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第4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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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老子还是回庄子河混吧,那儿自在,和上车的周文涓招了招手,那位不多话的姑娘每次见总是这个样子。余罪看着她,如是想着。李玫在嚷着余罪走了,余罪走到了通讯车前,一看车里坐着肖梦琪、坐得老任可有脾气了,得瑟地道着:“哟这价值上百万车,我基层刑警队的怎么敢坐啊?”
哟啊,耍小性子了,李玫愕然看着余罪嗤鼻走了,耷着嘴唇道:“这人怎么这样?一点度量也没有?
她问,却没有答话了,那俩确实有点不学无术了点,可在半年多的相处中,搞技术和不学无术的已经成功溶合在一起了,真要分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时候,肖梦琪觉得一阵深深的难堪,在众人有点挽惜的眼光中,在两位实习有点质疑的眼神里,曾经这个队伍凝成一团的那种感觉,似乎正渐渐地散失。
“鼠标,快点。”李玫又喊胖弟了。
鼠标看看车上,又看看扬长而走的余罪,得,他做了一个决定,扔下支援组,奔向损友了,啥也没说
“走吧,都这么大人了,还安慰安慰他们呀。”任红城下了命令,那车启动着,轰然而走,驶过余罪的身边,停也没停,只是车窗里,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余罪笑了笑,招了招手,后面气喘吁吁的鼠标跟上来,追上来扶着余罪的肩膀喘,余罪笑了,欣慰地道:“这才是兄弟,人家不待见,咱们招那烦干什么?还是跟我站在一起心里安生是吧?”
“那是,咱俩学历相当、水平相仿,都不咋样,我和你站在一起,没自卑感。”鼠标诚恳地道,噎了余罪一家伙,气得余罪嚷着:“滚一边去,我水平什么时候和你划等号了。”
“哈,你不如我的地方多了点,也没必要这么自卑嘛,加把劲就赶上我了。”鼠标刺激着余罪。余罪拔拉掉他的手,转到身后,勒脖子,膝撞,使劲在鼠标身上发泄了两下,鼠标哆嗦着一身肥肉嚷着:“啊…啊…来呀,使劲蹂躏我吧……我的娇躯都给你发泄了,中午饭你总不好意思不管吧?”
“我真没带钱。”余罪不买账了。
“没事,找个能刷卡的地方。”鼠标追着。
两人在正损着斗贱,看谁吃不住劲请客。蓦地一辆小96K驶进了园门,不经意看到的余罪拽着鼠标:“嗨嗨,你看你看……那车。”
鼠标人胖可眼力好,看了眼道着:“哟,老骆女朋友的车?”
“他来这儿干什么?”余罪愣了下,看看方向,来车的方向是郊外了,肯定不是从那儿来,而是已经等那儿了,一个狐疑的念头刚泛上来,马上就证实了,两人看到了车里,骆家龙和另一位男子下了车,猜都不用猜,是邵帅
“在学校时候,他们俩关系就不错。”鼠标道。
“我知道。”余罪愣了下,问着鼠标:“可他怎么这时候来。”
“人家爸的忌日啊,你脑袋让驴踢了。”鼠标道。
“市区在这儿,那儿来车是郊外,他们是早来了,等着大队人走他们才进去……什么脑袋让驴踢了,你简直就是驴脑袋。”余罪骂了句,向着园门奔去了,鼠标迟疑了一下下,哎哎哎嚷着,等等我,你不要这个样子,人家去祭爹,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去?咱别去了,大过年的,老是整这高尚的事,搞得人家想去弄俩外快都觉得不好意思。
标哥看来确实有良心发现,最起码被英雄的故事感召了一下下,话听得余罪怪异了下,不过没理这货,前头奔着,后面追着,直进了园子,骆家龙和邵帅早听到声音了,似乎没想到还有留下来的人,两人被的捉赃了一般有点难堪似地站在原地。
“你们……怎么回来了?”骆家龙看了邵帅,不悦地问着余罪和鼠标。
“不都是兄弟嘛,邵帅,你要不欢迎,我们马上走。”余罪道。
“哎对,邵帅,你有这么个英雄爹,我们刚瞻仰过。”鼠标附合着。
邵帅看上去有点不自然了,笑了笑,提着一兜子纸烛,拿着尴尬地道了句:“那,谢谢啊……”
来来来,我帮你提着,余罪抢着提走了,鼠标却是埋怨着骆家龙,尼马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们,四人又组了一队,这却是一个纯粹的亲人祭拜了。
烧了几刀纸、点了几柱香、倒了一瓶酒,纸灰和烛烟飘飘间,没有呜咽,只有愁苦。对愁苦,在邵帅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更多的是愁苦,余罪和鼠标没敢问,骆家龙也不多说。直到纸燃方尽,邵帅掐着烟才喃喃地道:“爸,你走得早,我都快记不清你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瞎带了点……我有工作了,没当警察,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你放心吧,每年我都会来看看你……”
没有泪,就像父子间那种淡淡的对话,透着浓浓的亲情,不同的是天人已隔,无人回答。
“邵帅,你别伤心,你爸是英雄,二队的骄傲啊。”鼠标劝了句,出口才发现不合时宜,被骆家龙踢了一脚。
“呵,我还真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感觉,这么多年就这么过来了,也没什么感觉了。他死时候我刚记事,就记得他老喝酒,和我妈老是吵架,吵完我妈跑了,他就把我扔在值班室里,放点吃的放点水,反锁着门……有一次把我忘了,关了我两天。”邵帅谈谈地说着,没有哀痛,就像一件旧事,听得余罪鼻子一酸,骆家龙侧过脸,闻者却有点难过了。
“我没妈,不过有个老揍我的爸。”余罪道,轻轻地拍了拍邵帅的肩膀安慰着:“经常揍我,我恨他恨得牙痒痒,可现在没有揍我了,我老觉得身上皮痒。”
是啊,父亲的铬印,在儿女的身上恐怕去不掉的,邵帅报之以感激的一眼,轻声道着:“我也不恨他,只是有点可怜,那么早就走了,没享过一天福。”
“可你该享享福呀,怎么扔下工作就走了。”鼠标插进来了,为邵帅有点不值,列士遗孤,冲着今天来这么多高衔的战友,这日子都不会苦逼了。
余罪白了鼠标一眼,没来得及拦,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那种感觉。
邵帅说出来了,是一种难堪的表情说出来:“你愿意一辈子活在别人怜悯的眼光里?你愿意一辈子靠着别人施舍?你们不懂那种感觉,我的存在只会让别人感到难堪,感到尴尬,我已经很多年不和他们一起来祭奠父亲了。”
“那你怎么上了警校?”余罪奇怪了。
“我。”邵帅有点难堪地笑了笑道:“我是直接保送警校的……我也只能接受,我这个英雄的儿子,有点笨,六科及格不到一半,真要考,啥也考不上。”
鼠标噗声笑了,余罪和骆家龙也笑了,只不过笑里,和邵帅一样带着一种无可奈何。
曾经有点内向的邵帅,曾经在学校并没有识得很深的同学,因为这个特殊的偶遇,让大家对他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四个人一起动手,把碑身周围的挽花堆在坟头,仔仔细细拭了遍青石的碑身,余罪注意到了,邵帅就着袖子,把碑前的照片擦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眼睛里并没伤痛,而是一种温馨和幸福的感觉,对着父亲的英容笑貌,两人像在会心地传递着什么。
余罪悄悄地拽着骆家龙,骆家龙悄悄地拽着鼠标,三个人悄悄地退开了,走开了好远,留给这一对父子独处的时间和空间,就在这个清静的,仰望的蓝天白云,听着松涛阵阵的地方,余罪回过头时,不知为何,轻轻拭了下眼角。
“今天才觉得你还有点人味啊。感动了吧?我就觉得不管是耍赖使贱,还是好勇斗狠,都没有邵帅像个爷们。”骆家龙不屑地对余罪和鼠标道。
鼠标受刺激了,纠正道:“这话就不对了,你不能这么说余贱同志,他已经是队长了,思想境界已经提了很高了……啊,余罪,你怎么了?”
眼睛红红的,明显伤感过度,两人关切地追问,余罪不耐烦地道:“我也想我爸了。今年老子不上班了,无论如何也回去跟我爸过年去。”
“哎呀,这尼马思想境界,真高啊。”骆家龙哭笑不得地评价道,鼠标却是知道内情,直问着:“哎对了,你爸不刚娶了新媳妇么?你回去不是当灯泡吗?再说你家老爷子正乐呵着呢,那想得起你这个操蛋儿子来。”
“我特么……我有段时间没揍你了。”余罪揪着鼠标,又开始蹂躏了,这嘴贱的,连骆帅哥也不帮他了,直收拾得鼠标又是高潮般嚷了若干才算放过。
三个人弄腾了很久,才见得邵帅慢慢从父亲的坟前下来,三人迎了上去,邵帅挨个谢了,默不作声地上了车,同邀着邵帅一块吃顿饭聚聚,回到了市里,转悠了好久,最终意见统一在一个熟悉的地方,离警校不远的那家川味饭店。
曾经这儿的第一顿饭,是当时兄弟们掏遍全部口袋才凑够饭钱的地方,也曾经在这儿,不知道喝醉过、喝晕过多少回,被送回宿舍也不知道是谁;也曾经是在这儿,每次吃饭都是杯筷乱抢,一盘菜几筷就见底了。今天四个人点了好多菜,回锅肉、毛血旺、水煮鱼、童子鸡,都是那时候头碰头争抢的好味道,菜摆到面前才发现,却已经没有那时的胃口。
这一餐,菜没动多少,酒却喝了不少,都醉了。第二天,余罪都想不起自己怎么回到了庄子河刑警队
酒醒之后,他回想着前一天的点点滴滴,回想着从警以来的浑浑噩噩,很多地方让他感觉到了汗颜,警营数十年如一日的滚滚铁流,挟裹走了多少辈出的人物,不管是高尚的、还是卑下的;不管是英雄的、还是罪恶的;不管是风传一时的,还是寂寂无名的,都化作铁流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故事。
那我会留下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余罪摸着心口扪心自问,心口的位置,还有一张银行卡,一个秘密,一个让他窃喜,让他惶然,同时也让他冷汗涔涔的秘密。
也在这一天,一封市局的嘉奖通报从内网电传全警:
……1月5日,庄子河刑警队精心组织,周密部署,突袭晋祠山庄地下赌场,抓获潜藏在此的持枪抢劫嫌疑人张某某(公安部级在逃嫌疑人),缴获大量赌具、赌资、管制刀具以及仿九二手枪一把,子弹九发……经报请公安厅批准,庄子河刑警队荣立集体三等功,庄子河刑警队长余罪同志荣立个人二等功。
特此嘉奖
第23章心之归途
时间过得很快,最起码对于已经没有新衣和压岁钱期盼的成人来说很快,当庄子河不大的小镇上也挤满了年货贩子,当天寒地冻依然挡不住外出打工者回家的脚步,当春联和鞭炮从摊位流向千家万户,这一年呐,就到最后年关了。
腊月二十七,一大早余罪带着队出操归来,本来是他的习惯,当队长后传染了不少队里的同志,毕竟现在工作忙得已经很难有户外活动了,早起跑上两公里,顺带吃了早饭,正好悠然地来上班,比慌慌张张从被窝里钻出来,可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队长,咱们什么时候放假?”有队员问。
“不放假好像你干什么了似的。”余罪反驳了句,那问话的没音了,嘿嘿笑。
“那要不咱们今天开始轮班?”又有人问,余罪一看是巴勇,这大嘴巴总是瞅空偷个懒。
“行啊,我看下排班,好像是二十九开始轮班,这样,这两天轮巴勇值班,其他人有事,可以告个假忙着啊。”余罪背着手一副队长的派头。
同归来的队员们哈哈大笑,巴勇面红耳赤,却是不敢争辨,别人笑时,他还振振有词说了:“队长让我值,我就值,看谁笑话我,笑话我再有行动,我不喊谁。”
这一嚷果真有威力,众刑警又是讨好地给巴哥点烟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外出返乡的打工者回来的多了,喝酒打架赌博的这些天不少,由于消息及时,庄子河刑警队出警若干次,每次都略有收获,特别是大嘴巴抓赌抓瘾上来了,某次抓村居的麻将场,连老娘们藏在被窝里的赌资都找出来了,掀被窝差点掀出事来,还好人家理亏。
主动防控是相当有效果滴,把派出所的生意抢了不少,罚款那是哗哗地往队里流啊,庄子河刑警已经富裕到现在开始往外捐钱了,队里组织了一次给当地五保户、贫困户的送温暖活动,温暖不一定真感觉到了,可米面油肉蛋那是真到了,反响相当不错。
余罪踱步上楼,所过之处,警员们很恭敬地敬礼、问好,碰上了指导员郭延喜,聊了两句年节防控,指导员这个月卸了背了一年的包袱,精神头也是相当地好,忙着组织全队来一次年前安全防范教育呢。匆匆两句下楼,余罪在背后却是会心一笑,不管指导员有多少不齿队长的行事方式,不过也不得不认可这位新队长了。
进了办公室,拿着脸盆洗了把脸,抹着脸坐到了办公桌前,新配的一批电脑已经到位,向支队硬纠缠来的,上网速度是嗖嗖地,比原来看个电子文档都要等半个小时强多了。
开着机,他随意地拣着当天的报纸,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