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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流年明媚·相思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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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轻叹了口气道:“嫣然,如果我所料不差,卫子浩一定不会甘心当一个为他人训练护卫的教主。”

嫣然大骇:“你是说他会出卖昙月派?”

“他会把昙月派变成皇上的昙月派!只为皇上训练护卫。”笑菲长叹。

嫣然想了想笑道:“我已经不用听令于他,嫣然只是小姐的护卫,管不了哪些了。只是嫣然不明白,以小姐的功劳,以救命恩人出现在杜公子面前又有什么不可以?小姐对他已是相思刻骨,如他感恩,自当娶了小姐从此摆脱老爷......”

“别说了!那禽兽每每趁人不在竟对亲生女儿动手动脚行不轨之举,我恨不得杀了他。只要一想到要在人前装出孝顺的模样忍气吞声叫他父亲我就恶心!”笑菲厉声喝止了嫣然,却掩饰不住伤心。若非这样的父亲,她又何苦卷进风波。

她眼里浮起水雾,拉着嫣然的手低声说,“我知道你想替我杀了他,但是他毕竟是我父亲,我可以弃他恨他,却不能背负手刃亲父之罪。你伴了我五年,咱们情同姐妹。如今我既得自由便想出去走走看看这花花江山。你虽然对我效忠,可是你若不想留在我身边,我并不勉强于你。”

嫣然?的跪下,眼中泪光闪动:“嫣然也是孤儿一个,十三岁来到小姐身边,已将小姐当成唯一的亲人,嫣然绝不弃小姐而去。”

笑菲仰天笑了:“好,好!我沈笑菲终不是独自一人了!”

京城悦来酒家。

京城大乱,又是国丧。京城酒肆几乎全关门歇业。

掌柜住的后院厢房中坐着两个人。

粗眉大眼,气宇轩昂的是卫子浩。另一人却是瘦长脸,相貌清秀的谢林。

卫子浩手摊开,露出一方玉牌。

玉牌上刻着云层如涛,新月隐现,正是昙月派教主的信物。

谢林验过之后默默的单膝下跪:“得见教主,谢林很为难。”

“昙月派百年来都为他人做嫁人裳。培养出的护卫对人效忠后,从此就与昙月派再无关系。我知道杜昕言下令格杀我,所以你为难。我不怪你,起来吧。”卫子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谢林站起身,望着卫子浩说:“身为昙月派的护卫还须记住一点。除对自己尽忠的主子外,教主可让护卫做一件事。教主找到我,想让我做什么?”

卫子浩笑了:“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确认沈笑菲与她的婢女嫣然身亡。这件事由你来做,杜昕言绝不会生疑。”

“是!”

谢林没有问为什么,做完这件事,他就与昙月派没有关系,除非他违背教规背叛杜昕言。

卫子浩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欲走,突听到谢林说:“沈小姐点明定北王,要我在公子买下的小院中守护她,是教主告诉沈小姐我是杜公子的护卫?”

“她要走,你留在府外守着不方便。呆在那棵树上,就看不见花园的另外一角,方便接她离开。城乱那日我有要事在身,没办法分身与你联系,接她的人不是你的对手。”

谢林目中精光一闪:“若是当日被我发现她要逃呢?”

卫子浩淡淡的回答:“不是对手不等于杀不了你。”

谢林没有再问。

“什么?”杜昕言拍案而起,厉声喝问谢林。

“沈小姐估计是和婢女从绣楼背后的院墙逃出府,墙头发现系着床单结成的软梯。谢林自知有负公子所托,跟着痕迹找寻。这两日雪下得厚,所以,到今日才在城中小巷发现了她们。估计是出府当日城乱,她们遇上了匪人。现场有挣扎的痕迹,婢女是撞在墙上死的,沈小姐被......死状甚为惨烈!”谢林低声回答道。

他接了任务,正巧在小巷中发现两具女人尸体。看穿着打扮是青楼女子,一女一仆。身形与笑菲和嫣然相似,估计遇到了趁乱打劫之人。女仆满头鲜血,头撞在墙上死亡。另一女子衣衫凌乱被强暴后掐死。估计两人在反抗时被打过,脸有青淤嘴有血痕。在雪地里冻了两日后,面色青白狰狞看不出本来面目。

谢林暗呼得来全不费工夫。用心制造了番现场,更在两女脸上身上制造了更多伤痕。他精于轻功暗器,手上功夫不弱。精心炮制后,连卫子浩都看不出端倪。这才找人收殓尸身,回禀了杜昕言。

没有说出口的话刺得杜昕言倒吸一口凉气。被利剑贯穿似的痛沿着四肢蔓延开。他满脑子都是烟雨迷蒙的小春湖上,笑菲亭亭站在船上的飘逸身姿。她竟然......死状甚为惨烈?杜昕言脱口而出:“我不信!”

“公子!”谢林轻声喊了他一声。

杜昕言铁青着脸,脸颊上的肌肉隐隐牵动,看得出他正咬紧了牙关。

谢林有点不理解,公子看上去不是大仇得报的喜悦,却像极为伤痛。他不是下令缉捕沈笑菲么?为何得知她死了,公子会是这样的表情?

“带我去!”

“公子跟我来。”谢林前面带路,回头望着杜昕言青白的脸迟疑了下说:“沈相得知沈小姐离府的消息后,遣尽家臣在城中寻找。公子打算何时告诉他?”

杜昕言没有说话,急步走向殓房。

空寂的房中停着两具尸体,杜昕言看到白布下一只没了绣鞋冻得青紫的脚时,心猛的一抽。

谢林抢先一步走过去,揭开了白布:“这是沈小姐的婢女嫣然。”

他清楚的记得在草芦初见嫣然时,她开门瞬间嫣然一笑的俏丽模样。杜昕言盯着木板上躺着的女尸厉声问道:“何以认定她就是嫣然?”

“公子请看,她身上衣饰与嫣然相同,怀中还有块绣帕绣着嫣然二字。衣角有锦华阁的钤记。我已经去锦华阁查过,这种衣料是锦华阁在江南的绣坊专为相府沈小姐定制的。想来沈小姐待她不薄,把这料子也分了她做衣裙。”谢林镇定自若的说着。

杜昕言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额头有伤,脸肿嘴歪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女子是比沈笑菲俏丽三分的嫣然。

他不待谢林动手,走到另一具尸体旁哗的扯掉了白布。几乎是眨间工夫,他又将白布搭在了尸体上。回头怒喝一声:“怎么连衣裙也......“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谢林说的甚为惨烈,杜昕言倒吸口凉气,死死盯着那张脸。

第十三章(三)

脸颊上有道长长的刀口,从右眼角直划到腮边,翻起的刀口像张开的嘴,几乎毁掉了半张脸。左脸上有掌掴印痕,嘴青肿,嘴角还有血迹。整张脸冻成青紫色,完全看不出半点沈笑菲的面目,除了那张唇,苍白中发青,小巧玲珑。细细的脖颈呈现出明显的青紫色指甲印,看得出是被掐死的。

女尸头发凌散披泄,双髻松散。杜昕言看到髻上还插着一枚银簪,伸手取下细细看,眼前一黑,脑袋像被人用棍子狠命的敲击了下。他握紧了银簪,闭上了眼睛。

他还记得洛阳牡丹花会,他在百花丛中看到的沈笑菲。她身着蝶翅般轻柔的白衣,面覆轻纱,简单绾了个双髻,用了两枚与他手中相同款式的银簪子束住,任由长发直泄及腰。她只坐在那里,投来一个平和的眼神,他眼中已没有了牡丹的娇颜。那时他只觉得她太素太淡,扔出一枝胭脂红插在了她发边。

揭下面纱的她脸型瘦削,肌肤苍白,唇色淡得只一抹粉色。薄薄眼皮下眼波更显清澈,脸颊因羞怯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色。他就想起了那日渠芙江上的粉荷,娇嫩得似要滴出水来。哪里是眼前这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

“不是她,不是她!谢林,你凭什么认定是她?!”杜昕言转身抓着谢林的双肩恶狠狠的问道。

他眼中有着狂怒与不信,将往常的温润潇洒抛了个干净。

谢林似被他吓住,半晌才说:“公子,她穿的是沈小姐的衣衫,又带着嫣然。两人身形都一样,当日从相府逃走了两女,偏偏就是她们。没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杜昕言身体晃动,手无力落下。他背对着沈笑菲,脑袋嗡嗡作响。竟不敢再回过身多看她一眼。

“恭喜公子替老大人报得大仇!”

报仇?他本来是想报仇。他恨她,恨她设计父亲,恨她帮着高睿,恨不得将她凌迟剐了。他为什么会这样难受?为什么会看到死状凄惨的她心痛?杜昕言心里空荡荡的,谢林的话像尖针,密密砸砸,挑挑刺刺,带来铺开盖地的疼痛。他什么话也没说往外走去,心中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对自己说,不是她,她不会这样,不会是这样!

谢林暗暗松了口气问道:“公子,是否送回相府?!”

相府?杜昕言眼前又浮现出笑菲坐在秋千上裙裾翩翩的样子。

那座被他一把火烧了的后花园里。他和她斗来斗去毫不知疲倦。

初初的戏谑,好奇,到后来的深究试探。一幕幕宛若昨日。

他曾举着手用衣袖为她遮挡阳光,然而等她真的睡着,他却忘记垂下手臂让阳光舔上她的脸。

他曾经管不住自己似的非要偷进花园和她斗嘴。被她激得拉过她吻上她的唇。她说:“男人不过如此!”激得他撕毁了她的衣袖来掩饰那一刻自己失控的举止。

见她气,他是那样的开心。为什么这一刻,恨她死,又为她难受至厮?杜昕言茫然的走出殓房,庭院中白雪寂静的飘落,他听到心咚咚的跳着,身体内好像有股力量在往喉间涌,他想吼出来。

“公子?”谢林在身后又问了他一遍。

送她回家吧,他不能再留她在这里,他控制不住想返身回去再看她一眼。那张恐怖的脸生生成了魔魇,让他难以相信,难以面对!杜昕言艰难的说:“找殓婆替她穿好衣裙。好好拾缀下再送回去。报刑部,人死百了,不用通缉她了。”

“是!”

阴沉灰云越积越多,在傍晚时分鹅毛大雪终于纷纷扬扬飘下。寒风似刀,杜昕言披着黑色貂毛披风独自站在谢林发现尸身的巷子里。一队士兵正小心的铲开地面的浮雪。

他静静的站着,脸藏在斗蓬之中,吐里呼出丝丝白气。

“杜大人,你来看!”

杜昕言走过去,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冻成了块的雪被血迹染红,沾着一块衣料,他抓起这块雪,指间用力。雪块成粉末状落下,他握住了这块衣料,手微颤。与尸身上的衣裙料子是一样的。她真的死了?!直到来到现场,看到雪块中粘着的这块衣料,杜昕言才仿佛真正意识到,那个让他恨极的沈笑菲死了。

他曾想过,太子登基后,她落在他手中,他要如何一一报复回来。他还记得当日从小春湖飞骑赶回京城前对她咬牙切齿说过的话。他不是恨不得她死么?父仇不共戴天,他的不舍就是不孝。可是他为什么连谢林都不敢相信,非要来现场再确认一回?

“大人,找到了这个!”

第二枚银簪落在他手上,杜昕言用力一握,银簪尖锐的一端戳得掌心刺痛。他再也不想在这条巷子里多呆片刻。他忘不了掀开尸身白布的那一瞬间。撕毁的衣裙,半裸的身体,狞狰的脸。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又如灯灭般死寂。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她肘间的守宫砂自然是没了,怎么还会有呢?

他转身出了巷子,他还有最后一个希望。如果这世间还有一人认得笑菲,那就是沈相。

雪越下越烈,前方数丈便已被白茫茫密集的雪挡得看不清视线。

杜昕言骑马飞奔到相府时,看到大门敞开,他下马径直奔进去,就听到阵阵哭声。

中堂停放着两具棺木,棺盖开启,沈相抱着换了衣裙的笑菲尸身瘫坐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面前跪着一群家仆放声恸哭。

杜昕言走进去,沈相连瞧都没瞧他一眼,只痴痴地抱着笑菲。她脸上的血迹已被洗去,整张脸仍可怕之极。看到这一幕,杜昕言终于对自己说,她是死了。

“杜大人,你劝劝老爷吧!天寒地冻的,他抱着小姐坐在地上快两个时辰了!”一名老家仆抹着眼泪恳求道。

杜昕言脑中只想着笑菲的一颦一笑。

还有她的手。

渠芙江上一双白生生的手高高举起瓦罐砸下,示威的告诉他里面就是放了巴豆。

落枫山那双手恬静自在的弹出琴音若清涧溅玉,让他大起知音之感。

小春湖草芦中,竹帘开合处,素手纤细如兰托着茶碗风姿卓卓。

正是那双手让他认出了她。他忍不住蹲在沈相身前,想再去握一握笑菲的手。

“你干什么?!”沈相瞬间有了知觉,大喝一声,抱着笑菲避开杜昕言。

他像一头护卫自己地盘的雄狮,怒目而视。

她的手自白袍宽袖中无力的垂下。手指纤细如兰,腕间有着青淤的伤痕。杜昕言却是一愣,在他的记忆中,笑菲从来不会涂这么艳丽的蔻丹。他盯着那只手,断掉的指甲上仍有一点鲜红的颜色,衬着白袍格外靓丽,杜昕言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春暖花开。

因为他的打扰,沈相回复了意识。他抱着尸体站起身厉声下令:“请杜大人离开!”

家仆们见沈相回转了意识,赶紧拦着杜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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