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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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花告诉张建中要去干什么的时候,他的确吓了一跳。她说,要去惩罚一个人。那是一个跛脚佬,好几十岁都没娶老婆的老光棍,住在与他们隔两条街,每天都一瘸一瘸地去服装街,隔得远远就眼光光瞪着她。
阿花说:“看得很色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他看得色?”
“怎么不知道。他哪都不看,就看那地方。”
“就看哪地方?”
阿花跺着脚,说:“张建中,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这么说你都不明白,还要我画公仔画出肠啊?”
张建中一拍脑袋说:“明白了,明白了。”
他想,那人一定是眼光光看她挺得高高的胸。这么想,他便瞟了一眼她的胸。她穿一件很紧身的上衣,虽然钮扣扣得严实,但胸口那两粒扣,被涨得似乎随时都会崩开。
他义愤填膺,那是你跛脚佬看得地方吗?
“你准备怎么惩罚他?”
阿花说:“现在他应该睡了,我们去拍他家的门,去砸他家的窗户。”
“要不要在门口等着他?等他追出来,再踢他两脚。”张建中英勇无比,但话一出口,又觉得似乎有点过了。
“好,好。踢狠一点!”
“你确定吗?确定他是那么看你吗?不会是你误会吧?他隔得那么远,怎么就知道他很色地看你呢?”
阿花叫了起来,说:“张建中,我真想踢你两脚。”她抬起腿,又重重放了下去,说:“你滚开,不要你跟来了!”
张建中一头雾水,她怎么倒发起他的火来了?他这么问有错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害怕了,不敢去了。”
“没有啊!我就是问清楚一点。”
“我告诉你,他还不止远远地看,他还走到我的摊档前了,骂他,他还厚颜无耻,还说他是来买衣服的。今天,今天还差点摸我了。”
“你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张建中跳了起来,“妈的,你看我的,我今天要让他知道厉害,让他知道耍流氓是什么下场?”
他见路边有半截砖头,冲过去捡起来抓抓握在手里。
“我打了他,还叫派出所去抓他。”
张建中急走了两步,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那跛脚老光棍住什么地方?就回头对阿花说:“你在前面带路。”
“你真要用砖头砸他啊?你真要叫派出所抓他啊?”
还能假吗?
这么流氓的事他都干得出来,张建中能袖手旁观吗?能做缩头乌龟忍了这口气吗?他张建中不砸他,不抓他去派出所,还是男人吗?
第12章 有妈生没爸教
阿花突然笑了起来,说张建中,我还从没见你这么勇敢呢!张建中说,别废话,快带路!阿花还是笑,说,你很男人!张建中差点没晕过去,难道以前我不男人?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敢去了呢?我以为,你当了国家干部更怕死了呢!”
阿花在前面走,张建中在后面跟。
她回头说:“就是前面那条街了。”
张建中太熟悉那条街了,老妈经常去的街道小厂就在那条街。阿花说,那个跛脚老光棍就住在街道小厂的对面。张建中想起了,以前跟老妈来街道小厂,时不时会见一个跛脚佬拿把竹椅坐在街道小厂那个拱门的对面。老妈还说他可怜,还教育小张建中,如果不听大人的话,也会跛脚像那个跛脚佬一样。
阿花停下来说:“你别砸他,砸他家的窗门就好了。”
“这不太便宜他了吗?”张建中见她不那么坚决,自己更想表现得勇敢一些。
“其实,他也没怎么我。”
“不抓他去派出所了?”
“抓他去那派出所好听吗?传出来,人家还以为他怎么我了。”
“好,好。我听你的。”
这会儿,那口气下去了,张建中也觉得心虚,人家看你怎么了?你还能不让人家看啊?人家也没摸你啊?你不是说,没摸到吗?就不兴你误会了人家?
那是一条小街,没有街灯,黑得几乎看不见路,越往前走,他就越意识到自己是去干坏事!你张建中从小到大可从没干过坏事!你张建中现在还是国家干部,在县府大院上班,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让人知道了,开除你都有可能!这么想,越往前走,心就“咚咚”跳得厉害。
很显然,阿花也不是什么高手,呼吸也渐渐重了。
“这么黑啊!路都看不见了。”她站着不动了。
“这地方我熟,瞎上眼睛也能走过去。”张建中指点给她看,说,“前面那一小片光的地方,就是街道小厂的拱门,那个跛脚佬就住在对面。”
阿花收摊就晚,又折腾了那么一段时间,早就过了睡觉的时间,这会儿,每家每户都已经睡了,拱门对面的人家都熄了灯,倒是那玻璃窗还有些光亮。
“我在这等你,你过去砸了就跑。”
张建中看了阿花一眼,知道她也害怕了。
人就是这样,没干坏事前,胆子大得很,但真要去干,而且,马上就要动手时,就胆怯了。
张建中觉得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了。平时,你阿花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也有菜鸟的时候,你阿花说我胆小,现在,你比我还胆小了。我张建中要让你看看,什么是男人?要让你看看,你胆怯的时候,我有多勇敢?看你以后还好意思骂我吗?还好意思指指点点要我干这干那吗?
他很坚决地说:“你在这等我。”
说着,就摸了过去,走近那个门了,甩手就能砸碎那扇玻璃窗了,回头看了看,想对阿花说什么?又怕声音太大,便走了回来。
“我们回去吧!”阿花说,“你要是害怕,我们就回去吧!”
“我害怕什么?我一点也不害怕。”
“那你怎么回来了?”
“我怕你跑不快,被那跛脚佬追上了。”张建中说,“你先到街口那边等我。”
“不用,跛脚佬追不上我。”
张建中想想也对,自己有点瞎*心了,就又折了回去,这次,他胆子更大了,屏足气,用那半截砖块“嘭嘭嘭”拍门,回过头看阿花,显示自己有多勇敢。阿花却在那手足舞蹈,像是示意他砸窗,示意他砸了窗快跑,他很淡定地冲着阿花笑,也不知她能不能看见?就听到她叫:“快跑,快跑!”自己先跑了起来。
女人到底是女人,胆子就是小!
他还站在门前,见阿花跑出小街了,又使劲拍门。
屋里有人骂起来,张建中大声回应:“起来了,拉夜尿了!”屋里的人骂更响,张建中挑衅地说:“来啊,你起来追啊!”
话音未落,便听到屋里有很响的脚步声。
“你别跑,够胆你别跑!”
声音快得难于想像,一下子就到了门边,还有手电筒的光从门缝照出来,张建中头皮一麻,也没来及得砸窗,撤腿就跑,身后响起“咣咣”的开门声,手电筒的光先追了过来。
“有妈生没爸教的,你够胆别跑!”那人边追边骂。
张建中抱着头拼命地往前跑,怕手电筒的光照在脸上,怕那人认识自己。
……
逃出那条小街,又急忙拐进一条小巷,张建中想那人即使追出来也看不见他了,才扶着墻大口大口喘气。他想,怎么回事?明明是一个腿脚不利索的人,怎么跑得那么快?
突然眼前一暗,一个人影一闪,他又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别跑了,是我!”阿花在后面叫。
张建中这才停下来,喘着气问:“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跛脚佬差点跑得比我还快。”
“你还好问,你砸错门了,砸了隔壁那一户。”
张建中双腿一软,蹲了下去,嘴里喃喃:“怪不得,怪不得。”
“你真没用!”
“这怎么能怪我呢?”
“不怪你还怪我啊!”
“当时,你要说清楚,我会砸错门吗?”
“我说了,你第一次砸门,我就示意你砸错了,你不听,还得意,还砸第二次。”
张建中这才明白,阿花刚才为什么手足舞蹈?为什么先跑了起来?
“差点被你害惨了!”
“是我被你害惨了。你不砸错门会这样吗?”
“你不叫我去砸,我会砸错吗?”
“混蛋,张建中,你混蛋!做错了事都不承认。”
“你嚷嚷什么?你对我嚷嚷什么?你就会对我嚷嚷。刚才,怎么不见你这么有底气啊!怎么不见你去砸门啊!那人不是色迷迷地看你吗?那人不是想摸你对你耍流氓吗?怎么不见你骂他,怎么不见你报复他?”
阿花没想到,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虽然,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却多少有点被他镇住了。
此时,一道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
第13章 惩治色魔
张建中没等站起来,弯着腰就往小巷里跑,阿花却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大声叫:“站住,你站住!”手电筒的光直照着奔跑的张建中。
另一个声音说:“让他跑,看他能跑去哪?这是一个死胡同,跑到头,他还会跑回来!”
张建中立马像中了魔咒,定定地站在那里。
“转过身来。”
张建中慢慢地转过来,心里想,完了,完了,这辈子只干过一件坏事,就被人抓住了。这事单位肯定会知道,他们不可能不抓他去派出所,派出所不可能不问他是哪个单位的?派出所又不可能不通知单位来领人。
单位肯定会开除了,县委办这么重要的单位怎么可能容许有这样的人呢?你张建中小说写得再好,就是在国家级的报纸杂志发表,人家也不会再要你了。
这次真被阿花害惨了!
他转过身来想看看阿花是什么表情?但手电筒的光直照他的脸,眼睛想睁也睁不开。
“把手举起来!”
张建中乖乖地举起双手。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声音说:“好像是砖头!”
张建中刚刚才萌发出死不承认的念头,想你们又没有抓现场,又没有人赃俱获,自己不承认,他们又能把他怎么样呢?派出所总不会听他们凭空捏造吧?然而,这会儿,他手里还攥着那半截砖头。
你还能抵赖吗?你他/妈的怎么傻成这样?怎么还攥着那块砖头不放?那是金砖啊?可以换钱啊?
命啊!这都是命!
“你把砖头放下,慢慢放下。”
张建中闭着眼睛,慢慢举下手,慢慢蹲下去。
“站起来,再站起来,举高双手!”
手电筒的光从脸上移开了,但眼前还是一片光亮,什么也看不见。
“你说,你拿着砖头干什么?想打人是不是?”
张建中揉了揉眼睛,可以看见东西,看清楚前面站着的人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左手臂上都缠着红袖巾,原来,原来是联防保安,不是那个被砸了门的家伙!
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我是看到你们来才从地上捡起来的,我以为,你们是坏人。”这点机灵,张建中还是有的。
另一个声音问阿花:“你认识他吗?”
阿花点点头,说:“认识。”
“你们在干什么?”
张建中抢过话来说:“我们,我们,在谈恋爱。”
“你闭嘴!没问你,你不准说话。”
矮个子走到阿花面前说:“你不要害怕,有我们在,他不敢怎么你。是不是他胁迫你到这里的?”
阿花摇头,说:“没有,没有,是我自愿来的。”
“他叫什么名字?”
“张建中。”
“他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前面不远那条葫芦巷,我们住一条巷。”
“他在那个单位上班?”
阿花犹豫了一下,问张建中:“要不要告诉他们?”
“你不说行吗?要不要带你们去派出所才说?”
张建中说:“我,我在机械厂上班。”
“叫你别说话了,你还说。”
阿花说:“前几天,调到县府大院上班了。”
这句话好像很有力,两位联防保安沉默了好一会。
“在哪个部门?”拿着手电筒的高个子问。
“是问我吗?”张建中底气足了许多,没想到,这县府大院上班的威力还挺大,“在县委办,一进县府大院的正门,上台阶进去,左边那一排,都是县委办的办公室。”
“已经不早了,回去睡觉吧!”高个子收回手电筒光,照着自己脚下的路,头也不回地走了,矮个子忙冲张建中笑,说:“误会了,误会了。”一边说,一边小跑着跟上高个子。
阿花却问:“你刚才跑什么?”
张建中看了看他们离去的背影,压低声音说:“我不是以为是那个人追上来了吗?”
“追上来你就跑啊?丢下我,你就跑啊!”
张建中便不敢争辩了:“不说了好不好?这一晚上,折腾得够呛!”
“是你心甘情愿的啊!”
“是,是。是我心甘情愿。”
“走吧!还站着干什么?”阿花伸手过来拉他,手一动,张建中感觉有点什么异样,定神看,她胸口那一粒扣子不见了,咧出一道口。
张建中脸一红,说:“你的钮子掉了。”
阿花低头看,忙用手捂住。
张建中说:“怪不得他们刚才那么问话,原来,他们也看见你的钮扣掉了,他们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