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掌柜-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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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景徽也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王爷,臣也就逾越说些实话了。皇上要下的那道圣旨已拟好,如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王爷定然不打算让唐郡主留在府内或京城。与臣这般言语,亦不过拖延。但即便臣此时不闻不问,王爷以为,唐郡主出了这个门,还有活路?”
秦兰璪凝视宁景徽:“宁卿居相位,掌朝纲,竟为一女子殚精竭虑。这是连孤都要挟上了。宁卿平日里,都忙些什么哪?”
谢况弈对方才响起的声音充耳未闻,将杜小曼扯上墙头。几点寒光陡至,谢况弈顺手将飞钩一甩,寒光叮叮跌落。
“谢少庄主真是好身手。”一道蓝色身影掠上墙头,嫣然一笑。
谢况弈收起飞钩:“我一般不打女人。”
那女子扑哧一声:“少庄主真风趣,你坏我教之事也不是一桩两桩了,怎还说话这么客气?哎哎,别急着变脸。此时此地,你我并非敌人。少庄主想救唐郡主,我们也想。”
谢况弈看也不看她,正要俯身抱起杜小曼,挂趴在墙上的杜小曼突然向墙外一沉,谢况弈按住她的身体,反手向那女子的方向弹出几块瓦片,回掌向墙外一挥。
墙下陡然纵起又一道蓝影。墙上的女子拧身避过瓦片,已极快地扑来,谢况弈揽住杜小曼,向外一推,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纵身跃起,划向那两道蓝影。
杜小曼却是又飞回了大树,被绳索捆着的身体像个钟摆一样晃荡,将她从浓重的黑暗中晃出了一丝清明,刚迷糊着欲挣扎撑开双眼,做抛物线运动的身体挂上了旁边一根小树杈,肚子一硌,闷声嗝了一下,再度沉进黑暗。
那两个蓝衣女子却未与谢况弈再交手,一左一右远远又落在墙上。
先来的那个女子再笑盈盈地道:“谢少庄主是否还不知道,皇上在宫中召见唐郡主时,对她一见倾心,已决意要将她纳入后宫。这下谢少主要对付的可不只是宁景徽,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忠心耿耿,为了朝廷颜面与社稷朝纲的人,要为君除害呢。若非我们姊妹为少主打扫屋脊,可能少主出裕王府,也不会太顺畅。少庄主不妨猜猜看,你出得王府后,得对付多少人?”
谢况弈不答话,手中长剑再度挥出。
那两个女子拧身再避开,忽又有振袖声起,两名女子的唇边均浮起笑意,望向大树时,笑容却冻结在脸上。
几道蓝影正自树上跌落,一道黑色身影一把捞起挂在树杈上的杜小曼,两个纵跃掠出墙外!
谢况弈又斩出一剑,逼得那两个女子再退,随即向下一跃,一辆马车直奔而至,谢况弈正落上马背,马车飞驰向前。
嗖嗖嗖嗖嗖嗖!
马车撞出长巷的刹那,寒光如雨,箭似飞蝗,密密射向马车,如天将罗网。谢况弈挥出绳索,甩开先至的锋镝,一闪身撞入车中!
铛铛铛!
箭锋暗器撞上车壁,竟皆被弹开,那马浑身黑漆漆的,亦不知裹了什么布,竟也箭射不穿,但被劲力打中,终究吃疼,长嘶一声,自寻了个方向,撒蹄狂奔。
裕王府对面墙上,跃下数道身影,翻滚向前,一条条钩索,抛向马腿。
白练暴出车厢,谢况弈飞身而出,剑气如流星落虹,刷刷斩断钩索。
箭雨再落,谢况弈身形一转,撞回车厢。又几道人影扯着一张大网,自树上向马当头罩下!
谢况弈剑光再出!然刚一冒头,不得不反手自护,密密箭雨利器疯狂落下,竟完全不顾及那些扯网绊马腿的人。
太急!太密!无可挡避!
谢况弈只能再撞回车厢内,扯网抛索之人,转眼已如豪猪,但那张网,却是在扯网的几人被飞箭插满的同时,套上了马身!
马顶着大网,继续前冲,然大网的几角皆牢牢固定在路旁的大树及墙上,猛冲的马被狠狠勒阻,前蹄高高抬起,厉声长嘶。
嗖嗖嗖!
又是箭,这次却是一根根带火的箭,夹着桐油的气息,扎向车壁!
即便你是铁打的车,铜铸的壁,也要将你化成汁,烤成浆!
“住手!”
“住手!”
裕王府的大门处,同时响起两声怒喝。
“何方逆贼,竟敢在裕王府门外擅动兵戈,裕王殿下在此,还不……”
嗖嗖嗖!
数道箭矢寒光,竟循此声,直向大门方向扎来!
几条身影跃起,扫落飞箭,手执兵刃的护卫自门内涌出。
“住手!右相大人在此,何方逆贼竟敢行刺裕王殿下!”
箭雨寒光陡停。
似乎刹那间,天地便寂静了。
但瞬间之后,又暴出一声响动,谢况弈自车厢中跃出,扑灭马附近的火焰,斩断网绳,挽住惊马,侧身看向大门方向:“裕王殿下果然平素没做好事,这些该不是奉命前来送你上路的吧?在下不过偶尔路过,却被牵连如斯。”
秦兰璪看也不看他,只瞥了一眼宁景徽道:“看来宁相的面子,远远大过本王。那如斯局面,便由宁相看着处理吧。”转身走回大门内。
谢况弈露牙一笑:“那么没在下什么事了吧,算了,被牵连是我倒霉,就也不提什么赔偿了,告辞!”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留下大敞车厢与一地狼藉,得得而去。
果然是调虎离山。
阴影中,几道蓝色身影无声无息地离开。
“逆党狂徒,丧心病狂,可留二三活口,凡欲抵抗者,一律就地正法。”
宁景徽简单吩咐完毕,亦转身返回裕王府内。
“宁卿竟不去缉拿乱党?”秦兰璪遥遥在廊下等待,“唉,真是不将孤放在心上。”
宁景徽躬身:“王爷恕罪,臣无缚鸡之力,与侍卫一般出动,徒然添乱罢了。”
秦兰璪笑笑:“孤是同宁卿开开玩笑罢了,怎就真的称罪起来?”侧首吩咐身边侍从,“速备一席,孤要向宁相把盏赔罪。”
侍从应喏,宁景徽再躬身:“王爷此言折杀!臣万不敢领!行刺一事的确蹊跷,臣须回衙门责大理寺速查。望王爷恩准臣先告退。”
秦兰璪再一笑:“也罢,那酒便等着宁卿下次得空来时再吃。”
“下马!出城作甚?”守城兵卒横起手中长矛。
卫棠下马,抱了抱拳:“娘子产后虚弱,欲送至岳母家调养。”怀中掏出文牒。
兵卒接过看了看,瞧了瞧暂被横放在马背上的女子的脸,一摆手:“走吧。”
卫棠道谢收起文牒,翻身上马扶起马上的女子,一抖缰绳,出得城门,转驰上小道。
树叶沙沙,树梢上一阵银铃般嬉笑。
“有这样能干的属下,难怪谢少庄主肯以身为饵,行调虎离山之计。”
随从打起垂帘,宁景徽踏入车轿。
早已候在车中的男子立刻单膝跪地:“禀相爷,果不出相爷所料。”
宁景徽微微颔首:“可已出京城?”
男子垂首:“尚未得回信,但请相爷放心,属下等定将唐郡主带回。”
树叶纷落,蓝影携叶而至!
卫棠抬手挥出黑点,蓝影闪身躲避,黑点陡然炸开,冒出浓浓白烟!
蓝影拂袖挥开烟雾,但觉头晕,忙屏住呼吸。地面上卫棠缰绳再抖,马驰如飞!
嗖——
一点红光带着刺耳啸声自树林中起,飞入天空。
数张网凌空而降,数道挠钩骤出草丛,斩向马腿!
卫棠向草中甩出一把暗器,飞身而起,拔剑斩向罗网。马无人驭,仍带着又被横置在马背上的女子,一径向前!
卫棠斩落飞网,格开暗器,借力往树干上一踏,掠向前方的奔马。
正欲下跃,数道剑光卷着寒意自上下前后各方而来,卫棠一个翻身,剑势如球,竟把自己裹在其中。
几声脆向,蓝衣女子们手中的剑皆一震,有的险些脱手而出。其中一个哎呀笑了:“卫侠士好剑法,绝不在谢况弈之下,何必屈才做那乳臭未干小孩子的走狗呢?”
卫棠当然不会理会,身影直坠。
另一个女子吃吃一笑:“呀,好像晚啦。”
晚了?是晚了。
就在卫棠被缠在半空之时,数道身影,已扑向地上的马。
一条绫带,一道长鞭,几乎在同时,各卷上了马上女子的肩和腿。
各向一方使力!
嗯!
唔!
怎会如此轻?
怎会这么空?
不待他们向对方扑去,便先后感觉到某处穴道一麻,似有幽幽微风拂过身畔。
奔马停住,如蝶般的倩影在空中一旋,轻盈站上马背,如瑶池的仙子,踏上莲花。
她不可能有如斯武功!
这不是唐郡主!
少女转眸望着她们,带笑的容颜亦恍若来自九天:“咦,你们不是一伙的呀?”
呃,我好像……又晕过去了?
杜小曼努力地撑开眼皮,疼痛,如潮水般涌来。
肚子……嗷……肚皮……是被……大象踩么?
为什么好像在被颠来颠去?
杜小曼微微动了动脑袋,轻嘶了一口气。
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后立刻松开。
“杜……杜姑娘,你醒了?”
嗯,这个声音,有点陌生,又有点耳熟,是……
杜小曼再努力一运气,彻底睁开双眼,视线中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
十七皇子?
杜小曼努力眨了眨眼,没错,是十七皇子。
那……谢况弈呢?
小璪璪呢?
这又是?颠簸的感觉很熟悉。她想撑起身体,肚皮剧痛,又倒吸一口冷气。秦羽言不禁伸手想扶住她,但手并未触碰到她的身体。
“杜……杜姑娘,若不适的话,就再躺一会儿吧。”
杜小曼咬紧牙关坐起来,左右四顾,嗯,没错,现在是在一架马车里。
为什么谢况弈跑到裕王府救她,一个断片之后,她却和十七皇子同在一辆移动的马车里了?
杜小曼把这个疑问明晃晃地挂到了脸上,秦羽言低一低头:“此事,一言难尽。”
杜小曼无力靠想象来填补这段遗失剧情的空白,跳跃太大了。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剧烈的颠簸,更快地飙起来。杜小曼后脑勺险些撞在车壁上,正要坐得正一些,车厢猛地一个摇晃,马叠声惊嘶,马车骤然停住。
杜小曼只觉得身体一空,一头撞上了什么,等回过身,才发现自己将秦羽言撞翻在地,刚要爬开身道歉,听见车厢外道:“何人竟敢阻拦十七殿下车驾?”
一个男子的声音遥遥传来:“裕王殿下遇刺,臣等奉命追查,唐突殿下尊驾,望请恕罪。天已不早,不知殿下为何出城?”
秦羽言向杜小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杜小曼默默挪开身,秦羽言整衣站起,动作有些僵硬,耳尖微微泛红。
车厢外,赶车的人已回道:“大胆!殿下去何处,难道还须告知尔等!”
秦羽言一挑车帘,缓缓出了车厢。
“孤欲往泉鸣寺听禅,约一个时辰前自府邸中启行,卿等可要去核对?并孤轿内,也一并清查?”
那几人齐齐跪倒在地:“臣等万死,求殿下赐罚。”
秦羽言一言不发,折身回车内。车夫一甩鞭子,几匹骏马又齐齐撒开四蹄。
杜小曼松了一口气,别说,十七皇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刻,还挺有风范的,到底是皇子啊。
她转回身坐下,秦羽言轻声道:“杜姑娘请放心,定会平安无事。”
杜小曼点点头:“多谢。因为我的事,连你也被牵连上了,我实在是……”
秦羽言打断她的话,语速略快了些许:“杜姑娘不必这么说,不过举手之劳,亦是我心甘情愿。再者,此事其实全是皇……”
车厢忽又猝不及防地一个颠簸,马再惊嘶!
一道黑影,自树梢掠下。
刷刷刷!
抽兵刃声!打斗声!
只是,这次遥遥传话的,是女子的声音!
月圣门!
“妾身无意惊扰殿下,但车里的那个小姑娘,我要带走,望请恕罪。”
车外众侍从拔出兵刃,与那女子战做一团。
黑衣蒙面女子一对众侍从,虽一时抽不开身,但颇游刃有余,一边打,一边继续喊话。
“这小姑娘,本就该跟我走。皇子殿下你带着他,也无法保他平安。快快将她交给我,大家省事。”
声音,貌似有点耳熟。
杜小曼眨眨眼。秦羽言再温声道:“杜姑娘放心,我一定会……”
咻——
尖锐的传信烟火声蹿入云霄。
数道蓝色身影,穿林而来。
月圣门!
一名侍从转头喝道:“保护殿下先走!”跃身迎向蓝衣女子们,刚冲出一截,眼前黑影一闪,却是那黑衣蒙面女子,抛下了与她缠斗的众侍卫,抢在他之前扑向了月圣门众女,扬手撒出数点寒光。
这女人,到底是哪边的?
众侍卫不禁都一愣,跟着车夫瞬间回神,甩鞭驱马狂奔。
众侍卫亦迎向月圣门女子,风起叶落,远处又有数道身影掠来,赫然是之前在路边拦下他们的大理寺官差。
太乱了。侍卫首领果断喝道:“但凡来者,一律拦住!”
一个侍卫看了看很明显已是扫灭月圣门女子之主力的黑衣蒙面女:“头儿,那女人也一齐打么?”
“留意动向,她去追车便拦下!”侍卫长抛下这句话,扑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