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车祸-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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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怕惹火烧身,又怕错过些微细节。万鲁生让财政局长请示得张口结舌,因为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跟大多数长期担任领导职务的官员一样,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也已经习惯了下级按照他们的指令跑腿奔波,真正需要他们动脑筋、出主意的时候,他们并不比下级高明,自然也拿不出能让下级顺利执行的办法来。也许,这正是毛泽东同志感叹“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的根本原因吧。万鲁生让财政局长反问得无可奈何,气急之下说:“我什么事情都能办,还要你这个财政局长干嘛?”
财政局长这阵好像吃了大力丸,居然以豁出去了的大无畏精神又一次顶撞万鲁生:“那好办嘛,你把财政局长兼上,或者换个财政局长也行,只要能解决问题,咋办都行。”
万鲁生彻底失败了,他既不可能现在就撤了人家,他没那个权力,也不可能马上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甚至不敢再以市长的身份来训斥人家,因为,蔫叫驴踢死人,他实在把握不住这个平日里蔫头耷脑、老实巴交的财政局长真的惹急了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情让自己这个堂堂市长当众下不来台。无奈之下,万鲁生起身便走。洪钟华急忙拦他:“老万,别走啊,慢慢商量嘛。”
万鲁生气哼哼地说:“我上厕所。”顺便狠狠瞪了财政局长一眼,拂袖而去。他一走,就把摊子扔给了洪钟华,洪钟华不可能让会议晾在那儿,只好接过了话头。洪钟华倒没像万鲁生那么狼狈,因为这件事情他事先经过了思考,最终的结局也已经在他心里有了一个规划:尽快筹措资金兑现,至少也要部分兑现市政府的合同承诺,这也是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了省委张书记面前,靠市委市政府门前的武警和信访接待人员出面已经抵挡不了了,即便“三顺滩”的拆迁户不再到市府大楼群访,市委、市政府也得向上级有个交代。现在的问题是:钱从哪来。所以洪钟华就跟财政局长商量:“能不能从财政上临时解决一些资金,我也不要求你马上全部解决,起码解决一部分,然后我们再通盘考虑。”
万鲁生不在,财政局长的话也就说得比较敞亮:“洪书记,财政现在盘子很大,一年安排上百个亿,领导一看盘子,总觉得从哪挤出一星半点就能解决‘三顺滩’的问题。拆东墙补西墙谁不会?即便要拆,领导也得说明白到底拆哪一堵墙啊,我们总不能想拆哪里就拆哪里,想往哪里补就往哪里补吧?再说了,现在的财政缺口不光是一个‘三顺滩’的问题,很多大型项目的资金缺口也很大,过去我们常说量入为出,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了。很多大型项目说上就上,上马了再命令我们安排资金,比方说那个夜景工程,年初的预算根本就没有列,领导拍拍脑袋突然要上,没有资金领导就硬按着我们的脑袋要钱,下级服从上级,我们只好拆东墙补西墙……唉,难啊。”
洪钟华问他:“根据合同我们市里还欠‘三顺滩’拆迁户的补偿款到底有多少?”
财政局长说:“这是明账,根据合同金额我们欠人家拆迁补偿金两千多万,其实这件事情洪书记你掌握得还不够透彻,如果仅仅是这两千多万,一次解决不了我们分几次紧紧裤腰带矛盾也不会激化到现在这个地步。关键人家要的不仅仅是拆迁补偿金,人家要的是个住处。当初合同上规定两年后保证让人家全都住进新建的‘三顺滩’居民新区。拆迁户一共有三百多户人家,一千五百多口人,到现在还都住在临时搭盖的周转房里,所谓的‘三顺滩’居民新区到现在刚刚打了个地基,根据工程预算,全部建成要投入一个多亿,我到哪弄这一个多亿去?”
洪钟华说:“能不能想别的办法?哪怕是拆东墙补西墙也好,先给人家还上一部分拆迁补偿金,把矛盾缓解一下,明年的财政预算再想办法彻底解决居民新区的建设问题?”
财政局长说:“现在哪还有钱?这个季度的行政费用还缺一大块,如果不抓紧到时候连工资开不出来的可能都有。”
洪钟华实在难以相信财政能紧张到这个程度:“怎么会这样?现在财政收入年年两位数地增长,怎么还会这个样子?”
财政局长说:“‘十五’计划期间,政府公务员年年涨工资,光是工资这一块五年增长了两三倍,五年前公务员平均工资也不过一千多块钱,现在已经超过两千五百块。还有,接待费用每年增长也是两位数,五年前每年一千多万就能应付了,现在每年没有三千万下不来。公车费用更是连年增长,五年前每年有个两千来万也就能应付了,现在每年少了六千万下不来,这六千来万还不包括司机的工资奖金和补贴。如果算上,光是公车这一块每年怎么说也得一个亿才能保住。办公费增加更加厉害,过去一个干部平均消耗一年不过三五百块,现在每个干部办公成本一年没有三五千块下不来,现在都使用电脑,配置、更新电脑的费用和折旧费用不说,光是印刷成本的增加就让人害怕。过去印刷费用十张纸是五分钱,现在一张纸至少得一毛五,而且浪费惊人,不管谁只要写东西一律印刷、复印,机关办公印刷用纸跟流水一样。唉,作孽啊,我们的财政收入还没到可以这么豪华的程度啊。”
“就是到了这个程度也没有权利豪华奢侈,这哪里是国家干部?”这句话又是华三八插的。
洪钟华出面摆平:“好了好了,我们开会的目的是提高认识解决问题,不是显示口才的。”说到这儿想起了万鲁生,问秘书长,“万市长怎么回事,大便还是小便?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人大主任说:“组织个打捞队,说不定掉进去了。”
单立人反驳:“那么大个人,那么小的洞洞钻都钻不进去,肯定又跑到哪闲聊去了。”
政协主席说:“不会抽空去打一场高尔夫吧?”
政协主席话音刚落,万鲁生推门进来,会场上哄的一声大笑,万鲁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裤门没拉好,低头看了看,又用手试探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才问:“笑什么?”
他刚才的动作更让人好笑,于是大家又哄堂大笑,会场气氛经过这一哄一笑总算缓和了许多,洪钟华便向万鲁生通报他方便期间谈到的一些问题。万鲁生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态度跟上厕所之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好像重新学习了一遍“三个代表”并且又有了新的心得体会:“财政局说的问题非常实在,也非常严重。不管怎么说,我们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解决‘三顺滩’拆迁户的补偿金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同意洪书记的意见,先拆东墙补西墙,抽出一部分资金解解燃眉之急,不然这些人跑到省上、北京集体上访我们就太被动了。财政入不敷出也不是我们一个铜州市的问题,全国、全世界还不都是这样?美国富不富?世界首富,年年财政赤字几千个亿,所以啊,我们也不要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拆东墙补西墙墙墙不倒,借新债还旧账账账合卯,财政不都是这样维持吗?从财政上安排一部分资金,把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明年再说明年的话。”
万鲁生刚才跑出去其实就是尿了一泡尿,剩下的时间跟汪清清通电话胡扯八道了一会儿,两个人约好下班去打高尔夫,然后吃夜宵。万鲁生涎皮赖脸地笑着问汪清清:“吃完夜宵以后呢?”汪清清毫不含糊地回答:“市长想干嘛就干嘛,市长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啦。”逗得万鲁生哈哈大笑,心情极爽,让财政局长惹出来的满肚子怒火总算让汪清清的一瓢清水给熄灭了。回到会场以后,心情爽了许多的万鲁生便发表了这么一通见解。
万鲁生表了态,洪钟华只好接了话茬说:“那就这样办,从今年的财政预算里先挤一块出来,不管怎么说,我们总不能让老百姓骂我们是说空话的骗子,而且是当着省委书记的面骂我们是骗子。”
财政局长问:“挤多少?”
洪钟华跟万鲁生商量:“万市长,你看呢?”
万鲁生说:“当然是越多越好,如果能一次性解决那就更理想了。平心而论,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不像话,拖了这么久,人家整天顶风冒雨晒太阳到市政府门口站马路看大门也不容易。”
洪钟华暗想,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这个市长还有脸拿这种事情打哈哈,拿老百姓的痛苦当笑话讲,真不知道中心学习组的学习内容是不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还得顺情说好话:“是啊,万市长对人民群众还是很有感情的,这件事情的责任也不在哪一个人身上,市委、我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群众到市政府门口来上访我也不是没看见,但是没有引起我的重视,这就是对老百姓的利益漠视、冷淡的表现,我要在适当的场合向这些群众道歉,作为市委书记,我也要向上级党委作出检查。”
财政局长插话说:“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要抽资金处理‘三顺滩’拆迁户的欠账问题,抽哪里的资金。工资不能不发吧?市里所有在建的工程项目都采取垫资建设的方式,根本没有资金可抽。书记、市长还有各位领导今天都在,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该从哪个项目里拆一块补过去。”
洪钟华征求万鲁生的意见:“老万你说呢?”问完了才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如果万鲁生有办法也就不必开这个会了。果然,万鲁生摇摇头:“我也没办法,我同意拆东墙补西墙的原则,具体怎么拆还是由财政局看着办吧。”
洪钟华问财政局长:“你能不能具体说说哪些项目有可能挤一下。”
财政局长说:“说起来也简单得很,开源节流嘛,现在开源是开不了,节流应该能做到,最有效简便的办法就是压缩行政费用。”
洪钟华点头:“道理是对的,怎么节流呢?”
“短期的办法就是今年内更新、增加的公车一律不再审批,对公车消费严加控制,接待费用也应该大大压缩,现在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谁都能签单,谁都能白吃白喝,如果抠紧一点,只要公车消费和接待费用降下来百分之二十,我们就能把‘三顺滩’的欠账都还上。在明年安排财政预算的时候,应该优先安排‘三顺滩’新居民区的建设资金。我在这里说的只是个总的原则和设想,具体该怎么办,我们下去以后拿出一个实施方案,经过领导拍板以后再具体落实。”
万鲁生急着跟汪清清约会,没有心思再陪着洪钟华讨论大事,听了财政局长的话之后马上表态:“好好好,就这样办,你们拿出一个实施方案来,在市长办公会议上过一下,马上实施。看看大家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这个会议是洪钟华主持召开的,万鲁生居然急着要散会,这不能不让洪钟华怀疑万鲁生是不是有意捣乱。洪钟华忍住气对万鲁生说:“万市长,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会议还有两件事情要议一下,会不会影响你啊?”
洪钟华脸上明显流露出的不满,让万鲁生醒悟,自己过于情急了,连忙说:“我没什么重要事,我以为再没什么事情了。”
洪钟华没答理他,轻咳一声继续下一项议题:“下面再讨论一下征收停车年费的问题和公车改革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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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州市五套班子在开联席会议的时候,车轱辘得到了惊叹号传过来的好消息,说他把交警队的王队长穿起来了,也把车轱辘的意思表达到了,人家听说他是民政局的常务副局长,不要钱,要一块墓地。现在人死了不能直接埋到地里,要多加一道工序:烧。烧完以后再往地里埋,据说这就是文明殡葬。不管文明不文明,烧不烧,反正还是要往地里埋,铜州市巴掌大的一块墓地就要三五万块,出不起这笔钱的就别想往地里埋,直接到陵园的骨灰存放室里买个位置封存起来,就像把死人装在壁橱里。这样便宜,三四千块就能安家。中国人讲究的就是入土为安,人死了烧也好不烧也罢,最终能够入土就是最大的安慰。所以殡葬管理科的墓地就特别紧俏起来,供不应求,价格飞涨。殡葬管理科归民政局管,于是很多想为自己或者家里人准备归宿的人就托人穿关系千方百计想买一巴掌便宜点的墓穴。这种事情找到车轱辘算是找到了正主,殡葬管理科正好归他分管。于是他问惊叹号:“他买一个人的、两个人的还是四个人的?”
惊叹号嘿嘿笑了:“我靠,这又不是买电影票,要那么多干嘛?”
车轱辘说:“有一个人的墓穴,两个人的墓穴,如果是他给他们两口子双方的老人同时买那不就得四个人吗?如果买得少还好说,如果买得多,我可没钱埋单。”
惊叹号说:“别紧张,他家里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