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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以千面候君心-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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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直梅逸俱是一愣,原本他们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陆子明接着喃喃自语:“难怪被罚跪,没被处死已是开恩了。”

梅逸狠狠叱道:“胡说些什么!不知者无罪好不好?若不是方直捅了娄子,小玄儿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哩!”

方直一听又把自己勺进去了,赶忙推卸责任:“那她也该罚呀,我好歹是她的长辈哎!”

梅逸驳斥道:“你怎么不用脚指头想想,论身份她可比你尊贵些,罚跪一事儿一旦传到皇上和大汗耳朵里,不用说你,就是我们整个丞相府也得跟着赔进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子明脑筋转得也快,捂嘴低呼:“那……那……呵……公……古?”

梅逸白了他一眼,算是承认。

陆子明马上见风使舵,指向方直:“公主你也敢打!还罚她不给饭吃?!最过分的是你还敢罚她长跪?!”

方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陆子明却并不接他的岔儿,继续口伐他:“那可是穆赛汗最宝贝的小女儿呢!要风别说给雨,就算大雹子也不在话下!”

方直有些底气不足,硬撑着反问:“那有如何?你一介草民又怎知穆赛疼她?”

陆子明洋洋得意道:“江湖人打听江湖事。”

梅逸顺水推舟:“听见了吧,全天下就你糊涂!”

方直被他们一指责,顿觉自己此刻就是那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无比沮丧地对两人讲:“事情就是这样,一但传扬出去,由我们好看,且不论姐姐的真貌爹和姐夫至今护得死死的,单单就是玄儿的身份,以及她现在中原的事儿,你们俩本就也是不该知道的。”方直这么说,言外之意就是:大家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沉默片刻,方直猛然醒悟到什么,起身取出那作祟的画,无比肯定地说:“此画不能留!”就势要毁。

陆子明上前一把夺下,高声喝道:“不能毁!反正已被人看过了,若真想斩草除根,你总不能把见过画的人眼全挖出来吧!”

方直火了:“我就知道你心疼你的画,那没题字的你留着就成啦,这画现在归我,怎么处置我说着算!”

陆子明干脆跟他对上了:“不就一题字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倒觉得公主题得还挺贴切的!”

梅逸放下茶盏,不满地闷哼:“嗯?”

陆子明回头对梅逸没好气儿地说:“别又想到你那妹子,撇开她不谈,你说句公道话,这题名不好么?”

梅逸无语了。

陆子明眸中突放亮彩,道:“我的意思是,要毁也是毁了那没题字儿的!”

方直不干了:“你什么意思?!”

陆子明心平气和地解释道:“这题字儿的我留着,权当做个念想儿,你们放心,我会以项上人头保证它的隐秘。回头我把另一幅送来,你们当着众人的面毁掉,就说这是好事者刻意而为之,这样给此事做个了断,反正没人知道这画还有个备份儿。至于梅小姐那边,我按照她的喜好另作一幅画以方兄的名义送上,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方直赞许地点头:“如此甚好!”

梅逸沉吟道:“只能这样了。”

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隐隐飘来,方直听到只想撞墙。

书房里,三个男人一台戏唱得颇欢,吃饱喝足的玄墨站在方直的书房门口许久,想见缝插针都找不着缝儿。终于等到他们交谈结束还达成协议,玄墨才弱弱地插进一句:“我觉得不好。”小蚊子一样嗡嗡的声音却让方直头壳一紧,直呼头痛。

梅逸笑眯眯地起身把玄墨抱进来,柔声问道:“小玄儿觉得哪里不好?”

玄墨跳下地,闪得离方直远远的,指指屁股又指指膝盖,埋头作答:“这里不好,这里也不好。”原来是这个意思的“不好”,梅逸哑然失笑,摸摸玄墨头顶的黄毛,安慰道:“等哥哥给你上了顶好的药膏它们便好了。”

方直一听梅逸说要给玄墨上药,当场发飙:“哎哎,我说,梅逸,你搞搞清楚好不好?这是我的家务事,拜托你不要每回都在我扮黑脸的时候很配合地唱两句白脸好不好?里外里你赚个好名声,影响内部感情。”一番话说得酸不溜丢。

一旁看戏的陆子明忍俊不禁,笑声引得玄墨盯着陆子明一通猛瞧,陆子明随即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戏问道:“小公主,在下长得可是叫您满意?”

玄墨认真地回答:“你长得真好看。”然后神差鬼遣地走到陆子明跟前,用指尖描绘勾勒他的青眉秀目。

方直绿了脸,刚要动武就被梅逸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方直挣扎地咬牙道:“方玄墨,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玄墨充耳不闻,一脸花痴相继续沉浸在手头的比划上。陆子明反握住玄墨的指尖,替她回道:“方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个孩子!她还小,那迂腐的一套在她身上根本不受用!”

方直气得无话可说。

陆子明看向玄墨微微一笑,讨好地说:“在下三生有幸生得公主喜欢的好皮囊。”

玄墨神色一滞,刚才心头的喜欢被这股子酸味冲走一半,不由暗叹一句:“唉,你那套勾引良家少女的把戏就算放到草原,估计也只能勾到母奶牛了。”从表面上看,玄墨好似正低眉顺眼地盯着陆子明白皙修长的手打量,心里头却在告诫自己:一定要挺住!要坚持!千万别让鸡皮疙瘩蔓延到手上!因为,她的手仍被陆子明握着。

方直受不了这含情脉脉的一对儿,干脆威胁道:“玄墨,你手又痒了是不是?”

玄墨一板一眼地低声对着方直说:“舅舅,你不温柔。”然后见好就收,抽回了被陆子明一直握着的手。

方直真的快疯了,要吐血了。玄墨偷瞄他一眼,眉目间溢出大喜之色,遂变本加厉地又生一计,明目张胆地向陆子明送了一个秋波,玄墨猫眼尽管被面具遮住了一部分,可这并不妨碍它们灵动的美,就算陆子明心思再细致,眼神再毒辣,看人再精准,感觉再敏锐,这回他也只能认栽,玄墨那一眼,让他情不自禁地心神荡漾不安。殊不知,从他向玄墨献了那一句媚开始,玄墨就在小小地利用他的男色,就是为了气倒方直。

也并不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梅逸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玄墨的一颦一笑都落入他的眼底,不经意间,他扬起了嘴角,笑得很是了然。

画如约毁掉了,梅千金的闺誉多少也算是挽救回来。

陆子明因此事与玄墨越走越近,成了镇国侯府的常客,方直对此颇有微词。

这天,望着花园中谈笑风生的陆子明和玄墨,方直又冲着梅逸发牢骚:“逸,你说玄儿的大眼是留着喝稀饭的么?放着京城首屈一指的佳公子不讨好,偏偏愿整天介跟着个布衣厮混,你说,我哪里不如陆子明了?满京城的女子就她一个看不见我的好!”

“你不及他温柔。”梅逸用玄墨的话打发了他。

“逸,你可是够‘温柔’够‘体贴’玄儿她怎么不缠着你?”方直对方才梅逸的回答不以为然。

“因为你啊,玄儿她是‘恨’屋及乌,我敢打赌,只要你不再整日缠着我,那玄儿自然而然地就会亲近于我。”梅逸一脸的无辜相。

方直顿时恨得牙根痒痒。

“直,你在吃醋。”望着方直吃瘪的表情,梅逸一语道破个中缘由。

方直僵着脸矢口否认。

梅逸失声笑道:“看来玄儿的话一点也不错。”梅逸卖了个关子,话音戛然而止。

方直没好气地接口:“童言无忌哈,小母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随后便猛吞了口茶。

梅逸笑着不语,别开了视线。

方直见他没了下文,被吊在半空中难受,索性拉下脸来试问道:“她又讲了什么深得你心?”

梅逸认真道:“你太小看她了,直,玄儿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小女孩儿的花花肠子并非每回都能摸到底的。”

方直混不在意,不耐烦地打断他:“讲重点!”

梅逸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盯住方直,一字一句复述道:“男人都是贱骨头,一不摆他就来劲。”

方直一口茶尽数喷出,目瞪口呆地问:“她真是这么说的?你可是亲耳听到的?”

梅逸酸溜溜地叹了口气道:“我可没那福气,是子明告诉我的。直,我一直在想,这或许就是她与你斗智斗勇后得出的至理名言。”

方直错愕,心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呀,这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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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中,陆子明问玄墨:“小玄儿,说实话,那幅‘念书等个鸟用’你可喜欢?”

玄墨摇头:“陆哥哥,玄儿半点也不喜欢,纵使它是仿着母妃的样貌作的。”

“哦?这是为何?”陆子明很是吃惊。

“咦?陆哥哥,你问得很奇怪耶,我是女子,应该喜欢男人才算正常吧?”玄墨理直气壮地反问。

陆子明面露窘色,左右为难,支支吾吾地不知所云,就在这一瞬他油然生出对方直的同情。

既然说到画这个问题上,玄墨眼前一亮,上前握住陆子明的大掌,嗲声撒娇:“陆哥哥,玄儿想求你一件事。”

陆子明回神,脸上又浮出玄墨最喜欢的腻死人的笑,问道:“公主又有何吩咐呀?在下竭力办便是。”

“陆哥哥,你知道么?我姐姐琬华公主明年就要嫁给太子,可我觉得太子太阴险,所以呢——”玄墨森然一笑,森森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晃得陆子明头皮直发麻,心叹这公主还真是说什么都不避讳,左顾右盼确定无人后,才紧张兮兮地问:“所以你想怎样?”

玄墨美眸放光,唾沫星子飞溅地开始长篇大论:“所以呢,我想请陆哥哥把逸哥哥、直舅舅他们几人都画下来,合成一册‘美男图’,然后我把它们带回草原,供她挑选比较,免得她婚后后悔……”

陆子明当即打断她:“这能有的挑么?”陆子明打从娘胎出来,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挫败过,长这么大,头一遭由衷哀叹赖活着也并不容易,想想玄墨的馊主意,陆子明觉得后颈一阵凉意。

“陆哥哥——”腻死人的声音连玄墨自己也生出一身让人发冷的东西。

“乖玄儿,此事事关重大,容哥哥想想成不?”陆子明下手抹了把脸。

玄墨的脸立马皱成包子,陆子明看得不忍,勉强点头应允下来。

金秋九月,陆子明过得真是水深火热,玄墨整日软硬兼施地催画,逼得他整天做贼一样蹲守在公子们常出入的场所,猥琐地把他们从头到脚地打量个遍。等陆子明画好主要的公子后,陆子明觉得自己高洁的心灵受到了重创。

十月,众公子开始忙碌起来,方直、梅逸、骆修、宋庆卿等公子进了太学;齐剑因其父的关系调进了御林军;左寒最惨,也不知是他真的命苦,还是骆修发了狠暗中做了手脚,反正他被派去北疆练兵。

玄墨并没因方直不再监视她而闲着,以学画为由,想方设法让陆子明住进了镇国侯府,然后整日与陆子明跑马、郊游、写生、吃美食,活得好不逍遥快活。每日出行,玄墨必定换上不同的假面,张张美貌,带给同游的陆子明一种扎进桃花营的错觉,多多少少也熨平了他受创伤的心上出现的伤痕。

这天,两人打马到京郊一处被唤作“落霞谷”的地方游玩。两人并排躺在溪边的草甸上,陆子明突然侧翻起身子,以单肘支在玄墨脸边,好奇地问:“小玄儿,你倒底长什么样呢?”

玄墨并不看他,依旧仰望蓝天,嘴里嚼着一根草,幽幽地说:“陆哥哥,若我说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子你会信我么?”

陆子明想了想,实诚地摇头否认。

玄墨苦笑着解释道:“我每日都是贴上假面后才敢照照镜子,十一年来,天天如此。”

陆子明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却没支声。

玄墨见状一骨碌爬起身来盘腿坐正,诚恳地敞开心扉:“我大哥偷偷告诉过我,我母妃就是嫌我长得太像父汗才让我戴假面的。而且从小到大,我的长相人们向来都是绝口不提的,陆哥哥你想,父汗是个粗犷的男人,他长成那样是很好看,可我是个女孩子,也长成那样……唉,陆哥哥,我并非存心有意瞒你,你一定不喜欢整日对着一张男人的脸是吧?而我也不想因此失去你这个朋友。”

经玄墨一提醒,陆子明就回想起不久前眼珠子吃过的阳盛阴衰的亏,下意识地就想呕吐,平静许久才心口不一地说:“陆某绝非见色忘义之人,陆某看重的就是小玄儿的心灵美、性格好。”说着还拍拍玄墨的黄毛以示肯定。

陆子明这存心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太容易使人会错了含义,一根筋的玄墨就照字面理解为陆子明不在乎自己的长相,闻言马上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眉开眼笑,随即把手放到了颊边,陆子明见状大惊失色,胆寒之余一把扯下她的手,拦住了玄墨接下来的举动,冷汗涔涔地解释道:“小玄儿,你这样看上去就很好,假面不要摘,陆哥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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