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苏三国演义-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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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虽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办公的第一天就会见中国驻美联络处主任黄镇,重申美国将继续遵循上海公报的原则,继续追求与中国关系正常化的目标,但在暗中却采取拖的方针,又不断做出违反《上海公报》的事情,实际上把美苏关系看得高于一切。为讨好苏联,他将美国驻华联络处主任布什调回,并宣布尚未考虑布什的继任人选。
为调整中美关系,美国总统福特准备访华,事前派国务卿基辛格来华做准备,毛泽东再次会见了基辛格。
基辛格仔细观察毛泽东,发现毛泽东身穿做工考究的中山装,脚登褐色短袜和一双白底黑色布便鞋,身材高大魁梧,脸上透着红光,握起手来很有力,不断地打着手势与客人交谈。基辛格发现这与苏联对毛泽东的造谣完全不同,便从对苏战略方面寻找共同语言说:
“我记得中国曾经说过,军事力量并不能决定一切,中美两国有共同的对手。”
邓小平同基辛格进行了几次深入的会谈,在一次会谈中,邓小平尖锐地批评美国在台湾问题上态度后退,对苏联霸权主义态度软弱,希望美国从战略角度处理中美苏关系。
福特听了基辛格的访华报告,又认真地研究中国的意见,然后偕国务卿基辛格于1975年12月访华。毛泽东在接见福特和基辛格时,批评福特在中美关系上“放空炮”,只停留在口头议论上而不采取实际行动,邓小平在与福特会谈中更明确指出:
“按照‘日本方式’,就是要接受断交、废约、撤军三个原则,美台间的民间贸易关系可以继续保持,至于用什么方式解决台湾问题,应该由中国自己来决定。”
福特认为毛泽东、邓小平抓住了中美关系中的关键问题,打算在美国大选获胜后解决中美建交问题。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在大选中败于卡特之手,中美建交事宜便与他无缘了。
卡特上任之初,对美国与中国、苏联的关系举棋不定,在以国务卿万斯为代表的“缓和派”与以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为代表的“强硬派”之间来回摇摆。
布热津斯基是个极端的反苏派,强烈主张从美苏对立的角度看待国际关系,要求与中国建立安全关系,在战略上共同对付苏联。
万斯是美国推行与苏联搞缓和政策的代表人物,主张在适当的机会与中国建交,但不建立安全关系,认为那样会给美苏关系、美日关系、美国与亚太其他盟国的关系带来相当的风险,后果不堪设想。
卡特入主白宫时,面临的主要任务是遏制苏联在全世界的扩张势头,同时又要缓和美苏之间的紧张关系,而如何继续进行第二阶段的限制战略武器谈判就成了美苏关系中最迫切的问题。
于是,卡特下定决心暂时把中美关系置于次要地位,首先发展美苏关系,便于1977年1月20日,即就职后的第6天给勃列日涅夫去信一封。此信由万斯起草,布热津斯基看了大为不满,就给卡特和万斯写了一份备忘录,认为“国务院起草的信简直太热情、太天真了”,“有点过于急切、过于热情奔放”,“希望更集中在实质问题上,而少在美苏关系的气氛上做文章”。
卡特接受布热津斯基的意见进行了修改,这使万斯对布热津斯基更加恼火,但因卡特已做出裁决,万斯也无可奈何。
这样,卡特在给勃列日涅夫的信中强调,“我的目标是在互惠、互相尊重和互利的基础上改善美国和苏联的关系”,特别写明同意勃列日涅夫在土拉的演说中关于不追求军备优势的谈话,宣称这也是美国的立场。
2月1日,卡特兴致勃勃会见苏联驻美大使多勃雷宁,提出研究美苏大幅度地削减核武器、减少先发制人的攻击的可能性,提议美苏削减常规武器,减少国际武器出售等等。
多勃雷宁第一次会见卡特,美方提出的又是这么尖锐的问题,因而一开始极其紧张,脑额冒出了汗珠,然而很快镇定下来,以巧妙的外交艺术与卡特周旋,讨取卡特的欢心。
多勃雷宁又不断携带妻子、女儿到布热津斯基和万斯家做客、下棋,利用私人关系推动美苏关系的发展。
布热津斯基觉得多勃雷宁是条变色龙,时而是位能言善辩的演说家,时而变成拍着朋友肩头谈心的亲切老者,时而以变得极为凶恶的北极熊的面目出现。
2月4日,多勃雷宁笑容满面来到白宫,送交勃列日涅夫给卡特的复信,傲慢地宣称,“苏联发现美国总统的来信是建设性的、令人鼓舞的,实现裁军是目前苏美关系的中心领域”。
当时卡特对勃列日涅夫充满了幻想, 1977年2月7日给勃列日涅夫写信,对苏联人大加吹捧:
“我了解并钦佩苏联的历史,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阅读了你们的古典名著,培养了我的文学鉴赏能力。我也知道你们的人民在离现在多么近的那次战争中,遭受了多么巨大的苦难。我了解你个人在上次大战中所起的作用,也了解战争迫使许多苏联家庭做出了牺牲,这就是我为什么相信,当我们声明我们忠于和平时,我们双方都是真诚的,这使我对未来有了希望。”
卡特哪里知道,勃列日涅夫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他看卡特如此吹捧他,便把尾巴翘到了天上,就于2月25日回信,傲慢地宣称:
“苏联不愿意在任何国际政策问题上,包括苏美关系问题上,使我们的忍耐力受到考验!”
勃列日涅夫给美国总统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卡特失望地与万斯、布热津斯基协商对策。
国务卿万斯风度翩翩点头称赞:“好,勃列日涅夫在要害问题上很坦率,中肯扼要。”
布热津斯基拍案而起:“我的理解完全不同,我的印象是蛮横、冷嘲热讽、轻蔑,甚至傲慢!”
卡特显然倾向于布热津斯基的意见,针对勃列日涅夫使他相当不愉快的举动做出决断:
“现在我想考虑对中国采取更多的主动行动!”
于是,卡特1977年5月在圣母大学发表演说时,有意向中国发出信号:
“我们把美中关系看作美国全球政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把中国看作全球和平的一支关键性力量。我们希望在全人类共同面临的问题上,与具有创造力的中国人民密切合作,希望找到一种办法,使我们能够跨越某些至今仍把两国隔开的障碍。”
对中美关系极为敏感的中国,很快以独特的方式,对卡特总统的信号做出反应,中国驻美联络处主任黄镇邀请布热津斯基进餐,布热津斯基征得卡特的同意欣然赴邀。
双方商量的结果促成了美国务卿万斯1977年8月对华做“探索性访问”。邓小平批评万斯立场矛盾,表明卡特在中美关系上还没有下定决心,邓小平手举香烟极有气魄地直言相告:
“如果要解决中美关系正常化问题,干干脆脆就是三条:废约、撤军、断交。为了照顾现实,中国还可以允许保持美台间非官方的民间往来;至于台湾同中国统一问题,还是让中国人自己来解决,我们中国人是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奉劝美国朋友不必为此替我们担忧。”
万斯访华使双方都产生了一种隐约的失望感,但国际形势不久发生了重大变化。苏联霸权主义咄咄逼人,中美都感到需要认真对付,因而黄镇在1977年11月离任返国的告别宴会上,遵照邓小平指示突然做出惊人之举,对布热津斯基说:
“我以中国政府的名义,请总统顾问先生在方便的时候访问中国。”
这时,美国迫切需要借助中国的力量牵制苏联,美国各大财团不甘心眼看巨大的中国市场被西欧和日本抢占,就不断施加压力要求卡特政府发展中美关系。在此情况下,布热津斯基私下已和卡特在这方面形成共识,因而痛痛快快回答:“我会高兴地加以考虑。”
美国国务卿万斯一心推行同苏联的缓和外交,风风火火打电话反对布热津斯基访华。布热津斯基联合副总统蒙代尔和国防部长布朗,共同向卡特游说,终于促成布热津斯基1978年5月访华。
布热津斯基为取得中国和邓小平的信任,格外认真地传达卡特的决心说:
“我奉命向你们确认,美国接受中国的三条,即撤军、废约、断交,我愿意郑重表明卡特总统的决断,在中美建交问题上,美国已经下定决心了。”
布热津斯基建议中美下个月就开始关系正常化的保密谈判,邓小平马上接受了美方的建议,又欲擒故纵说:
“我想这个问题就这样定了,我们期待着卡特总统下定决心的那一天。好吧,咱们谈别的题目吧!”
布热津斯基见邓小平对美国仍不太信任,急得脸膛通红,蹭地站起来声明:“我已经对您讲过,卡特总统已经下定决心了!”
邓小平摇摇头不紧不慢故施“激将”之计说:“我想你们可能是害怕苏联,对不对?”
布热津斯基有点窝火地回答:“我可以向您保证,我这个人是不怕得罪苏联的,您要是不信,我可以跟您打赌,看谁在苏联更不受欢迎,是您还是我?”
邓小平喃喃自语:“这很难说……”
布热津斯基以志同道合者的口气吐露衷肠说:“你们老是批评我们对苏联搞绥靖主义,我的确认为这很不应该。即使你们的主观动机是好的,然而客观效果却加强了苏联的立场。”
邓小平不以为然,振振有词反驳道:“坦白地对你说,你们每一次同苏联达成协议,都是美国方面让步,以博取苏联的欢心。”
布热津斯基觉得受了莫大委屈,迫不及待地向邓小平解释说:“美国同苏联打交道,还不致于那样幼稚。三十多年来,美国一直在反对苏联的霸权主义,比中国反对苏联的时间长一倍左右,所以美国在这方面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两人越谈越兴奋,布热津斯基希望能在华盛顿他的家里设宴答谢邓小平,主人微笑着接受邀请。
为表明对苏联的强硬立场,布热津斯基在邓小平和华国锋举行的宴会上宣称:“只有那些企图支配别人的人,才会害怕美中关系的进一步发展。”
布热津斯基获悉邓小平对中日友好条约谈判在反霸权条款上毫无进展深感懊恼,便自报奋勇助中国一臂之力。他了解到关键障碍是日本人害怕得罪苏联,就在返国途中到达东京,向日本首相福田纠夫通报他此次访华情况,有意做福田首相和园田外相的工作说:
“反霸条款没有点哪一国的名,在理论上说可队适用于中国、美国或任何国家,更重要的是美国不反对列入反霸条款,并且赞成早日签订中日友好条约。” 布热津斯基毫不掩饰的鼓励和卡特总统的明确支持,促使日本首相福田纠夫下了决心,中日友好条约终于得以签订。
布热津斯基访华归来受到卡特总统的欢迎,布热津斯基感到这是“真正温暖甚至是热烈的欢迎”,布热津斯基走进卡特的白宫小书房时,卡特从椅子上跳起来,上前抓住布热津斯基的胳膊,与他的老部下热烈握手,亲切拥抱,叫来摄影师为布热津斯基成功访华摄影留念。布热津斯基在电视上发表针对苏联的强硬讲话说:
“苏联的行动使我很不安:它一直在大力扩大其常规军事力量,特别是在欧洲地区;它陈兵中国边界;它在全世界大搞反美宣传;它包围并渗透中东;它挑起非洲的种族纠纷,并阻挠对这些纠纷的合理解决;它正在设法更直接地进入印度洋。苏联的所作所为很难说是符合所谓的缓和规则的。我但愿通过耐心的谈判以及表示我们的坚决态度能使苏联领导人认识到,达到妥协较为有利,企图利用世界纠纷则是短视的。”
苏联对布热津斯基访华大加攻击,把他和基辛格相提并论,说美国官员中只有他们挑唆中国反对苏联。
美国总统卡特指示美驻华联络处主任伍德科克与中国外长黄华加速中美关系正常化的谈判进程,终于达成了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协议。 1978 年 12月16日下午3时,美国总统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把苏联驻美国大使多勃雷宁请到他的白宫办公室,并在事先吩咐白宫官员乔丹邀请了几个新闻记者,准备拍摄美苏中三角关系史上最珍贵的镜头。
布热津斯基后来在回忆录中承认,他为了报复莫斯科对他的无端攻击,有意要出苏联驻美国大使多勃雷宁的洋相。为使这一事件更有戏剧性,他故布疑阵说:
“我们的用意是免得新闻界猜测,以为当晚有什么涉及美苏关系的事情要由美国总统宣布。多勃雷宁到达白宫的时候,外界已经知道白宫已预定了当天晚上的电视时间。”
布热津斯基堪称世界一流的滑稽政治戏演员,他见白发苍苍的多勃雷宁兴冲冲来了,忙满面笑容迎出门外,拉着他的手一同走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