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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威尼斯之石-第11章

小说: 威尼斯之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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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就是我们威尼斯的卡萨诺瓦,”一个男声接口,“不管他穿了什么,抬头看看头顶上这些窗户,有一半都是为他敞开的!”

“你嫉妒了吧,哈哈!”另一个声音大笑,伸手勾住先前男人的肩膀,“你这个大老粗,也想和人家有钱有势的小白脸比?你还是认了吧!”

贡多拉顺风而下,岸上的声音渐渐远了。迦科莫站在船头,凝望着里亚尔托桥越来越小的影子,然后终于转过一个弯子,看不到了。在大运河的尽头,与朱提卡运河交汇处,为瘟疫死难者修建的安康圣母大教堂天神一般挺立在水天相接的碧蓝背景之下,高耸的白色巴洛克穹顶塔尖在耀眼的阳光下闪亮。迦科莫仰起头,闭上眼睛,温暖的阳光霎时洒满了他年轻的脸,温润的海风吹拂在耳边,带来一片温柔的抚触。

贡多拉摇摆着驶入朱提卡运河,远远地停靠在威尼斯港口。迦科莫跳下船,他挥手摒退前来接应的家仆,一个人偷偷潜入了海边那座宏伟的白色建筑。

他没有直接回房间。

在前往东首侧厅的旋转楼梯二层拐角处,迦科莫看四下无人,蹲下身,从楼梯的地毯后面掏出了那柄暗金色的小钥匙。他伸手摸到角落里那幅壁挂后面的一个小孔,然后把熟练地把钥匙插了进去。

仿佛魔法一般,墙壁上的几块方砖发出了轧动的轻响,迦科莫伸手推墙,一扇隐藏的小门,登时在砖墙上显示出来。迦科莫小心地把钥匙放回原处,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后面是一架更加狭窄的下行楼梯,旋转着一直通往地心深处。在身后关上小门,迦科莫并没有点灯,沿着脚下的楼梯一路走入黑暗。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男孩的第一个反应是恐惧、迷惑,他想哭,但是又怕外面的人听到,因为他可以听到对方的脚步声,隔着墙,有点发闷的声音,正从楼上一步步走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尝试着抬脚迈步,但是前面并没有路。

一不小心,男孩摔下了楼梯。他的头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开始什么感觉都没有,男孩呆了一刹那,只有一刹那,然后,疼痛和恐惧感立即占据了他全部的神经。男孩放声大哭。

哭声在黑暗里回荡。开始是一个声音,然后四壁产生了共鸣,嗡嗡地震彻着男孩的耳膜。他什么都听不到,自己的哭声、心跳、呼吸,甚至连刚才墙壁外面的脚步声都一并消失了。四周一片嗡鸣,像遥远天边隐隐传来的雷声一样,然后,整个空间在雷声中震动起来。

男孩吓得收住了眼泪,他伸手紧紧抓住墙壁,剪得短短的指甲抠进了潮湿的泥土。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一股腐朽的墓土味道在鼻端徘徊,男孩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埋葬。他被抛弃,被凌虐,他想回到过去,他怀念阳光的温暖以及家人的拥抱。

大地在震颤。男孩因为恐惧而失去了意识。额头上有温热而浓稠的液体滑下来,滴进了眼睛,但是他顾不得擦。男孩无助地跪倒在地上,小小的手掌中满满的全是泥土。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跪了多久,直到,一双冰凉的手臂伸到腋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男孩没有反抗。他的嘴唇颤抖着,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目光空洞而涣散。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见。

记忆到此为止。

迦科莫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个极其模糊的印象,是来人吻了他的额头。额头上一直在流血的伤口立刻就不痛了。就好像是一个奇迹。所有那些潮湿粘稠而温热的记忆都不复存在,男孩扑入对方的怀抱,强壮的小心跳在隐隐的雷声中一声声撞击,迎合四壁的回声,渐渐合成一个,然后透过对方的身体传送到自己的血液里,变成跳动的脉搏。

他听到墙壁外隐隐传来那个孩子惊恐的哭声,听到楼梯上下家仆忙乱的脚步,听到管家低沉地安抚孩子的话语。

他看到一点星星般的灯光逐渐在黑暗中蔓延。

迦科莫恢复了视觉。

面前是一个宽敞的洞穴,位置是波德林宫的正下方。一个庞大的地下室。

灯光把迦科莫的影子长长拖在了青灰色凸凹不平的砖墙上。随着他的动作,影子不停地变化,从一面墙上退下去,再从另一面墙上爬出来,看起来诡谲无比。地下室阴冷而潮湿,头顶滴滴答答的似有水声,一种不祥的泥土的气味在四下里弥漫,仿佛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地下墓穴。

迦科莫擎着油灯,直接走到了洞穴最深处,周围泥土的味道愈发强烈。在洞穴尽头是一个用砖石搭建的灰色祭坛。祭坛上空空如也,迦科莫把油灯放在了祭坛上。于是那点昏暗的光源顺着祭坛后面的墙壁缓缓爬升,然后渐渐照亮了整面石墙。洞穴里又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而只有这面泥灰石墙是明亮的,上面古老的壁画在四周温柔黑暗的包裹中愈发的清晰而明艳。

那是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蛋彩绘画,画的是当时极为流行的殉教者题材——圣塞巴斯蒂安。图中被缚的圣徒抬起虔诚而隐忍的双眼凝望天空,黄金箭头插入身体,整个画面构图哀艳而凄绝。在油灯昏黄光影的缭绕里,那些暗红色的血液仿佛还在流淌,象牙色的皮肤下隐约透出了青紫的脉管,它们似乎还在微弱地跳动。

这幅壁画显见年日已久,应该是早期文艺复兴时代的作品,但是上面的颜色却鲜艳如初,这几百年的岁月竟似没有给它留下任何印痕。壁画如同刚刚完成一般静静伫立在祭坛上方,上面的色彩在光影里流动,竟好像是活的一样。

迦科莫退后一步看着壁画。他叹了一口气。

“我实在受不了,”似乎自言自语一般,男孩突然开口,“那件事又发生了。今天早上我又像个乞丐一样醒过来,身上还带着血迹。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我受不了了!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隐约的回声从石墙后传出来,在四壁之间相互撞击。阴暗的洞穴里除他和面前的壁画之外一无所有,地下室里只有迦科莫一个人。但过了片刻,空旷的洞穴深处却清晰地传来一声轻笑,“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时候未到,到了的时候你自然便会明白。”

洞穴的尽头便是石壁和上面的壁画,这声音竟似是从画中传出来的。

“时候未到!”迦科莫死死盯着壁画中的塞巴斯蒂安,“这句话你跟我说了有十几年了!”

壁画中的塞巴斯蒂安垂下了仰望天空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脚下发怒的男孩。“你的生日在什么时候?”他温柔地发问。

“下周二,”迦科莫随口回答,“狂欢节的最后一天。”

“那想必很热闹。”塞巴斯蒂安再次微笑了。

“父亲和叔叔已经租下了孔达里尼宫,要在那里举办一场盛大的狂欢节舞会。”迦科莫仰起头,皱着眉看着壁画里的塞巴斯蒂安,“你问这个干嘛?”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画像微笑,又是那种莫测高深的晦涩笑容。

“到时候,到时候……”迦科莫喃喃自语,“你用这句话骗了我十几年!你只不过是张墙上的画,时间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可我却是个活生生的人,用不着几年我就会衰老死掉,然后变成坟墓里的一堆枯骨。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拿来给你浪费!”

“不会太久了,”正当迦科莫郁郁地打算转身离开,画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当你二十二岁生日来临的那一刻,你的命运将会指引你来到我的身边。到了那时,你就会知道这一切的始末。”

“命运,又是命运!我已经受够了你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诅咒我的命运!诅咒它十年前让我莫名其妙地掉进这个该死的地方,见到你这个被诅咒的灵魂!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别人一样,平平静静过着普通人快活的日子!”

“因为你姓波德林。”画像冷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迦科莫惊疑不定地抬头,油灯模糊昏黄的光晕里,壁画上的圣塞巴斯蒂安仰头凝视天空,眼睛里弥漫着原先的雾气,嘴唇紧闭,仿佛他就是一幅普通的壁画,从未开口说过任何一个字。

注1:翡翠之宫(Emerald Palace);谐音为爱莫洛宫。

Chapter 05 the Banquet 夜宴

朱塞佩以前从未来过威尼斯。他生在罗马,长在罗马,他在梵蒂冈的修院里学习如何做一位神父,他在贝尔托内教枢主持的“正义暨和平委员会”接受训练成为一名驱魔人。一年以来,为执行任务他几乎走遍了意大利全境,但是他从没有到过威尼斯,这个旖旎、绚烂、浮华而神秘的水城,这座亚德里亚海上的翡翠之都。他是土生土长的罗马人,继承了古罗马勇士的血脉,身材高大,四肢修长。他的头发乌黑如夜,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现着健康的光泽。

但是在威尼斯的这几天里,朱塞佩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卷摆放在绫罗绸缎之间的粗麻布,他的气质明显与这座敏感苍老的水城不符。

因为威尼斯人喜欢穿着颜色艳丽柔软的中国丝绸,特别在狂欢节期间,无数模仿十八世纪的复古礼服重新流行了起来,那些明亮的金黄与宝蓝色的锦缎外套俯仰皆是,还有上面无数穿金戴银的珍贵丝绦;白色和奶油色的蕾丝布料更是时尚人士们的宠儿,它们被缝接在袖口、前胸和衣衫的下摆上,随着主人的动作迎风飞扬。

而朱塞佩虽然换下了他那身死气沉沉的毛呢修士袍,摘下了罗马领,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使自己融入这一片锦缎的海洋。从小到大他也没有穿过除黑色以外其它颜色的衣服。不过反正他也不太在乎着装,最终仍旧披了他那件几乎拖地的黑皮风衣,把里面不伦不类的衣服从头到脚遮掩得密不透风。风衣剪裁合体,反而愈加衬托出了他高大勇武的身材,在威尼斯柔软的风景里如标枪一般耀眼地挺立,一路上引来无数绅士淑女侧目的眼光。

贡多拉摇摆着划进朱提卡运河,拐过一个弯子,那座海边气派非凡的白色建筑霎时跃入眼帘——威尼斯港口,波德林宫。

据威尼斯地方官员给“正义塈和平委员会”的报告,富甲威尼斯的瓷器商波德林家族为了保障自己海上贸易的顺利畅通,私下里进行异教的礼拜,对恶魔进行神秘祭祀。与此同时,威尼斯失踪人口日益增加。朱塞佩携贝尔托内教枢下达的机密任务来到威尼斯,目的就是为了调查波德林家族——到底他们在暗中进行着什么勾当,那些失踪的可怜外乡人都到哪里去了?偏巧这个时候波德林家族正在为狂欢节宴会招募祭酒,朱塞佩立即毛遂自荐——无论这所谓的“祭酒”是否和波德林家族的恶魔崇拜有关,这都是一个绝好的接近目标的机会。

下了船,波德林的家仆把朱塞佩引进大门,经过环绕一楼大厅的白色螺旋楼梯后,来到了一座位于二楼西侧的精致偏厅。偏厅两扇大门金光灿灿,竟似乎全部用极薄的黄金贴就,中心部分是用金属弯成的繁复卷叶花纹,里面镶嵌着威尼斯特有的彩色玻璃,拼出了波德林家酒红镶底金色箭头的盾形家徽。厅内的灯光从彩色玻璃上透出来,几缕彩虹般鲜艳却柔美的光线在傍晚的空气里交织,然后一同洒落到光滑平整的大理石拼花地面上,泛起一片水色的银光。

大门打开,温暖明亮的灯光扑面而来。这是一间不大的小厅,四壁墙面上包着柔软的酒红色天鹅绒,上面装饰着华丽厚重的金色浮雕绣,映得屋内同样金光闪烁。头顶是彩绘的橡木天花板,中央一只硕大无朋的水晶吊灯,无数蜡烛的火焰相互辉映,照亮了墙角高架上摆放的各式各样精致昂贵的中国瓷瓶。朱塞佩看花了眼,简直以为自己身处梵蒂冈金光璀璨的教皇厅,眼前便是耶稣基督的受难塑像——但是在这里,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只东方风格的绣屏,把这小厅分隔成前后两间,充分保有了议事主人的隐私。

侍从让他在绣屏外稍候,然后进去通报。片刻之后,朱塞佩被领入了屏风的另一侧。

屏风后面有三个人。

坐在主位和下首的是波德林兄弟塞吉奥和马森,朱塞佩虽未见过马森,但看对方的着装和神色也不难分辨。塞吉奥站起身来,“欢迎光临寒舍,请坐。”

但是朱塞佩却没有动,塞吉奥跟他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到。他的眼睛紧紧盯在那在座的第三个人身上,盯着他虚伪深沉的眼睛,盯着他惨白冰冷的皮肤,盯着他那些垂落脸侧的褐色卷发犹如心中的魔鬼一样扭曲狰狞。

朱塞佩的手落下去,碰到空空的腰际才发觉自己未曾带剑。他的眉头紧皱,他的目光炽热,他的牙齿几乎要咬碎!他狠狠盯着对面的年轻人,那个曾立于黄金十字架前的渎神者,那个曾带人冲入梵蒂冈教廷抢回《黑暗圣经》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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