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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不会游泳的鱼-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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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海确实不高兴,甚至有一丝的惊恐在海的嘴角上。大部份学生和家长纷纷离开,丁丁和海海却执意要留下来。一个是出于兴奋和一无所知,一个是出于紧张与知道太多。
媒体正围着校方与警方盘问不休,白光一片。
“发生了这种事情,会停课多久?”
“现在还不好说,需要看我们进一步的调查结果。为了确保学校的安全,我们必须强行停课。”
“那么警方目前对此事的初步判断如何?”
“这有可能是一起恐怖事件,警方会尽全力调查,匿名信已经被送到实验室去比对指纹。”
人群中一个少年随着警官发言脸色一阵阵发白,这个男生的眼神有着明显的闪避。这个排场太大了,警察与媒体都来了,这不在他的计划中。他知道事情捅大了。他心里说: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人的,我只是想拖延考期,可以赢得时间来准备。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警官又说了一句:“即使是恶做剧也不可以被原谅,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
这时警车鸣笛而过,男生已经吓得全身发抖,恍惚中仿佛看见一群人在追赶他,男生吓得从人群中退出。他绝不是他们以为的敌人,因为两者没有势均力敌的平等。只是一个孩子与大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现在大人当真了,还要还击他,而且是以成年人的手段。这个孩子就是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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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我成了乞丐,你还爱我吗?(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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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时遇见艾丽雅和几个同学走来。他们都是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表情对学校的恐怖事件评头论足,海海眨巴着眼睛,两只手又去搓裤腿,也偶尔搭一两句话,那只是为了看上去更自然一些,与众人无异。其实他心不在焉,心思全放在察言观色上,时刻准备着从某个人的眼睛里读到“上帝啊,竟然是你”这样的神色。他仿佛已经看见众人不得不证实这个貌似文弱、彬彬有礼的中国少年正是这起校园爆炸案的制造者;这个家长、老师眼里的好孩子一下子成了罪犯。消息一旦传出,定是一片哗然:没看出来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海海慌然退下,一扭脸却看见了雯妮莎,启着个嘴,一脸搞不清状况地走来。
“上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写了份匿名信说学校有爆炸。”
“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学校爆炸案被查出来,仅仅是个恶作剧,那个人会受到什么处分?”
“我怎么知道?!”
“你对这种事情不是很在行吗?”
“可是我从来没惹过这么大的麻烦,我想都想不到。”
海海想:完了,完了,连雯妮莎都觉得是“这么大的麻烦”,那一定不得了了。
雯妮莎又说:“如果被查出来,至少是开除,还要被拘留。”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一刹那他横下一条心,不管不顾的样子。这时突然想到雯妮莎的“离家流浪”倒也未尝不是一条退路,一个缓冲。
雯妮莎听了这话,急急地看他的表情,立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海海摇摇头,说“没事”。
“讲吧,什么事?”雯妮莎知道海海的“没事”其实正是有事。
在雯妮莎的再三追问下,海海终于说了真像。雯妮莎虽然一向离经叛道,可她认为自己的离经叛道并没有妨碍到谁,没有触及法律。现在这个外表清秀、乖巧听话的“乖小孩”却突然干下了这么一档事情,把雯妮莎吓唬了一跳。
“上帝呀,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
“我们现在谁在笑?”
“上帝啊。”
“你已经喊过两遍上帝了。”
“那我还得喊第三次:上帝啊。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要期末考了,可我没有准备好,我不可以带着A以下的成绩回家的。我家里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只是想把期末考拖后一点,这样我可能有机会赶上。”
“所以你就谎称学校有炸弹。”
海海点点头,表情有几份无辜。
雯妮莎应该是听明白了,似乎又更糊涂了。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海海看了雯妮莎一眼。
“别说是从我这学的,我可没干过这个。”雯妮莎摇摇头,倒吸了一口气,海海的今天一定有她的喂养。
“从电影里。”
“现在怎么办?”
两个人正说着,丁丁过来叫海海回家,说艾丽雅有车送他们一起回家。
“你们先走吧,我不回帕特家了,哦,我回公寓。”
海海信口一答,心绪却沉沉往下一跌。又一件犹豫不决的计划突然坚定起来。
他对雯妮莎说:“我们走吧。”
“你确定吗?”
“嗯。”
“再想想。”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只会把事情想坏。当你做决定的时候就不能想太多。”海从肩头扭过张脸,那张脸好像是从很深的思考中浮上来的。他其实也不知道想多想少有什么区别,什么是想坏,什么又叫想好?但自觉如何想都是涸辙之鱼的垂死挣扎。
两个少年人就这样怆然地踏上离家之路。
海海在车上给母亲写了一封信。请母亲原谅他的不辞而别,那是因为他实在无颜面对父母的养育之恩。他将来有一天会回来看他们的,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一天是什么时候?他在信中叮嘱妹妹:“你要好好读书,不要总是玩。”仿佛丁丁好好读书了,就能减轻他的负疚感,他就可以走得坦然些。好好读书是许多中国人来美国的起点,也是目标。他是为了这个目标来的,现在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他希望妹妹继承。可是他斗胆去猜也猜不到的是,他走后没几天,丁丁就进了警察局。
信写好后,他寄走了。让信在邮局打一个回合再回到家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他想,世间的事情大概都是这样可笑的。
就这样,海海与雯妮莎离家了。两人为了自己根本不清楚的秘密目的,向往和害怕着,眼睛看着车窗外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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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花蕾尚未开放,就蛀坏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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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潘凤霞正在约翰的洗手间里刷浴盆。她也奇怪她每天都刷浴盆,一点污渍也不放过,怎么不到一个星期就会有如此大量的污渍,带菌的身体是能产生多于常人数倍的污渍,一粘上就去不掉,像是陈年不被清理的老垢,怎么刷也刷不完似的。
这时邮差来送信,有她的一份包裹,来自中国。潘凤霞拆开,是一盒CD。没有落款,没有说明,她想这是谁寄的?把CD放入机子,是越剧《梁祝》。潘凤霞立马想到董勇,只有董勇做得出这种既细腻而粗枝大叶的事来。
当她听到那出《送兄盟誓》:送兄送到藕池东,荷花落瓣满池红,送兄送到小楼南,你今日回去我心不安,送兄送到曲栏西,你来时欢喜去悲惨,送兄送到画堂北,劝兄回家不要哭。
她突然泪流满面,百感交集。董勇并没有夹信,所以不知道他好是不好,身体如何?甚至连他的生死都无从推测。不知道为什么,潘凤霞有种不祥之感,不由自主地唱道:“啊,梁兄啊……一见梁兄魂魄消,不由我英台哭嚎啕。楼台一别成永诀,人世无缘同到老。梁兄啊。”
帕特李一头撞了进来,看见自己的娇妻热泪横流地唱着,不知道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只当她演得入了戏,唱得入了情,说:“接着唱,我想听。”潘凤霞一下子索然无味,说:“你又听不懂梁祝。”
晚上丁丁回家说哥哥回公寓了,不回来。潘凤霞先是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有人接,后来她又开车过去,一看也没有人。再问作家老头,老头说他没见他回来过。
精疲力竭的潘凤霞回到家立刻去问丁丁她哥哥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不是一起在学校的吗?分开后他能去哪里?”
“我真不知道。”
“你们不是双胞胎吗?你应该有感应的啊。”
双胞胎兄妹小时候像所有的双胞胎那样被测过感应。他们事先做了手脚,商量好写些什么,再假装眉头紧锁,一副心灵感应的样子。那些测验本来就是为了娱乐大众,人们并不在乎它的科学性。
“你就没看出你哥哥今天有什么反常吗?”
“他天天都反常。”
“他没说什么吗?”
“没有,只是最后我是看见他和雯妮莎一起。”
“什么?他是和雯妮莎一起?”潘凤霞说到雯妮莎这个名字,像是梗到一块鱼刺,意识到出事了。
潘凤霞几天几夜守在电话旁等海海的消息,她想,儿子总不会狠心连个电话也不打吧。每次电话铃一响,她的目光发出一道孩子式的侥幸,电话一被拎起,目光转为无望徒劳。这天十一点时电话突然尖叫起来,从警局打来的。不是因为海海,却是因为丁丁。
一天晚上丁丁和另外几个帮派成员“出任务”,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支木棍,沿街看见好车上去就砸玻璃。每打破一辆车窗,便在一旁兴奋欢呼,喝酒庆祝。庆祝会正开在兴头上,突然三四辆警车拦住他们:“不要动,把手放在头后面。”
她一直担心的是女儿会在男女事情上出事,至于丁丁会与帮派、暴力扯上关系,这打死她也不信。丁丁是多么爱慕虚荣、贪生怕死的女孩儿啊,她才没有帮派的侠义与肝胆相照。
潘凤霞在警察局里看到了丁丁。先是看见丁丁的背脊,穿着厚厚的外套,两个领子立得挺挺的,像是给自己建立一个小密室。两色的头发,一截是染过的棕色,一截是新长出来的黑色。潘凤霞想:她就是不能接受一切自然的天生的东西,什么都想尝试改变。然后走过去看见女儿的正面,丁丁清秀脸庞上有种反叛与仇恨:似乎在期待被消灭或消灭谁。潘凤霞看着女儿鲁莽装扮下的娟秀身影,想这个美貌将由谁来消灭?
潘凤霞满脸、满眼的讨教,而丁丁则一声不吭,也不看母亲。刚才在外面打架、刮车的激昂像爆竹,霹雳啪啪绚烂一片后就烟消去散,现在落在这里,心情开始矛盾地暗淡下来。
丁丁表面上谈笑风生、嘻嘻做笑,发出高中女生才有的那种高亢、尖锐的笑声,谁说这哈哈大笑的心里都是欢天喜地?丁丁心里充满了愤怒,充满了焦灼与忧伤,内心的挣扎很大,感觉活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曾经受欺凌的经历一直挥之不去,那一巴掌后丁丁成了反戈的英雄,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了,相反威风凛凛。丁丁分析自己以前的失误是过分依靠正常的途径,魔鬼作恶就在于他们比君子更了解道德的缺陷与软弱。惟一的办法就是以恶制魔。没有正义,赢了的邪毒就是正义。
与这些“坏孩子”在一起时,她感觉到自己被保护了,也被他们的热情和钟爱燃烧起来,从打架中找到了感觉。原来那种有动作、有声有色的生活是她早已暗自向往的。没有动作,没有愤怒,没有激情,已经有八十岁的感觉了,就是那种慢慢死去的感觉。而她的生活该有动作,该有激情,不然生活有什么证明呢?她制造的愤怒与事端,就只是为了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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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花蕾尚未开放,就蛀坏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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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母女两人开着车从警察局回家。丁丁以为妈妈会痛骂自己一顿,潘凤霞什么也没有说,紧踩油门一路飞奔。
“要骂就骂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丁丁说。
潘凤仍然一言不发,压着油门,飞快地行驶。
“妈,注意有车子。”那一刻丁丁突发奇想:妈妈不会绝望到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吧。
潘凤霞才猛地顿悟那样踩了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你要我说什么啊?我是哑口无言啊。你爸爸走了,你哥哥也走了,现在你又出事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说的话又有什么用?我能绑住你们吗?”
回来后潘凤霞就病了,但她拒绝看医生,也拒绝吃病。帕特李问起来,她伤心地说:“气死了算了。”帕特李知道她也不是真病,她是气病的。潘凤霞每天头发蓬乱,脸也不洗,穿着睡衣在房子里走动。不吃不喝,就像作茧的蚕。丁丁从没见过母亲这副模样,那个四十岁还把自己当二十岁过的漂亮妈妈不见了,母亲就这样一个星期内突然衰老下来。
这天潘凤霞同样踉跄地为他们摆碗筷,自己不吃,然后再踉跄地回房间休息。母女没有对话,但是交流仍然存在。比如潘凤霞回房间那踉跄的几步让丁丁的目光跟随得更紧了,潘凤霞像是明白这一点,用手按着胸口,每走一步都带着呻吟声,她希望自己病得足够真切。
吃完饭,丁丁偷偷地溜近潘凤霞的房间门口,听见母亲又那样惨惨的呻吟了几声,又惴惴地退下。又过了一会儿,丁丁又不放心地跑上去听听动静,再惴惴退下。这样几个回合下来,丁丁终于再也憋不住了,突然站在母亲的床前。一望去,就看见母亲出现垂死的老母鸡那种哀态:悲伤惨败的目光,身体也如待宰的母鸡那样微微地抖缩。看着旁边这个变瘦、变老、变得皮肤又白又松弛的母亲,丁丁不忍了,这个家庭的重担现在就落在她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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