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不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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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爸提出让我来学习西医,我爸认为应该学,于是我就来了。”
“你喜欢当医生?”
“我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医生,我从小就背《汤头歌》,没学过别的。”
迈克夸张地翘翘嘴,挤了挤眼睛,摊着手,耸耸肩,那意思似乎是:真有意思。然后,他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我不喜欢当医生,索菲娅喜欢。”
二
索菲娅是布朗的女儿,二十岁,现在是乔治城大学医学院一年级的学生。她从小就喜欢用听诊器给弟弟迈克诊断消化不良造成的腹痛,也给妈妈霍曼的宠物狗刘易斯定时计量过心跳次数,同时,还为邻居摔断腿的鸽子实施过固定复位手术。布朗就称赞她将来肯定能成为好医生,这样,她便暗暗为自己确立了一生的理想——当个好医生。
前几年,布朗被乔治城大学医学院派往中国上海创立教会医院——圣约翰医院。不久,又被中国皇帝请到北京,任命为太医院的御医,就有机会广泛接触中国皇权政治的许多重要人物,在为这些人治疗疾病的岁月里,得到他们不少贵重的馈赠。在回国探亲时,他把这些中国礼品又转赠给了妻子、女儿和儿子。索菲娅从这些新奇贵重的礼品中和父亲在中国期间的许多留影中,知道了这个东方古国的许多有趣的历史、文化和民俗风情,便很心驰神往,期望有机会像父亲一样,也去中国当一名御医,由此,她当医生的理想,越发坚定。布朗每次探亲她都要学些汉语,不过,她没有迈克那么幸运,没有随母亲去中国探望父亲,这主要因为她当时喜欢上了外婆家的一只猫——丹佛。她不愿离开那只猫随母亲到中国去,尽管后来为此她多次后悔不已。这次布朗在和家人商量如何安排程少仲膳宿问题时,是她力主让程少仲与他们全家共同生活的,这当然主要出于天真少女的好奇,但也不排除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对异性青年的某种希冀与憧憬,尽管她已经有了个很要好的男朋友——同班同学日本来的川岛太郎。
程少仲到达华盛顿的第一天晚饭后,就是索菲娅开着自己的心爱轿车,拉着川岛太郎和她的另一个同班女同学玛丽、男同学英国人詹姆斯,与弟弟迈克一起陪着程少仲去观赏华盛顿的迷人夜景的。那天晚上,他们在华盛顿运河旁一个著名的公园里,抱着吉他,连唱带跳,狂欢到深夜,又去了航海者俱乐部,喝了许多啤酒才回家休息。那一夜,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失眠,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程少仲那张有些呆头呆脑的东方人面孔就浮现在她的眼前。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这张有些发呆的东方面孔,比川岛太郎那张充满狡黠的东方面孔为什么更让她有好感?仅仅是“新”与“旧”的原因吗?好像不是。那又是什么原因呢?她回答不了。后来,她索性不睡了,翻身下地,拥着松松散散的睡衣,赤着脚走出卧室,穿过走廊,又轻轻连续走下两层楼梯,便来到位于半地下室的程少仲房间的门前。她稍微停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敲了两下门。
“谁?”屋里响起程少仲的声音,接着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然后哗啦一声,门开了。“是你?”程少仲看到索菲娅拥着睡衣赤着脚站在门前,不由一愣。
“可以进来吗?”索菲娅用英语问——她一时忘记了程少仲目前还是英语盲。
程少仲尽管不懂英语,但此时此景,索菲娅的话他还是不会有很大的误解的——既然敲了门,就是想进屋,那么就请吧——他用手向室内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
索菲娅昂扬着头,雄赳赳地走进了程少仲的房间,但因为她赤着脚,又拥着睡衣,这种雄赳赳便显得有点滑稽,所以,刚走进屋里她自己就忍不住笑起来,她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竟瘫倒在沙发里。
程少仲关好门回到书桌旁,见索菲娅笑得如此开怀,不免有些懵懂,但又不懂英语,无法沟通,只好傻傻地在旁看她自己无端地笑下去。他的这副神情,更令人发笑,逗得索菲娅越发大笑不止,笑到最后,她竟自从沙发里滚落到地毯上。
“你怎么如此高兴?”程少仲终于用汉语问。同时,对索菲娅几乎滚得半脱落了的睡衣里面裸露的丰肌很觉惊讶——他的妻子何若菡是个瘦弱的女子,可没有索菲娅这么丰满又性感。
“快拉我起来。”索菲娅伸出一只胳膊,用英语说。
“怎么?你的胳膊生了皮肤病吗?”程少仲作为医生,很容易误解了索菲娅的意思,便仔细用目光在那只胳膊上寻找起病灶来。
索菲娅一时也没明白程少仲的意思,便又抖了抖胳膊说:“快把我拉起来。”
程少仲以为索菲娅在示意他病灶的位置,便索性蹲下身擎起索菲娅的胳膊,随着索菲娅的目光落点,用手细细地抚摸起来。
这么一来,索菲娅终于意识到程少仲是误会了她的话,又被程少仲的手摸得痒痒的,便又重新笑起来。同时,她又撒娇地将程少仲一推,使程少仲跌坐在地,她自己则趁势站起身,转身向门口跑去。
“你……”程少仲到底没弄清索菲娅深夜来访是为了何事,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索菲娅跑到门口又转回身停了下来,连连向程少仲挤眉弄眼。
程少仲攀着沙发站起身又问索菲娅:“你到底有什么事?”
索菲娅猛跑上前,抱住程少仲吻了一下他的腮,便转身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程少仲莫名其妙地望着索菲娅转眼消失了的背影,发了很久呆。
三
川岛太郎这些天心情很抑郁。这抑郁不仅来自索菲娅对他的日渐冷淡和对程少仲的日渐亲密(这让他无法不大吃其醋)。同时也来自他的故乡日本国在海军当舰长的父亲。他来信告诉他这个在美国学医的儿子,由于中日甲午海战中他功劳卓著,目前已一升再升,成为日本海军中晋升最快的明星人物,很是光宗耀祖,大出了风头。据此,他得出结论说,男子汉要成就大业,干什么都不如从军,而从军就必须抓住战争年代好时机,挺身奋勇一回,然后就是飞黄腾达,迅速出人头地。他还说,眼下这几年,全世界的列强,都凑到中国去切西瓜,而到目前为止,只有他效命的日本皇军真正控制了中国的最关键人物——北洋军阀代表人物袁世凯,和他一直保持密切接触,并正在积极开发这一优势的深层利益,很可能不出三年,中国就会成为归日本天皇独家所有的殖民地。那时,英、俄、美、法、德、意、奥等国的在华利益都会统统转移到天皇名下,包括那个袁世凯,也将变成完全听从天皇指挥的儿皇帝。想想看,对于有志的日本青年来说,这是多么诱人的美好前景啊!最后,这位日本海军佼佼者建议他的儿子,要把握好人生的机遇,果断地弃医从戎,以便早成人生大功云云。
这封信字里行间的父爱之情,川岛完全心领神会了。他为有这么好的爸爸作为他最负责的人生引路人而感到幸福,更为即将到来的人生机遇而激动不已。但是,一想到另外一件有口难言之事,他又沮丧不已,心里很抑郁——不久前,就是程少仲抵达华盛顿后的第三天,詹姆斯他们去一家脱衣舞厅,边喝啤酒,边看脱衣舞,一个脱衣舞娘到桌面来近距离服务,爱开玩笑的詹姆斯就不断用小费调动她给他单独表演,走时,詹姆斯不知怎么和那个脱衣舞娘讲的,她竟也跟到他和詹姆斯的宿舍来。而此时詹姆斯却又不见了人影儿,那舞娘便反反复复给他川岛一个人跳舞不止,直到他最终同她上了床,给了她更多的小费。而过了几天,他就发现自己小便浑浊,有刺痛感,并有脓状分泌物,才知染上了性病。十几天来,他想尽了办法,服用过多种药物,都不见效,这几天,眼看病情日益加重,幸好索菲娅没在这段时间同他上床,否则让她发现自己染上性病,她肯定会更瞧不起他。
现在,川岛太郎是无法回国的,因为他清楚记得:一年前,他背着行囊走出东京都家门的时候,他曾经跪在父母姐妹面前发誓:西出的是平常的川岛太郎,东归的一定是英雄的川岛太郎!否则,他宁愿不东不西在美、日中间的夏威夷群岛默默无闻了此一生!而现在要是马上回国,不仅未立寸功,还染上了性病,让他如何面对亲人?所以,他心里闷闷不乐,连日来一直很抑郁。今天放学后,同宿舍的詹姆斯约他一起去吃他最喜欢的中国面条他也没去,一个人留在宿舍里想心事——往日,下午上完自习后,总是索菲娅和他一起,或者他俩与玛丽、詹姆斯四个人在一起,这些天,索菲娅来得越来越少,川岛太郎感到他们四人联盟的崩溃之日已经不远了。
“这一切都怪那个叫程少仲的支那人!”他心里狠狠地骂道,竟有些咬牙切齿。并且忽然有了个恶毒的主意——他应该让詹姆斯再去把那有性病的脱衣舞娘找来,让她和程少仲睡一次,让这个程少仲也染上这可怕的脏病,到那时,再让程少仲传染给索菲娅,或者,让索菲娅发现他是有性病的家伙,一脚踢开他!这两种结果都很好!当然,前提是千方百计先让程少仲染上这种病。这样想着,川岛的心情又好起来,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地上。现在,他要去吃大大的一碗中国面条,碰到詹姆斯,再和他好好策划策划,他相信自己有能力说服这个英国佬儿,让他担当好这场恶作剧的主角儿。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从未对詹姆斯提到过自己染上性病这件事儿,这不光是考虑东方人的面子,更主要是怕被詹姆斯和班里的同学们给隔离处理,真要到那一步,事情就全糟了。
川岛太郎很容易就找到了詹姆斯,并且真的就说服了他来炮制这出恶作剧。詹姆斯分配给川岛的任务是:引开索菲娅和玛丽,以便给他和程少仲提供时间和单独活动的理由。
于是,他们和玛丽一起去找索菲娅和程少仲,然后川岛就要过索菲娅车的钥匙,请索菲娅与玛丽都坐上这辆车,便猛踩油门儿,沿着通往马里兰州的起伏公路疾驰而去……
四
詹姆斯把程少仲让到自己的轿车里坐好后,拉着他就直奔那家脱衣舞厅而来。路上,他向程少仲解释:川岛、索菲娅和玛丽去办一件事儿,而他现在要与他同去接一位女性病患者,希望他的中国医技能给那位女患者以切实的帮助——刚学了半个月英语的程少仲根本不可能听懂他这番话的全部意思,只是大体上明白了有个人需要他这位中国医生的帮助,如此而已。
詹姆斯把那脱衣舞娘接到自己和川岛的宿舍,然后向程少仲做了个请的手势,意味深长地挤了挤眼,就开着车到马里兰州的大风车不夜城去找川岛他们。
程少仲久等詹姆斯不回,就问脱衣舞娘有什么病?由于他说的是汉语,那脱衣舞娘本能地以为程少仲是要她脱掉衣服,便扭动腰肢,一件件脱去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便躺在床上,手指着程少仲示意他上来。程少仲便以为这女人要他诊断的是阴部的疾病,便转身去洗了手,然后仔细给那脱衣舞娘检查起来,这一查,他吓了一大跳!原来,这舞娘的阴道已大面积糜烂,有白浊脓状物覆盖,气味很难闻。他想起父亲程汉卿当初曾收治过一名京城名妓,症状与此脱衣舞娘极相似,便当即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瓶和一团棉花,打开瓶盖,倒了些瓶中的药液在棉花上面,使那棉花浸透那药液,最后示意那脱衣舞娘自己把那棉团塞进阴道里去。这时,脱衣舞娘也明白了程少仲是给她诊治性病,便积极配合,用长长的中指将那棉团轻轻塞进了自己的阴道。
“OK!”程少仲用这句最简单的英语表示诊治和处理完毕。然后他和脱衣舞娘都去洗了手,他又用汉语说:“这种糜烂性淋症好治,连续上几天蜂胶就好。”这样说着,他把衣兜里的蜂胶瓶和棉花团都取出来,统统塞到脱衣舞娘手里,示意让她把瓶中蜂胶全部用完病就能好。
那脱衣舞娘虽听不懂程少仲汉语的内容,却也猜得出他的意思,便频频点头,连道:“OK!”同时,她又抱住程少仲吻了他的额头,以表示感谢。
这时门铃响了,程少仲连忙去开门,进来的是给程少仲辅导英语的华裔青年唐人杰。
“唐老师?”程少仲有些意外。
“程少仲?你在这里,川岛和詹姆斯呢?”
“他们都出去了。”
“那你……”唐人杰看了看程少仲,又看了看那脱衣舞娘。
“我正在给她看病。”程少仲解释说,“她是詹姆斯的朋友,得了性病。”
“嗯哼!”唐人杰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向那脱衣舞娘用英语询问着什么。
脱衣舞娘兴冲冲地回答唐人杰的提问,她的话又快又富有节奏感,虽然程少仲听不懂她说什么,却感觉到她很开心。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