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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戏假情祯-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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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福全站着,所以风萨也没有坐,站在窗外,看着院中的梧桐中有些发呆。

“既担心,去给看看也就是了。更何况谁人不知若辉疼你象疼真妹妹?”

“王爷,风萨倒是无所谓的,可张府的规矩太大!”

福全听得一阵挑眉,看看小妮子一副受害不浅的模样就是这个好笑,看来是那四年里让整治惨了。眉头略低,看看这圆圆镜架,很是感叹:“多好的东西,可惜物圆人不圆!”

这个老福全,又开始转脑子了!

希颜笑笑后,也很不正经的说了一句:“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福全听了一笑,只是这次笑得有些冷:“真让海善降住了?”

动词选得还真是好!

只是希颜今天没心情和他斗脑袋玩,看着天色又开始略阴的空际,有些迷惘:“王爷,你看得到自己的未来吗?”

这个什么问题?福全没有回答,而风萨也根本不需要听他的回答,只是径自苦笑自嘲:“风萨看不到。”

坐在去往张府的马车上,好久没用的马车轴响得有些刺耳,可是希颜却没有一丁点的心情去厌烦这些。适才和福全说的话,真不是要骗他的,虽然可能那位是如是想的,再不套话当场放人。他怎么想,希颜猜得到,无非是觉得自己并不是真心喜爱海善,只是顺皇上的心意而为罢了。可事实上嗯?喜不喜欢,在自己和海善的问题上根本无关紧要。别说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就算是前天以前,以海善的性子,哪里容得下自己拒绝他?

那天自己是怎么求他的,可他就是不答应,一脸嘻笑却仍然强势而为。当然,他是存了柔意的,不然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去哄逗自己,做前面的功夫。更不会在激情澎湃时仍然惦着自己受不了,而那般温柔浅送。只是……

“郡主,张府到了。”

阿尔哈图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明面上见不着人影。小何顺适才和自己说,这几天阿尔哈图不是喝酒就是奔马,心情很是不好的样子。若放在平常,也许有心力去管管,可现在,自己都一肚子官司了,就随他吧!自己是他的朋友,不是他妈,犯不着管成那样。

下得车后,规规矩矩扶着何顺的手进得张宅大门。今天因去裕王府,可是穿得标准的旗装加旗鞋的。尤其现在张宅中张廷玉和张廷禄可能都在,更不可让人得了把柄去。

因为来惯了,所以张相家里上下佣仆没一个多问一词的。只是难得瞧自己这副打扮,多少稀罕些。

进了东宅内,院中照样悄悄。散着一院的药味,闻得让人心惊。他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枫书正和沅儿在院里晒书,见自己来了,赶紧传报挑帘让了自己进去。小何顺嘛,自是让领到一边去吃点心去了。

屋内,亦是重重的药味。左右不见人影,正要抬腿去里屋时,却见张若辉一袭素衣的拿着一卷书册从书阁转了出来。瞅见自己,当时一楞。

有多少天没见了?

左右数来其实也不过五六日,可乍见之下,却止不住心思移动。他又瘦了,一袭素衣穿在身上象风一样的快飘起来了。只是……瞬间二人各自移开了目光。然后,一会子后,张若辉先微笑说话:“怎么?做好了?”否则不会拿画轴来还。

希颜笑笑,拿着画轴进来,将其放进了原先的匣子里。看她在自己屋子里那般熟稔自在的样子,张若辉突然心口一痛,然后好歹忍住了。

“在看什么书?”

“朱彝尊的《静志居琴趣》,很不错的诗集。”

朱彝尊?

没听说过。

希颜笑笑:“有什么好诗,写一首出来看看。”张若辉的方才素来极好,能入他眼的东西自然也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反正左右无话,不妨扯些正经话题。

张若辉知道她的心意,浅浅一笑将书册放在了桌上,然后铺纸蘸笔。略略停顿后,写下了适才方看的一首:

“低鬟敛尽云欹侧,粉香都拭。

生憎桂帐秋虫入,教郎轻擘。

红藤细织暹罗席,方花盈尺。

冷波一任鸳鸯拍,残梦无力。”

很是香艳的一首词,大概能把这古怪的气氛打破吧?风萨要是看到了,肯定会大笑不止。张若辉写得很有自信。可没成想的是,写罢抬眼,却看到风萨一脸惨白的盯着那词看,在意识到自己不解看她时,脸色更是变得惨白,扭头欲跑。

当即一道电闪从脑中滑过,几个快步上去把她紧紧抓住。掌下身躯颤得无以复加,更加确实了自己适才的臆想。再加上阿尔哈图那天说的话,哭了一夜。难道是:“是真的?”

希颜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挣扎欲走,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抬眼看他,却发现素来温雅的张若辉居然凝寒着一身的杀气,星目微眯,张力无限。

他?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床间嬉戏罢了,哪家夫妻没这样的情趣?

她居然还在为海善开脱?

张若辉的眼神眯得更紧了,他自然知道风萨这样做的用意。她不是向着海善,是不想让自己做傻事。可:“若真的没什么,你何必吓成这样?”风萨平常是疯了些,不过再怎样也只是个小女孩。海善居然敢这样做,简直欺人太甚。

☆、情债

张若辉因从小陪在胤佑左右,所以宗亲显贵们虽知他是汉人,却也从来不拿他当真正的汉人看待。而事实上,因为从小生活圈子的不同,在张若辉身上也显不出太多汉人的特色来。各位阿哥的伴读其实就是最基本的权力班底!虽说胤佑如今与权位无缘,但前十几年的日子里照样过得和其它阿哥一样。

张若辉大胤佑半年,一直将胤佑护得极好。

只是与满人张扬嚣霸的夺权路线不同,张若辉的手腕一向是极其温柔的。明面上看来水波不惊,可却从来一剑在喉,绝不拖泥带水。

这次,张家大舅哥好象是真的发火了!先是把风萨调到西蒙扈从的行列里,然后又动手脚将原本留京的实格挤了进去。这也就罢了,实格能去,海善自然也有本事可以随扈。可没成想,大理寺前三月审的那桩案子却不知怎的让人翻了出来。其中牵涉许多,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情,一下子全部曝光。弄得海善一干人一时间手忙脚乱,叫苦不迭。

“我说二哥,你追你的妞,干什么惹上我们?”文殊保已经三天没睡觉了,困倦异常。

雅朗阿也倦到了极点,不过作为过来人,实是要劝劝海善的。“海善,大舅哥是绝对得罪不得的。尤其象张若辉这种平常不咬人的类型。”一旦张嘴咬人,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申德倒是纳闷:“你到底怎么惹上他了?就因为吓了吓他家小表妹?”若真是如此,未免小题大作。那位小姑奶奶都没觉得怎样害怕!

功宜布倒是机灵的,看看海善手里捏着的一纸信封,诡笑挑眉:“二哥,那里面是罪证?”

海善拧眉瞪了功宜布一眼,然后敛目倒在椅中养神,心下无比哀叹。自己怎么就衰成这样了?糊里糊涂的让整治了三天后,终于知道原因了。一首《□花》,确是罪证无疑。算下来的话,时间上也对得住,三天前风萨给裕王做好镜屏后到张家还画。然后……八成是看到了这诗,吓得让张若辉发现了端倪。然后自己就吃上排头了!

还有两日就出行在即了,可眼前这么一堆烂摊子,想是没法子跟去了。既如此,也犯不着急赶了:“散吧散吧,各自回家睡觉去。”连轴转了三天,再是铁人也吃不消了。然后一窜蜂散,少卿室内顿时空无一人。安了半天神色后,拍了拍掌,窗外有人应下。

“二爷。”

“郡主这几天在干什么?”

“在太医院准备随扈的药材。”

“那张若辉嗯!”

“依然病假,休养在家。”

他倒还能真是会装!男人家也玩这套,真是无趣。

不过,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张若辉整整自己出出气倒是不怕的,却不能不防着他帮实格使劲。他可是从来就只瞧那位顺眼的。左右无事,去张府会会自己的大舅哥吧!

——————

“僖敏贝勒真是稀客,请坐。”张若辉本是在床上躺着的,可这位来了只得披着衣服起来到外室迎客。

看他那一头的冷汗,满脸的青气。实在是……“若辉,是真病了?”阿玛喜爱胤佑,所以海善和张若辉实在算是很熟。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居然会变成眼前这样的情形。思来真是够好笑!

张若辉抬眼看看海善,没有多话。帘子一挑,小丫头沅儿端着新煎好的药进来了。那味道浓得,再不济的人也知道张若辉这次病得真是不轻了。一时海善有些小愧疚,大舅哥都病成这样了还得为小妹子后操心费神,“你还真是够疼风萨!”

“没法子,从小看到大,想不疼都不行。”用药漱口后,张若辉摆手让沅儿下去,冷冷的盯着海善半天后,突然脸色一收,温柔笑语:“风萨其实是个很乖的女孩,机灵懂事,虽然明面上瞧着象是疯了些的样子。可那些不过都是她自我保护的法子罢了。她其实有时是很胆小的,记得好象是她十岁那年吧,桐城地动,虽然动静不大只是晃了几许,可满屋子人个个吓得脸色青凝。我赶去看她,小丫头却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神色看起来象很平静的样子,可一手的指甲却已经全捏断了。”在那时,张若辉就知道了风萨的性子:她的脆弱藏在骨子里,不意让任何人看见发现。她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惜,于是便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去怜惜她。

“你觉得我错了?”大家都是聪明人,犯不着把事说到明处。

张若辉冷眼看看海善,还是一头的固执啊!端起热茶来润了一口后,状似无意的摸着茶盏上的金花:“无所谓对错,反正她一直是很想当你的福晋的。”你就这么逼她吧,逼得紧了小丫头纵使翻不出你的掌心,却仍然可以将你折磨至死。法子也没有别的,只把自己藏起来就已经足够。

“她、一直把自己藏得太深。任谁也猜不出她的真心意来。我和她算是相熟最久的,可有时也真猜不懂她的心思。风萨的演技太好,性子更是足够坚毅,她认定的事谁也拗不过她。海善,她对你是有好感的,可是如果你仅靠那个就想得到她的心思,太过不够。风萨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她不在乎身份地位名利甚至容貌家世,可是她却也从不说她到底在乎的是什么?她想要什么,也从来不讲给别人听,从来不给别人任何的暗示。随缘而至,得之固喜、不得亦不悲。她从来看得开,而且绝不给任何人重来一次的机会。”

一瞬间,海善突然想起了那夜风萨从发际里拔出那只利刃时说的话:“这次,我不会再给自己和别人重来一次的机会。”一时,身上有些犯冷。

见海善没有说话,张若辉知道他害怕了。心下冷笑,你也有害怕的时候。“风萨看起来坚毅泼辣,无畏无惧。可事实上她害怕很多东西。她怕黑,所以帐子里总挂着夜璧。她怕一个人睡,所以床上总放着两只枕头,一只枕着一只抱着。她怕生病,所以纵使再过喜爱也从来不吃对身体无宜的美食。她怕人多时的繁华,所以总把自己的脾气弄得古怪不易让人接近。可她又怕一个人寂寞,所以纵使不妆不扮也不想离人群太远。虽然她从来不喜欢那种女人,从来看不起那种女人,可她不能让自己离得她们太远。”

话说得有点长,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停下稍歇后,看看海善一脸的肃穆,端然轻笑:“知道她为什么离实格那样远吗?她不是看不惯实格的性子,更不是还怀恨他当初不解风情弄了她一手弦伤的旧事。她怕自己做不到实格的要求。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皇上待她的情份到了几分。她心里害怕自己没有明天,她不愿意给任何喜爱她的人带来伤害和痛苦。可她又那样好强自傲,不愿意委屈求全做个一事无为的懦弱女子。她从来不喜欢靠助任何人,纵使再过辛苦,也不对任何人多说一句。她把她的心藏了起来,不是不想得到亲爱。只是她在等,等着有人发现这一切,等着有人愿意爱她、愿意理解她、愿意包容她,然后不计较她的得失,不贪求她的未来。她会把她的心给你,只要她爱上你,而不只是喜欢你。”

话说得太长,一时眼前有些发黑。待到再睁眼时,屋子里已然没了海善的存在。心下轻笑,嘴角起弯,可这次真的有些累了。起身转往内室,却在转过一道纱幕后,被一袭香软紧紧的从身后抱住,再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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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颜的三岁生日礼物是一套俄罗斯娃娃,重重叠叠十一层,每一层都是装扮不同的俄罗斯小新娘,漆画精美,纯真可爱。那一年希颜动了第二次心脏手术,在无菌室内的她只能看着窗外的妈妈拿着这些小人,一遍一遍的给自己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每一个娃娃都有一个表情,每一个表情都是一种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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