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血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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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黄显圣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没想到姑娘还懂兵法,佩服,佩服!”
海棠红自嘲道:“嗐,羞死人了!我哪里是懂兵法?就是没事儿的时候随便翻过而已!”
“不简单,不简单!”黄显圣摇摇头,由衷地赞叹道,“姑娘可知道出处否?”
“先生这是在考我呀!”海棠红微微一笑道,“我也就是知道个大概,说不太好,请先生多指教。”
“说说看,说说看。”黄显圣饶有兴趣地催促道。
“那我就班门弄斧了。”海棠红微微向前一躬身,神态自若地道,“这两计出于‘三十六计’之中。所谓‘以逸待劳’,乃是‘三十六计’中‘胜战计’之第四计。曰:‘困敌之势,不以战;损刚益柔。’原意是说,胜敌之法并非一定靠战争,也可以通过间接的手段置敌于疲惫状态,借此消耗其实力,为自己的胜利创造条件,以有利于自己的‘逸’机,去应战对方的‘劳’师,从而一战而胜之。所谓‘隔岸观火’一计,为‘三十六计’中‘敌战计’之第三计。曰:‘阳乖序乱,阴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势自毙。顺以动豫,豫以顺动。’意思是说,当敌人发生混乱之时,我方与其发动进攻,倒不如坐享其成。先生的意思是说在目前时局尚且难料之时,不妨静观其变,壮大自己,而一旦时机成熟,便可把握主动,游刃而有余,不知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海棠红一席话毕,不仅让徐继恒听得目瞪口呆,就连自以为博览群书见多识广的黄显圣也大感意外,嘴里“哦哦”着,不知所云。
“先生,先生”
听到徐继恒呼唤,黄显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屁股已经离开了椅子。
“夫人大才,大才啊!此乃少文之福我军之福也!”黄显圣少有地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
早已心花怒放的徐继恒连忙插话道:“先生,你可别夸她了,一会儿大鼻涕泡儿都美出来了,该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她能懂个啥?无非是耍耍嘴皮子而已,要论真章程还得是先生,这是两码事,两码事!”
“非也,非也。难道,难道!”黄显圣仍然意犹未尽,啧啧赞赏。
海棠红听了黄显圣的夸奖,自然也乐得合不拢嘴,但还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先生就不要在夸奖了,否则真像老徐说得那样,我把自己姓啥都忘了。当前究竟应该咋办,还靠您拿大主意哪!”
黄显圣抿着酒,用没剩几颗牙齿的牙床慢慢地研磨着一块蘑菇。
海棠红不经意间显露出的才学,令黄显圣颇感震惊,完全改变了以前对海棠红的偏见与轻蔑。这个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海棠红,不仅外表光鲜迷人,而且腹藏锦绣,是一个难得的秀外慧中之人。
徐继恒看着沉思的黄显圣,心里暗自埋怨海棠红不该不知深浅地显摆自己,触动了这位老学究底敏感神经。对自己这位启蒙老师,徐继恒还是比较了解的,自尊虚荣好面子,平时难容别人在他的面前卖弄。海棠红今天所表现出来的强势,势必要伤害到黄显圣的自尊。
想到这儿,徐继恒赶紧往前凑了凑,抓紧向黄显圣问计,也想早点把这一页翻过去。
过了一会儿,黄显圣的心绪已然平静了不少。他强烈的自尊心告诫自己,必须要对徐继恒和海棠红提出来的“当下该咋办”的问题给出答案。
“少文啊,眼下时局虽乱,但也并非没有头绪可寻。俗话说: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啊!他有千般变化,咱有咱的一定之规。当下,咱要全力办好一件事,而且要越快越好。”
“啥事儿?”
徐继恒抻长脖子,神情严肃地问道。海棠红也凑过头来谛听黄显圣的下文。
“一统龙翔,”黄显圣斩钉截铁地道,细眯的眼睛里透露出果断,“把整个龙翔真正抓在手里。”
“噢?”徐继恒瞟了瞟海棠红,眼睛瞪得老大。
“少文,”黄显圣继续道,“你虽然被认为是龙翔‘四大金刚’之首,但那是别人封的,不算数。你要想真当这个‘首’,就必须靠实力说话。”
徐继恒连连点头,惊喜地说:“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牛真友钱山东子,还有黄瞎子尽管实力不如咱们,却也都挑号(3)立腕儿,独霸一方。眼下虽然不敢跟咱们明着较劲,但不能保证将来不和咱们较劲。有他们在早晚是病,不能留下这些祸患。”
“好!”黄显圣兴奋地一拍大腿道,“这就是古人所云‘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你能有这样的眼光,我真的很高兴。牛真友霸着太平沟,在你的东边;钱山东子占着青龙山,在你的北面;黄瞎子则霸着西龙翔,在你的西边。有他们围在你的左右,虎视眈眈,早晚是病。应该趁现在天下大乱,老毛子顾不过来,立马把龙翔的这些犄角旮旯收拾干净,扩大实力,将来不管谁坐天下,咱都有说话的本钱。你现在是堂堂的大同盟自卫大队大队长,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收编他们。识相的,赏他个一官半职;不识相的,就地绞杀,永除后患。”
“靠谱!”徐继恒兴奋得脸放红光,“先生,你说,咱咋克(4)?”
“总的来说无非就是两句话:威逼利诱,软硬兼施。”黄显圣一字一顿地说。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徐继恒嘴里叨咕着。
“对,也就是一打,一拉,一吓,”黄显圣手捻胡须,一字一顿地解释道。
“打谁?拉谁?吓谁?”徐继恒忙不迭地问道。
海棠红微微一笑,瞧着徐继恒道:“这还用问吗?打,当然是打硬的,这叫‘擒贼擒王’;拉就是拉住中间的,这叫‘抛砖引玉’;吓,当然就是吓软的,这叫‘顺手牵羊’。”
徐继恒懵懵懂懂地“哦哦”了两声,眯着眼睛细细地品咂。“兵者,诡道也啊!”说着,黄显圣独自干了一杯。
注释:(1)东北匪语:一伙的。
(2)东北匪语:打枪。
(3)东北匪语:很有名气。
(4)东北匪语:打。
第十七章 俘“青牛”威逼利诱 谋“太平”暗布杀机(一)
坐落在三江平原的龙翔城,有三道天然的屏障。这就是东面的太平沟,北面的青牛山和西面的西龙翔。这三座山脉虽然没有多么险峻,但在平原地区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伪满洲国的时候,小日本以龙翔城为据点,霸占着松花江北岸与黑龙江南岸之间的广袤土地,作为对抗苏联的桥头堡,并把太平沟青龙山和西龙翔建设成堡垒,担负着拱卫龙翔城的重任。而现在情形则相反,这三个地方各有所许,分割独处,犹如蛰伏着的三只猛虎,构成了对龙翔城的包围。如果不解决掉这三股势力,那么他们就会成为时刻威胁龙翔城安危的重大隐患。
按照黄显圣的计策,徐继恒首先对青龙山的钱山东部采取了“拉”的手段,以率先消除北边的隐患。
青龙山位于龙翔县城北三十公里地的地方。别看地方不大,但有山有水,草木丰茂,土地肥沃,是一个安静富庶之地。当年小鬼子的开拓团一进龙翔,就首先在青龙山设了部落,强行霸占了当地人的土地,进行移民和驻屯。小鬼子倒台子后,这儿成了没收没管的地方。趁着苏军南进,钱山东占了青龙山,当上了土皇上。
钱山东本名叫钱运昌,山东郊县人,是早年随父母一道闯关东过来的。钱家落脚在下江一带,以种大烟为业。小鬼子进东北以后,钱家被夺去了营生,被逼无奈的钱山东只好上山落草参加了土匪。小鬼子倒台子后,钱山东下了山,收罗日本人散落在民间的武器,拉起了队伍,成了青龙山的大掌柜,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没成想,刚刚享了几天清福,麻烦就找上了门。
这一天,秋风习习,日上三竿,悠然自得的钱山东正在与师爷兰先生下棋。这时“水香”(1)前来报告,说有人闯上了青龙山。
“什么蔓(2)(匪语干什么的)?”钱山东没抬头,顺口问道。
水香回答说,来人自报家门,说是受龙翔县民主大同盟自卫大队大队长徐继恒的派遣,专门给青龙山大掌柜送信的。
“噢?徐大秃子?”钱山东扭过头,显得有些诧异。
钱山东当然知道赫赫有名的徐继恒了。
在小鬼子倒台后的龙翔地面上,人多势众的徐继恒权倾一方,被称作“四大金刚”之首。现如今,又霸占了龙翔城,更是趾高气扬,牛气得不得了。尽管同列“四大金刚”之属,但私下里都是各过各地日子,并没有什么来往。现在徐继恒突然派人送来书信,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这是信。”说着,水香双手递上一个用牛皮纸裱糊的大信封。
“不看不看。”钱山东上来了倔脾气,不耐烦地摆着手嚷道,“马上把送信人给我打发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兰先生说话了。
兰先生扶了扶金丝边的眼镜,慢条斯理地道:“既然送来了,那就不妨看看,瞧瞧他都说了些啥,先摸摸他的须子再说……”
兰先生从水香手里接过信封,对吩咐道:“自古交战,不斩来使。去,好好款待送信的”
“得嘞。”水香双拳一抱,行了个匪礼,应声退了下去。
兰先生打开信封,抽出信纸,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他都咧咧些啥?”钱山东虎着脸,手里把玩着棋子问道。
兰先生回答道:“徐继恒说他现在已经接受了民主大同盟的改编,承担着保境安民的责任。他希望咱们能够认清时局,归顺过去,也改编成大同盟的武装。”
“操,不就是听他徐大秃子的指挥吗?”钱山东一针见血地说。
“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但没明说。”兰先生咂了嘴嘴,点头道。
钱山东“咣当”一下,把手里的棋子扔到棋盘上,站起身来,瘦高的身材,使茅屋显得矮小。
兰先生慢慢地喝了两口茶,问道:“大掌柜的是咋琢磨的?”
几只酥鸟扑扑楞楞地飞来,落在门前的松树上,叽叽喳喳地相互嬉戏,喧闹个不停。
钱山东火起,把一枚棋子恼怒地那几只酥鸟砸去。
“琢磨?跟他还有啥琢磨的?这小子是耍混钱(3)出身,还能拉出啥好屎?不用琢磨,根本就不用屌他。”
兰先生手捻棋子,默默地思忖着。过了一会儿,开口道:“话糙理不糙,事儿倒是这么个事儿。可徐继恒不是个省油的灯,更是给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只要惦记上你,就像是魔鬼缠身,你想抖落是抖落不掉的。你今天拒绝了他,他明天就可能打上门来。你没听说吗?前些日子,徐继恒要收编二道岗的龙三,被龙三一口拒绝。当晚徐继恒就包围了二道岗,一把大火把龙三全家连同三十几名兄弟都烧成了灰,一个没剩啊!”
“好啊,来吧,让他也来烧青牛山!”钱山东把脖子一横,满不在乎地说,“他有人,我这儿也不是豆腐渣;他有枪,我这手里也不是烧火棍,要耍混的,老子陪着。”
兰先生踌躇道:“我是担心这小子对咱们先礼后兵啊!”
钱山东轻蔑地摆摆手,不屑地道:“你可别让他吓唬住,我反正不怵他。听到危|蛄叫还不种黄豆了呢。”钱山东说到做到,硬是没理徐继恒的茬儿,照样悠哉游哉地当自己的山大王。可兰先生始终悬着一颗心,暗中做出部署,防备着徐继恒的突然袭击。
一连几天,徐继恒并没有什么动静,日子仍然像往常一样昼夜交替地过去了。可兰先生的心却越揪越紧,咋琢磨都觉得这种平静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是不祥之兆。
自从钱山东“起皮子”(4)起,兰先生就追随左右,给他当“翻垛先生”(5),所以兰先生对青牛山的家底最清楚。凭青牛山现有的实力,真要与徐继恒刀兵相加的话,绝对不是对手,抵挡不了多长时间。而一旦山破,后果将不堪设想。兰先生整日惴惴,唯恐哪一天祸从天降。
令兰先生不得其解的是祸事倒没临头,好事却找上了门。
过了几天,徐继恒派亲信王兰庭再次来到青牛山,这回不是送信而是送礼。
一见面,王兰庭把水蛇腰一挺,双拳一抱,举过左肩,向后一伸,给钱山东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坎子礼”(6),然后递上礼单。
兰先生接过礼单一看,不觉眼睛发直。
这份礼可不薄:二十条崭新的三八大盖,外加十匹东洋马。
“这是啥意思?”钱山东指着东西问王兰庭,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