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寇-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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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破虏颇为诧异地转过头,打量她半晌说道:“旁人反对也就罢了,连你都这么说?”他语气渐渐严厉起来,“为父平日怎么教你的?谋者无心!胜者无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武若梅伸手掠了掠鬓边发丝,冷艳的容颜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低声说道:“爹爹,你是知道我的,你就是把全天下人都杀光,我也听你的。可是……我无意中……听见殿下自言自语……他说:‘此谋太过毒辣,有违天和,破虏今后恐难多寿’……爹爹,他是火德星君转世,能参破天机的,他的话……又叫我怎能不信呢?我……我好怕!”说着竟要流下泪来。
武破虏一怔,接着噗地闷笑起来,笑声渐响,笑得前仰后合。
武若梅急得当真掉了泪,跺脚哽咽道:“爹爹!你……”
“好好!”武破虏连笑带喘地道:“殿下此计才是真的妙啊,奸诈似你都难免中计,他哪里是什么火德星君?这些虚无缥缈之说,不过是骗骗那些大头兵和老百姓的!”
“啊!?”武若梅难以置信地道:“不可能啊!旁的不说,杨胜飞的尸体我亲眼见过,死而复生也能有假?”
武破虏笑道:“小狐狸,你还嫩着呢!杨胜飞怎么活的我不知道,那要问郎中,可我却知道他应该没有死,这一点,我在决战前就有了八分把握……”
“为什么?”
“因为杜寒玉!”武破虏贼兮兮地笑道:“多简单的道理啊,以那位铁娘子、胭脂虎的性子,丈夫战死沙场,她能善罢甘休?就算产后虚弱无法上阵,总该亲眼看着报仇吧?可决战当天,船舷上有她么?她上哪儿去了?又在做甚么呢?……嘿嘿嘿,明白了吧?”
武若梅大感钦佩,同时又想起一事,“那爹爹你……也是故意瞒着殿下……”
“看破莫说破,日子才好过!这点你一定要记住了。”武破虏背手挺胸,啧啧赞道:“就像周家那位七小姐,我估摸着此计十有八九是她献的,她不如你聪明,可比你老练得多,也沉得住气,你别小看这一谋,时日越久,影响愈深,效用难以估算啊……可她知道,这事儿永远上不了台面,这份天大的功劳,她就这么轻轻搁下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激得殿下以免死金刀惠赐周家,进退合度,有舍有得,了不起啊!”
武若梅轻鼙黛眉,暗自惦辍,果如父亲所言,这位七小姐,领教了!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军中传言,周小姐会是今后的霸王妃,是不是真的?”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诡异如武若梅也难以免俗。
武破虏嘎嘎而笑,“密探来报,所谓传言,其实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我没估错的话,唯有那周小姐手下,才有一伙儿类似随风堂的部曲……此番她携恩而来,事成之后又将婚约之事稍作透露,邀功三军,卖好万民,今后她主母的地位……啧啧……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以后切莫招惹于她,记住了吗?”
“是!爹爹!……”
这时,只见一条黑影从营外飞奔而来。此人身法奇快,手中高举一枚斥候专用的通行令牌,神情甚为焦急,却又没有像普通斥候那样边跑边吼一声“报~~~”,显得十分诡异。
那人一眼望见武家父女,登时面露喜色,可这抹喜色却是一闪而过,又换回了焦急和惶恐,他直奔过来,低声疾道:“副堂主!出事儿了,大事儿!”说着递上了一枚小竹筒。
武破虏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转身带着武若梅返回了营帐,拿起案几上的一柄小刀,不急不缓地剖开竹筒,抽出纸卷,就着灯火细细察看。
可他只扫了一眼,脸色已然大变,一屁股瘫坐在了矮凳上,黑黑的丑脸没有一丝血色,竟显得白了几分,一双枯手抽风似的抖。方才气定神闲的谋主风范荡然无存。
武若梅在门边儿搁了纸伞,一回头看见父亲这等神情,不由大吃一惊,急问:“爹爹!出什么事儿了?”
武破虏仿佛没听见似的,茫茫然地抬头望着帐顶,喃喃叹息:“天何妒甚!?天何妒甚呐!”
武若梅急要再问,忽听帐外遥遥传来喊杀之声。
军情如火,迟误不得,父女俩知道,便是有天大的事儿也得搁下,得为眼前的战事让路。
龙川县的绿营兵,起义了。
※※※※※※※
这半个月来,逐寇军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卒,都习惯了日夜颠倒,成了十万只夜猫子。不管是左路的吴越戈,还是右路的章中奇,又或者中路的刘枫,但凡攻城,都是一模一样的程序。浩浩荡荡开到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射上数千支绑着《杀夺令》的箭支,接着安营扎寨睡大觉。
可到了晚上,全军都要披挂整齐,暗中集结待命。半夜一准儿有绿营作乱,城门一开,大伙儿便趁势夺城。
这套三板斧屡试不爽,将士们都已习惯成自然了,同时也绝无怨言。因为每次这样的夜袭,那都意味着——发财的机会到了!
豫章和建安分别交给薛晋鹏和孔云、霍彪兄弟。其余将领也各率部卒分兵出击。中路人马因为有刘枫坐镇,麾下战将唯有黑狼一人。此时杨胜飞重伤在身,杜寒玉产后虚弱,两人都随船去了番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这个“代营主”还得一直代下去。
重任在肩,这个独眼大盗的每一分潜力都被压榨出来,初时尚有些勉强,可随着战斗愈多,经验不断积累,竟是越干越顺手了,刘枫已经明确表示,今后要把他调出忠武营,组建新军做个真正的营主。
此刻,黑狼怒睁的独眼里闪着一苗绿幽幽的邪光,在城门开启的瞬间绿光大放,猛地拔刀在手,大喝一声:“小的们!发财的时候到啦!动手啦!”麾下两万多“小的们”顿时嗷嗷叫着冲了出去,步伐杂乱,队形歪斜,却偏有一股子凌厉劲儿,十足十悍匪领着小贼打家劫舍的凶狠模样。
刘枫瞧得苦笑不已。身后忠武营六千精锐也哄笑起来。待得大军一涌入城,刘枫挥了挥手,上来两员小将。正是“学院三虎”中剩下的两位,罗冠虎和常朝阳。
军略院大破荆南军一战,成了这批高年级学员的毕业考试,整整100名学员参战,55人牺牲,9人致残,剩下的36人通过了考验,被准许提前毕业,直接进入军队担任基层军官。
趁着略地扩军的这股东风,他们中军职最高的,是担任鸾卫营营主的罗秀儿,最低的也是主战部队的队正,而眼前这两员小将,凭借过人的武艺和出色的表现,被刘枫带在了身边,目前都已是管带千人的佐领了。
“冠虎、朝阳,各带一千督战队,入城整肃军纪,但凡触犯《杀夺三律》者,格杀勿论!”
小哥俩一齐抱拳:“遵命!”转身点齐人马,整装入城,显得熟稔无比。
他俩不是头一回干这个了,城里现在可不光是在打仗,而是在屠杀满城鞑靼,但凡男性无论老幼一律杀死。如此残酷的命令,如此诱人的重赏,不是所有的兵士都刹得住手的,更何况还是新收编的军纪不严的新兵营。说穿了,他们只是披着红披风的绿营兵罢了,趁火打劫,争功私并的情况时有发生,不派督战队是绝对不行的。
事实上,之前的几仗,督战队处决的罪兵甚至超过了战损的伤亡。
第169章 【暴君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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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枫端坐马上,望着前方的修罗场,听着此起彼伏的哀鸣惨叫,他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越来越冷血了。当初武破虏设计屠杀千余山贼,他心中多么不忍,几乎跟他翻脸。后来,为了获取清风寨保卫战的最终胜利,他下令处死了三千俘虏和矿奴,他难过地淋了一夜雨,事后还为此内疚痛苦了很久。
或许……也不是太久,这才过了——一个月!
仅仅一个月,刘枫对死亡已然麻木了。他独排众异,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武破虏这条惨绝人寰的《杀夺令》,直接造成十多万平民被残杀,那怕只是鞑靼平民。
战争果然能让人变成野兽。刘枫可以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他很清楚,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也并非为了复仇或者泄愤才做出如此疯狂残忍的决定。事实正相反,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断。随着战争规模的不断升级,他的心渐渐变得功利起来,为了少死一个自己人,他宁愿对方死百人、千人、甚至万人!仅此而已。
“杀人安人,杀之可也!”
他用这句话压下了将领们的异议。武破虏其实是无辜的,只因所见略同而很不幸地替他背了黑锅。事实上,刘枫非但早就有这样的考虑,甚至,他还藏了一着更加凶残毒辣的暗手,只是时机未至,隐而不发罢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尤其是造反这条不归路。
他至今记得,当时众将看他的眼神,畏大于敬!这是从没有过的。以至于最仁慈,反对也最激烈的赵健柏,他的亲舅舅,至今躲在营帐里不愿见他。
无奈!他没有办法向他们解释,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投名状,是为了将新收入麾下的部队用利益牢牢绑在他的战车上,一旦手染鞑靼血,他们从此再无退路,只能跟着他一反到底。
他更没有办法解释,这也是为了给各地义军做个榜样,让他们起而效仿,在全国范围内激化汉胡种族矛盾,从根本上逼迫两族进行互噬。这时,汉人的数量优势将发挥到淋漓尽致。
他最不可告人的目的,是要让那个以德服人,以礼克己,以儒家思想为道德标杆而延续数千年的文明古国,那个从未屠杀过异族,却专被异族屠杀的软弱的类羊民族,转变成一个眼中只有赤裸裸的民族利益和国家利益,充满了侵略性与攻击性的可怕民族。
这些,全都上不了台面,可做不可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可是没有关系,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结果会证明一切。刘枫已然绞尽脑汁,再也没有别的办法比得上《杀夺令》所带来的效果,以杀筹粮敛饷,以杀练兵强军,以杀立威慑心,以杀削敌盛己,以杀靖边安民……光看眼前的好处便数之不尽,将来更可遗惠百年,造福后世。
功在千秋,利在万民,那么……暴君恶名,欣然笑纳又何妨?
“鞑靼人的弱点在哪里?”刘枫眼望孤城,面无喜怒,不着边际地问武破虏。后者不知何时策马到了身旁,随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是人口……”
“所以,取胜治本之道,唯有……”
“杀!”
武破虏“杀”字一吐,刘枫狠狠一鞭,策马如飞,四千红袍兵士紧随其后,赤涛血浪般猛扑向前方的战场。
※※※※※※※
这一场豪雨直下到凌晨。雨歇云散,天际苍白,渐现黎明。整个龙川县已是积尸成丘,再被暴雨冲刷一夜,脚下积水皆成暗红,当真是血流成河了。
这是刘枫中路军攻破的第六个县,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无论新军还是老兵,各项战后事宜都已是熟能生巧。
中央大街上,刘枫带着一队亲兵骑着高头大马,按辔缓行。一名年轻文士策马随在身旁,此人面容清朗,俊眼浓眉,仪表堂堂。唇上两撇淡淡茸毛,显示出此人还不满二十岁。
他名叫吴承宣,来自逐寇军的烈士家庭,父亲是忠义营校尉,母亲是鸾卫营女卫,在九原之战中双双阵亡。忠义营大撤退时,年幼的他被祖父抱着逃难,祖孙俩就此相依为命。三年前刘枫统一五岭时,他正好十六岁,凭借双烈士遗孤的身份,体格羸弱但根正苗红的他保送入学卧龙学府政略院,通过自身努力,成了首批毕业生,也将是龙川县今后的县令。
刘枫望着大街两侧满目疮痍的房舍店铺,若有所思地问:“承宣,你年纪虽轻,今后也是一方的父母官儿了,肩上的担子可着实不轻,如何?心里有谱吗?”
吴承宣微低着头,略一抬眼,瞧了瞧刘枫脸色,不慌不忙地说道:“回殿下,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臣,殿下虽只十六岁,肩上的重担何止千钧?承宣今年十九了,自然也要见贤思齐的。刚才殿下问我,有没有谱?下臣回禀殿下,有谱!”最后二字说得铿锵有力。
吴承宣的从容自信赢得了刘枫的好感,笑道:“好啊,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咱俩幼主少臣,相得益彰,来,说说你的谱!”
“是!殿下!”他屈臂收了收马缰,轻咳一声说道:“臣治理此县,远有三大策,近有五小略。所谓三大策,第一是编户齐民,之所以排在第一,是因为民为政之本,岭南道自古以来便是地广人稀,让人说成是不毛之地,可现在大大不同了,北方战乱,狄戎暴政,将大量难民逼入了岭南,这些人,全都没有纳入户籍,哪里有粮,他们就涌向哪里,这不仅添乱,更是一种浪费。所以臣第一步就要将这些人留下来,扎下根,成为新的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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