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宋齐北魏的纷争史-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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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他是很喜欢的,六岁的时候就封他为太子。
宋文帝后来宠爱一名姓潘的淑妃,冷落了原先的正室袁皇后。皇后吃醋,闷闷不乐,在刘劭十八岁的时候气死了。因为这件事,刘劭十分痛恨潘淑妃以及她所生的皇子、始兴王刘濬。
刘濬是个识时务的人,他知道与太子结怨将来对自己不利,就有意接近刘劭,百般逢迎,与他打成一片。两人从死敌变成了死党,关系变得不同寻常。
刘劭有人君之相,放到今天也是个标准帅哥,而且肚里有货,文武双全。但他与拓跋晃面临同样的难题,就是父亲坐着位子总是不死,自己的这个太子等得花儿都谢了,还不得上任。等来等去,他决定“出点力”,竟伙同刘濬搞起了巫蛊。
刘劭的姐姐东阳公主身边的侍婢王鹦鹉认识一名叫做严道育的民间女巫。这个人宣称自己会些法术,就像今天某些所谓的特异功能大师一样,还真把刘劭姐弟俩给唬住了。刘劭就伙同刘濬,请严道育用玉雕刻了一尊宋文帝的人像,埋在殿前,日夜诅咒文帝早死。
东阳公主的奴仆陈天兴和太监陈庆国担任跑腿传信的工作,知道整件事。正值此时公主去世,按照宫中规定,侍婢必须出嫁。刘劭担心王鹦鹉嫁到外头泄密,就在刘濬府中找了个老实可靠的下属,把王鹦鹉嫁给她做妾。可是王鹦鹉在公主宫中这么多年,早与陈天兴眉来眼去勾搭上了。她怕私通之事泄露,就找到刘劭,让他派人杀了陈天兴。这下可吓坏了另一名知情人陈庆国,他跑到宋文帝那里,将巫蛊的事情和盘托出。宋文帝大惊,下令逮捕王鹦鹉,抄家盘查,查出一堆写着咒语的纸张,又挖出了埋着的玉像。
奇怪的是,宋文帝并没有马上采取处罚措施,只是痛责了刘劭两兄弟,回到宫中跟潘淑妃说:“刘劭想我死了能登帝位图富贵,还有道理,怎么刘濬也掺和进去了呢,你们母子岂可一日无我哦!”
宋文帝命人搜捕搞巫蛊的严道育,第二年,才有人报告严道育从刘劭的宫中逃到了刘濬那里。宋文帝听说刘劭兄弟还与严道育往来,勃然大怒。潘淑妃拼命求情,毫无效果。
事情坏在宋文帝手下的一堆书生身上。宋文帝打算废掉太子,并赐刘濬自裁,便找到侍中王僧绰商量。王僧绰提出查找汉魏以来的典故,与徐湛之和江湛一起商量如何废立太子。按年秩往下排,该立文帝的第三个儿子刘骏为太子,但是文帝从来不喜欢这个儿子,江、徐两位又各有私心,江湛的妹妹是文帝四子刘铄的妃子,徐湛之的女儿则是六子刘诞的妃子,各推对自己有利的人选,而皇帝自己又倾向于立七子刘宏,连续几夜与徐湛之等人商议,犹豫不定。废立大事,岂能如吵架一般儿戏?也不知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文帝商议之余,把这些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潘淑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潘淑妃暗中找到儿子刘濬,告知废立之事。刘濬派人快马飞报刘劭。刘劭明白刻不容缓,迅速采取行动。
元嘉三十年(公元453年)二月的一天晚上,刘劭命心腹张超之等人集合起东宫的两千多兵士,装备整齐,又召集部下萧斌等人,讲明进宫之事。众人惊愕,只好听从太子安排。
不待天亮,刘劭就在甲胄之外披上红袍,与萧斌两人同乘画轮车,一路开到万春门前。刘劭向门卫假称文帝有诏,门卫不敢阻拦,东宫的武装队伍冲进了宫城。
宋文帝一夜未眠,正在内宫与徐湛之秉烛夜谈废立之事,值勤的卫兵还在睡觉。张超之挥着刀杀了进来,宋文帝不及躲闪,搬起身前的几案自卫。张超之刀快,一刀将宋文帝的五指砍下,文帝立时痛晕倒地,张超之再加一刀,这位元嘉皇帝就此惨做刀下鬼。徐湛之想从北门逃跑,被兵士们一拥而上,乱刀砍死。
这时刘劭等人方才进殿,听说父皇已死,刘劭便坐镇东堂,从容指挥士兵们继续屠杀,包括值班的江湛等一干人都被杀害,连积极告密的潘淑妃也难逃活命。
事了,刘劭对前来接应的刘濬轻描淡写地说:“潘淑妃被乱兵所杀。”刘濬回应:“这正是我愿意看到的。”两人权迷心窍,已冷酷到无父无母的凶狠境界,难怪《宋书》对他俩早有定性:二凶。
十五 二凶的覆灭
潘多拉的盒子一旦开启,灾祸、罪恶将永无止境。太子刘劭的弑父行为,就是开启了这样一个潘多拉的盒子,宋国从此在不断的内耗中日益衰落,直至消亡。刘裕毕其一生的努力,从贫苦的社会底层爬到了九五之尊,却换来后世子孙自相残杀、生灵涂炭。
清理完宫中异己,刘劭又将大将军刘义恭、尚书令何尚之等人软禁起来。然后下即位诏书,说:“徐湛之、江湛弑逆,我领兵入殿,可惜晚了一步,伤心欲绝。如今罪人已得到惩罚,应当大赦天下,改元嘉三十年为太初元年,文武百官一律晋位两级。”
改年号的事还有个小插曲,刘劭一开始想让萧斌拟诏,萧斌认为自己文笔不行,推给了侍中王僧绰。刘劭早就和女巫严道育商量好了年号,用太初。萧斌提出异议,说:“按照规矩应该明年再改元。”刘劭问王僧绰什么意见,王僧绰就说:“晋惠帝即位当年就改了元。”刘劭很高兴,说:“很好,就这么办!”(居然没听出来这个王僧绰是在损他呢,刘劭恐怕真是晕了头了。)
没过多久,刘劭查明王僧绰也参与了废立之事,就不听他的了。把他杀了还不算,刘劭又故意把事情搞大,诬陷在建康的几个王侯与王僧绰合伙谋反,把刘裕侄孙辈的兄弟都给抓起来处死。下一步,就是要对付自己的亲生弟弟了。
最大的敌人,是正出兵在荆州一带讨伐西阳蛮(蛮的一种)的三弟武陵王刘骏。刘骏此时屯兵五洲(今湖北浠水西南),与大将沈庆之在一起。
有人从建康跑出,带来文帝被弑的消息。刘骏心中害怕,不敢有所行动。刘劭命人给沈庆之送亲笔书信,让他找机会杀掉刘骏。沈庆之找到刘骏,把书信呈给他看,这位爷竟脓包得很,一看哥哥要他死,腿也软了,眼泪也下来了,一转身就要进内屋与母亲诀别。
沈庆之战场上什么凶狠的敌人没见过,万没料到自己要辅佐的皇室成员却那么没出息。他一把拉住刘骏说:“下官受先帝厚恩,今天唯有出力除贼,殿下为何倒疑我要杀你呢!”
刘骏松了口气,摆回架子,说:“家国安危,都仰仗将军你了!”
刘骏举起讨逆大旗,以手中的军队为班底,从西阳(今湖北黄冈东)出发,任命沈庆之为府司马,襄阳太守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两位领中兵参军;江夏内史朱修之(就是宋文帝第一次北伐时死守滑台被北魏所擒的那位,后来通过北燕逃回了宋国)为平东将军,记室参军颜竣领录事参军,大军向寻阳挺进。
有了一面大旗,其余各路王侯就来看齐了(也亏得刘骏有沈庆之这样的宿将辅佐,才第一个行了大事)。宋文帝的六弟南谯王刘义宣在江陵,与雍州刺史臧质、以及司州刺史鲁爽一起举兵响应刘骏。兖、冀两州刺史萧思话也从驻地历城赶到彭城,引兵在江北接应。随王刘诞这时在浙江一带,刘劭分浙东五郡为会州,让他做刺史,他本想听刘劭的命令,受职上任。左右都劝他不可听任凶逆作乱,应该传檄起义,刘诞便也向刘劭翻了脸。
刘劭自认为从小熟读兵书,军事上的东西懂得不少,可以独当一面。然而一时间四方兵起,他心中着慌,下令戒严,把秦淮河南岸的居民全部迁到北岸,欲凭借秦淮河固守。为了防止诸公及大臣出奔,他又将几个弟弟、刘义恭及其诸子全部聚到他本人所居的台城之内。刘骏的檄文传到建康,他拘捕了刘骏和刘义宣的儿子,要悉数屠杀掉,刘义恭、何尚之提出这样干肯定会坚定敌人奋战到死的决心。刘劭觉得有理,只软禁了这堆王侯,并不问罪。
刘骏大军到达寻阳后,继续沿江东下,沈庆之领中军,柳元景统率薛安都等十二支军队由湓口(湓浦水入长江之口)出发,刘义宣手下的司空、中兵参军徐遗宝率荆州之众跟进。当时宋国国内几个最能打的将领,都凑齐了。
刘劭手下虽有朝中旧臣,但大多不是亲信,紧要关头都不敢任用。他一面重金安抚几位将军,命他们统领军事,一面以东宫旧将萧斌为谋主,由他出谋划策。
萧斌提出以水军主动出击,与刘骏军决战,刘义恭则认为对付刘骏应该以逸待劳,弃秦淮南岸,在石头城外布下栅栏,固保台城。萧斌反对,说:“刘骏年纪轻轻就建此大事,不可小看!沈庆之、柳元景、宗悫这几个都是屡立战功的将士。乘他们刚刚起兵,我们出击还可以决一死战,若端坐不出,怎么可能长久?”刘劭不听,既不出击迎战,也不出守石头城,只是每天慰劳守城将士,监督修造舰船。
刘骏大军到达南洲(即姑孰,今安徽当涂),一路上尽是前来投降的官吏兵士,其中包括刘劭手下掌管军队的太尉司马庞秀之,朝中大为震动。刘骏的前锋部队柳元景知道己方的船舰规模太小、不牢靠,打不了大仗,就领兵在江宁登岸,潜至长江边的新亭(今江苏南京南)。但他并不急于进攻台城,而是依山筑起壁垒,在建康城南与朝廷军对峙。
刘劭在城中看得真切,他派萧斌统领步军,褚湛之统水军,率领各部精兵约一万人,两路并进,攻打刘元景的壁垒,刘劭本人则亲自登上朱雀门督战。关系到统治存亡的关键之战,刘劭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的,他立下重金,奖励有功将士,朝廷军果然个个斗志昂扬,拼死作战。柳元景的军队新修完壁垒,战斗力也很强。刘劭的军队人数多,眼看即将获胜,不知为何阵中的鲁秀(鲁秀早想叛逃投奔兄长鲁爽,很可能是故意为之。刘劭的失败,也颇有天意的安排。)忽然鸣响退兵鼓。士兵们正杀得兴起,听到鼓声,不知所措,一瞬间愣住了。柳元景乘机擂响冲锋鼓,将士们从壁垒中冲出,朝廷军顿时溃不成军,兵士们纷纷淹死在秦淮河中。
刘劭不甘心失败,亲自率领余下的士兵卷土重来。双方强弱之势已成,刘劭也回天无力,又一次大败,死伤更为惨重。刘劭在阵后举刀手斩后退的士兵,仍然止不住。刘劭只身逃回台城,萧斌受伤,刘义恭、鲁秀、褚湛之等人乘乱投奔刘骏。刘劭下令杀死刘义恭的十二个儿子,以泄愤。
刘义恭一出虎口,就跟换了张脸似的(大约在兄长底下这么多年,也练就了一套看人眼色、忍辱负重的功夫),他在新亭遇上刚刚来到的刘骏大军,立即就上表劝进。刘骏便在军中即皇帝位,这就是宋孝武帝。
随着刘骏登基,各路义军都已杀到,臧质的两万雍州兵也开到新亭,豫州刺史刘遵考则派部将夏侯献之率五千步骑兵驻于江北瓜步山,随王刘诞也派兵从东南面进攻建康,大败刘劭的军队。刘劭在秦淮河边以及台城门内布下的防御树栅,防不住城内混乱的人心。台城里的文武官员纷纷翻出城墙,投降刘骏。萧斌也带领所统士兵,举起白旗归降,萧斌本人被斩首。
刘劭自知大势已去,烧了御辇冕服到处躲藏,最后在武库的井里被攻入台城的小军官抓获,送到殿前。
臧质见了被捆绑结实的刘劭,失声痛哭。刘劭说:“天地都不容我,你又为啥要哭呢?”
臧质问他为何弑父自立,他说:“先帝要废我,不愿作阶下囚。”又问臧质:“可否帮我求个情,把我流放到边远地区呢?”
臧质答道:“皇上就在大航(又名朱雀桥,今江苏南京南,秦淮河上)南边,自会对你作出裁决。”将他绑到马上,送往刘骏军营。
刘濬挟持了南平王刘铄南逃,路上遇到刘义恭。刘濬赶紧下马问道:“刘骏这家伙在干吗呢?”
刘义恭正色道:“皇上已经君临万国。”
刘濬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虎头(刘濬小名)来得不晚吧?”
刘义恭摇摇头道:“只怕是太晚咯。”
刘濬还问:“那能饶我不死么?”
刘义恭道:“你面见皇上请罪去吧。”
刘濬又觉得有戏,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皇上能不能赐我一官半职,让我为他效力呢?”
刘义恭心笑刘濬愚顽之极,答道:“这可说不准。”大概是觉得这种垃圾实在没必要再带去见刘骏,刘义恭走到半途就把刘濬和他的三个儿子给斩了。
刘劭及其四个儿子被押到军营处斩,刘义恭等人都去探视。刘义恭诘问刘劭:“我弃暗投明,顺应潮流,有何大罪,你竟把我十二个儿子全杀了?”
刘劭淡然答道:“这件事的确对不住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