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明媚·相思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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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的打扰,沈相回复了意识。他抱着尸体站起身厉声下令:“请杜大人离开!”
家仆们见沈相回转了意识,赶紧拦着杜昕言求他走。
杜昕言正想说这不是笑菲,就看到沈相低头爱怜的看着尸身。这绝不是父亲看女儿的眼光。充满了依恋,深情,甚至还有着诡异的喜悦。他仿佛看不到那张恐怖的脸,仿佛在搂抱着最亲密的爱人。
电光石火间,杜昕言闭上了嘴,他想到了更多。如果真是沈笑菲与嫣然,嫣然的姿色强过沈笑菲十倍,单为劫色的匪人为何会强暴笑菲放过嫣然?那具嫣然的尸身衣裙完好,而笑菲的尸身衣裙凌乱,几乎半裸。
如果不是沈笑菲,为什么会穿着她俩的衣裙?难道是她的瞒天过海计?尸身被强暴过,下手狠毒,凭她和嫣然两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绝对办不到。是谁在帮她?
他记得当时围攻高睿时,高睿怨毒地说:“想不到沈笑菲对你如此深情,竟不惜以命相博。”
不,不是高睿。那又是谁?
杜昕言怔怔站在相府中堂。
沈相蓦得回头,看到他痴痴的望向怀里的笑菲不由大怒:“滚出去!菲儿也是任你看得的?”
杜昕言从思绪中惊醒过来,沈相眼露凶光,若不是怀中抱着那具尸身,便要扑上来撕裂了他。杜昕言略一迟疑便行了个礼道:“相爷节哀!下官告辞!”
他心情瞬间转好,走出相府时唇边不短不觉中染上了笑容。杜昕言骑上马深深望了眼相府,喃喃低语:“沈大小姐,你的玩笑险些开大了。只是,你立下大功,为何想隐姓埋名?是怕我找你报仇么?高睿究竟是不是你救的呢?”
谢林是他的护卫,昙月派百年教规之下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叛徒。那张脸任谁也认不出来,谢林是从女尸的衣饰,一主一仆,失踪时间上推断认为是笑菲和嫣然。所以杜昕言并没有怀疑谢林。
他回到府中笑着招来谢林道:“沈相以为女儿死了,我看未必。我也没有揭穿,想必沈笑菲这会儿正得意这手李代桃僵。你悄悄的查访,不要声张,她们必定还在城中。”
谢林心中惊诧,试探地问道:“公子怎么发现不是沈笑菲的?”
“沈小姐自持清高,不爱俗物。她的手指甲不会涂红色的蔻丹!”杜昕言轻笑着解释道。
谢林汗颜。想起自己没有完成教主交下的任务,心里叫苦不迭。他只希望自己找不到卫子浩与沈笑菲。
第十四章(一)
待到第二日上朝,朝中再起波澜。
新任京城府尹陈大人跪在金殿上向宣景帝禀报道:“今晨下官接到相府中人来报,沈相,沈相疯病发作,在家把女儿的尸体煮来吃了!”
朝中哗然。
宣景帝大惊,他才登基几日,除了确实与定北王高睿有牵连的官员,他并不想落下残暴之名。先听说杜昕言缉捕沈笑菲,他还想劝他放手,不必纠缠父仇。紧接着就听说沈笑菲不幸遇难,正想着如何安抚沈相施恩。情况再变,沈相居然疯癫。他沉声问道:“究竟是真是假?!”
“臣闻听是沈大人出事,马上就赶去了相府。臣亲眼看到沈相对着寒梅赏雪,案几上置着铜炉,锅中沸水滚腾。臣以为是下人谎报,再仔细一瞧,沈相竟手持利刃,他身侧椅中躺着一女子。他正片下女子的肉......在涮边炉!”
有大臣忍不住当廷呕吐。在金殿之上失礼,吓得跪下直呼臣有罪。
宣景帝一阵反胃,火就腾了起来。怒道:“当朝宰相清流名士怎会如此暴戾?!你竟敢在殿前欺君?!”
陈大人头伏得更低,声音微微颤抖:“回陛下,臣绝无关句虚言,有府衙与相府家仆为人证。臣当时大惊,喝止沈相,并令人抬走沈家千金尸身。沈相竟疯了似的操刀相向,状似疯魔,不准人靠近。现在人押在府衙大狱,请陛下发落!”
“朕现在就去看看!”
“皇上不可!皇上万金之躯尚在孝中。臣愿前往将此案查个究竟。”杜昕言出列奏道。他模糊的感觉到,沈相对笑菲有着不一般的执念。究竟是思女发狂还是另有隐情,与沈笑菲有关的事情,他现在一件也不想放过。
宣景帝想了想道:“准!沈相得高望众清流之中素有胜名,杜卿可要查明白了。李尚书,你与杜大人同往!迅急查明回报!”
户部李尚书出列应下。
下了朝,两人便和陈大人一同前往府衙大狱。
李尚书与沈相相交不深,但同列金殿为臣对他也不陌生,对这件事也是不信。进府衙大狱时还对杜昕言说:“老夫看此事必有蹊跷,沈相是否被妖魔占据了心神?”
杜昕言微笑道:“下官也想不明白。见了方知。”
陈大人并不敢怠慢沈相,心中认定他疯巅,安排的牢房还算干净。进得大狱他停下脚步指着牢房对他们苦笑着说:“下官就不过去了。下官一至,沈大人就会发疯,要下官还他女儿!”
李杜二人交换了个眼神走过去,狱卒开了牢门,二人进去后见沈相端坐在石床之上望着牢房墙上的窗户神情悠然,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沈大人!”李尚书疑惑的唤了他一声。
沈相转过头拱手笑了笑:“李大人!”
李尚书惊喜的问道:“沈大人没疯?”
“我怎么会疯?李大人问得好无礼!”沈相轻斥了句。
杜昕言皱眉道:“相爷,你乃一国之宰相,为百官之首,读书人之楷模,为何做出如此暴戾之事?竟食女儿尸身?”
李尚书正想补一句是否被人诋毁。沈相眼睛一翻,哈哈大笑道:“我生她养她,她死,我食她,有何不可?”
李尚书和杜昕言闻言惊立当场。没想到沈相竟坦然承认。
杜昕言是见过那具女尸的,胸口乏起阵阵恶心。他想了想出牢门走到陈大人身边道:“陈大人,皇上嘱我们查个清楚。沈相已亲口承认。方才听大人说沈大人见你就会发狂。还请大人移步,让我们了解更清楚一些。”
陈大人无奈的走进牢房,才一露面,沈相从石床上一跃而己朝他扑了过去,嘴里大吼着:“你还我菲儿来!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杜昕言见势不妙,出手擒住沈相,见他眼中露出狂怒的凶光,竟似一头野兽似的。他喝道:“李大人,陈大人,你们退出去!拿绳子来!”
李陈二人骇出一身冷汗,知道杜昕言会武,忙不迭的从牢中退出。
杜昕言本欲将沈相打晕,却极想知道与笑菲有关的事情。接过绳子将沈相绑了个严实,听到他嘴里仍在狂吼还我菲儿,杜昕言心中一动,冷笑道:“她已经被我吃完了!”
沈相嘴里发出一声怒吼,从石床上跳起来撞向杜昕言。
“下官开玩笑的。那具尸身不是令爱。不过,如果沈相想知道令千金下落,不如静下来听下官说?”杜昕言用力将沈相推倒在石床上,笑容可掬的轻声说道。
不是菲儿?沈相眼睛一亮,目中涌出狂喜。他果然安静下来,盯着杜昕言道:“不是她?不是你府中的人找到她的?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她呀?其实她没死,是与情人私奔了!你吃的是个陌生女子罢了!”杜昕言回头瞟了眼缩在牢房门口的李陈两位大人,用只有沈相听到的声音说道。
果然,沈相眼中凶光又现张嘴欲吼。杜昕言及时撕下他一角袍子将他的嘴堵上。他回头笑道:“沈相爱女,听闻噩耗得了失心疯。两位大人都瞧在眼里,应该可以禀明皇上了。”
“唉!”李尚书同情的看了眼沈相,想起他曾写下轰动京城的名篇《十锦策》,又想起同朝为官多年,不甚唏嘘。再又想到他吃女儿之肉,听说已死了三日,又犯恶心。
陈大人松了口气,总算不是欺君。
杜昕言笑道:“情况已明,两位大人还请去喝盅酒压压惊。下官略懂岐黄,想试试用内力治治沈大人的失心疯。这事传出去也有损我天朝颜面。”
李陈二人被吓出一身汗,大牢阴冷,正不想多留。情况已经查明,能否治好沈相都不再关心,敷衍了两句赶紧着离开大狱喝酒压惊。
牢内无人时,杜昕言这才扯出沈相嘴里的布团,微笑道:“下官可以帮沈大人找回令千金!”
沈相听得笑菲没死,满面红光,他眼露渴望道:“好,杜大人若能替老夫找回小女,老夫定有厚报!”
“找回令千金后,下官想请人来府中提亲!”
话音才落,沈相怒火再起:“休想!这辈子你也休想娶她!她是我的!她绝不能嫁给别人!”
杜昕言一怔,恍然大悟。原来沈相竟对自己女儿起了心,连死了也想把她吃进肚里。她在相府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投靠高睿,得无双保护是为了防备沈相?杜昕言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说,她与何人私奔了?!待老夫抓她回来,定打断了她的腿,叫她终身离不得相府一步!”
杜昕言目光渐冷,一字字说道:“她与定北王高睿私奔了!你找得到吗?”
“高睿!这个逆贼!他敢拐我的菲儿,我定请皇上将他五马分尸!”沈相大吼。
“可惜,她是你的女儿!她不可能爱上自己的父亲!所以她逃了!离你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
沈相一愣,突然大笑起来:“你休想骗我!她逃不掉的,她已经死了,她被我吃了。她在我肚子里,她永远也别想离开我!”
杜昕言又一阵恶心,他看着沈相狂笑的模样,眼睛眯了眯,骈起内力一指戳在他肋下。
笑声顿止,沈相翻了个白眼晕倒在石床上。
“留着你,她将来只会难过。要她难过的人只能是我!”杜昕言看着被点中死穴的沈相冷笑。
他突然明白沈笑菲诈死的原因了。杜昕言不甚唏嘘。如果父亲的死是她为取得高睿信任不得己而为之,看在她助高熙胜的功劳上,他可以不再计较。念头闪现,杜昕言浑身轻松,他苦笑着想,他对她已宽容至厮,为什么她不能把这一切告诉他呢?
第十四章(二)
靠近西城门的一处宅院中,梅花冷香扑鼻。透明鲛绢围住的亭子里升着两个大火盆,温热之意驱散了寒冷。
锦榻上铺了厚厚的毛毯,高睿穿着银白色绣龙薄袍,搂着怀里猫一样慵懒的女子悠然自得的赏梅饮酒。
敞开的领口间能看到包扎伤口的白布一线。他那日趁着迷烟逃走,背上中了一箭。养得几日元气已然恢复。
“你说,他们会找到我吗?或者,猜猜咱们怎么混出城去?”他温柔的低头问怀里的女子。
女子云髻略散,长发及腰,披着件黑色绣银花的宽袍。领口宽敞,露出比雪还白得三分的削肩,伏在高睿胸口看不到她的脸,显出细腰如柳已惹人遐思。
听得高睿问话,女子开了口,声音比冰雪还冷:“会找到你的,想混出城去,你作梦吧!”
高睿哈哈大笑,抬起女子的脸戏谑道:“无双,你最可爱的就是从来对我不假以颜色。明知道自己现在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何苦嘴硬呢?”
无双冷艳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波动,眼睛冷冷的与高睿对望:“你早知道我是潜进你府中的间者,为什么不杀我?”
“留着你做人质不更好?对了,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也是才知道的。你大哥卫子浩是昙月派新任的教主。你的身价自然又涨高了。”
大哥是教主?无双想笑,她听到这个消息很开心。大哥是教主,更不用担心家仇报不了。无双轻舒口气,太子殿下继位,杜大哥前途似景,她好象没有什么可挂念的了。
“好消息是吧?还有好消息,我手里的兵不多。大皇兄登基为帝,可以堂皇的出师平叛。可惜丁奉年被杜昕言杀了,他是个有经验的老帅。”他懒洋洋的说道,手指绕着无双的黑发,听不出半点遗憾。
无双听到杜昕言的名字,眼中闪过喜悦。她忍不住说道:“杜昕言与他北上,他当然会杀了丁奉年,你以为他会让丁奉年替你掌握河北东西路二十万大军?”
高睿听到这话勾起了无双的下巴,俊美的脸上闪动着算计,眼中飘过无双看不懂的情绪。他轻轻抚摸着无双的嘴唇,感觉到她磨了磨牙,似在忍着一口咬掉他的手指。他得意的大笑起来:“我本来就是送丁奉年让他杀的!我料定他会回京城,只有他不去保定,才不会知道那里已经起了变化。他们都以为没了丁奉年我就控制不了军队,我的人早已经接手,假与契丹靡战,迷惑朝廷罢了。只等本王脱身,就南下直取京城!”
他实在是太精明了!他的手指在她眼前晃动,想到河北军南下,战火下生灵涂炭,无双实在没忍住,张嘴咬住了高睿的手指。她用尽了自己的全力,腥膻味直涌入口。她瞪着高睿,却见他眼也不眨似没有痛感一般。
“你知道我是睚眦必报的人,我的手指上留一个牙印,我会十倍还你。”高睿忍着手指的抽痛,温柔的告诉无双,在她愣神的瞬间抽出了手指。
红色的血滴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