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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美人计:倾城妃子平天下-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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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倒是出奇地乖巧顺从,只轻声应了声“是”,便躬身退立一旁。

我不再管她,一个人在树影婆娑的园林间漫无目的地散步遣怀。

一片沾呈雨露的翠叶自我眸前旋然而落,我不禁黯然轻叹,这一世的沉浮飘零,我又将只影向谁去?

忽然,有衣衫破空的风声悬在耳畔,我顿觉异常,立即隐身于树影中,屏气敛声。

没过一会,眼前出现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我心中骇然,只因这两个人竟是杨婉如和刘福通!

“你儿子这是什么意思?”刘福通面有不平之色,沉声道。

杨婉如轻轻拉住他的袖口,低声道:“通哥,你别生气,林儿那孩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自小就跟宛棠要好,只是顾念姐弟之情罢了。”

我眉头深皱,杨婉如与刘福通的言行举止似乎越过了君臣之礼,过于亲昵了些。

刘福通轻甩衣袖,侧过身,不耐道:“我明里暗里瞧着皇上年岁渐长,这心眼也长了不少!究竟如何,你的儿子你最清楚!”

杨婉如俏脸数变,却泫然欲泣道:“通哥,你自小看着林儿长大,今日的事千万别往心里去。实在不行,我去与他说,让他……”

她居然不自称“哀家”……

刘福通接口道:“让他怎样?诏书既然下了,还能收回成命吗?”

杨婉如忽然口风一转,淡淡道:“反正通哥也自作主张,将那女人献给了皇上不是吗?”

刘福通霍然回首,正欲说话,却眉峰微挑,警觉道:“什么人?”

我虽然自觉并没有做出什么声响,但此地已不宜久留,便迅速飞身折返。

回到熏风殿中,我依旧诧异不已,杨婉如为何和刘福通如此亲昵?

杨婉如曾在日间频繁甄选善于歌喉的女子,此次珠儿得宠又是经刘福通举荐,难道说,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按道理说并不应该,好歹韩林儿是杨婉如的亲生儿子,她又怎能偏帮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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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花云进宫觐见,彼时我已是镇国长公主的身份,他惊异之余,不免愈加恭谨。

我端坐在椅子上,和颜悦色地问道:“怎么样?可是查出什么了?”

花云犹豫地瞅了眼静立在我身侧的春儿,迟疑不语。

春儿倒极有眼色,低低拜首,恭声道:“公主南下的行装还未整理妥当,奴婢这就去置办。”

她说着躬身欲退,我扬声道:“不必,我向来一切从简,没什么好收拾的,你留下就是。”

这种时刻,更不该避嫌,否则林儿只会更加疑心我。何况,如果能让林儿知道眼下宋廷劲敌环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花云见状,遂即答道:“几经周转,才查出这座雅香楼的主人原来是一个和尚,只可惜那和尚已多年未露过面,每逢有事只是以信物相托。”

这么说,这个和尚就是那化名彭莹玉的高僧一尘,其实我也早已料到会是他。当日我在颍州蒙难,醒来后人就在雅香楼,而醒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恰恰就是一尘。只是经历滇南之变后,一尘早已不问世事,遁世销迹。

那么现在主使的背后之人一定是陈友谅无疑了。

想到这里,心中徒然升起一阵渺然若烟的悸动。陈友谅啊陈友谅,我和你当真是一语成谶,几番辗转,终究还是要纠缠在一起,这是否就叫做命中注定呢?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七)怒江风波

我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茶盏搁置在几案上,侧首思忖道:“此事先放下,元璋那边情况如何?”

花云目光灼灼,面有喜色:“朱帅已经将俞廷玉父子迎回和州,五万水师势如破甲,连克采石、太平,直逼集庆!”

这大概算是最近唯一的好消息了,我也不禁喜上眉梢,站起来道:“果真如此?”

花云眼光明媚,点头道:“不止如此呢!大军行至太平之时,夫人诞下一名男婴,人人皆说这是天下太平的祥瑞之兆啊。朱帅喜不自禁,还在当地的一座山上刻石曰:‘到此山者,不患无嗣’。”

我一面因马惠英初为人母而欣喜,一面担忧韩林儿听到这番言语的反应,便及时打断他道:“这是好事。我们明天就立即返程与元璋会和。”

花云正说得眉飞色舞,见到我凝固的神色,立即转了语气,低声道:“属下遵命,这就去准备!”

他说罢,便衣带生风,火速从大殿中退出。

我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春儿,她垂首默立,静静地为我打着羽扇,依旧是淡然恭谨的模样,见我在端详她,手中微滞,神情也肃穆起来。

我意味深长地淡淡道:“春儿,皇上既然将你赐给我,今后许多事就要多听多看,谨言而慎行。”

春儿花容失色,登时跪在地上,惶恐道:“春儿明白,公主才是春儿的主子。”

我转身对着她,一双水瞳中异彩连连,正色厉声道:“你错了!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只有皇上这一个主人,懂吗?”

春儿神色一凛,似懂非懂地望着我,徐徐道:“奴婢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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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我曾求见韩林儿,珠儿的事、杨婉如和刘福通的事,一桩连着一件,事事都在风头浪尖上,让人不得不防范。

然而韩林儿自那日夜宴后就与珠儿呆在自己的寝宫中,足不出户,任何人都不见,连一日三餐都要由宫人送到门口。

我站在殿外的日头中整整等了一天,他方遣人递来一纸诏书和一封密函,密函上写着:“若朱元璋拿下集庆,则宣诏。”

这点更让我迷惑,他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

时不我与,按照计划,我必须在朱元璋攻下集庆时与其会和,到时再向天下亮明我的身份,以示大宋君臣相和,既而安稳民心。

更何况,直觉告诉我,今日的韩林儿再不是昔年的懵懂少年,他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早已拥有洞悉一切的智慧。最终,我只好携着诏书和密函黯然离去。

离开亳州后,我不想声张,依旧是轻装简从,只是身边多了一个春儿。我们沿着长江乘船南下,一路青山万重,风光迤逦,恬静的几乎让人忘却战云的纷扰。

船只到达氵筮水时,缓缓流弯,转入直道,江面突然收窄,水流也变得急促。

暮色深浓,天地间昏暗难明,天风狂曳,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我和花云立在船身望台上,凝视前方。

花云担忧道:“此处河段十分危险,如今正是汛期,咱们要尽快渡船过去。”

我点头示意,水手们立即将风帆张展满尽,逆着江风,往附近近岸处迅疾驰驶,船头到处,波痕四散。

入夜后,天地间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巨浪滔天,风雨如晦,连船上高高的灯柱也不能照清前行的方向。

风伯的怒气丝毫不能平息,他正冲着江中的这艘小船疯狂地咆哮着,人的身子就像一片不受力的飘叶,随着风劲东摇西晃,身不由己的来回打着转。我本来就有些晕船,凄风苦雨之下,那种晕头转向,不辨东西的感觉,更加难以形容。顿时,我只觉胃里一阵翻涌,但碍于眼下的形势,只是苦苦支撑着。

这时,忽然有人惊呼一声:“桅杆倒了!”

我和春儿急忙从船舱中奔出,暴雨登时打湿了衣襟,天地间昏茫茫的,乍看下去犹如末世降临。

正愕然间,船身倾侧,春儿及时扶住我的手,却见甲板上的桅杆已经从中间横裂开来,一半孤零零的矗立在原地,另一半则被风浪卷入怒吼的江水中。

没了桅杆,船身就会失去平衡,眼下的形势更加严峻。

站在甲板上奋力指挥众人的花云冲我喊道:“公主快回去,这里危险。”

话音刚落,大风又起,山崖般的巨浪从四方八面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众人像提线木偶般被巨力甩到一旁,浪头高低不齐,相互加叠,在暗无星月的疾风暴雨中,瞬间将原本坚固稳妥的船只摧残得体无完肤。

江水又迅速从甲板上流泻出去,船上惨叫连连,失去支撑的我身子后仰,被迫与春儿分开,撞破围栏,向船的外围滚去,翻落在甲板上。

船依旧向一边倾斜,巨浪之下,我立足不稳,只得紧紧抓住一根栏杆,而甲板上竟已积了三寸深的水。

又听一人喊道:“舱底破洞了!”

大浪乘势向船身间漫涌,〃喀喇〃一声巨响,破烂不堪的风帆和高挺的灯柱一齐在狂风中断折,霎时间,江面和船上,皆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怕黑暗之中。

在众人慌乱的呼叫声中,隐隐还能听到花云的喊声:“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下一刻,天地间便充斥着振耳欲聋的浪涛声,那些呼救声在自然的狂暴中愈发渺小无依,每个人都只能无助地等待巨浪的下一次进攻。

因船舱进水,一堵堵墙壁般的浪水直接倾泻在甲板土,整艘船四面八方全是江水,腾云驾雾般周旋于遮天掩月的浪涛之中。

江水犹如上古时期的饕餮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我迎面袭来。面对大自然最狂野的袭击,我不过是蝼蚁般渺小的存在,来不及躲,也根本无处可躲,紧抱在怀的栏杆被狂风连根拔起,我则被巨浪重重地打向身后的船壁,背骨顿时撕裂般的疼痛。

千钧一发之刻,我拼尽所有的意识试图对眼下的情形作出最冷静判断:此船已毁。

想到这一点,我冲着船中不辨身份的众人大喊道:“大家各自跳江逃命吧,活下来的就到汉阳会和!”

再不犹豫,我抓住那一节残破的栏杆向疯狂咆哮的怒江中投去。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八)劫后重逢

我紧紧抱着木质的栏杆在狂狼中翻滚着,暴雨依旧肆虐地打在我的身上脸上,眼前混沌一片,人也渐渐筋疲力尽。

这样暗无天日的时光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渐平息,天水交接处也泛起朦胧的光明。四顾无人,我被依旧漫涌不止的波涛推搡至不知名的方向,浑身酸痛,手脚皆麻木无力,这时候,如果能看到堤岸该有多好!

彼岸遥遥无期,不远处,却有巨影幢幢。

我睁大因雨水而蒙昧的双眼,定睛望去,才看清高桅布帆张满下,一艘巨大的战舰正向着这边乘风破浪而来。

浓雾暝瞑,视野难辨,遥遥地我看不清此刻那船舰上竖着的是谁人的旗帜,却隐隐能探出它并不是朝廷的幡旗。

这在此时,我忽然发觉身侧不远处,江水都在打着旋绕着某个点急速流转,那个点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而不可知的强大吸力,将周围的木块、落叶等等物件悉数吞噬,而我自己也正身不由己地朝着它滑去。

我恍然意识到,这是江水里的漩涡,曾听秀娘说过,夏天的江面上总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漩涡,每年都有一些在江边玩耍的孩子因之而溺水身亡。

念及此,我混沌的思维瞬间清醒过来,整个人也陷入一种极端的冷静中,再向前一点,我就要万劫不复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考虑舰上的人是谁,冲着那艘巨舰大声疾呼,眼下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应该是听到我的呼喊,船舰上猛地蹿出一艘快艇,稳稳地立在时有风波的江水中,在浪涛中飞驰般朝着我斜斜滑行过来。

水中的漩涡不断地向周围扩散,甚至已经悄然挪至我的身前,恶魔的手正无情地朝我抓来,想要将我拖入那无底深渊。

正当我行将坠亡之时,快艇愈行愈近,终于在接近我的那一刹那,我被一双粗壮有力的臂膀猛地拽至艇中。

我委颓在狭小的艇舱中,俯着身子猛烈地咳嗽着,将不慎进入肺腑的江水吐出。

艇身却没有停止,它一头撞进暗涌如潮的漩涡里,眼看就要翻侧,船尾却忽然下沉,船首高高翘起,迅速恢复平衡,以毫厘之差堪堪从漩涡的边缘横掠而过,并改变方向重新向大船飞驰。

所有的动作都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完成的,伶俐而纯熟,一看操纵之人就知道是擅长驽船的好手。

钦佩感激之余,我按住惊魂甫定的胸脯,仔细望着操艇的人,风浪之下,只见其高昂挺拔的身姿,却不辨面容。

直到小艇驰至大船身侧,大船甲板上撂下绳索时,他才回头向我伸出手。

此时天还蒙蒙亮,在船舰灯炷的映照下,视野豁然开朗,也将眼前这个人的面容映的异常清楚。

他竟然就是当年我寻访刘基时所结识的赵普胜!

那是我额发散乱不见容貌,赵普胜听闻船上有人催促,并没有多看我一眼,只是不假思索地揽上我的腰肢,抓住绳子向船上升去。

终于安全落在甲板上时,我惊喜地冲他道:“赵大哥!竟然是你!”

赵普胜⑴略带疑惑地注目于我,我一把将面上帖服的头发捋开,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赵普胜看清我后,神情亦是难掩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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