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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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顺元年开始到景福元年仅三年时间,神策新军便遭受了讨伐河东之败王师损失殆尽;杨复恭致仕使得玉山军与其他神策军火并;天威军李顺节被杀,神策天威、捧日、登封三都作乱;左神策勇胜三都投降王建;继任天威军都将贾德晨被杀,数千骑投奔凤翔。三年来,神策新军可谓是元气大伤。但李晔此时却要以神策军为主力讨伐李茂贞,这无疑是对神策军毁灭性的打击。
这次讨伐凤翔镇的大败,对于神策军来说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凤翔李茂贞、邠州王行瑜等看到中央权势己荡然无存,其政治野心大大增强,欲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遂有乾宁二年王行瑜、韩建要求割神策军镇于己之事;王行瑜、李茂贞领兵进京之举。进而发生的凤翔军与邠州军为争夺李晔而进行的战斗中,神策新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几乎没发挥作用便被击溃,只有捧日和护跸二都前来护驾。故而李晔在重组禁军时将军权交由诸亲王手中。
李晔重组神策军并以亲王典军,可见李晔身边已无可信之人,但重组之军又败于李茂贞,仅余两万余人。李晔在此情形之下为华州韩建所欺,驻蹲华州。李晔在华州为韩建所迫,要求解散禁军。李晔此时却丧失了胆气,竟同意了韩建的要求。
“初,帝在石门,数遣嗣延王、通王将亲军,大选安圣、奉哀、保宁、安化四军,又置殿后军,合士二万。建恶卫兵强,不利己,与巨川谋,即上飞变,告八王欲胁帝幸河中,因请囚十六宅,选严师傅督教,尽散魔下兵。书再上,帝不得已,诏可。又废殿后军,且言‘无示天下不广’。诏留三十人为控鹤排马官,隶飞龙坊。自是天子爪牙尽矣。建初惧帝不听,以兵环宫,请诛定州行营将李筠。帝俱,斩筠,兵乃解。”
到了此时此景,李晔真正成了孤家寡人,身边要兵无一名亲卫禁军,唯一能征善战之李筠也被自己处死。神策新军的历史至此也告一段落,这也标志着神策军也即将告别历史舞台。
总的来说,历史上神策军自从天宝十三载(754年)哥舒翰在磨环川设立开始计算,到天复三年(903年)被正式废除,一共经历了149年的历史。在这一百多年的历史中,神策军走过了四个发展阶段,并且在发展的过程中与宦官势力紧密的联系起来,基本上与宦官集团的势力共荣共辱,直至最后的消亡。
第一阶段,神策军初立时期。
神策军最初设立只是一支普通的边军,与唐中央没有密切的联系。而此时的宦官势力也只是刚刚开始崛起,对于唐朝的政治、经济和人事等各种权力基本还没有什么控制力。可以说,在这一阶段中,无论是神策军还是宦官集团的势力都处在草创期,而迎接他们的便是两者发展最大的机遇—安史之乱的到来。
第二阶段,神策军与宦官势力开始结合期,从安史之乱神策军中原赴难开始止于唐德宗兴元年间。
安史之乱的爆发对于神策军和宦官势力来说都是一次大的机遇。对于神策军来说,正因为有了安史之乱才得以从边地开进中原,而此时的宦官集团也由于唐肃宗的信任,势力迅速膨胀,在中央开始出现了擅权的大宦官。也就是在此阶段,宦官势力开始与神策军相结合。宦官鱼朝恩以监军的方式出现在神策军中,意味着神策军与这位代宗时期的权阉有了实质性的联系,而且正因为凭借着与鱼朝恩的关系,神策军才能够进入中央成为禁军。故而从神策军成为禁军的那一刻起,就己经深深的印上了宦官集团的烙印。
在这一阶段,由于宦官势力的支持神策军的发展可谓是及其迅速。通过鱼朝恩,神策军完成了从边军到地方藩镇,由藩镇成为中央禁军进而再次出镇京西的三级跳式的发展。从战斗力层面看,此时的神策军均是身经百战的士兵,拥有很强的的战斗能力。但此时的神策军与宦官集团的联系还不是十分的牢固,没有形成制度化的结合方式。故而在鱼朝恩死后,宦官一度不再掌握神策军的兵权。但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唐德宗试图通过诏令的方式指挥神策军平定藩镇的尝试,没有取得成功,反而使得神策军精锐尽出,京师空虚,几乎颠覆社稷。
第三阶段,神策军与宦官势力紧密结合期,从唐德宗贞元初年起至唐禧宗广明年间长安失守。
自从唐德宗返回长安后,便开始对于神策军进行新的补充和建设。而这次建设主要以建立神策军两军中尉制度为核心。唐德宗在兴元年间便开始对于神策军进行扩充,将神策军分为左右两厢,分别以窦文场和王希迁监两厢,不久又将左右厢改为左右军。此时的德宗由于经历了径师之变,对于文臣武将均不信任。故而把重新组建的神策军交由宦官统率,在贞元年间正式设立左右神策中尉作为神策军的最高领导。同时也建立起了一整套的指挥系统,其中如副使、判官等均由宦官出任。而在京西北的神策军军镇也均有监军使,这就使得宦官势力深深地植根于神策军内部,从此以后神策军与宦官势力密不可分,紧紧地联系到一起。
在这一阶段,神策军在指挥体系上基本由宦官控制,在布防格局上,神策军在京西北地区形成了众多的军镇,这些军镇与地方藩镇形成了防卫吐蕃入侵的有力屏障,使得吐蕃再也没有能够深入关中腹地。同时,神策军镇还起到了监视歌内藩镇的作用,防止再次出现祸起肘腋的情形。战斗力上,神策军在此阶段呈现了下降的趋势,这与神策军自元和年间起便不再征伐有很大关系。他虽然能够在历次皇位交替和宫廷政变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在阵地作战的能力上基本丧失,所以会出现在黄巢之乱的过程中神策军不堪一击的情形。黄巢之乱中的潼关之战标志着唐德宗重建的神策军的彻底溃亡,神策军进入他的衰亡时期。
第四阶段神策军与宦官集团的分离、衰亡期,从唐僖宗奔蜀,田令孜创立神策新军起至天复三年年崔胤废神策军止。
神策军溃亡后,田令孜在成都重新招募组建了神策十军五十四都。这批神策新军每都千人,总数在五万人左右。但在指挥方式上与以前出现了很大的不同,虽然保留了两军神策中尉,但在基层指挥结构上以军使和都将为神策新军的直接指挥者。神策中尉逐渐无法直接驾驭神策军,反而采取了与都将结为假子关系来控制军队。正因为神策中尉的控制力下降,神策五十四都的军队有相互攻击者,有追随宦官出奔者,有投靠强藩者。逐渐成瓦解之势,至今年被韩建解散,神策新军也退出历史舞台。后虽又重新招募两军用以护卫皇宫,但这定额六千人的军队完全已丧失了任何战斗能力,只是一支有着神策军名号的普通卫队了。故而在南衙北司纷纷勾结强藩为援的时代,宦官集团投靠的李茂贞输给了宰相崔胤投靠的朱全忠,所以崔胤迫使唐李晔尽杀宦官,废神策军。存在一百多年的神策军正式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所以可以这么说,在神策军发展壮大的过程中,宦官势力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从神策军赴难中原,它走过的每一步脚印都有宦官势力的踪影。从边军到藩镇再到中央禁军都是依靠鱼朝恩的扶持;兵力达到十五万,形成神策中尉制度是窦文场和霍仙鸣的功劳。反之,神策军的强大也为宦官势力把持朝政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历次皇位交替和与朝臣的斗争中,都可以看到神策军定鼎乾坤的作用。在衰亡的过程中,二者也是一致的。由于中央政权的衰落,宦官势力不可避免的也在衰落。而依附于宦官集团的神策军自然而然也是走下坡路的,在战斗力、兵力和给养上都呈现了下降的趋势。所以神策军与宦官集团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故随着宦官集团的覆灭神策军自然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而李曜之所以听到李巨川说能让神策军为自己马首是瞻之后吃了一惊,则是因为神策军再如何不济,在目前的情况下,仍应该是尽量维持皇权的一支军队,为何李巨川这话听起来,竟似乎有把握能让神策军投到藩镇麾下一般。要知道,这个“投”,是整个神策军的投靠,而不是神策军麾下某个将领带着本部人马的投效。
如果掌握神策军……李曜心中也不由得跳得快了不少。
那岂不是表示,自己可以看似不挟天子地挟天子?
第211章 掌控四镇(一)
无论是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齐桓公的“奉天子以讨不臣”,实际上都是以自身的实力为后盾,再辅之以天子天下正统的名望来“威天下”。李曜千等万等,此时此刻才决定出兵,为的当然也是尽量利用皇权的余威,使自己的一切行动都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但有一点让他感到犹豫的是:自己现在是否真有这样的实力。
诚然,李巨川的话足够让任何关中附近的藩镇动心,但李曜本身绝非冒失之人,如果“挟天子”或者“奉天子”之后,自己的能力只如韩建这般,那迟早会引火烧身。在皇权衰落而民心对这个王朝仍有留恋的时候,天子是所有藩镇都想要控制但却未必都能控制得了的。
为何说民心不可逆?历史上朱温“反正”之后,原本一直以大唐忠臣面目示人,因此东征西讨都未遭到民心怨恨,实力越来越强,而李克用虽然救驾数次,几次将大唐从死亡线上拉扯回来,却因为有那么两次违逆天子圣意而被质疑甚至诟病。但到了朱温胁迫天子迁都洛阳,继而必死李晔,最终自立为帝以后,民心民意就彻底抛弃了他,李克用、李茂贞、杨行密、王建等均不承认其正统地位,联手与之相抗,最终以李克用势力为基础的后唐取代朱梁的后梁,成为“正溯”,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李曜缓缓闭上眼睛,道:“神策,天子之禁军,岂宜由藩镇发号施令?人之所以为人,无外乎情、理、法三字。于情,我为宗室,若不思爱存天家,人情何在?于理,我为臣子,若只图耀武扬威,不维护君上尊严,天理何存?于法,我为藩镇,当维镇藩岳,拱卫天子,若心存私念,谋夺禁军大权,置圣人(皇帝)于不顾,国法何容?”
李巨川哈哈一笑:“情理法?好一个情理法。”他扬眉道:“于情,蒲帅乃是让皇帝之后,本为天子帝胄,若非玄宗明皇帝恃军威而凌天子,让皇帝不欲老父失子、骨肉相残,怎能让出属于他的东宫大位?按此说来,这数代皇帝,皆非正溯,别说蒲帅掌握神策,便是重拾大宝,又有何不在人情之类?”
“于理,朝廷暗弱,内不足安邦,外不足定难;天子轻佻,讨伐竟向忠臣,冤杀多为节烈。大顺元年,晋王被朝廷讨伐,不过三年,却是晋王起兵定难关中;景福二年,天子讨李茂贞,官军大败,诿过贤相杜让能,杀之以平凤翔之怒。而后数讨凤翔,无一胜绩,如此轻佻天子,动则大损朝廷威严。蒲帅既然说理,又何必维护此等天子?”
“再者说法,藩镇小者,职于保卫边疆,维护地方;藩镇大者,职于存亡续绝,维护朝纲,蒲帅若要说法,不若今日便传檄天下,废昏立明!”
李曜扶额道:“某就想不明白了,你李巨川为何偏要怂恿某做这些事?某即便是真如你所言,去做了这些个乱臣贼子之事,于你有何好处?”
李巨川又是哈哈一笑:“某读书三十余载,所为何事?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某身已善,唯求兼济天下耳!”
这次却轮到李曜哈哈一笑了,他笑着道:“看不出,先生竟有如此宏图,只是某却不解,既然先生欲兼济天下,为何却屈居同华片亩之地,如此亦可兼济天下?”
这话未免带了些讽刺的意味,谁料李巨川听后却不怨怒,反而正色道:“韩公于蒲帅,或许不足一提,然则在蒲帅之前,某以为天下诸藩,未尝有胜于韩公之辈。”
李曜饶有兴致地反问:“哦?这倒要请教则个,韩建,田舍翁罢了,何德何能竟被先生这般看好?某闻当初先生原为河中掌书记,素为重荣公所重,而先生竟舍河中繁华而就同华贫瘠,某实不解,愿请先生解此大惑。”
李巨川摇头道:“非是看好。”他仍然一本正经,道:“若论铁骑奔突、纵横天下,韩公不如晋王;若论纵横捭阖、明忠实奸,韩公不如汴主;若论宽仁体恤、善得军心,韩公不如淮帅。至于李茂贞,因缘际会罢了,一旦遇上劲敌,必败无疑,此不足为论。而韩公却有一事,胜此三雄多矣。”
李曜这才有些重视起来,坐直身子,问:“哪一事?”
李巨川缓缓道:“韩公善养民。”
李曜沉吟片刻,又问:“你是说,韩建治下,同华之民得其宽厚,因而安居乐业,颇胜别处?”
李巨川稳稳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