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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美人计:倾城妃子平天下-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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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静谧地从指尖溜走,那份隐匿而略显麻木的心痛却不曾消退,眼泪反复在眼中充盈、风干、再充盈,愣是不愿意让它流出来,泄露了我深藏的脆弱。

陈友谅吻住我的睫毛,声音有些颤抖:“你听我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说一次。我的确临幸过沈卿怜,但那时她给我下了药,我并不想……我已经命她喝下打胎药,谁知她违背我的意思。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就杀了她。”

“别杀她,”我终于开口,语气却冰寒,“留下她,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再给他们名分,说到底那也是你的妻与子。”

陈友谅面上青筋绷起,他狠狠抓住床杆,一字一句道:“你不信我是不是?”

我抿唇不语,眼光也不曾移却半分,他霍然而起,转身欲走。

刚大步流星的走了几步,他又回身折返,目光炙热而深邃:“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信不信我?”

他用“本王”,而不是“我”,是他故意要与我疏远来突显自己绝对至上的地位和权力吗?是他要以天完摄政王的名义在向我下达妥协的命令吗?

我冷笑出声,声音轻得仿佛是湖上一缕淡漠的风,再也吹不起半点涟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好像做了一场冗长的梦,隐隐约约的,我发现它就要醒了,我害怕我在梦里甜蜜的死去,又害怕醒来后冰冷的活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生或死?快乐或痛苦?”

陈友谅静默地立在我身畔,良久,他缓缓道:“你可以快乐的生,只要你愿意。告诉我,你愿意吗?”

第六卷,泽之卷:以色祸国 (十九)情深转薄 下

我怔怔地望向他,他眸子里的伤痛和期待比任何时候都清洌、让人心疼,我蓦地攀上他的双臂,哑声道:“我愿意,我愿意!”

他紧紧拥住我,那样深刻的力道仿佛生怕一松手我就会离去一般,我伏在他的肩头失声痛哭:“我好害怕!我怕这一切都是假,都是虚华的梦幻;我怕明天一觉醒来,又会有我意想不到的打击;可我更怕失去你,我怕我此刻一松手,就再也握不到你……”

陈友谅的身躯轻微的颤抖着,他深呼吸了几次,一字一句道:“那就不要醒,也不要松手,不然我一定会丢下你。”

泪水浸湿了他的长衫,染成玉兰花般幽然的水晕,我早已泣不成声:“我不要醒,也不会松手,无论过去怎样,未来怎样,我只有你,只有你。”

湿凉的液体蹭着我的耳朵滑过,我知道,他也在流泪。他为我而流泪,他是在乎我的。我不想要过去了,那些可怕的过去,我永远也不要再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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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后,沈卿怜被幽禁在别苑,春儿在我的袒护下只被杖责三十,打发到下等房,生命无忧。

而宁凝再没有笑过,失去孩子的宁凝,像是一朵失去水分的花儿,在日渐明媚的春风中枯萎、凋零。

前线战事正吃紧,不知道谁给赵普胜送去消息,他竟然不顾池州的战事,星夜赶回汉阳。

陈友谅对此面上虽依旧波澜不惊,实则大为震怒,我还记得那日他去赵府慰问回来后,一脸倦容地躺在我身侧。

他身上湿湿凉凉的,还散着淡淡的沐浴后的清芬,我贪恋地揽着他的手臂,语气却担忧:“他怎么样了?”

陈友谅睁开眼,仰视着床顶繁复的纹饰,语气听不出感情:“大醉,醉的不知就里,不辨东西。他满嘴胡话,哭哭笑笑的,不像个将军样子……他,他大概是怨恨我吧,怨我没能照顾好宁凝,怨我没有处置沈卿怜。”

我将脸贴在他润泽如玉的胸膛上,轻叹道:“这也怨不得他,他是极在乎宁凝的,喝醉了,难免说些胡话。”

陈友谅以手作梳,耐着性子梳理着我深垂胸前的青丝,声音却蕴着薄怒:“都说酒后吐真言,他是否是真的呢?你可知道,他居然说他想辞官归隐,带着宁凝离开!”

我仰起脸,深深注视着他,宽慰道:“别想那么多,他只是伤心过度。”

陈友谅摸摸我的脸,不再说话,我知道,他也喝了不少酒,此刻必定头疼的紧,便替他窝好被角。

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绵长,我闭上双眸,脑子里不断涌出那夜与宁凝醉酒的情景,那时我还羡慕她的好运气。转眼间,世事已变幻如斯,说到底这件事,也有我很大责任。如果不是春儿、如果不是沈卿怜,又怎会……

我在心底长叹一声,但愿上天不要再折磨这对苦命的鸳鸯。

睡意正朦胧,却忽然听到帘外有声响,我警觉地睁开眼,陈友谅已握剑坐起来:“谁?”

“汉王,前线急报!”粗噶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应是他的亲随康信之。

陈友谅眸子里睡意顿去,迅速披上衣服走出帘帷,默不作声地看着一纸薄书。

我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的背影,赵普胜只回来一天,一天前线就发生急变。春儿投诚、宁凝流产、赵普胜回汉阳,如今看来,这一连串的事仿佛是早就预谋好的。

我不敢多想,背后那只操控的手却已经呼之欲出。

“明日一早,命朝臣来王府议事,记得早一个时辰叫来赵普胜。”略作吩咐后,陈友谅挑帘进来,挨着我躺下。

我碰碰他,低声问道:“怎么了?池州出事了吗?”

“朱元璋已攻下池州。”陈友谅淡淡回了一句。

赵普胜离开,池州失陷,这不明摆着说明赵普胜怠误军机,无视君令。

我听得心惊,他的云淡风轻更令我不解,只睁大了双眸望着他胸前的一道长疤,轻轻婆娑着,渐渐出神。

陈友谅捉住我的手,解释道:“我想了想,池州本不足为虑,朱元璋无非是想离间我与老赵君臣之谊,他既然给我下了套,我就不妨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是怎么个将计就计之法呢?

我正想问,他却将被衾拉过我的头顶,轻声道:“睡吧,什么都别想。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第六卷,泽之卷:以色祸国 (二十)恶毒诅咒 上

池州兵败后,陈友谅当着众臣的面厉声呵斥赵普胜一番,并褥夺其所有蕃封,但兵权依旧交予他。

而宁凝的身子则一天不如一天,她终日郁郁寡欢,拒绝朝见,拒绝宾客,窝在自己的府邸中。

战事从未中断,政局也绝无休止,好在那燎原的火烧不到汉阳,好在陈友谅一直在身侧护着我。而我呢,肚子越来越沉重,大夫说极有可能是男胎,陈友谅欢喜至极,便带着我去净土寺祈福。

夏日的寺庙外,清风迢遥,十里白荷,硕大的碧绿叶子托起水灵灵的皎洁花瓣,散着滴翠翠的清凉。陈友谅扶着我,自净土寺祈福出来,远远地奔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着我们大声诅咒:“陈友谅,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杀人无数,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我听得心惊,一手护着自己的小腹,一手抓紧陈友谅微凉的手心。

陈友谅轻轻揽着我,低声安慰道:“她是前太师倪文俊的妻子,让她喊吧,我的确杀人无数,却从不怕报应。”

倪文俊,曾在几年前图谋杀害徐寿辉篡位未果,之后投奔旧部陈友谅。当时还是左将军的陈友谅设下鸿门宴将其斩杀献给徐寿辉,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陈友谅才能兼并倪文俊的旧部,扩充自己的实力,最终平步青云,走到这个位置。

几个侍卫架住那个女人,想将她拽走,她扭头注视着我的肚子,眼里发出恶毒的刀光:“陈友谅!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断子绝孙!”

我倒吸一口冷气,身子猛然摇晃了一下,陈友谅稳稳扶住我,声音冰冷而森寒:“把她带下去,割了她的舌头!”

那女人仰头大笑,笑声惨烈而疯狂,一路叫骂着被人拖走。

我心有余悸地看向陈友谅,努力了半天才说出来:“别杀她,给孩子积点福吧。”

陈友谅点点头,目色却是冰封似的冷峻,他字字掷地有声:“我陈友谅不信天,不信命,更不信什么诅咒。我会让她活着,亲眼看着我成为天下第一等人,亲眼看着咱们子孙满堂,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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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要临盆的日子,我双脚已有些浮肿,却还是坚持让鸢儿带我到院中走走。

夕阳又转小楼西,重重叠叠的园林被幽亮的绢红宫灯悄然点亮,烛火摇曳,将灰蒙的天都缩进小小的宫室中,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走到惜春堂,我驻足凝望,这里就是沈卿怜住的地方。那天的事查清楚的结果是,有一日沈卿怜在院中哭泣,陈友谅恰巧路过安慰了几句,她便央着陈友谅陪她饮酒。谁知一杯下肚后,就酿出这么个孩子。

这件事究竟属实与否,我不知道,也不想再追究了。

我也是女人,再怨,再恨,孩子总是无辜的。

至于酒宴上的毒,她从头到尾既没有承认过,也没有否认过。这不禁让我有些怀疑,难道说,她是无辜的?

算算时日,她也怀孕四五个月了,终日被禁锢在这方寸大的土地里,也不知道胎象好不好。

我扭头吩咐鸢儿:“记得每日都来惜春堂看看,缺什么少什么都要及时送进去,千万别委屈了她。”

鸢儿嘟着嘴,满不在乎道:“王妃,她那样害你,你又何必……”

“胡说,”我及时打断她,严肃道,“别忘了,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位小王爷。”

鸢儿立即肃起容色,诚惶诚恐地俯首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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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焚香醺暖,陈友谅伏在案上看着堆积如山的军报密信,我斜倚在紫檀床上绣着一件小衣服,床帘上的串串明珠在温良的烛火下闪着柔和的光线,令我生出几分慵怠之意。

正睡意朦胧间,有人敲门,陈友谅起身放下我面前的床帏,命那人进来。

那人说话的声音极轻,仿佛生怕我被吵醒,但我终究还是听到了:“前线急报,赵将军攻下龙兴,说此城名好,是祥瑞之兆,命属下……命属下……”

“说下去。”陈友谅的语气淡淡的,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阴翳的寒冷。

“是,”那人吸了口气,接着道,“赵将军命属下前来汉阳请封。”

“啪——”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在桌案上,我蓦地坐起来,隔着帷帐看向陈友谅。

陈友谅转身背手,心不在焉地踱了两步,又猛地回过头来,“咻”的一声拔出佩剑指着跪地惶恐的士兵道:“他倒是越来越有胆识!居然学会居功自傲了!”

寒光出鞘,混着烛火燃进我的眼眸,我捂住双唇,好让自己不至于惊呼出来,赵普胜又怎会是这样的人呢?

第六卷,泽之卷:以色祸国 (二十)恶毒诅咒 下

士兵面含惧色,去不敢闪躲,只是迟疑地望向陈友谅,怯怯道:“那,是否加封?”

“封,为什么不封?”陈友谅将长剑摔在地上,冷笑道,“你顷刻起程,去龙兴传我口令,敕封大将军赵普胜为龙兴平章,赐佳酿三千,犒赏全军将士。”

士兵连声称“是”,立即站起身子离开内殿,慌乱中还打翻了一根灯柱。灯火扑灭在磨得光滑如玉的地板上,只留一根圆柱骨碌碌地呜咽着。

“慢——”陈友谅忽然叫住士兵,意味深长道,“将赵将军说得话原封不动地传给皇上,毕竟他才是天完之主。”

那士兵迟疑片刻,遂即领命告退。

我掀开帘子,轻声唤着:“阿谅。”

听到我的呼唤,陈友谅起伏的前胸渐渐平复,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温声道:“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看到他修昳的眉头又蹙成了峰峦,我心头微痛,轻轻抚上他的眉间,柔声道:“你别生气,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陈友谅闭上那双火光四射的明眸,深深呼吸,然后睁开眼微笑道:“没事,眼下这些事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这里,但愿真是个男孩。”

他手掌上的薄茧,轻轻磨着我肿胀的肚皮,我羞涩地垂下头,刚想倚入他怀里,腹中却猛然剧痛起来。

冷汗瞬间沁湿了胸膛,我大口呼吸着,紧紧攥着他的手臂,指甲都嵌进他的肉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切来得毫无征兆,却又真实的无以复加。

陈友谅脸色急变,他抱紧我冲着门外大吼道:“快叫稳婆来!”

很快,一群女人围住我,一个四五十岁看不清模样的婆子牢牢抓住我手,鼓励道:“王妃,王妃要坚持住!”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身上又痛又麻,忍不住哭出声来。人人都面色凝重、目光忧忡,尤其是鸢儿,她那双水润的大眼已肿作核桃般大小,直觉告诉我,我极有可能失去这个孩子。

不行,我不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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