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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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可解闷。”青钿道:“昨日那里知道却埋没这一位名公,真是瞎闹!”因指面前圆桌道:
“请教姐姐:这桌周围几尺?”兰芬同宝云要了一管尺,将对过一量,三尺二寸。取笔画了一个“铺地锦”:
兰芬道:“此用圆内容方算,每边二尺二寸六分。”
宝云指桌上一套金杯道:“此杯大小九个,我且金一百二十六两打的,姐姐能算大小各重多少么?”兰芬道:“此是‘差分法’。法当用九个加一个是十个,九与十相乘,共是九十个,折半四十五个,作四十五分算;用‘四归五除’除一百二十六两,得二两八钱,此第九小杯,其重如此。”因从丫环带的小算袋内取出二、八两筹摆下,用笔开出,大杯重二十五两二钱、次重二十二两四钱、三重十九两六钱、四重十六两八钱、五重十四两、六重十一两二钱、七重八两四钱、八重五两六钱。
宝云看那两筹,只见写著:
宝云道:“据这二筹,自然是一二如二,至二九一十八;那八筹是一八如八,至八九七十二了。但姐姐何以一望就知各杯轻重呢?”兰芬道:“刚才我用四归五除,得了小杯二两八钱数目,所以将二、八两筹一看就知了。你看第一行‘二八’两字,岂非末尾小杯厅重么?第九行‘二五二’就是头一个大杯。其余七杯计重若干,都明明白白写在上面。”宝云道:“第九行是‘一八七二’,怎么说是‘二五二’呢?”兰芬道:
“凡两半圈上下相合,仍算一圈,即如第九行中间‘八七’二字,凑起来是‘一五’之数,把‘一’归在上面一圈,岂非‘二五二’么。”宝云点头道:“我见算书中差分法,有递减,倍减、三七、四六等名,纷纷不一,何能及得这个明白了当。筹算之精,即此可见。”
宋良箴指花盆所摆红白玛瑙两块道:“此可算么?”兰芬道:“加知长短,就可算出斤重。”取尺一量,对方三寸,算一算道:“红的五十九两四钱,白的六十二两二钱。”
宝云命人拿比子一秤,果然不错。廖熙春道:“一样玛瑙,为何两样斤重?”兰芬道:
“白的方一寸重二两三钱;红的方一寸重二两二钱,今对方三寸,照立方积二十七寸算的。凡物之轻重,各有不同,如白银方一寸重九两,红铜方一寸重七两五钱,白铜一寸重六两九钱八分,黄铜一寸只重六两八钱。”熙春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话间,阴云满天,雷声四起。兰芝道:“莫要落雨把今晚的灯闹掉,就白费宝云姐姐一片心了。”兰芬道:“如落几点,雨后看灯,似更清妙。”说著,雨已大至,一闪亮过,又是一个响雷。缁瑶钗道:“算家往往说大话,偷天换日,只怕未必。”兰芬道:“此是诳话。但这雷声倒可算知里数。”月辉道:“怎样算法?”兰芬指桌上自鸣钟道:“只看钞针,就好算了。”登时打了一闪,少刻又是一雷。玉芝道:“闪后十五秒闻雷,姐姐算罢。”兰芬算一算道:“定例一秒工夫,雷声走一百二十八丈五尺七寸。
照此计算,刚才这霄应离此地十里零一百二十八丈。”阳墨香道:“此雷既离十里之外,还如此大声,只怕是个‘霹雷’。”毕全贞道:“雷都算出几丈几里,这话未免欺人了。”
少时,天已大晴。成氏夫人因宝云的奶公才从南边带来两瓶“云雾茶”,命人送来给诸位才女各烹一盏。盏内俱现云雾之状。众人看了,莫不称奇。宝云把奶公叫来问问家乡光景,并问南边有何新闻。奶公道:“别无新闻:只有去岁起了一阵大风,把我院内一口井忽然吹到墙外去。”绿云道:“如此大风,却也少见。”奶公道:“不瞒小姐说:我家是个篱笆墙。这日把篱笆吹过井来,所以倒象把井吹到墙外去。今日为何我说这活?只因府里众人都说我家乳了宝小姐十分发财,那知我还是照旧的篱笆墙。倒是人不可不行善,那恶事断做不得;若做恶行凶,人虽欺了,那知那雷惯会报不平。刚才我在十里墩遇雨,忽然起一响雷,打死一人,彼处人人念佛。原来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
素云道:“十里墩离此多远?“奶公道:“离此只得十里。那打人的地方离墩还有半里多路。我在那里吃了一吓,也不敢停留,一直赶到十里墩才把衣服烘干。”众人听了,这才佩服兰芬神算。
用过点心,来到白蒁亭。大家意欲联句。又因婉如、兰音韵学甚精,都在那里谈论“双声、叠韵”。兰芬又教众人“空谷传声”。谈了多时。玉芝因昨日红珠说的“言游过矣”甚好,只劝众人猜谜。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 打灯虎亭中赌画扇 抛气球园内舞花鞋
第八十回 打灯虎亭中赌画扇 抛气球园内舞花鞋
话说玉芝一心只想猜谜,史幽探道:“你的意思倒与我相投,我也不喜做诗。昨日一首排律,足足斗了半夜,我已够了。好在这里人多,做诗的只管做诗,猜谜的只管猜谜。妹妹即高兴,何不出个给我们猜猜呢?”玉芝见幽探也要猜谜,不胜之喜。正想出一个,只听周庆覃道:“我先出个吉利的请教诸位姐姐:‘天下太平’,打个州名。”
国瑞征道:“我猜著了,可是‘普安’?”庆覃道:“正是。”若花道:“我出‘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载’,打个花名。”谢文锦道:“好干净堂皇题面!这题里一定好的!”董宝钿道:“我猜著了,是‘凌霄花’。”若花道:“不错。”春辉道:
“真是好谜!往往人做花名,只讲前几字,都将花字不论,即如牡丹花,只做牡丹两字,并未将花字做出。谁知此谜全重花字。这就如兰言姐姐评论他们弹琴,也可算得花卉谜中绝调了。”言锦心道:“我出‘直把官场作戏场’,打《论语》一句。”师兰言道:
“这题面又是儒雅风流的,不必谈,题里一定好的。”紫芝道:“既是好的,且慢赞,你把好先都赞了,少刻有人猜出,倒没得说了。”春辉道:“妹妹;你何以知他没得说呢?”紫芝道:“卿非我,又何以知我不知他没得说呢?”林书香笑道:“要象这样套法,将来还变成咒语哩,连没得说都来了。”紫芝道:“姐姐:你又何以知其变成咒语呢?”书香道:“罢!罢!罢!好妹妹!我是钝口拙腮,可不能一句一句同你套!”忽听一人在桌上一拍道:“真好!”众人都吃一吓,连忙看时,却是纪沉鱼在那里出神。
紫芝道:“姐姐!是甚的好,这样拍桌子打板凳的?难道我们《庄子》套的好么?”纪沉鱼道:“‘直把官场作戏场’,我打著了,可是‘仕而优’?”锦心道:“是的。”
紫芝道:“原来也打著了,怪不得那么惊天动地的。”春辉鼓掌道:“象这样灯谜猜著,无怪他先出神叫好,果然做也会做,打也会打。这个比‘凌霄花’又高一筹了。他借用姑置不论,只这‘而’字跳跃虚神,真是描写殆尽。”花再芳道:“据我看来:都是一样,有何区别?若说尚有高下,我却不服。”春辉道:“姐姐若讲各有好处倒还使得,若说并无区别这就错了。一是正面,一是借用,迥然不同。前者妹子在此闲聚,闻得玉芝妹妹出个‘红旗报捷’,被宝云姐姐打个‘克告于君’,这谜却与‘仕而优’是一类的:一是拿著人借做虚字用,一是拿著虚字又借做人用,都是极尽文心之巧。凡谜当以借用力第一,正面次之。但借亦有两等借法,即如‘国士无双’,有打‘何谓信’的;
‘秦王除逐客令’,打‘信斯言也’的。此等虽亦借用,但重题旨,与重题面迥隔霄壤,是又次之。近日还有一种数典的,终日拿著类书查出许多,谁知贴出面糊未干,早已风卷残云,顷刻罄净,这就是三等货了。”
余丽蓉道:“我出‘日’旁加个‘火’字,打《易经》两句。”绿云道:“此字莫非杜撰么?”哀萃芳道:“这个‘炚’字,音光,见字书,如何是杜撰。”贩贾サ溃骸熬褪遣怀勺郑部伤愕谩扑鸶瘛!闭欧锍溃骸翱墒恰胛稹⑽铡俊崩鋈氐溃骸罢恰!毖肯愕溃骸罢飧觥搿钟玫募睿擞谩鹱指瘛蓟肼傩闯觯幌笳飧霾鸬恼庋馐遣鹱指竦牧砜妗!彼瘟俭鸬溃骸拔曳吕鋈亟憬阋馑汲龈觥郑颉睹献印妨骄洹!庇裰サ溃骸罢饷髅魇歉觥艘病D训老仁且痪洹种笫且痪洹艘病磕恰睹献印酚治拚饬骄洹!贝夯缘溃骸罢饬骄浯笤颊焦被褂校搅饲厥蓟史偈楹螅妹貌慌履隳眨胧欠倭恕!贝髑碛⒌溃骸翱墒恰艘玻隙灾俊绷俭鸬溃骸罢恰!瘪几痰溃骸拔乙残龈觥拧郑颉妒芬痪洹!被サ溃骸罢飧鲫抛郑艚铡忠圃谙旅妫ⅰ忠圃谏厦妫穹恰簟置矗臂跞说溃骸氨厥恰律掀湟簟!备痰溃骸罢恰!庇嗬鋈氐溃骸案詹呸肯憬憬阍尬摇疄铡字拆的生动,谁知这个‘昱’字却用‘下上’二字一拆,不但灵动可爱,并且天然生出一个‘其’字,把那‘昱’字挑的周身跳跃,若将‘炚’字比较,可谓天上地下了。”缁瑶钗道:“春辉姐姐说‘国士无双’有打‘何谓信’的,我就出‘何谓信’,打《论语》一句。”香云道:“瑶钗姐姐意思,我猜著了。他这‘何谓’二字必是问我们猜谜的口气,诸位姐姐只在‘信’字著想就有了。”董花钿道:“可是‘不失人,亦不失言’?”瑶钗道:“正是。”琼芝道:“这个又是拆字格的别调。”
易紫菱道:“我出个‘四’字,打个药名。妹子不过出著顽,要问甚么格,我可不知。”
众人想了多时,都猜不出。潘丽春道:“可是‘三七’?”紫菱道:“妹子以为此谜做的过晦,即使姐姐精于歧黄,也恐难猜,谁知还是姐姐打著。”柳瑞春道:“我仿紫菱姐姐花样出个‘三’字,打《孟子》二句。”众人也猜不著。尹红萸道:“可是‘二之中、四之下也’?”瑞春道:“妹子这谜也恐过晦,不意却被姐姐猜著。”叶琼芳道:
“这两个灯谜,我竟会意不来。”春辉道:“此格在广陵十二格之外。却是独出心裁,日后姐姐会意过来,才知其妙哩。”
只见芸芝同著闵兰荪,每人身上穿著一件背心,远远走来。众人道:“二位姐姐在何处顽的?为何穿了这件棉衣,不怕暖么?”兰荪道:“妹子刚才请教芸芝姐姐起课,就在芍药花旁,检个绝静地方,两人席地而坐,谈了许久,觉得冷些。”褚月芳道:
“妹子从来不知做谜,今日也学个顽顽,不知可用得:‘布帛长短同,衣前后,左右手,空空如也’,打一物。”蒋丽辉道:“我猜著了,就是兰荪姐姐所穿的背心。”月芳笑道:“我说不好,果然方才说出,就打著了。”司徒妩儿道:“月芳姐姐所出之谜,是‘对景挂画’;妹子也学一个:‘席地谈天’,打《孟子》一句。”芸芝道:“我倒来的凑巧,可是‘位卑而言高’?”妩儿道:“我这个也是面糊未干的。”谭蕙芳道:
“你看兰荪姐姐刚才席地而坐,把鞋子都沾上灰尘,芸芝姐姐鞋子却是干净的;我也学个即景罢,就是‘步尘无迹’,打《孟子》一句。”吕瑞蓂道:“可是‘行之而不著焉’?”
蕙芳道:“这个打的更快。我们即景都不好,怎么才说出就打去呢?”兰言道:“姐姐!
不是这样讲。大凡做谜,自应贴切为主,因其贴切,所以易打。就如清潭月影,遥遥相映,谁人不见?若说易猜不为好谜,难道那‘凌霄花’还不是绝妙的,又何尝见其难打?
古来如‘黄绢幼妇外孙齑日’,至今传为美谈,也不过取其显豁。”春辉道:“那难猜的,不是失之浮泛,就是过于晦暗。即如此刻有人脚指暗动,此惟自己明白,别人何得而知。所以灯谜不显豁、不贴切的,谓之‘脚指动’最妙。”玉芝道:“狠好!更闹的别致!放著灯谜不打,又讲到脚指头了!姐姐!你索性把鞋脱去,给我看看,到底是怎样动法?”春辉道:“妹妹真个要看?这有何难,我已做个样子你看。”一面说著,把玉芝拉住,将他手指拿著朝上一伸,又朝下一曲道:“你看:就是这个动法!”玉芝哀告道:“好姐姐!松下罢,不敢乱说!”春辉把手放开。玉芝抽了回来,望著手道:
“好好一个无名指,被他弄的‘屈而不伸’了。”
紫芝道:“你们再打这个灯谜,我才做的,如有人打著,就以丽娟姐姐画的这把扇子为赠。叫做‘嫁个丈夫是乌龟’。”兰芝道:“大家好好猜谜,何苦你又瞎吵!”紫芝道:“我原是出谜,怎么说我瞎吵!少刻有人打了,你才知做的好哩。”题花道:
“咪妹这谜,果然有趣,实在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