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魔尘-灰烬-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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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把话说完,好象我们冲进去救人是理所当然似的。我想,父亲可能也会冲进去,去救一个为此对他感激不尽的漂亮女人……这混蛋。
“米丽亚姆,”我无奈地说,“还有多久才会有人来趁火打劫?”
“至少一天。”她回答道,“就算最贪婪的梁上君子也要让大头领三分。”
我点点头说:“那么在这一天之内,这些屋子会十分安全。”
“当然。”她也同意,“在明早大头领回来把这里抢完之前是这样。”
“我们可以派人放哨。”俏皮话建议道,“这些士兵就算要回来,也会明目张胆地回来。趁睡觉的时候把住在这儿的人干掉的乐趣,他们已经在第一次偷袭中享受过了。”地精看了看破碎的玻璃和倒下的大门,“要是他们把尸体留了下来,也许我们还可以举行合适的葬礼……”
“在瘟城,”米丽亚姆嘀咕着,“唯一的后事就是掏光死者的口袋。”这一次,她没有阻止主位面男孩走进屋子。
* * *
哈泽坎从门里走了过去。要是他身上有个口子,马上就会重新回到深渊地狱——那是一扇用血开启的传送门。还好在过去几天里,这幸运的混蛋一点伤痕也没有,所以他也就安然无恙地走进了屋子。其他人则不得不从打破了的窗子里进去。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被我们的靴底踩得嘎嘎直响。吓得耗子飞快地四下逃窜。看来在瘟城,就连害虫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哈泽坎径直朝房子后面走去,克里普奥则上了楼。我们大家叹着气,无奈地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以防他们有什么危险。我发现亚斯敏等着我决定朝哈泽坎追去后,这才往克里普奥走去。
她在刻意回避我。
屋子里很黑,而我们又不敢点灯,生怕街上有人发现。于是米丽亚姆和我就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在前厅里,直到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为止。所有的家具都给毁了,本来放在天花板上一圈碟形架子上的一套瓷器也打烂了。地毯上有股子尿骚臭,我想这是那些决心要把房子每一寸地方都糟蹋到的士兵的功劳。真难想象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米丽亚姆发现我注意到了这味道。“猎犬队。”她低声说道,“大头领的部队管自己叫猎犬队。有时候他们的行为还真象狗似的。”
“有意思。”我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我进城,一定得随身带桶水,以防他们在我腿上撒尿。”
* * *
屋子的后面是厨房和佣人住的地方——尽管在瘟城,“佣人”事实上就意味着奴隶。猎犬队把这儿弄得一团糟,所以根本看不出来墙上的污渍是血还是肉汤,更不要说想看出这些佣人的生活条件了。谁知道这里到底是富人家仆役的住所,还是肮脏的奴隶棚圈?无论是谁住在这儿,他们现在肯定都走光了。因为不管是死人是活人,我们都没看见。
“烟是从地下室冒出来的。”哈泽坎压低了声音说。他打开了厨房后面的一道门,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潮湿的空气从里面窜出来。
“你看得见下面吗?”我问。作为一个半精灵,哈泽坎应该有着比人类更好的夜视能力。
“那儿有一星微光,”他往下走了几步说,“是的,就在角落里,还有一点余烬。”
我冒险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在黑暗中,我只能看到微弱的光晕,可能有二十步远。越往下烟味越重,时不时地呛着我。猎犬队并没有在房子的其他地方放火——他们可能奉了大头领的命,不要把这么有价值的地产给烧掉(还有隔壁的房子)。可他们为什么选了这么个角落点火,又置之不理呢?难道他们害怕这里的某样东西?
“小心点,”我对走在前面的哈泽坎低声说,“有些不对劲。”
“下面什么也没有,”他一边回答,一边靠近发着光的炭火,“只要生物是温血的,我就能看见它们散发出的辐射。”
“可要是冷血……”
话没说完,一条巨大的蛇从余烬中抬了起来。它的背上长着数以百计的银色脊刺,每一根都有如剃刀般锋利。这条蛇伸在空中足有六英尺,愤怒地吐着信子。尽管光线很暗,但我发誓我看见它长着一个女人的头。
哈泽坎断断续续地大叫着,随后一下子就不见了。这该死的小主位面佬把自己传送走了,却忘了带上我。“好蛇儿,”我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听上去温柔些,“我和那些人不是一起的。他们干了些什么,把你放在火堆里吗?他们是渣滓,但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把手搭在剑柄上。然而这条蛇却用温柔的女声对我说道:“请救救我,好心的先生。”说完,她举起的身体朝前倒下去,横着跌进火热的煤炭中。
* * *
过了一会,哈泽坎重新出现在我身后。“对不起,”他小声说道,“我那是条件反射。”男孩瞥了一眼躺在灰烬中的蛇又说:“看来你不需要我帮忙。”
“现在需要了。”我对他说,“我们得把她弄出来。”
“你疯了吗?”哈泽坎惊讶地问,“对不起……糊涂了吗?”
“你给我搭把手,行不行?”
尽管很害怕,男孩还是跟着我朝蛇走去。她现在看上去已经丧失了意识,可能是身下的那些炭火干的好事。我也不管皮靴子踏在火堆上发出的焦臭,一脚踏进温热的木柴里。想要把手伸到蛇身下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底下余烬未灭。不过我能从侧面把她翻过来,然后再用胳膊抬起她。
仅仅是我们中间的那一段,就大约有九英尺长,超过两百磅重。哈泽坎和我把她的身子翻过火堆,朝黑乎乎的楼梯上抬去。她鳞状的皮肤沾了我们一手,我想这最好是正常的蜕皮现象,而不是她的皮下组织已经被烧脱落了。
哈泽坎呼哧呼哧地跨着最后几步台阶,咽着口水说:“托比叔叔……说蛇肉……吃起来就象鸡肉一样。这是不是我们为什么要……布特林,看它的头!”
从肮脏的厨房窗户里透进的星光照在让男孩大惊小怪的生物脸上。这条蛇的确长着一个人头: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女孩的脸蛋,柔滑粉嫩。尽管她的嘴里突着两根尖利的牙齿,然而这并没有遮掩住她细腻的绿色皮肤和闪烁着金黄色光泽的长发,以及其中体现出的那份甜美温顺。
“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哈泽坎喘着粗气问。
“纳加人。”我说,“一种蛇人。我在印记城遇到过一些成年纳加人,可没见过这么年青的。她才蜕第一次皮。他们小的时候脑袋长得根本就不象人。”
“她在这儿干吗?”
“我不知道。也许她是被人当作宠物……或是奴隶养着的。他们几乎和人类一样聪明,还具有魔力。要是你抓到一条把她当家人养大的话,她可是你相当厉害的帮手。”我把手贴在她的脸上。她身子冰凉,但我的手指能感到呼出的气。“至少她还活着。”
“可我们拿她怎么办?”问话的是站在厨房门廊里的米丽亚姆。我不知道她刚才去哪儿了,可能是在其他房间里搜刮宝贝。
“我们得待她好点。”我回答道,“有些纳加人天性恶毒。不过大部分都很文明。”
“她毕竟是条蛇。”米丽亚姆抱怨说,好象别的都不顶事似的。
“谁是条蛇?”亚斯敏抱着俏皮话走了进来。
“她。”我指了指。即使是在昏暗中,我还是能看见亚斯敏睁大了眼睛。
“她是条蛇。”亚斯敏承认。
“而且她正在醒过来。”哈泽坎说。
纳加人的眼睑动了几下,她的嘴里下意识地发出低沉的呻吟。米丽亚姆紧张起来,哈泽坎也退后了几步,只有我还站在那儿。但愿她是个淑女(也但愿她虚弱不堪),不要用那些尖牙咬我。
“你们是谁?”她无力地问道。
“朋友。”我告诉她,“我的名字叫布特林。”
“我的卵名叫泽瑞丝,”她回答说,“我还没取齿名,不过……非常抱歉。我累坏了。”
“发生了什么事,泽瑞丝?”亚斯敏温柔地问。
“有人来过。”纳加人回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天都在楼下,蜕……蜕我的皮。这家人非常好,把我秘密地藏在这儿。他们自从在城外发现我以后,就一直对我很好。”说着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你们能告诉我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反正没好事。”米丽亚姆咕哝着。
“恐怕她是对的,尊敬的半蛇。”俏皮话说,“我们查看了房子,一个人也没有。不过希望——”
“在瘟城里没什么希望。”米丽亚姆打断了他。
泽瑞丝闭上了眼睛,盈眶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潸然而下。“这不是座友好的城市。”她喃喃道,接着又睁开了眼睛,“那些士兵们以为我是一条寻常的蛇,他们都是懦弱的人,不敢靠近来看我的真面目。”
“算你走运。”我对她说,“要是他们知道了你的真面目,现在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也许是的。”泽瑞丝点点头,“所以他们仅仅是往我身上丢火把,直到我装死为止。”
“装死!”米丽亚姆哼了一声,“我还以为纳加人都会放魔法呢。”
“我还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泽瑞丝说,“事实上我刚出生。就在那些人用火烧我的时候,我还没蜕完皮呢。我……原谅我,我感到很虚弱……”
亚斯敏递给她一只长颈水瓶,里面只有影怪村子里打来的咸水。可泽瑞丝还是感激不尽地喝了下去。等纳加人喝完后,我把她的头轻轻放了下来,叫她好好休息。我让哈泽坎陪在她身边,然后站起来同亚斯敏和米丽亚姆交换着意见。
“怎么样?”我轻声问道。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亚斯敏回答说,“我说我们留在这儿,让米丽亚姆去找她的朋友……十一月,是这个名字吗?”
“要是猎犬队再来怎么办?”米丽亚姆问。
“那我们就带着泽瑞丝从后门走,”亚斯敏回答道,“要让猎犬队发现她,他们会杀了她的。她自己又走不了多远。”
“真可笑。”米丽亚姆愁眉苦脸地说,“我们这票人得带着条大蟒蛇在街上乱逛。”
我笑着拍了拍米丽亚姆的肩膀说:“你还没适应这种友情,是不是?”
* * *
泽瑞丝要水。哈泽坎在屋子的后花园里找到了一个接雨水的桶子,用汤锅舀了几夸脱来,开始为纳加人烧焦的皮肤冷敷。他忽然抬头问道:“克里普奥在哪儿?”
“就在我身后。”亚斯敏说。然后她回过头,生气地叹道:“该死,他不见了。”
“他可能藏起来了。”我说,“亚斯敏,在屋子里找找。哈泽坎,你和泽瑞丝待在一起。我出去看看。”
“至于我,我去找十一月。”米丽亚姆宣布说,“这个混蛋克里普奥会捅出漏子来的,我敢肯定。在此之前,我们最好找到回印记城的路。”
“要是我们不在这间屋子,”我告诉她说,“那就在最近的旅馆。”
她点点头,急急忙忙地走出了前门。我从一扇窗户朝后花园里看,没发现克里普奥的踪影。那么他就在街上。我看见米丽亚姆朝右边走了,于是我往鹅卵石路的左边去,希望我们俩有一个能发现失踪了的同伴。
当然,前提是克里普奥依然算的上我们的同伴。自打一开始,他就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现在影怪的还把他的脑子污染了,他很可能会陷害我们。他是会屈尊给猎犬队当奸细呢?还仅仅是在瘟城黑暗的大街上发狂?
我来到了一个丁字路口,两边都没有人。我下意识地又朝左边走去。在半路上,我听见远处传来了酒馆的声音——隆隆的交谈,女招待向柜台点菜的喊声,以及蹩脚的音乐:手鼓、提琴、长笛。这倒提醒了我,虽然这不是影怪吹奏的那种短笛,不过克里普奥或许会被笛声吸引住。于是我骗自己说对一个刚从深渊地狱度假回来的人来说,酒馆里的伙食应该不至于置人死地,然后推开酒吧前门走了进去。
这地方弥散着人类已知的所有腐败气味:变质的汗水、变质的啤酒和变质的梦。并不是说这个地方很安静——到处都是不安分的人们走来走去,大声地说话,和性服务提供人员们打情骂俏。唯一不同的就是所有人都缺乏那种狂欢的激情。就在一个顾客猛地抱住路过女招待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出其中有好色或戏弄的成分,他无非是想给自己的手找点事干罢了。多半这种行为他很久以前就会了,之所以现在还在重复,只不过是因为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新鲜花样。所有这一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