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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石钟山关东系列-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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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就颤抖了一下,也不知为谁,泪水又悄悄地流了下来。

很晚了,俩人才睡去。几乎每天夜里,矢野都要被川雄的呓语唤醒几次。川雄每天在梦里都要呼喊杏子的名字。矢野在夜深人静时,听着远方传来的野兽怪叫,听着川雄的呓语,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他有些害怕这黑暗,望着无边的夜色,他又想到了那个斜眼少佐——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住下来,就有两辆罩了篷布的卡车拉来一些日本女人。每次分享这些女人的都是少佐这些军官。卡车一来,矢野就要被派去站岗。那一次,矢野看到卡车里走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穿着和服的少女。少女的脸苍白忧郁,目光散乱,似什么也没看见,异常麻木地从车上走下来。矢野盯紧少女的眼睛,那眼里有哀怨也有泪水。就在少女从车上走下来,转过身时,矢野看见少女的目光不经意地和自己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两双眼光对视在一起的时候,矢野感到少女的目光哆嗦了一下。很快,少女便垂下头,随在众人的后面走了。他分明看见,那少女被斜眼少佐领进了自己的房间。当时,矢野的心沉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他怎么也忘不下少女那忧郁的目光。那一次,他交完岗,一夜也没有睡着,眼前不停地闪现出少女那张苍白的脸。

天亮了,女人们坐上卡车又要走了。矢野知道她们还要赶到其他联队去。卡车停在院子里,所有的日本兵都自觉地走过来,围在两辆卡车旁,望着这些穿着和服的女人。他们望见这些女人,心里就觉得和家乡亲近了许多,然后默默地目送着这些表情麻木的日本女人被卡车拉走。矢野又望见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女,他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少女来到卡车旁,一双纤细的手搭在了车帮上……这一切无不牵动着矢野的心。忽然,少女在登车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他清晰地听见少女叫了一声,也望见她慌乱的目光。她想站起来,可努力了几次也没能站起。他鼓足勇气走过去,扶起了少女。他闻到了少女身上一股陌生的气息,让他心颤不已。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走过来的斜眼的少佐望定他,眼里流露出淫邪的笑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只轻轻一下,便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耳光扇过来。他摇晃了一下,只觉得满眼金星,他扶着少女的手松开了,鼻子里流出黏黏的东西。这时,斜眼少佐照准少女的肚子踢了一脚,少女哀嚎一声。斜眼少佐望着矢野道:“你也想女人了?”然后丢下少女扬长而去。少女被两个年岁稍长一些的女人扶上了车。少女泪流满面地望着他,他呆呆地立在那儿望着少女,直到卡车远去。

从那以后,他再也忘不了少女的影子。每次想起少女时,少女都是用哀怨的目光望着自己。他恨斜眼少佐,也更怕他,每次看见斜眼少佐就浑身颤抖不止,恨不能扑上去把他撕碎。

在卡车长时间不来联队时,斜眼少佐经常把他叫到房间去,剥光他的衣服,一双手一遍遍在他身上游移着。他止不住地抖动着,睁大眼睛,望着少佐挂在墙上的枪。他几次在幻觉中跃起,摘下枪向少佐射击,少佐在枪声中应声倒下。

以后,他盼望着卡车来的同时又怕卡车来。他盼卡车来,是自己又能看见少女了;他怕卡车来,是怕少女又要被迫走进少佐的房间。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都要撕裂了。每次听见卡车声,他的浑身就忍不住一遍遍地颤抖。然后他走出去,一个个地望着从车上走下来的女人。他又望见了那个少女,少女的目光也在人丛中寻找着,终于和他的目光相遇在一处,再也挪不开了。他在这一瞬间,似被子弹击中了,木然地僵在那里。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少佐的房间里。他望着少佐的房间,想冲进去打死少佐,救出少女。而每次他又没有那种勇气,只是木然地戳在那里。

少女又坐着卡车走了,他的心也随着走了。从此,他的心里多了份牵挂。

9

积攒了一冬的山雪,悄悄地化了。山风潮潮的,一阵阵似从冰冻的江面上刮来。雪还没有完全融尽的时候,漫山的柞树和松柏已泛出了新绿。开始有嫩嫩的芽儿在枝头上绽开。只几天的时间,雪说没就没了,山野的草地似一夜之间便有了生命,远山近岭一片新绿。这时已是六月间了,山外早已是鲜花烂漫。

宾嘉的肚子也日渐丰隆。野夫望着宾嘉一天大似一天的肚子,心似一只鼓满风的帆,蓬勃地鼓胀着。宾嘉的身子再也没有以前灵便了,每次做烧烤的时候,野夫总是要帮忙。这么长时间了,野夫学会了烧烤。野夫帮忙时,宾嘉就双手抵住后腰,静静地看着野夫在那儿忙。有时宾嘉会拿来一些针线活,一针一线地为尚未出世的婴儿缝制小衣服。山里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布,宾嘉依然沿袭鄂伦春人的风俗,用兽皮裁成小衣服的样子,然后缝制成一件件毛茸茸的婴儿服。鄂伦春人刚生下来便穿着带着山野气味的衣服,孩子一天天也就适应了山里的一切。

宾嘉忙碌这一切的时候,野夫就坐在宾嘉面前,温情地望着宾嘉的脸。然后又将目光渐渐移到她丰隆的腰上,想到即将出生的婴儿,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在胸膛里欢快地流淌着。他望着远方的天际,竟觉得远方那片蓝天下就是广岛。他久久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心里呻吟着:我就要有孩子了。这时他又想到了已经过世的爹娘,泪水不觉流出了眼眶,模糊了眼前那方灰蓝的天空。

川雄、矢野和野夫在雪化的时候,把四郎的尸骨从雪里扒出来,又在化冻的山岭上挖了一个洞,深深地埋下了四郎。他们跪在四郎面前,那个呼啸的雪夜仿佛又出现了。川雄望着四郎,哽咽地叫了一声:“四郎君,我们对不住你呀——”,然后他又和矢野一同道:“四郎,我们一定要回广岛——”野夫不说话,两眼盯着远天几颗寥落的星星,他又想到了宾嘉,想到了宾嘉肚子里的孩子,同时也想到了广岛,心一下子似被撕成了两半,泪水汹涌地流了出来。

格愣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显得异常的亢奋。山风吹得他的脸孔微红着。他看着女儿一天大似一天的肚子,想象着又一个鄂伦春人的后代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呱呱坠地,野葱岭将会又有一个猎人问世。格愣无数次地幻想着在野葱岭的山坳里,一支强大的鄂伦春人的部落在悄悄崛起……格愣老人幻想起这些的时候,他便准备下山一趟,用一冬狩到的猎物,换回山里的必需品。他和一家人商量后,终于决定下山了。

川雄和矢野得知要下山的消息,一夜也没有睡好。他们渴望走到外面去,他们不知山外的一切变化得怎么样了。他们心里清楚,走到山外只是回广岛的第一步,广岛一下子在他们的心里变得渺远起来。

几个人终于在一天清晨出发了。格愣、格木挑着担子,腰里别着砍山斧,野夫、川雄和矢野也挑着装满猎物的担子随在后面。

野葱岭的山坳里,只留下了宾嘉和嫂子。两个女人都来为男人们送行,宾嘉走在野夫的身旁,一步步向前挪动着。野夫肩上的担子在不停地颤悠着,心里也在颤悠着。宾嘉走得很慢,野夫放慢脚步等宾嘉,心里热热的。他不想让宾嘉受累,就用学会的鄂伦春话说:“你回去吧。”宾嘉听到了,却不停下脚,仍随着野夫向前走,风吹着她的鬓发。野夫望着坚定、执拗的女人感动了,便伸出一只手去揽宾嘉的身子。宾嘉哭了,泪水默默地流出了眼眶,流下脸颊。野夫望到了,顿感肩上的担子很重。

一行人翻过三道山梁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格愣停下了,抖了抖下巴上的胡子,声音洪亮地说:“你们回去吧。”两个女人才恋恋不舍地立住脚,冲着男人的背影举起了手。野夫走了一段路,再回过身去的时候,就望见了宾嘉跪在地上的身影。他的心似被什么撕扯了一下,一股热辣辣的东西在周身扩散着。后来女人就在野夫的视线里消失了,心却被一条看不见的线远远又紧紧地牵着。他每向前走一步,就觉得那条线在紧一紧。

走了三天三夜,眼前的山岭终于少了下来,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在傍晚的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几十户人家的小村。他们走到小村时,走过来几个老人和孩子围着他们看。当小村里的人明白了格愣这些人的来意后,只立在那里僵僵地看,眼馋地望着他们担子上的兽皮和猎物。最后还是几个女人和老人,拿出了盐巴和布匹换走了一些猎物。格愣他们望着眼前的小村,不明白这里的青壮男人都到哪里去了。

天黑下来了,格愣想到小村里借宿,明天再往前赶,换掉剩下的猎物。一个老人立在他们面前,连连地冲他们摆手,最后用手一指村外山坡上那座山神庙。格愣明白了,老人不愿意让他们进村。没办法,格愣只好带着大家住进了山神庙。格愣和格木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三个日本人却睡不着。他们站在村口时望见了村旁被炸焦的弹坑,和一些被火烧焦的农舍,他们清楚,战争离这里并不遥远。

后半夜,几个人被山下的枪声和喊声惊醒了。他们望见小村里已是火光一片,两拨人马在小村里巷战着。三个日本人在火光中看见膏药旗在不停地挥舞,一些游击队伏在黑暗中和日本兵对射着。

格愣和格木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惊呼一声:“土匪——”便拔下腰间的板斧,挑起担子向后山撤去。三个人望着眼前的场景,心都缩紧了,他们没想到刚下山就碰到日本人;他们怕见到日本人,见到日本人就等于死。他们不想死,便也一起向后山撤去。

几个人返回山里的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一路沉默着。格愣和格木不明白外面的世界怎么会这么乱。川雄和矢野心情沮丧,认为又失去了一次走出山里的机会,野夫在一边不停地想着宾嘉。

几个人回来没几天,宾嘉便生了,是个男孩。格愣一家低落的情绪被眼前的喜悦冲淡了。野夫听到孩子出生时清脆的啼哭,心都要碎了,他大喊一声,便在山岭上狂奔起来。他一路跑,一路呼喊着:“我有儿子啦……”最后他跪下了,冲着天边那方暮色的天空。

10

春天刚在野葱岭驻足几天,夏天就来了。夏天的野葱岭,山似乎变高了,天空变小了。三间小木屋掩在一片绿树丛中。

野葱岭拥有了一个婴儿,使得寂寞的野葱岭有了生气。婴儿的每一声啼哭,都清脆、悠然地在山谷间回荡。

自从有了这个儿子,野夫久已悬浮着的心一下子便落下了。他听着儿子的哭,望着儿子的笑,心里便很充实。他再望眼前的山,眼前的树,野葱岭的一切一下子离自己很近很亲。白天没事的时候,他就抱着儿子走出小木屋,站在阳光下。儿子在他怀里咿呀着,他嗅着从孩子身上散发出的乳香,很是满足。他微醉的目光穿过树林的空隙,望着头顶那方澄碧如洗的蓝天,仿佛自己在做一个梦,一场温馨又滋润的梦。

格愣有时也走过来,抱一抱外孙,和野夫交流几句。野夫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鄂伦春语言了。格愣以前无数次地问过野夫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野夫每次总是说从很远的地方。野夫这么说时,目光就望着很远的天空。在格愣的印象里,很远的地方就是山外。野夫后来又告诉格愣和宾嘉,说自己是个日本人,家在海的那一边。格愣和宾嘉从没有听说过山外面还有个叫日本的国家。在鄂伦春人的眼里,世界只有两个,那就是大山和平原。宾嘉晚上躺在野夫的怀里,想象着很远的日本的模样,但她更多想到的还是大平原的集镇。小时候,母亲还在时,她曾随父亲挑着山里的东西,走出过大兴安岭。山外的一切让她看了既新鲜又陌生。她喜欢山外面的一切,又害怕外面的一切。她怕山外面的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人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便觉得很不安全。她和野夫成家时就想,野夫一定会走掉的,回到外面的大平原去。那时她就想,要是野夫走,她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可她害怕外面的一切。后来,她从野夫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令她欣慰的东西,她看得出,野夫已经喜欢上这里了。有时,她会觉得野夫更像一个孩子,一种做了母亲的柔情在心里慢慢地滋生着。

川雄和矢野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广岛。

川雄忘不掉在广岛的杏子,他无数次重温着与杏子的最后一次幽会……

川雄和杏子偎在山洞里,听着丁冬的滴水声,他们更紧地拥在一起。有月光透过洞口洒进来,大地升腾起一片模糊的雾气。眼前的情景让他们陶醉了。川雄跪了下来,望着眼前的杏子颤抖着声音说:“咱们今晚就结婚吧。”杏子点点头,与他一起朝洞口跪着,心里默默地发誓。后来,川雄把杏子抱起来,放到洞口那块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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