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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流年明媚·相思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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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这节气!”

杜昕言听她坦然承认,也不失光明磊落。有美人如此相待,他觉得吃点巴豆,喝点黄连苦茶汤也没有关系。自己题诗无礼在先,如今对沈笑菲一点气恼也无。他一口饮尽白玉碗里的酒起身一揖:“我虽无意却得罪了小姐,杜昕言在此陪礼了。”

话才说完,腹中绞痛。杜昕言心中暗骂又上当了,忍着痛飞身掠出,脚踹飞屏风,只看到沈笑菲掀起鲛绢穿着银白色狐裘返身离开的背影。他伸手就抓。眼前剑光一闪,无双竟身怀绝技,剑招毒辣,杜昕言腹中疼痛,无奈后退。

无双也不恋战,哼了声扭头就走,冷冰冰扔下一句:“见我家小姐喝了酒就以为没毒了么?我家小姐早服了解药,蠢!”

杜昕言气结当场,眼睁睁看着远处三条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捂着肚子坐下,强提一口丹田气逼毒,费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才吐出一口黑血。等到卫子浩笑嘻嘻进来时,杜昕言已没有半点饮酒赏雪的心情。

回到府中,杜昕言令管家贵叔置办了贵重礼品送至相府,言辞恳切的向沈笑菲道歉。贵叔满面羞惭的回来,转达了相府回话:“男女有别,私相受授有违礼法。我家小姐知书识礼,绝对认不得杜大人这等风流人物。何来致歉一说。”

杜昕言不怒反笑,觉得沈家大小姐甚是有趣。

表里不一,言行不一,还好意思理直气壮?!

“贵叔对我很不满?”杜昕言望着退回来的礼物出神。

贵叔板着脸道:“人家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不是柳巷的姑娘。少爷胡乱写诗坏人家名声,活该被人家刻薄。”

杜昕言眼睛眯了眯,贵叔向来护短,长这么大他头一次从贵叔嘴里听到对他不客气的话。是可忍也,熟不可忍也。他已经拱手备礼道歉,沈笑菲居然敢拒绝他!

杜昕言心头的火苗隐隐窜动,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笑容。

两天后,沈笑菲的数据已放在他书房桌上。杜昕言一字一句反复看了三遍。

这一夜,他书房里的灯光亮至晨曦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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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白雪落了一园,小径夹杂着浅雪露出斑驳的痕迹。

园中靠近围墙一角竖了根秋千。木板上积下寸许白雪。沈笑菲抱着暖手炉全身裹在厚厚的银狐斗蓬中。脸陷在白色的绒毛围脖中,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单凤眼。眼睛不大,却甚是有神。两点瞳仁乌黑,衬着眼白现出些微蓝色。如上好薄胎瓷器中盛得一汪清澈见底的酒,雪地上空一抹蓝天,干净得不染丝毫尘埃。

“小姐,外面冷,当心冻着!”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从无双嘴里说出来,半点热度也没有。她穿得一件淡青色的紧身比甲,勾勒出苗条的腰身,手里提着一把细窄狭长的剑,双颊冻出一层淡淡的嫣红色,像株幽兰静静吐芳。

“你先回去吧,屋里炭气重,我透透气。”笑菲身子一动不动。话语声从围脖中透出,宛若流水,却不再是杜昕言听到的清泠冷洌。

无双愣了愣,胸口微微起伏,眼里飞快掠过一丝无奈。她不再相劝,垂下眼帘,站在笑菲身边一动不动。

笑菲眼中便露出狡黠的笑意。她缓步走到秋千处伸手拂开白雪,一双素手落在雪上,除指尖一点粉红,几与雪色无异,端的是欺霜赛雪。她坐上秋千,双足微蹬,秋千轻轻晃荡。风吹起斗蓬与围脖上的毛,她打了个喷嚏却笑道:“无双,我又会害你受罚,你心中可是恨我入骨?”

无双神情漠然,嘴紧抿着一声不吭,仿佛笑菲说的事与她无关。

笑菲突然就倦了。她下了秋千,瞧也不瞧无双就往绣楼走。

无双默默跟在她身后,直走到楼下,笑菲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无双,保护一个你心里讨厌的人,真的值得?”

无双抬头,平静的看着笑菲,缓缓吐出两个字:“值得!”

“就因为他救了你一命?所以你都就傻子似听他的话,你真的无怨无悔?”笑菲不解。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让他救你的么?他自己愿意出手相救关你何事?大不了,你将来也救他一命好了,这样日日受我折腾跟零碎剐了有什么区别?!”

无双望定笑菲,终于轻叹一声:“小姐生性自私凉薄,自然不懂得。”

笑菲没好气的回了句:“人不为己天侏地灭!无双,别再和我说那些仁义道德。我就是想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拿你当试刀的,也是你自找的。”

她提裙漫步上楼,走到二楼闺房门口又听到无双清泠的话语:“小姐除了自己从不挂念任何人么?”

笑菲的脚步顿时有如千金重,怔怔的站住。雪早住了,阳光映得花园很亮堂,连风声都没有,异常的安静。

她从来没有挂念着别人么?这些天她时时在记着念着想着一个人。

渠芙江上透过荷叶缝隙,他负手站在江岸上,一袭青衫在清晨的风里微微飘荡,眉俏眼底都是笑意。

落枫山一曲箫音空灵宛转,夜夜在她耳边一遍遍响起。

她打了个寒战,手笼在袖袍中抱着暖炉仍觉得冷。笑菲瞟了眼无双,扁了扁嘴想,宁负天下人,也不要对不住自己。

元宵灯节。

一年之中京城最美的夜晚。

笑菲看到侍婢嫣然换了身新衣,脸上有按耐不住的雀跃。可是,她不想去。她很想知道,她不去,三皇子睿会拿她怎么办。

两年前她身边只有嫣然一人服侍。两人兴致勃勃去逛灯节,眼中只有五彩缤纷的灯,回望才知走散了。她站在一盏莲花灯下并不着急,只待看完这灯就独自回府。紧接着英俊潇洒的三皇子睿就上演了场邂逅护美的戏码。之后他总是显露出对她情深款款的模样,还把武艺超群长相清丽得让她惭愧的无双送来保护她。

笑菲不肯相信三皇子睿对她一见钟情,她也说不出为什么。两年来高睿表现得无懈可击,私下里一副将来江山要与她共执的痴情模样。明着因她老爹当朝宰相沈仪坚持不介入皇子之争,笑菲不想让人知道她与高睿结识,他就摆出认不得她的模样,丝毫不坏她闺誉。只说等太子位定了,沈相无顾虑了,就请明帝赐婚云云。

她不相信,又疑惑重重,只好折腾无双。只要她有不适,无双就被高睿罚。笑菲刚开始是想试高睿,到后来就对无双好奇。她跟在身边两年,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早让笑菲看得烦了。她按耐不住想使坏的心,就想看无双何时会激动的跳起来。

“你俩自已去看灯吧。天冷,我不想出门。”笑菲望着无双眼中又燃起兴奋,如果她不去灯节,高睿见不到她,他会怎么处置无双?

嫣然从小侍候笑菲,却是个实心眼儿,喜怒都露在脸上。两年下来,她依然不知道无双的来历。这会儿更听不懂笑菲的意思,听她说不去看灯,顿时耷拉了脑袋。她恳求的望着笑菲,赌气地说:“小姐不去,我也不去了。”

无双脸上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笑菲眼珠一转笑道:“好啦,一年就这么一回。走吧,去看灯。”

嫣然顿时欢呼起来,眼中透出一层兴奋。

笑菲瞟了眼无双,她依然面无表情。笑菲走过无双身边时坏坏地说:“你猜这次他会怎么罚你?”她轻轻一笑,拢了斗蓬,款款而行。

无双脑中飞快闪过高睿似怒非怒的眼神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仿佛他和沈笑菲一样,拿她做试探对方的棋子。两年来,笑菲不停的挑拨与折腾让她有些不耐烦。她实在很讨厌这个相府千金。但是想起他救她的情景,无双微微起伏的心又平静下去。像一颗石头扔进了古井深潭,溅起涟漪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涌挤的人群,流光溢彩的街市。

笑菲主仆三人戴了笑脸娃娃面具站在一盏莲花下猜灯谜。笑菲突听到脆生生的一声:“小杜!你帮我赢那支簪子!”

她顺着声音望去,眼前一亮。灯光下映出一个娇俏人儿,貌美如花,穿着嫩粉色花袄,石青裙子,披着件大红披风,颈项间一圈白狐毛衬着脸如银月堆雪。她站在一盏花灯下,单手扯着上面的绸布灯谜,生怕有人和她抢。

一袭青衫同时闯进笑菲的眼帘,杜昕言俊面含笑站在女孩儿身边,抬起头去看那道灯谜。因为专注,他的脸微仰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与侧脸清俊的线条。他负手而站的样子,又一次勾起笑菲的记忆。

笑声就这样从前方传来,杜昕言将赢来的一枝银簪插进女孩儿的发髻。她娇笑的模样,他温柔的动作突然让笑菲有些羡慕。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莲花灯,目光已透过迷离灯光落在两人身上。那些笑声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而她,只听到自己一个人的心跳。这种孤独感让笑菲有点害怕,她强迫自己收回眼神,专注的去看莲花灯上的谜面。那行小字却总是模糊,似被灯光照得花了,怎么也看不清楚。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她并不知道,只是路过她身边的人叹了句:“杜公子与丁小姐青梅竹马,端的是郎才女貌!”

“芳菲春坠泪,浅菏夏笑妍。”她想着这句诗,薄薄眼眸中便飞出了冷意。

“什么灯谜能难倒你?瞧了这么久?”一个声音低低的在她身边响起。

笑菲微惊,抬眼看到一张哭泣的脸笑了:“人人都爱买笑脸娃娃,你偏要与众不同。”

“我看到你是在笑,你看到我是在哭。正好应景,不是么?”戴着哭脸面具的人身材高大,穿了件银白绣福字底花锦袍,腰结玉带,挂着香囊荷包压袍金坠角,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他不等笑菲回答,引着她往前走。七转八拐来到河边,带着她上了条画舫。无双领着嫣然,并同几个便装的侍卫跟着上了船。

进了舱中,那人才摘了面具。面容俊美,嘴角噙得一丝笑意,正是当今三皇子高睿。

“江南贡米出事了。皇上今天知道了消息,令户部与江南道查办。”笑菲没有取下面具,连多余的寒喧都没有,遣词酌句将消息说了一遍。

年关时节,驻扎边境的军队中突然有数十名士兵哗变。

边境天寒,要防着北方契丹八部过境抢掠,士兵不敢懈忌。能吃顿热呼呼的好饭食就算过年了。正巧司粮库运来的军粮到了边境,伙房连开十袋军粮里面都是发霉的陈米。细查这批军粮有七成都是霉陈米,伙房也没撤,将新旧米混在一起煮了。年三十那晚喝了酒的士兵吃着霉陈米发起疯来,有十来人当场脱了军衣不干了。

武威将军丁奉年当即立断斩了闹事的士兵稳定军心,同时遣心腹飞马入京拜年。他给司粮库官员送了份厚礼,暗示军粮有问题。

丁奉年长年领军驻边,军粮军饷是安军心的头等大事。他私下里以为司粮库对他有所不满,故意将往年库房里的陈霉米送了来。他送了厚礼没有声张此事。卖了人情同时也拿捏了司粮库的把柄。丁奉年觉得处理得甚是周到。

谁知司粮库接了他的消息却大为震惊。因为丁奉年会做人,司粮库特意将从去秋江南道漕运至京城的新米调拔给了他。司粮库遍查所有江南贡米库房,库房中仍有千余包是发了霉的陈米。以陈米充新粮是砍头的大罪,掌管粮库的官员吓得浑身冷汗。

粮库重地,若说这几千包陈霉米是在粮库中被调换,绝无可能。偏偏有册在手,入库手续齐全,江南道粮运司完全可以推卸责任。情急之下,司粮库有两名官员投缳自杀,这才将案子捅到了御前。

“我知道。消息一出我就在想,菲儿一定会来灯节,会迫不及待地告诉我这个消息。”高睿声音很轻柔,含着一点点欣喜,一点点感动。听到任何一个女子耳中,都会被他的声音蛊惑了去。

“那当然,我生怕三殿下吃了亏,若是争不过大皇子,笑菲将来的荣华富贵找谁讨去?”笑菲娇笑着回答。脸上的面具还戴着,她并没有取下它的打算。

高睿执了笑菲的手,专注的看着她。

大皇子熙有着和明帝年轻时一模一样清亮双眸,眸底总带着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高睿的眼睛却像皇贵妃,江南水乡清晨雾起的烟波浩渺,让人看不清眼底最真切的神色。瞳孔深处偏偏又有两点晶石般明亮的星光在闪烁,吸引着人一头扎进去,想看个清楚明白。

此时灯光下,他的眼神中只露出对笑菲的深情,那双眼睛盈满了见到她的笑意喜悦。高睿柔柔瞧着笑菲,半句不提江南的案子:“怎么不取了面具?脸怎么了?”

“今日贪雪景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吹了会儿风,起疹子了,怕吓坏了你。”笑菲懊恼的抽回了手,扶了扶脸上面具。

“无双!”高睿沉下了脸。

门推开,无双走进来。目光平静的落在身前的地板上,她懒得看这两个人。

“她拦不住我。不关无双的事。”笑菲懒懒的补了一句。面具后的双眸清亮,似乎好戏即将开场。

“让她来你身边,就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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