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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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那个男的说了一句话,声音非常熟悉:“好了,你别多想了,你想的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李桂香猛然间还没有品出来这个熟悉的声音是哪个熟人的,那个女人却说话了:“有什么不可能?凭年龄,凭相貌,凭文化,凭工作能力,我哪一点不如你那个黄脸婆?”
李桂香顿时明白了,这一男一女并不是夫妻。看样子那个女的是那个男的的情人,时髦的称呼叫小蜜、小姘、二奶。
男人没吱声,沉默片刻才说:“如果要按照你想的那么做,我跟你都得倒霉。从政干到我这个程度,最忌讳的就是后院起火,如果我离婚了,再娶了你,那我这半辈子努力奋斗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你到时候也肯定得从现在这个位置上撤下来,到时候你啥也不是,啥也没有。现在这种情况,就更不可能了,纪委已经解除了对她的双规,我即便要跟她离婚也没有理由啊。”
李桂香惊呆了,因为她虽然看不见泥巴后面的人样子,但是那个人的声音她却已经分辨清楚了,这个男人居然是堂堂的市长万鲁生。她认识万鲁生,是从电视上认识的,万鲁生当然不会认识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下岗工人。万鲁生经常在电视上发表豪言壮语,什么铜州市要在十一五计划期间实现新一轮跨越式发展啊,实践三个代表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啊,全市大范围建设下岗职工再就业工程,要努力为市民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啊。李桂香非常关注市领导的讲话,她希望市领导说的话能够尽快成为现实,市领导的讲话也常常让她的忧愁烦恼中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这渺茫的希望往往会成为她过苦日子的调料。可是,她却万万想不到,电视上夸夸其谈、道貌岸然的市领导,居然会是这种样子。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还跑到这种地方作美容,不但作美容,还带着小蜜,电视屏幕在李桂香心目中树立起来的市领导的正面形象瞬间在她的心里轰然倒塌。
女人娇嗔地说:“你想啥呢?谁稀罕给你当老婆,我就是想知道你老婆那件事对你有多大影响。现在满大街议论的都是你老婆,各种传闻满天飞,你那个老婆啊,真够给你长精神的。”
万鲁生呵呵笑着说:“看来我的魅力还是不够啊,不然你也不会不想着嫁我是不是?说正经的,我老婆的事儿我懒得管,事实胜于雄辩,真有问题,党纪国法在那摆着,没有问题谁想随便咬人就得把牙崩了。我听我老婆说,单立人这一回可真的踢到铁板上了,让我老婆回家的时候,脸都紫了。”
女人酸溜溜地说:“哼,你老婆真是松包蛋,要是我,没那么便宜,想抓就抓,想放就放,干吗?没那么容易。”
万鲁生说:“你知道啥,你是没尝过进去的滋味,你要是尝过了,人家说一声放你,你恨不得把人家叫亲爹呢。”
女人酸溜溜地说:“啧啧啧,德行样儿,就知道护老婆,说都不能说了啊。”
万鲁生呵呵一笑:“我对你这个老婆不好吗?”
女人仄起身子狠狠地在万鲁生的胳膊上拧了一把:“谁是你老婆?胡说啥呢。”
万鲁生咯咯笑着说:“好好好,你不是我老婆,我也不是你老公,我们是革命同志,纯洁的革命友情。”
女人说:“你是堂堂的大市长,我是小小的接待处处长,高攀不起。”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接待处处长汪清清。
万鲁生贱不溜嗖地说:“你小吗?啥地方小?让我看看。”说着把手伸向了汪清清的胸部。
汪清清推开他的手说:“回家看你老婆去,德行,一说你老婆就护着,你可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典型啊。”
万鲁生说:“唉!给你说实话吧,别说我老婆已经是个黄脸婆了,就是一朵鲜花摆在面前天天瞅着,也早就腻歪了。可是有什么办法?俗话说,夫妻一体,什么叫一体?就是利益共同体。如果我老婆真的让人家给拆了,你想想我这个市长还能当得下去吗?即便跟她离婚,也没啥政治前途可言了。对你我也不说假话,其实,保她就是保我自己,不然她妈的,管她上刀山下火海呢。”
汪清清问道:“你老婆到底有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些事儿?”
万鲁生:“哪些事啊?”
汪清清说:“就是跟魏奎杨勾起来私分城市停车年费的事儿。咳,我怎么这么笨,我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那么积极地推行什么停车年费,肯定是为了给你老婆捞钱创造条件。”
万鲁生猛然从床上蹦了起来:“你瞎说什么?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如果当时我能预见会出这种事情,我根本就不可能推行什么停车年费,即便推行了我也不可能让宏发公司参与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是魏奎杨那个死王八蛋一手操办的,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勾当我根本就不知道。好赖我也从政这么多年了,我能那么傻,睁着眼睛自己给自己下套吗?”
汪清清咯咯笑了:“你看你看,我说你护老婆,你还不承认,怎么样,一说你老婆你就急。”
万鲁生真的有点生气了,三把两把将脸上的泥巴抠了下来,一连声地喊:“人呢?人哪儿去了?埋单。”然后对汪清清说:“我当然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再提我老婆,我就……”
汪清清马上软了,凑过来推搡着万鲁生发贱:“好好好,人家不再提了还不成吗?这么点事就生气啊?人家给你认错还不好啊……”
万鲁生扣掉了脸上的泥巴,蓦然看到了李桂香,吓了一跳:“你是干吗的?懂不懂规矩?没叫你你怎么进来了?”
汪清清乜斜着李桂香对万鲁生说:“算了,打扫卫生的,”然后极为轻蔑地驱赶着李桂香:“出去啊,这是贵宾包厢,没有客人招呼任何人不准进来,去去去,赶紧走。”
李桂香让他们俩上演的剧目给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果不是卫生没有清扫完,她早就走了。她也知道,这种人自己招惹不起,如果他们现在把这家会所的老板叫来,好容易找的这个兼职差事就得彻底丢了。她胸腔里装满了气愤和委屈,逃跑一样地匆匆离开了这间肮脏的贵宾室。出来之后,她觉得浑身发软,腿也在颤抖,不得不靠在过道的墙上休息,等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恢复平静,等着几乎接不上气的呼吸恢复正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打死她她也难以相信,电视上那么一本正经、能说会道的市长,她的市长,居然是这么一个无赖加流氓。
李桂香这一天的劳动效率很低,过去她干完所有的活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今天她整整干了六个小时。过去完成搬运垃圾这最后一道工序的时候,李桂香还要认真地检查一下垃圾堆里有没有易拉罐、塑料瓶、旧纸箱子之类的物件,可以回收换钱,今天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下班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了。市长万鲁生的夜景工程把整座城市辉映得五彩缤纷,斑驳陆离,看着这亮如白昼的街道,李桂香觉得实在太浪费了,晚上就是晚上,晚上天就应该是黑的。当然,该有的照明也是要有,比方说路灯。可是浪费那么多电,花那么多钱,就是为了好看,确实太浪费。想到浪费,李桂香突然有了一丝奢望,如果能把这夜景工程浪费的电稍稍分给她一点点,她就一定要买一台冰箱,哪怕是买一台二手货,那样,炎热的夏季她跟小燕就不用担心食物会放坏,更不会因为吃了腐败的食品而跑肚拉稀了。李桂香为自己这突如而来的奢望好笑,她因此也露出了一丝笑纹,在五彩缤纷的夜灯映照下,她的笑脸活像一团被人踩过一脚的旧绢花。
第十五章 党政一把手之间的矛盾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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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书记洪钟华最近几天日子很不好过,其实,说准确一点儿,不光是最近几天,从省委张书记来视察开始,他的日子就再也没有好过过。而最近几天,他的精神更是成了紧绷着的一根弓弦,有时候他自己好像能够看到那根弦,那是一根即将因物理疲劳而绷断的脆弱的弦。忐忑不安的直接原因就是,张书记打过电话之后就再没有音信了,好像压根忘了这件事情,又好像他打电话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梦中的幻境。洪钟华打听过了,最近期间张书记并没有外出,所以张书记发过话之后就再没有音讯,让他觉得比直截了当地批评他几句更加让人心神不定,惶惶不安。
洪钟华几次想向张书记汇报一下铜州市近期的工作进展情况,借机把已经执行他的指示,解除了对万鲁生老婆李芳双规的事情告知一声,表示他对省委领导的指示执行得非常得力,非常到位。然而,他却不敢贸然打扰省委书记,省委张书记视察期间发生的一系列问题已经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敢断定,省委张书记对视察铜州市期间发生问题的表态不可能仅仅就是那个题词,不可能没有任何意见。可怕的是,省委主要领导至今没有透露对铜州市工作的任何倾向性意见。这种闷火烧烤的滋味让洪钟华苦不堪言,却又无计可施。他常常想起那句话:听其言,观其行。他现在的表现连他自己都不满意,他既无言可让领导听听,更无行可让领导看看。
至今他对此没有作出任何可以向上级交代的成果,不论是真成果还是假成果,都没有。这个问题没有可以拿出手的实际效果,向省委领导说什么都等于自找没趣。因为,张书记视察期间发生的问题让铜州市领导大丢其脸的同时,省委张书记自己肯定也会觉得非常没面子,甚至比他们还窝囊。几年前兴致所至写了那么三句话,铜州市无事生非非要大做文章把范家滩改成三顺滩,现在居然让老百姓堂而皇之地把三顺滩改成了马屁滩。铜州市委市政府可以说是自作自受,而张书记则是跟着他们这些下属受牵连,在铜州市闹了个灰头土脸。张书记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压抑着的愤怒也是可想而知,这正是让洪钟华心里惴惴不安的根源。
洪钟华伸手拿起电话,拨通了张书记秘书的号码,随即却又把电话放下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找张书记说那些人家根本不想听的虚话,而上级想听的话,他又确实没有可说的。洪钟华想到这些烦心事儿,在比一张双人床还大的办公桌前面坐不住,扔下手头正在看的两份公车改革方案来到了窗前。这两份改革方案,是上一次贯彻落实省委张书记视察铜州市指示精神的党政联席扩大会议上,决定由政策研究室和财政局分别牵头搞的。有趣的是,由华三八他们政策研究室牵头搞的公车改革方案跟他在会上发言表达出来的态度立场恰恰相反。他们提出来的方案,是通过给政府官员发放交通补贴的方式来压缩公车数量,取消公车待遇之后,每个局处级干部每月补贴两千块钱,然后按照每个级次五百元左右的数额上下增减,比如洪钟华,就可以在工资收入之外多拿三千块钱的交通补贴。而市财政局提出来的改革方案,却恰恰是华三八会上发言的版本,没有提任何补贴,大刀阔斧地取消任何专车待遇,其他人均不享受专车待遇,除了执法、救险和其他必需的公务用车之外,各单位配车不再按照职数配,而是按照工作性质和实际需要来配置。
洪钟华担心,第一种方案财政无法支持,老百姓也会破口大骂。第二种方案有些过火,坐惯了公车的官员们一下子没了公车,又没有其他的补偿,肯定也会闹事作祸,最起码也会消极怠工,让市委市政府的各项决策和工作任务如同拍卖会上标价过高的标底物一样流拍。而且,他也不相信财政局这样的方案能在常委会和市委市政府联席会议上通过。
洪钟华在窗口前看着外面的景色,火辣辣的太阳把天空烤得青白,街上车流如潮,行人如蚁,市府大院门口的武警和值班人员躲在凉棚下面,大门紧闭,仅仅留了一道窄窄的可供步行出入的通道。一些零零落落的上访者顶着烈日在街道两旁的树阴下面静坐,洪钟华不知道今天这些人是为了什么事来上访,现在集体上访已经成了市府大院门前经常上演的戏码,有时候上下班能从正面大门畅通无阻的出入,大门前面没有上访者的身影,洪钟华反而会觉得异样,如同过惯了热闹日子的大家族长者,突然看到门庭冷落就会觉得别扭。
洪钟华朝大院西边的侧门看去,西边的侧门敞开着,那扇大门现在成了政府官员躲避上访者的通道。政府官员们的车辆进进出出,络绎不绝,有那么一阵儿不知道为什么还发生了堵塞,从楼上俯瞰,黑色的政府公车活像一团团屎壳郎在西侧大门口挤成一堆。洪钟华联想到扔在办公桌上的两份公车改革计划,觉得喘不上气来,他自己都难以想象,如果把这大批的公车改革掉了,今后还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