,每每言和,大汉必损一位宗室贵女,随着那宗室贵女入了匈奴腹中的,自然还有大量的金帛之物。
匈奴算是尝到了甜头,每每无钱帛之时,必犯疆线,使大汉无法不再嫁一位公主平息战乱。
“无耻之极!去年不是已然嫁去过一位公主了吗?”刘嫖闻言立刻斥道。
“只怕,那冒顿单于是将我大汉当做俎上之肉,任意宰割了!”窦太后皱眉道。
去年出嫁一位‘公主’,已带走了国库大半金帛为嫁,如今,这冒顿单于竟是连动兵犯疆之事也懒得做,直接上书来要人要钱了。
刘启努力平息怒火:“那冒顿单于言之,去年送的那公主太过娇弱,已没了。今年要个更好看的。”
窦太后闻言,忍不住抓了身畔陶碗掷于地上:“欺人太甚!”
刘嫖脸色也难看异常:“阿启,不能打吗?”
刘启脸色一僵,过了会儿,他方道:“国库空虚,如今兵力有限。诸位公卿一致觉得:即使打下匈奴,所得也不过是大片盐碱地,毫无用处。反倒劳民伤财,不如和了。”
所以……又要嫁‘公主’了!
陈阿娇心头一阵凄凉:当年刘邦欲将鲁元公主送去和亲,却被吕雉痛骂之后,便定下宗室女充为公主和亲之礼。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和亲,说好听点,那叫两国联姻。说不好听,那就是为了给匈奴送金帛平息战乱之举。和亲公主,只怕还不如匈奴人眼中的牛羊实惠值钱。
自高祖起到刘彘时,和亲公主逾二十人次,这二十人中,能活过三年的,屈指可数。
是故,每每匈奴犯边,耳目稍灵敏的宗室,莫不努力嫁女。嫁女不好,日后还可和离再嫁,若不小心选中了和亲,真是与死无异!去年那位和亲公主之所以那般倒霉被选上了,不是因为阿父手脚太慢,而是她才九岁。她的阿父怎么也没想到,刘启这头限嫁令还没来得及下,其余宗室居然已将女儿都嫁光了。是故,宗室之中,最大的贵女便是他家九岁女儿。
陈阿娇抬起头来:“舅舅,去年的和亲公主才九岁,今年的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嫖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护住女儿。
就连瞎了眼的窦太后,也惊呼一声:“阿启,你难道是……”
“阿母,阿姐,”刘启苦笑一声,“娇娇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岂舍得让她和亲?”
“舅舅,”陈阿娇道,“和亲,今年和了,明年万一又要问我们要和亲公主怎么办?”
一室寂静。
良久,窦太后叹了一声:“娇娇过来,来大母这里。”
刘启松开手,让陈阿娇离开。陈阿娇慢慢地走过去,窝在了窦太后怀中:“娇娇,有些事,我们可以愤怒,可以担心,你还小,有很多事都不懂。虽然不甘,但事实就是事实啊。”
陈阿娇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张嘴,想再说几句,却恍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小了,小到,很多事纵有理,说出来旁人也不会信。
六岁和十五岁,只差九年,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不甘!不甘呵!
她压住满口苦涩,轻轻靠到了窦太后胸前:“大母,大母啊。”
…………
这一日,陈阿娇自宫中回去后,便开始在系统的帮助下学习,为了掩饰,还特意去找了陈午假意学习认字,又搬了两册竹简回屋。
书籍,永远是智慧的结晶。待她目瞪口呆地读完历史后,她方才知道,原来她曾经以为惊心动魄的爱恨,放到这历史长河中,简直不值一提。
而她曾以为精妙绝伦的计谋,在通读了历史后,才发现原来竟是那般的粗糙。
然而,时不他待,一月之期眼看便要到了,在系统的催促下,陈阿娇终于选中了一个帝王人选,那便是王皃姁所出的十一皇子刘越。
陈阿娇之所以会选刘越,完全是出于两方面原因考虑:其一,诸皇子中,唯有皇九子刘胜、皇十子刘彻、皇十一子刘越等比她稍小。这养成计划,自然是越小越方便,更何况,她要给自己留一手,若是大些的皇子,只怕会将她的不妥之处,告与他人,这样不符合她想要低调行事的原则;其二,刘越的亲母是王娡的亲妹王皃姁。
说来好笑。王娡入宫在前,生女在先,她阿妹王皃姁还是她亲自向刘启举荐的,结果,分明刘彘出世后,王皃姁才生下第一个孩子。可三年过去,王皃姁已然做了夫人,她却只是个美人!
这种极端的不平衡,造成两姊妹之间矛盾重重。虽为同胞姊妹,但在王娡心头,王皃姁乃头号仇人,在一月之前,十三皇子刘乘出世后。这种厌恶更是达到了高。潮。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王娡所出的四个孩子,皆不能去王皃姁的玉堂殿做客了。
陈阿娇一想到若有一日,刘越为皇王娡那悲凉的心情,就十分地舒爽。
选定了人选之后,陈阿娇便在自己学习之余,多了教导刘越的任务。刘越同刘彘一般大,都比她小两岁,对于四岁的刘越陈阿娇首先决定从讲故事入手。
悲伤的是,刘越的心智同他的容貌一般平庸无奇。
一月之后,刘越竟仍是什么都未习得。更糟糕的是,当系统判定他无帝王福分之后,他便因为承受不住那帝王的福祉,大病了一场。待病愈后,已是苍白的吓人。
只怕,若是再继续来一次,他便要立刻离去了。陈阿娇无奈,只能选了放弃。
王皃姁所出的十二皇子如今才两岁,十三皇子更小,还是个襁褓中喝奶的婴童。陈阿娇看着只剩两次的选择,心头揣摩,这两个估计都不能选了:不能再浪费机会,且万一他们两个中的谁同刘越那样,病上一场,只怕性命堪忧。
可那系统倒计时是一道催命符,她若是不选上一个,只怕到了月末,便要没了性命。
总结刘越身上的失败经验,陈阿娇发现,皇九子刘胜估计也是不堪用的……他太笨了,甚至比刘越还要笨。
多方思量后,陈阿娇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思想的误区:她如今的身体是六岁不假,但她的芯子却是快三十的人了。
也就是说,只要操控得当,她是可以去选择比她年龄稍大一点的皇子。
经过多方权衡之后,她这一次,选择的人是比她大两岁的皇六子刘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