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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仕途-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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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乔不群这么编造着的时候,只顾低头吃饭,也没去瞧马小姐。马小姐已停了筷子,鼓大眼睛盯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乔不群说完,好一会儿没听马小姐搭腔,抬起头来。见她目光发直,觉得奇怪,说:“怎么啦,我说错什么了?”

马小姐这才收住目光,盯着自己鼻尖说:“还真被您说准了。我家住在黄河上游的黄土高坡上,属于革命老区,当年爷爷还是远近闻名的支前模范,多次扛着担架,上战场抢救受伤解放军战士。我们那里水源奇缺,十年十旱,喝水要翻山越岭,去十几里外挑,还不一定每次都挑得着。我们洗脸不叫洗脸,叫浇脸。每次爸让我们兄妹并排站好,含口水在嘴里,张嘴将我们的脸喷湿,便算洗脸了。缺水盼水,给我起名时,爸拿本字典,一页页翻找有水的字。竟然被他找着个三个水组成的字,也不知怎么读,只好去问小学语文老师。老师也没见过这个字,幸好会拼音,念得出来。从此我的名字就成了马小淼。这也是为什么爸说话句句方音,唯独这个淼字念得字正腔圆,非常符合普通话标准。大约三岁开始,我经常低烧不止,没钱上医院,就请土郎中随便看看,也不怎么见效。后来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懂些阴阳五行,拿着我的生庚八字一测,说我五行缺水,建议在我名字里塞个有水的字。爸说名字里已有个淼字了,还塞不要发涝了?亲戚说谁见咱那地方涝过?爸觉得有理,懒得再翻字典,在我名字里又加个淼字,我于是成为马淼淼。也是怪,此后我的低烧就再也没发过,直到如今,身体壮得牛一样。”

真没想到,自己本是胡编乱造的,竟然还编造了个正着。不像过去给领导写材料,再怎么编造,也没法弄假成真,假话只能是假话。乔不群觉得有意思,说:“这个名字还确有些文采,像个教授起的。”马淼淼说:“我读书时,好多老师也这么说。”乔不群说:“你不是名字里水多,老想着水,才往有水的南方跑吧?”马淼淼一脸的满足,说:“可不是?到了南方,再没遭缺水的罪,好像到了天堂里一样。”

不知不觉饭已吃完。服务员收拾干净桌子,上了两杯咖啡。乔不群不怎么喜欢咖啡,却不好拂马淼淼美意,还是端过杯子,浅尝了一口。马淼淼说:“怎么样,还行吧?”乔不群说:“可以可以。你到桃林来多久了?”马淼淼说:“两年多了。”

乔不群说:“怪不得你话里不时还夹些桃林腔。”马淼淼说:“我若不说普通话,说起桃林话来,桃林人都听不出,还以为我是土生土长的桃林人呢。”

想起刚才马淼淼打的电话,乔不群忍不住问道:“电话里你怎么叫起我乔主任来了?”马淼淼狡黠地笑笑,说:“您难道不是乔主任吗?”乔不群说:“我不一直是牛哥吗?”马淼淼说:“其实您第一次去夜来香娱乐城时,我就知道您姓乔了。”乔不群有些讶然,说:“你不是跟你亲戚学过阴阳五行,会掐指头吧?”马淼淼笑道:“我是自学成才的。其实也用不着掐指头,您第一次去夜来香,您朋友就暴露了您的秘密。”乔不群说:“你问过他们?”马淼淼说:“我可没这个兴趣。何况就是真问,他们也不会实说的。您也许没太在意,那晚他两个从包厢里出来后,不是叫过您乔政府吗?您不姓乔姓什么?”

乔不群想了想,好像有这回事,说:“你这人去做特务,一定是把好手。那我又是怎么从乔政府变成乔主任的?”马淼淼说:“莫非您不知道咱们姬老板的来头?”乔不群说:“什么来头?”马淼淼说:“姬老板跟政府的人铁得很呢,他们经常到那里去,说起政府里头的事,偶尔提到过乔什么的,估计就是您了。第二次您去夜来香,提前给我打过电话,留了号码在我手机里,我找本电话号码簿,对照着一查,便查到了政府办。有次我把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不是您,我说找乔政府,那人说哪个乔政府?你是找乔主任吧。我说正是找乔主任,他说不在,要我以后再打。”

想不到这个马淼淼会对你这么上心,乔不群说:“你的好奇心也太强了。你那里天天人来客往的,你都这么好奇,累不累?”马淼淼说:“我对任何人都没好奇过,除了您。”乔不群说:“我有什么可好奇的?”马淼淼喝口咖啡,别过脑袋,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沉吟道:“您不同,不是一般客人。”停停又说道:“其实客人也不是,是偶尔相识的一个朋友。真的,从一开始,我就把您当做朋友了。”乔不群说:“谢谢!能成为你的朋友,是我莫大的荣幸。”心里嘀咕,这可是个危险朋友,不是那么好交的。

马淼淼的目光还留在窗外,说:“是我要谢您。我来桃林两年多了,还没真正碰上一个朋友。桃林是个不错的地方,有山有水,可我却一无亲二无邻,更没有朋友,这里的好山好水也就有些黯然失色。”语气里带着伤感。乔不群仿佛受到了感染,说:“我这个朋友真不够格,这么久了,包括今天,才见过你三回。”马淼淼说:“我已经很满足了。您也许已看出来,我不应该是马小姐,应该是马淼淼。”乔不群说:“是啊,马小姐是娱乐场中的风尘女子,马淼淼应是旁边这所大学的在读大学生。”

“我在这所大学里待了两年多,只回过家一次。家里出不起学费,更出不起路费,寒暑假我都在外找事做。”马淼淼凄然道。乔不群心想你找事做,难道非得到夜来香那样的污浊地方去找么?可他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没有出声。找工作不像在路边找塑料垃圾袋,俯抬皆是。只听马淼淼继续道:“我发过广告,送过盒饭,做过家教。做这些事下贱是下贱,我并不在乎。可我在乎钱,钱太少我没法养活自己。后来有人提醒我,凭我的身材和长相,应该活得更像样些。有女同学大一比我还寒酸,大二开始夜不归宿,一天天阔绰起来,成了小富婆。我隐约知道人家在外做什么,见她们穿金戴银,要花有花,要玩有玩,也曾动过心念。每当此时,爸那双严厉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睛便会浮现在眼前,我如果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对不起自己不说,也没法面对爸那双眼睛。”

说到这里,马淼淼陷入沉思,好一阵没吱声。乔不群没去惊动她,静静地坐着,不时喝口咖啡。咖啡苦中带涩。马淼淼又开了口:“直到有天晚上接到家里电话,我的人生从此发生了重大转折。电话是我大弟弟打来的,说爸病得不轻,要我立即回去一趟。我袋里才二十多元钱,怎么回去呢?寝室同学主动提出借钱给我,叫我赶快动身。我不想借她们的钱,借钱容易还钱难。犹豫了两天,大弟又打来电话,说还不回去,就见不着爸了。我万般无奈,借了几百元钱,火急火燎赶回家里。可还是迟了一步,爸已永远合上双眼。”

马淼淼抽泣起来,没法说下去了。乔不群拆开餐纸,递一块到她手上。马淼淼擦擦眼睛,努力稳住情绪,断断续续道:“老家村前山上,解放战争时打过大仗,常有游客上山参观游览。山路又窄又陡,旅游局专门组织了滑竿队,我爸尽管已五十多岁的人,也扛起了滑竿,好赚钱给我和两个弟弟上学。这天来了几位客人,他们父辈是国民党军官,当年就参加过山上战役。其中一个大胖子,好像是指挥那场战役的将军之子,别人不敢抬,我爸见钱给得多,和合作的叔叔接下这趟生意。上山还顺利,下山时胖子说起他父亲当年指挥战役的盛事,得意忘形,身子往前一压,沉向爸那一头,爸两腿失重,朝路旁高崖栽去。只要一松肩膀,扔掉滑竿,爸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客人会摔出滑竿,滚下山崖。当时爸确实也动过这个念头,那场战役解放军死伤惨重,就是胖子父亲干的好事。可胖子究竟是客人,得对他的安全负责。再说客人有个三长两短,滑竿队生意就不好做了,大家都会失去赚这份辛苦钱的门路。爸使出全身力气,使劲往里一推,让滑竿安全落在山崖里侧,自己却失去平衡,往旁边摔去,脑袋重重磕在石头上,造成颅内大出血。爸死后,留下一个存折,都是抬滑竿赚的钱,他一分钱没用,除给两个弟弟变学费外,全部给我存了起来。”

马淼淼已泣不成声。近处没人,她也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引起别人注意。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又继续说道:“爸的眼睛已永远合上,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决心改变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同时供两个弟弟上学。我去了娱乐场所,就这样认识了姬老板。见我长相可以,人也不傻,姬老板常带我去会一些重要客人。我使出浑身解数,尽量跟这些色狼周旋。客人达不到目的,发脾气,摔杯子,惹得姬老板很狼狈,对我大发雷霆。没等他下逐客令,我离开夜来香,去了别的地方。哪知天下乌鸦一般黑,娱乐场所没一个干净的地方。我虽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真要迈出这一步,还确实有些不太甘愿。我非常痛苦,每个地方做不上一个星期就逃了出来。我盲目走在街头,心上充满绝望,真想一头扑进桃花河,了此一生。这时有部小车停在我身边,姬老板就坐在车里。我本来不想理他,也许心情太灰,还是上了车。姬老板将我带进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两瓶我最喜欢喝的法国葡萄酒。不用他劝,我放开喉咙,将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

一觉醒来,看着被单上的鲜血,我并不感到意外,却还是激怒了,上街买了一把藏刀,走进夜来香姬老板办公室。姬老板想来搂我,我嗖地抽出藏刀,朝他捅去。姬老板躲过刀锋,从腰里掏出手枪,顶着我额头,逼我放下刀子。其实我并无真要杀他的意思,是见了那摊不可复得的处女红,悲痛欲绝,要出口恶气。姬老板扔给我一把钞票,说你以为还是个处女,了不起是不?处女我搞得多了去了。你问问夜来香的小姐,哪个不是我开的包?我也是为你好,才动了你的手,免得你自以为是什么金枝玉叶,老放不开,一次次失去挣大钱的机会。我就这样做了夜来香金牌小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很快成为小富婆。至于廉耻和尊严,已与我无关。”

喝口咖啡,马淼淼语速变得慢起来:“可偏偏那天晚上碰上您,我才又发现自己做人的尊严并没完全丢失。凡是到夜来香那些地方去的男人都一个德性,好像自己袋子里有钱,就多么了不起,可以视女人为贱物,听凭玩弄。我接过太多这样的客人,并不单纯需要你的性服务,还要你做他们的奴隶,任其蹂躏。我经常生出逃出这魔窟的念头,可想起自己生活无着,两个弟弟还要上学,母亲自爸去世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得强作欢颜,为这些狼一样的男人献上自己香艳的身子。可您却跟那些到夜来香去的男人不同,没一点居高临下的味道。您是我出道以来碰到的唯一好人,我心里对您充满感激,只盼着您天天光临夜来香。果然您又出现了,还送我一支玫瑰。我激动不已,真想扑到您身上,痛哭一场。不怕您笑话,那晚我抱着玫瑰流了一夜的泪,既高兴又伤心。还将手机里您的号码保存下来,恨不得一天给您打个电话,甚至跑去看看您。又想自己一个风尘女子,没这个资格。还怕被人认出米,影响您的声誉。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把您约了出来,只想将心里话说给您听,这样我也舒服一些。您能赴约,确实是看得起我,真不知如何感激您才好。”

想不到一支玫瑰,一次应约,竟给马淼淼带来如此大的震动。望着她笑着的泪眼,乔不群时不知说什么好。也许是噙了泪水的原故,马淼淼的眼睛显得格外漂亮,梨花带雨般。乔不群说:“今后呢,打算怎么办?”马淼淼的神色又黯淡下去:“还能怎么办?就这么混呗,混到毕业再说。”乔不群说:“可以找份别的工作吗?”马淼淼摇头道:“太难了,别说工作不好找,就是找份什么工作,也不见得来钱。时间问题也不容许找别的工作,只有夜来香那些地方,晚上做了事,第二天还可赶课。”

乔不群也是爱莫能助,自己一个纪检监察室副主任,能帮得了她什么?见早过了下午上班时间,乔不群说:“我也该走了,还得去单位应个卯。”一边招呼服务员,准备埋单。马淼淼哪里肯干?说:“您是我请来的客人,怎能让您埋单?”抢先去了吧台。

走出咖啡馆,马淼淼坚持要送乔不群,两人并排朝街口走去。对身边这女孩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乔不群放下提防心,把手机号码告诉给她,说:“以后有事,打我电话。”马淼淼心存感激。她这个行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随便打听客人信息,在夜来香那么久,她从没要过客人电话,客人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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