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500卷-第6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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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唐高宗时,狄仁杰任监察御史,江畔岭上一带的庙宇,几乎被他烧光了。一次,他来到端州,见这里有座蛮神庙,便想烧毁它。然而,派去的人刚一进庙就死了。狄仁杰悬赏一百千钱,招募能烧毁此庙之人。当时,有两个人前来应招。狄仁杰问他们来回都需要什么,回答说:〃想用一下皇帝给你的命令书。〃狄仁杰把命令书交给他们。他们二人拿着它,来到庙门口,便说有命令书,并将其打开走了进去,当即宣读起来。那神一动不动,整个庙随即被烧毁了。后来,狄仁杰回到汴州,遇到一个看见鬼的人对他说:〃在你的身后有一个蛮神,说他的房舍被烧了,常常想寻机报复。〃狄仁杰问:〃事情后来怎么样?〃那位看见鬼的人说:〃侍御方须台辅,所以还有二十多个鬼神跟随着你,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时间长了,那些鬼神就都回到岭南去了。〃
王万彻
武太后暮年,宫人多死,一月之间,已数百人。太后乃召役鬼者王万彻,使祝宫中。彻奏曰:〃天皇以陛下久临万国,神灵不乐,以致是也。〃太后曰:〃可奈何?〃彻曰:〃臣能禳之。〃乃施席于殿前,持刀噀水,四向而咒。有顷曰:〃皇帝至。〃彻乃廷诘帝曰:〃天道有去就,时运有废兴。昔皇帝佐陛下,母临四海,大弘姜嫄、文母之化,遂见推载,万国归心。此天意,非人事也。陛下圣灵在天,幽明理隔,何至不识机会,损害生人,若此之酷哉?〃帝乃空中谓之曰:〃殆非我意,此王后诉冤得申耳。何止后宫,将不利于君。〃太后及左右了了闻之,太后默然改容,乃命撤席。明年而五王援立中宗,迁太后于上阳宫,以幽崩。(出《广异记》)
【译文】
武则天晚年的时候,宫中有许多人莫名其妙地死去,一个月之内,死了好几百人。武则天把巫师王万彻召来,让他在宫中仔细勘察了一番。王万彻奏报说:〃天皇认为你统治大唐的时间太长了,神灵们不高兴,所以才出现这种事情。〃武则天说:〃这如何是好?〃王万彻说:〃我能设法消除灾祸。〃于是在殿前铺好席子,举着刀喷上水,向四周念着咒语。过了一会儿,王万彻说皇帝到了,当即就在殿前盘问起皇帝来,说道:〃天道有去有来,时运有废有兴。当年皇帝辅佐太后陛下,使她统治四海,大力弘扬周族始祖后稷之母姜嫄、文母等人,改变人心风俗,她渐渐受到拥戴,各个小国也归须于大唐,这是天意,不是人的意志所能左右的。如今,皇帝陛下的圣灵已经升天,阴间和人世的事理是不相通的,你怎么能不顾际遇时会,伤害活人,且如此之残酷呢?〃皇帝就在空中对王万彻说:〃这大概不是我的本意,这是死去的王皇后在诉屈申冤呵。何止是后宫死几个人呢,这将大大不利于当朝的君主呵。〃武则天和手下人听得清清楚楚,她沉默无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便令人把席子撤掉。第二年,在五位王子的支持下,中宗登基,武则天迁居到上阳宫内,在这里被软禁而死。
太学郑生
垂拱中,驾在上阳宫。太学进士郑生晨发铜驼里,乘晓月,度洛桥。下有哭声甚哀,生即下马察之。见一艳女,翳然蒙袂曰:〃孤养于兄嫂,嫂恶,苦我。今欲赴水,故留哀须臾。〃生曰:〃能逐我归乎?〃应曰:〃婢御无悔。〃遂载与之归所居。号曰汜人,能诵《楚词》《九歌》《招魂》《九辩》之书,亦常拟词赋为怨歌。其词艳丽,也莫有属者。因撰《风光词》曰:〃隆往秀兮昭盛时,播薰绿兮淑华归。故室荑与处萼兮,潜重房以饰姿。见耀态之韶华兮,蒙长霭以为帏,醉融光兮眇眇瀰瀰,远千里兮涵烟眉。晨陶陶兮暮熙熙,无蜲娜之秾条兮,娉盈盈以披迟。醻游颜兮倡蔓卉,縠流倩电兮发随旎。〃生居贫,汜人尝出轻缯一端卖之,有胡人酬千金。居岁余,生将游长安。是夕,谓生曰:〃我湖中蛟室之妹也。谪而从君。今岁满,无以久留君所。〃乃与生诀。生留之不能,竟去。后十余年,生兄为岳州刺史,会上巳日,与家徒发岳阳楼,望鄂渚,张宴乐酣。生愁思吟曰:〃情无限兮荡洋洋,怀佳期兮属三湘。〃声未终,有画舻浮漾而来,中为彩楼,高百余尺。其上帷帐栏笼,尽饰帷囊。有弹弦鼓吹者,皆神仙峨眉,被服烟电,裾袖皆广尺。中一人起舞,含颦怨慕,形类汜人。舞而歌曰:〃泝青春兮江之隅,拖湖波兮袅绿裾。荷拳拳兮来舒,非同归兮何如?〃舞毕,敛袖索然。须臾,风涛崩怒,遂不知所往。(出《异闻集》)
【译文】
唐代垂拱年间,皇帝住在上阳宫里。太学院的进士郑生早晨起来,乘着天边的晓月之光,由铜驼里出发、过洛桥。听见桥下有人在哀哀地哭泣。郑生立即跳下马,前去察看。这时,只见一个美丽的女子,她用衣襟蒙住脸说:〃我是个孤儿,住在兄嫂家中,嫂子十分凶狠,把我折磨得好苦呵。我今天想投水自尽,因此在要死前想痛哭一场。〃郑生说:〃那么,你能跟我回家吗?〃那女子回答说:〃我随你,且不会后悔的。〃郑生把她扶到马上,当即送回家中。这女子叫汜人,能背诵《楚辞》中的《九歌》、《招魂》、《九辨》等书,也常常写些诗词歌赋,抒发自己心中的幽怨之情。她的词章艳丽,人世间没有比得上的。她的一首风光词这样写道:〃隆往秀兮昭盛时,播薰绿兮淑华归。故室荑与处萼兮,潜重房以饰姿。见耀态之韶华兮,蒙长霭以为帏,醉融光兮眇眇瀰瀰,远千里兮涵烟眉。晨陶陶兮暮熙熙,无蜲娜之秾条兮,娉盈盈以披迟。醻游颜兮倡蔓卉,縠流倩电兮分随旎!〃郑生家中很贫困,汜人曾经拿出两丈绸布卖了,有位胡人付给一千斤黄金。住了一年多,郑生要去长安游说,这天晚上,汜人对他说道:〃我是湖中龙宫里的女子呵!因被流放才跟随了你。今年期限已满,不能长住你这里了,只好跟你告别。〃郑生怎么也留不住她,她终于走了。十多年之后,郑生的哥哥成了岳州刺史,过上巳节那天,他把家人聚到一起登上岳阳楼,观赏鄂州大地。宴间,鼓乐齐鸣,酒兴正酣,郑生不由生出一丝愁绪,吟道:〃情无限兮荡洋洋,怀佳期兮属三湘。〃话音未落,有一只漂亮的长方形船顺水而来,中间扎着彩楼,一百多尺高,上面有栏杆,四周盖着帷帐,装饰得十分讲究。有些人正在演奏各种乐器,她们都长着神仙般的蛾眉,身上披着云霞和电光,衣襟和袖子都很宽大。中间有个人翩然起舞,皱着眉头,眼里闪着爱慕和幽怨之光,看样子像是汜人。她边舞边唱道:〃溯青春兮江之隅,拖湖波兮袅绿裙。荷拳拳兮来舒,非同归兮何如?〃跳完了舞,她神情黯然地收起袖子。不一会儿,忽然间狂风大作,波涛汹涌,不知道她和那船到哪里去了。
赵州参军妻
赵州卢参军,新婚之任,其妻甚美。数年,罢官还都。五月五日,妻欲之市,求续命物,上于舅姑。车已临门,忽暴心痛,食顷而卒。卢生号哭毕,往见正谏大夫明崇俨,扣门甚急。崇俨惊曰:〃此端午日,款关而厉,是必有急。〃遂趋而出。卢氏再拜,具告(告原作问。据明抄本改。)其事。明云:〃此泰山三郎所为。〃遂书三符以授卢:〃还家可速烧第一符,如人行十里,不活;更烧其次,若又不活;更烧第三符。横死必当复生,不来真死矣。〃卢还如言,累烧三符,其妻遂活,顷之能言。初云:被车载至泰山顶,别有宫室,见一年少,云是三郎。令侍婢十余人拥入别室,侍妆梳。三郎在堂前,与他少年双陆,候妆梳毕,方拟宴会。婢等令速妆,已缘眷恋故人,尚且悲泪。有顷,闻人款门云:〃是上利功曹,适奉都使处分,令问三郎,何以取户家妇?宜即遣还。〃三郎怒云:〃自取他人之妻,预都使何事!〃呵功曹令去。相与往复,其辞甚恶。须臾,又闻款门云:〃是直符使者,都使令取卢家妇人。〃对局劝之,不听。对局曰:〃非独累君,当祸及我。〃又不听。寻有疾风,吹黑云从崖顶来,二使唱言:〃太一直符,今且至矣!〃三郎有惧色。风忽卷宅,高百余丈放之,人物糜碎,唯卢氏获存。三使送还,至堂上,见身卧床上,意甚凄恨,被推入形,遂活。(出《广异记》)
【译文】
赵州有位卢参军。新婚之后上任。他的妻子相当漂亮。几年之后,他被罢官回到家中。五月初五这天,妻子想到市场买些有益老人长寿的食物,送给公婆,车已到了门口,忽然见得心疼不止,一会儿就死了。卢某大哭一场之后,去拜见正谏大夫明崇俨。门敲得很急,明崇俨吃惊地说:〃这端午佳节,门敲得这样响,必定有什么急事。〃说罢迎出门去。卢某又向他揖拜一番,详细地向他说出事情的经过。明崇俨说:〃这是泰山府君的三公子干的呀!〃随即画了三道符交给卢某,并告诉他:〃回家可以立即烧第一道符,如果你走出十里地她还没有活,就再烧第二道符。如果还没有活过来,再烧第三道符,意外死亡之人就必定能够复活。如果再不复活,那就是真死了。〃卢某回到家中,照他说的去做,连烧三道符,妻子终于活了过来,一会儿便能讲话了。她开始说:〃我被车拉到泰山顶上,那里另外还有宫殿。我看见一个少年,说是叫三郎,他让十多个侍从婢女将我拥入一间屋子里,为我梳妆打扮。三郎站在堂前跟别的少年玩一种叫'双陆'的博戏。等我梳妆完毕,才能准备婚礼的筵席,所以婢女们让我快点打扮。我因为眷恋于夫君,便悲伤地流下眼泪。有顷,听人敲门说:〃我是上面派来的功曹史,奉都使的吩咐,来问一下三郎,为什么要娶卢家的媳妇?应该立即送她回去。'三郎气冲冲地说:'我娶他人的媳妇,跟都使有什么关系?'把功曹史斥责一番,让他马上回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言词十分激烈。一会儿,又听有人敲门说:'我是持符的使者,都使让我带卢家媳妇回去。〃对局的少年劝说三郎,三郎不听。对局中人说:'这件事不仅连累你,也能祸及于我呵。'三郎还不听,旋即有狂风吹来。黑云涌上崖顶,那二位使者拖长声喊道:'天神的公正之符,现在到了!'三郎害怕了。大风忽然把整个楼阁卷到空中,足有一百多丈高,然后再抛下来,人和东西全摔得稀烂,唯独我一个人活着。功曹史等三位使者把我的魂魄送回家中。来到堂前,只见我躺在床上,神情凄苦且有些遗憾,那三位使者便推推我,使魂附于体,随即我便活了过来。〃
卷第二百九十九 神九
韦安道
韦安道
京兆韦安道,起居舍人真之子。举进士,久不第。唐大定年中,于洛阳早出,至慈惠里西门,晨鼓初发,见中衢有兵仗,如帝者之卫。前有甲骑数十队,次有官者,持大杖,衣画袴袽,夹道前驱,亦数十辈。又见黄屋左纛,有月旗而无日旗。又有近侍才人宫监之属,亦数百人。中有飞伞,伞(二伞字原空缺。据明抄本补。)下见衣珠翠之服,乘大马,如后之(之原作主人二字。据明抄本改。)饰,美丽光艳,其容动人。又有后骑,皆妇人才官,持钺,负弓矢,乘马从,亦千余人。时天后在洛,安道初谓天后之游幸。时天尚未明,问同行者,皆云不见。又怪衢中金吾街吏,不为静路。久之渐明,见其后骑一宫监,驰马而至。安道因留问之:〃前所过者,非人主乎?〃宫监曰:〃非也。〃安道请问其事,宫监但指慈惠里之西门曰:〃公但自此去,由里门,循墙而南,行百余步,有朱扉西向者,扣之问其由,当自知矣。〃安道如其言扣之。久之,有朱衣官者出应门曰:〃公非韦安道乎?〃曰:〃然。〃官者曰:〃后土夫人相候已久矣。〃遂延入。见一大门如戟门者,官者入通,顷之,又延入。有紫衣宫监,与安道叙语于庭,延一宫中,置汤沐。顷之,以大箱奉美服一袭,其间有青袍牙笏绶及巾靴毕备,命安道服之。宫监曰:〃可去矣。〃遂乘安道以大马,女骑道从者数人。宫监与安道联辔,出慈惠之西门,由正街西南,自通利街东行,出建春门。又东北行,约二十余里,渐见夹道成守者,拜于马前而去。凡数处,乃至一大城,甲士守卫甚严,如王者之城。凡经数重,遂见飞楼连阁,下有大门,如天子之居,而多宫监。安道乘马,经翠楼朱殿而过,又十余处,遂入一门内。行百步许,复有大殿,上陈广筵重乐,罗列罇俎,九奏万舞,若钧天之乐。美妇人十数,如妃主之状,列于筵左右。前所与同行宫监,引安道自西阶而上。顷之,见殿内宫监如赞者,命安道西间东向而立。顷之,自殿后门,见卫从者,先罗主殿中,乃微闻环珮之声。有美妇人,备首饰袆衣,如谒庙之服,至殿间西向,与安道对立,乃是昔于慈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