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歧路灯 >

第19章

歧路灯-第19章

小说: 歧路灯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乜守礼就该打发这二娃走了才是,舍不的,还留在家中。他舅在太康县住,来吊孝时,这乜守礼女人,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舅。他舅恼了,把乜守礼狠打一顿,还要到县里送他不孝。乜守礼再三央人,磕头礼拜,他舅恨极,发誓再不上他的门。这乜守礼把他娘埋了,卖了一顷地,花了一百二十两银,硬把这二娃娶下做了校这是俺邻居宋媒婆说的媒。谭奶奶,你说该不该!且说他屋里女人,本是海来深仇,又公然娶到家中,每日惹气。这女人短见,一条绳儿吊死了。他娘家告起来,堂上老爷验?”,又验出来许多伤痕,把一干人一齐带进城来。现在把二娃交与我押着。他前边男人,不知听了谁的话,上堂去告,还想要这个女人。老爷问他一个盗卖发妻的罪,打了三十板子。他如今没过的,把这个闺女央我替他卖了。二娃心疼他这个闺女,要与人家做媳妇儿。谭奶奶你想,寻得起媳妇人家,嫌他这个声名不好听;倒有不嫌他的,出不起这宗银子。我说不如寻一个正经人家一就像奶奶这样主子,卖了去,他大又得银子,这孩子也得一个好下落,也是俺做媒婆的一点阴功。奶奶你说是不是?”王氏道:“孩子倒好。只是去世的老太爷说过,家中不许买丫头。我也没这宗银子。”
  薛婆道:“彼一时,此一时。彼时老太爷在时,便罢了。如今老太爷归天,你老人家也孤零的慌,不说支手垫脚,早晚做个伴儿,伏侍姑娘们,也好。”王氏道:“我并没姑娘。”薛婆道:“一发是该买的。你老人家没个姑娘,夜头早晚,也得个人说句话儿。况且价儿不多,他大如今正急着,是很相应的。你老人家没听得俗语说,‘八十妈妈休误上门生意’。这是送上门的,你纵家休错这主意,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不是我还不来,我是听地藏庵范师傅说,说不尽你老人家贤慧,满城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我今日才引上门来。奶奶是一灵百透的,还用我细说么。”王氏道:“只是我没有这宗银子。”薛婆道:“咳,你老人家没啥说了。银山银海的人家,那碎银边子,还使不清哩。”
  又移座近王氏跟前,低声说道:“你老人家糊涂了。这个好孩子,迟二三年扎起头来,便值百几十两。你老人家若肯卖与人家做小时,我还来说媒,管许一百二十两。如今主户人家,单管做这宗生意:费上几两银子,买个丫头,除使的不耐烦,还卖一宗大价钱。我前年与西街孙奶奶说了一个丫头,使的好几年,前日卖人做小,孙奶奶得了一百银子。那闺女到这女儿跟前,还差八十个头哩。奶奶休错了主意。若是错过了,我一辈子背地里埋怨奶奶糊涂。”
  一阵话,把王氏说的动了。说道:“叫那闺女来,我再看看。”
  薛婆便叫道:“好大嫂,把那闺女引到楼下罢,奶奶问他话哩。”这赵大儿果然又引到楼下。薛婆道:“天晌午不曾?”
  赵大儿道:“差不多了。”薛婆道:“不好了,老爷将近坐午堂,我还要押官司上堂哩。我走罢,奶奶自己打算打算。”立起身来要走,王氏也不留他’说道:“这闺女哩?”薛婆道:“我午错时就来。”这闺女也要跟回去,薛婆笑道:“傻孩子,你在这楼下坐一会儿,也是你前世里修下福,回去做什么?”
  闺女便停祝赵大儿看狗,送至后门。赵大儿悄悄问道:“这孩子得多少银子呢?”薛婆伸了三个指头,笑说道:“好好撺掇,你就不使他一使儿。到明日我拣好软翠花,捎一对儿送嫂子。”说着笑的走了。
  赵大儿回来,说:“奶奶,咱把这闺女留下罢。”王氏道:“谁知道你家王中依不依。”端福道:“娘是一家之主,娘愿意,难说王中不依。”王氏道:“他要说账房里没这宗银子,你该怎么着他。”赵大儿道:“薛婆临走伸了三个指头,不过三两银子,奶奶何用账房里银子。奶奶皮箱里,还有两千多钱,不够时,我大爷在时,与我的压岁钱,这几年除使过,还有一串多,我借与奶奶。”王氏道:“那三个指头,只怕是三十两银子。若是三两,小户人家早已定下做媳妇。”赵大儿道:“若是三十两,这便要跟账房里商量。”王氏道:“你去前头叫王中去。”
  原来王中自家主殁后,非奉呼唤,不进后院。赵大儿前院去叫王中,二人在客厅里,把这话说明。赵大儿只怕王中执拗,却不料王中早已打算,内家主跟前无人做伴,正想要买个丫头,早晚解闷,好调理大相公读书。此话正中其意。便道:“我到后边去看看。”王中一见这闺女,只见生得眉目鲜明,面貌端正,心中早有几分愿意。王氏对王中道:“这是薛媒婆引来一个闺女要卖,我心里想留下做伴儿。账房里有这宗银子没有?”
  王中道:“银子还有,但只恐这闺女有了婆子家。‘媒婆口,无梁斗。”奶奶与他们做不得交易。我如今领这闺女到账房盘问,看有妨碍没妨碍。若无妨碍,管情与奶奶办下就是。”王氏道:“好。”王中引到账房,与阎相公问了来历,原是极有根柢的人家,只为父母俱亡,无所依靠,与舅氏乔寓至此。王中犹恐不实,至所寓之处,寻访明白,方才放心。
  是夕,薛窝窝到了。王中叫到客房里,同阎楷讲明价值。
  这立契交银,俱不用细说。这银价二十两,媒婆瞒哄暗扣,说合明讨,他们妙用,也不用说破罢。
  自此王氏堂楼卧房之中,王氏与端福儿睡的床头,又搬了一张床儿,与这闺女睡。取名儿叫做冰梅。
  王中自此,想着生法儿叫大相公上学。一日去赌场中寻着侯冠玉,也不说什么。侯冠玉也觉心上难安,脸上难看。次日径上碧草轩来,只见尘积满案,几本书儿,斜乱放着。只得拂去灰尘,整顿书籍,一片声叫蔡湘:“请相公上学读书。”这王氏也难说读书不好,只得嚷道:“你爹不在,你也把书丢了,还不速去么。”端福儿也只得上学。德喜儿跟着伺候茶。
  磋跎光阴,茬苒秋冬。一日,端福儿趁先生没来,到胡同口一望。只见一个人挑着几笼画眉儿,从东来了。胡同口,有一间土地庙儿,那人把担子放下,坐在庙门墩上歇着。这画眉在笼内乱叫。端福儿走近跟前看。那人道:“相公要一笼么?”
  端福儿说:“我不要。”那人道:“相公主户人家,岂有不挂一两笼之理。”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解了一笼,递与端福儿,道:“这是一笼百样会叫的。不是贵东西,连笼只要一千钱。”
  端福道:“五百钱不卖么?”那人道:“不够盘绞。”端福儿就放下。那人道:“我担的多了,压的慌,发个利市,就卖于相公一笼。”端福儿只得拿了一笼。进门后,到楼下要钱。王氏道:“你不读你的书,买那东西做什么?我没钱。你去账房里,问阎相公要去。”端福只得拿着笼儿,去问阎楷要钱。王中见了,问道:“这是那里东西。”端福道:“我不要,他说一千钱,还了他五百钱,他就卖了。如今叫阎相公与我五百钱。”
  一同到了账房,要钱开发。阎相公问了数目,取出五百钱来,写在账上。王中便道:“大相公,往后休要买这宗无用的东西。俗话说的好,‘要得穷,弄毛虫。””端福道:“谁知道他五百钱就卖了。”提了五百钱,把笼儿放下,径出后门,打发那人去。
  阎楷便向王中道:“大相公买这东西,不过是个孩气,你先头话儿太陡,大相公把脸都红了。”王中道:“主户人家,花亭厅檐挂画眉笼儿,鹦鹉架儿,也是常事。但只是大相公太年轻,我恐将来弄鹌鹑,养斗鸡,买鹰,寻犬,再弄出一般儿闲事来,把书儿耽搁了,大爷门风家教便要坏的。所以我不觉话儿太陡。其实大相公脸红,我也看见了。”阎楷道:“往后相公大了,未必就肯听你说。我不是叫你顺水推舟,只是慢慢的,常要叫大相公走正经路就是。万一大相公使起孩子气性子,我恐有话再说不进去,却该怎的?”王中道:“你说的极是。只是我只求异日死后,见的大爷就罢。”
  二人将画眉笼儿,一同挂在厅房檐下。阎楷把笼内添上食,注些水。这二人苦心匡襄少主人,也算谭孝移感人最深处。这正是:忠臣义仆一般同,匡弼全归纳牖功;若说批鳞方是直,那容泄尽一帆凤。

第十四回 碧草轩父执谠论 崇有斋小友巽言
  话说时序迁流,谭孝移殁后三年,绍闻改凶从吉,早已十六岁了。面貌韶秀,汉仗明净。争奈旧日读的书籍,渐次忘记。
  从侯冠玉读书这三四年,悠悠忽忽,也不曾添上什么学问。兼且人大心大,渐渐的街头市面走动起来,沾风惹草,东游西荡,只拣热闹处去晃。母亲王氏,是溺爱信惯久了。侯冠玉本不足以服人,这谭绍闻也就不曾放在眼里。王中直是急得心里发火,欲待另请先生,争乃师娘在主母跟前,奉承的如蜜似油,侯冠玉领过闪屏后的教,又加意奉承。比及三年,仍了旧贯。这德喜、双庆都有小进奉儿,也每日在王氏面前,夸先生好工夫。
  一日清晨,天中叫赵大儿对奶奶说,有一句话商量。王氏坐在楼下,叫赵大儿去唤王中,问是说什么哩。王中站在楼门说道:“屡年咱家在孝服中,不曾请客。如今孝巳换了,该把娄爷、孔爷、程爷、张爷、苏爷们请来坐坐,吃顿便饭。一来是爷在世时相与的好友。二来这些爷们你来我去,轮替着来咱家照察,全不是那一等人在人情在的朋友。今咱家整治两桌酒,请来叫大相公听两句正经话,好用心读书。”王氏道:“你说的极是。这曲米街舅爷也是该请的。”王中道;“自然。”王氏道:“你与阎相公定下日子,家里备席就是。”王中因到账房,叫阎楷写了请帖,王中去投。请的是娄潜斋、孔耘轩、程嵩淑、张类村、苏霖臣,连王春宇、侯冠玉七位尊客。
  到请之日,打扫碧草轩,摆列桌椅,茶铛,酒炉。料理停当,单等众客惠临。到了巳时,孔耘轩同张类村到,谭绍闻躬身相迎。少时,娄、程、苏三人到了,绍闻也迎到轩上,五人各叙寒温。等了一大会,王春宇到。将近上席时节,侯冠玉推故不来。——原来侯冠玉听的今日所请之客,俱是端人正土,学问淹博,自己的行径本领,瞒得王氏,如何瞒得众人?到了一处,未免有些如坐针毡的景况,所以推故不来。这王春宇听众人说话,也不甚解,只是膛目而视,不敢搀言,因说绍闻道:“外甥儿,你亲自请你先生去。”也是想着侯冠玉来,一向混熟的人,好接谈一两句话的意思。
  绍闻领舅的命走开。王中便站在门边道:“我家大相公,自从俺大爷不在之后,气局不胜从前。少时,爷们孽画几句话儿,休教失了大爷在日门风。”潜斋道:“久有此心。一年来几回,总未得其便。今日自然要说他哩。”又向众人道:“大家齐说说,不失了孝老旧日相与的深情。”
  话犹未完,绍闻请的侯冠玉到。众人离座相迎。行礼毕,让座,程嵩淑道:“天色过午,盘盏早备,爽快一让就坐罢。”
  张类村一定让侯冠玉。侯冠玉道:“序齿该张老先生坐,序爵该娄老先生坐,晚生岂敢讨僭。”张类村是个古板学究,坚执不肯,侯冠玉谦而又谦,彼此让了多时。程嵩淑发急,便道:“类老不必过执,不如尊命为妥。”类村方就了首座,潜斋次座。东席是孔耘轩首座,程嵩淑次座。西席是苏霖臣首座,侯冠玉西边打横。王春宇作半主之道,东席相陪。绍闻就了主位。珍错肴核,不必琐陈。
  少顷席毕。吃完茶,院中闲散了一会。每桌又是十二个酒碟,安排吃酒。依旧照坐。娄潜斋吃了两杯,便道:“绍闻,今日请我们吃酒,本不该说你。但你今日气质很不好,全不像你爹爹在日,这是怎的说呢?”绍闻把脸红了,说道:“先生教训极是。”德喜儿又斟了一巡酒,苏霖臣向程嵩淑道:“嵩翁,这酒味极佳,可多吃一杯儿。”程嵩淑道:“霖老真以酒汉视我么?今日碧草轩饮酒,诸旧好俱在,谭孝老已作古人。今昔之感,凄怆莫状。欲形诸嗟叹,却又非酒筵所宜。我也不过在此强坐而已。”苏霖臣道:“程兄说的是。弟不过代相公劝酒耳。”但程嵩淑说诸公俱在,谭孝移已作古人这句话,却触痛了王中心事,泪盈眼眶,不敢抬头。程嵩淑猛然瞥见,忽然说道:“取大杯来成要吃几杯。”孔耘轩道:“霖兄先让的,惹下老哥,何以忽然又要大吃?”程嵩淑道:“耘老有所不知,我心上一时要吃几杯。”原来王中痛情,被程公窥见,及看谭绍闻时,却又不见戚容。这里程嵩淑已是恼了,却不便说出,因此索大杯吃酒。德喜斟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