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瓣的紫丁香-第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引子)
我是在北京南城的一所中学上的高中。我们的校园很小,运动场的跑道只有两百米,可是我们有几丛茁壮的丁香树,据说是建校时种下的。每年的春天,丁香悄然怒放,沁人心脾的幽香便弥漫了整个校园。丁香花很小也很普通,没有梅花的孤傲冷艳,也没有荷花的婀娜高雅,更比不上牡丹的雍容华贵。小小的丁香通常是四片花瓣,有时也会是五瓣,不过极难找到,如同幸福的人生。据说找到了五瓣的丁香,就找到了幸福的生活。我们学校的丁香大多是白色或粉红色的,也有紫色的,不过只有一株。不同的颜色各司其职,五瓣紫丁香,得到它就得到了美满的婚姻和爱情。于是,在午间休息的时候,女生们便三三两两徜徉在花丛中,找寻她们的幸福和梦想。
我永远不会忘记,高三那年五月的一天中午,天气非常晴朗,和暖的南风拂过树梢,令人慵懒欲睡。我从水房打开水回来,远远看见灿烂的丁香丛中立着一个女生,淡粉色的上衣,白色的纱裙,白色的运动短袜和白色的网球鞋。我走近之后才认出来,是同年级另一个班的班花袁静娴同学。她不仅容貌清纯,而且性格温和,讲话柔声细气,所以成为很多男生暗恋的对象,当然也包括我。袁静娴微弯着腰,在那一丛紫丁香里找寻着,白皙红润的面庞已经渗出汗珠,看上去有些焦急的样子。我停下来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姑娘直起身,转头对我说:「她们都找到了,就我找不到,都好几个中午了,要是还找不到,真怕高考落榜呢。」
我那时不太会说话, 脱口就说: 「不是说白颜色管高考,紫颜色管找对象吗?」
姑娘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低下头,双手忸捏地摆弄起裙带来。我也觉得很别扭,就转过头,假装看花。这一看不要紧,正好看见一朵五瓣的紫丁香。
我小心翼翼地摘下来,鼓起勇气送到姑娘的面前:「送给你!」
袁静娴抬起头,吃惊地说:「你怎么这么容易?真的是给我的?谢谢!」
姑娘双手捧着小花跑开了。我的眼睛一直跟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处。我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再次转向花丛,却再也找不到五瓣的紫丁香了。后来我又找过很多次,直到毕业离校,再也没能找到一朵五瓣的紫丁香。
从那以后,我经常梦见自己在寻找五瓣的紫丁香,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最终在大汗淋漓中惊醒。
(一)
这一年秋天,我进了本地的一所工科大学。袁静娴没有考好,本来想当医生,却只考取了高级护理专业。据说是因为早恋分了心,和他们班的团支部书记。那团支书倒是没分心,去了北大学国际金融什么的。大学生涯本来应该是无比浪漫的,可我们学校女生实在太少,而且这学工科的女生,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实话说都相对差一些。我比较懒,不愿意走出校门吃外食,只好读书打发时间。我们图书馆有一间小阅览室,架子上是本校各专业最常用参考书,我无论什么内容按顺序拿来就看,四年下来居然从头到尾全读了一遍。
我的另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自学外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除了日语逮到什么学什么。图书馆语音教室的管理员都认识我,因为我总去借磁带,通常是这样的:请问有德语入门吗?什么?借出去了,那法语入门呢?西班牙语也行!这样的四年大学使我日后的应变能力比较强,很容易就能进入新的课题或另一个专业方向。后来我就毕业了,托关系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去了之后才知道根本无事可做,而且没有福利房可分,于是我不得不再找出路。那年月气氛比较沉闷,出国还得要侨眷证明,出国这条路对我是堵死了。
半年以后,我考了外企服务中心,把档案扔给人才交流中心,就去外企做事了。虽然没有福利房,可工资高出许多,人也风光一些。外企和国企最大的区别是:办公场所干净,人穿得整洁,特别是女职员,冬天也是西装套裙,丝袜加高跟皮鞋。我对白领制服的特殊癖好就是在那段时间形成的。我在外企做的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初恋。
我的女朋友林薇是同一部门的经理助理,那会儿女秘书的名声已经不行了,所以都改称办公室助理。我是春节后去新公司的。上班第一天,人力资源部的人领着我熟悉环境。推开一间办公室,一个短发的女孩儿背对门正忙碌着。白色的长袖衬衫,蓝色的西装背心,蓝色的制服套裙,肉色的长丝袜,黑色的高跟皮鞋,标准的文秘装束。听到声响,女孩儿转过头,对我嫣然一笑。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子,映照着她青春的脸庞,我只觉一阵心慌意乱。
林薇不是城里的,比我小一岁,是大专生,和我的求职经历差不多。她毕业后在大兴的一所小学里教英语,学校条件差,冬天还要生火炉取暖。寒假时她经人介绍在公司里做零时工,后来就留下来了,比我早不了几天。那年月大学还没有扩招,我出身名牌大学,又是市区户口,在女孩子眼里还有一定的价值,很快我和林薇就走到了一起。林薇没有袁静娴漂亮,但是她们两人的声音很相似,都很温柔好听。搂着一个漂亮的白领丽人,走在春寒料峭的建国门外大街,回头率还是相当高的,我感到非常虚荣。我那时非常单纯,恋爱仅限于牵手和接吻。我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林薇住在她姐姐家,我们想做点别的什么也没有条件。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就这样,我们走过了春天,又走过了夏天。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然而,我错了。
我和林薇公开关系不久,就有同事委婉地提醒我,说林薇是一个「不断要求进步」的女孩子。我当时完全没有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北京的春天很短,杨花落尽,蝉儿就唱起歌来,告诉大家夏天到了。等蝉儿唱累了,秋风就开始给西山染上一层红色。国庆节前的一天傍晚,我下班后留在了公司,准备直接去火车站,坐夜车去上海出差。临出门忽然想起来,有一份报告忘记交给老板。我回去取了文件,见经理办公室还亮着灯,敲了敲就直接推开了门。我顿时目瞪口呆:老板正搂着我的女朋友上下其手,而林薇衣衫不整,毫无反抗,似乎还很陶醉的样子。我们三人都很不知所措,最终我强忍怒火摔门而去。我还是按原计划去出了上海。
在出差的一个多星期里,我仔仔细细考虑了很多。林薇和老板之间关系不一般,其实有很多蛛丝马迹,比如她一个大专生能够留下来,据说就是老板去特别争取来了。他们的关系恐怕大家全都一清二楚,除了我。我并不愤怒林薇和老板如何如何,毕竟我们没有结婚也没有订婚,大家都有权力选择。我恼火的是我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我居然被欺骗了那么久。
(老板正在对林薇上下其手,而她毫无反抗,似乎还很陶醉的样子。
从上海回来,我没有去质问林薇,她也没有来向我解释什么。我们在楼道里碰面,仍然点点头打招呼,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我开始留意外资企业的性骚扰问题,结论是:港台日资企业比美资欧资企业普遍,非技术部门比技术部门普遍,已婚的女职员比未婚的女职员普遍,女职员主动和半主动的比被逼无奈的普遍。至于这些白领女人坦然接受性骚扰的原因很简单:升职,加薪,出国培训,甚至随便一个空头许诺。已婚妇女干起那事儿没有痕迹,所以更加无所顾忌。
我供职的这个部门比较极端,经过观察了解和道听途说,我认为我们部的七个女白领都和老板有一腿。特别是新提拔的那个副经理,三十出头,我们都叫她琴姐,每天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讲起话来和颜悦色,看起来绝对是个正经女人,竟然被人在老板办公室里撞见过两次。小道消息传得绘声绘色,说是被撞见时她叉着腿躺在地板上,第一次是现在进行时,第二次是现在完成时。更要命的是,据说那个女人和副总经理也说不清。假如那天我晚半个小时闯进经理办公室,那么林薇是进行时呢,还是完成时呢?林薇爱干净,不会躺在地板上,那么她应该是趴在桌子上?想象力真是可怕,它彻底断绝了我原谅林薇的可能性。
(那女人叉着腿躺在地板上,是现在完成时。
我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
北京的冬天说来就来。这一年雨雪特别少,整个城市又脏又冷,让人很不舒服。圣诞节快到了,公司里照例开晚会庆祝。按照西方人的惯例,家属们都被邀请了。我见到了我们部琴姐的丈夫,还聊了几句。那是一个本分的居家男人,一轻总公司下属单位搞技术的。我猜想他对妻子的工作性质不甚了解,因为他居然兴致勃勃,对我大谈特谈一家两制的好处:他在国企等福利分房和报销药费,他的妻子在外企挣钱,过两年他们的孩子就可以进实验小学。我嘴上敷衍地恭维着他,心里无限悲凉:可怜的男人,哪里知道自己妻子的工作,竟然还包括宽衣解带,把宝贵的贞操和美妙的肉体,奉献给好色的老板和老板的老板!从那时起,我对所谓的职业白领女人充满怀疑,对西方和西方男人更是刻骨铭心地仇恨。
过了年,我就开始找别的出路,因为我的老板不断地找我的麻烦。天无绝人之路,留在大学里的同学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国家教委修改了大学生强制服务制度,无论华侨与否,只要退赔培养费,本科一年两千五,就可以办护照出国。于是我开始准备托福和GRE,给美国,加拿大,德国,法国和其它狗屁小国的学校写申请信。我的托福和GRE一塌糊涂,我哪里考得过学校里的专职考生!也许是上辈子积德,五月份春暖花开的季节,我竟然拿到了丹麦奥胡斯大学的全奖。
漫卷诗书喜欲狂!我赶紧去王府井外文书店买了一幅欧洲地图,查找这个奥胡斯到底在哪儿,然后辞职,交培养费,加急办护照,其过程就不详述了,基本上和妓女赎身差不多。
在我离开公司之前,林薇找过我一次。我们在楼下咖啡厅里枯坐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林薇开口说,她并不象我想的那样,那天我看到的,就是她和老板的全部。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没有和老板上过床,如果我不介意,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林薇和老板的关系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关键在于,我不再信任她。男女之间一旦失去了信任,其它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八月底,我踏上了新的征途。
(二)
奥胡斯是一个小国家的小城市,大学里的教职员工,学生及学生家属,恐怕占去了市区人口的一半。校园里种了很多鲜花,在短暂的春天和夏天,这些鲜花竞相开放,争妍斗艳,引来数不清的蜂蝶。我仔细找过,没有丁香。在校园里,人们每天都看到一个男生,上午十点吊儿郎当地走进放射线所,下午五点左右晃晃荡荡地踱出来。奇怪的是,这个男生晚上八点钟又回到实验室,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离去。这个男生就是我。
奥胡斯是一个做学问的好地方,别说娱乐,就是想打工,都找不到地方,只好泡在实验室里。大学里中国人很少,女生更少。自己考出来的女生,大多是歪瓜裂枣。偶尔看见一两个像点样子的国女,一打听,还是带出来的家属。物以稀为贵,即便是歪瓜裂枣,国女们还是很自以为是。她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盼望着外嫁好留在当地,傍老头的傍老头,傍残疾人的傍残疾人。中国人的脸都被她们丢尽了。
我没有买电脑,用办公室的,上网还快。我上网主要是看色情的东西,晚上比较方便,顺便做实验。我的课题是用伦琴射线和高分辨电镜研究生物切片,晚上设备稳定,振动也小,比较容易出活儿。就这样每天上网搞得欲火中烧,又无处可泄,只好手淫。日复一日,我渐渐地产生了恐惧:会不会手淫过度?会不会阳萎?会不会早泻?我决定戒掉这个毛病,可是谈何容易!我戒了又犯,犯了又戒,搞得身心俱疲。大家看我很疲惫,以为是过度勤奋,纷纷夸奖,说我品学兼优。我的导师常常劝我:年轻人,你需要休息!我每次都谦虚地说:我们中国人,只热爱工作!心里暗暗地骂:我是没别的可做,我需要女人!不过,我也有点害怕起来,还听说接触放射线会不育,于是我开始锻炼身体,只要不下雪就长跑,下雪的话就去健身房,时间久了竟然也成了习惯。
奥胡斯大学里美女如云,北欧女孩儿身材高挑,淡金黄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蔚蓝色的眼睛。问题是,北欧人比较害羞,不爱讲话,搭起讪来很困难。我住的学生公寓,一个套间两间卧房,共用卫生间和小客厅。第二年的暑假,我的舍友回家,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