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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2008年青年文摘精编版-第115章

小说: 2008年青年文摘精编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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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忍不住想起布布,她是聪明的,却对任何事情只有很短的热情,当然,麦兜除外。我想起她在地毯上撅着屁股做填字游戏,忽然抬起头来郁闷不堪地问我:“写福尔摩斯侦探集的那个烂人是谁?”“柯南道尔啊!”我回答。她立刻就好像一个泄气的气球一样趴在地毯上,然后用拳头咚咚敲书:“我就记得是什么南什么尔嘛,可就是想不起来!我总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南丁格尔!”然后她就用一种做作的目光崇拜地看着我,赞叹:“麦唛,好伟大啊!”让我啼笑皆非。
马当娜走进西湖边上一家商店,精心了几块最贵的真丝手帕,然后抽一盒给我:“回去送给你女友吧。”我讷讷地推回去:“我女朋友不会适合这种东西的。”她睁大美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笑,我只好点头。如何能够想像布布轻拈着这样的丝绢,梨窝浅笑着盘腿坐在地毯上看动画片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频频想起布布,她明明是我正想摆脱的人。眼前的女人,风情万种,完美无缺,头脑样貌均是上乘,正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类型。我决定努力地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而不去想那个可能正在家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猪女。

入夜,我却不能入睡。我忽然发觉那个小猪一样的女孩在我的心里还是占据很大位置的,以前我以为只是跟她混一段时间罢了。因为我在回忆她学麦兜说话的语气,还有她湿漉漉的眼睫毛,还有她身上好闻的洗发水味道,还有她像只小猪一样睡在我身边,孩子一样的呼吸,圆嘟嘟的粉色脸蛋。
这时候有人敲门,我起身去开。开了之后我很惊诧,因为马当娜正穿着鹅黄色睡裙站在我的门外,她甜美地微笑着,媚眼如丝。我忽然明白,原来这世界有些道理真的很简单,简单得好像废话。就好像麦兜说的,如果想要烤火(又鸟)好吃一点,惟一的办法就是:把它烤好一点。而我现在知道,一个被叫做马当娜的女人,当然她就是马当娜咯。
我笑了,然后问马当娜:“你看过麦兜的故事吗?”她愣住,然后对我的意外表现轻微地皱眉,流露出不明显的嫌恶表情,她说:“你说那只猪?”我忽然觉得很刺耳。
我也一下子明白布布为什么那么喜欢看麦兜了,原来那就是我们的生活。不对,我比麦兜差多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清楚,我才是一只彻头彻尾的脑袋里便烂烂的猪。
我收拾自己的情绪,像白天一样微笑着和马当娜聊天,她是聪明的女人,很快礼貌地告辞,离开了我的房间。第二天我们的合作还是很愉快,她实在是非常能干,我想这样的女人真难得,可惜我已经爱上了一头小猪。

我终于意识到我有多爱她,为了她我也可以去学抢包山。
第七天,我接通了她的电话,布布在电话那头委委屈屈地说:“我要去马尔代夫了,或者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因为我爱的人已经不要我了。”说完这几句她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简直让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我用我最大的声音说:“宝贝,那么求你来杭州好不好?这里蓝天白云,椰林树影,水清沙莠……是小猪麦兜的天堂。”

我爱你,在1314页。

我没有料到会由我来讲这个故事。但是既然注定我和她相遇,注定和他相遇,注定和他们相遇;那么,冥冥之中,应该早已有安排。

2000年,秋天

新生入校,照例喧嚣。
去年此时,我也是这般模样,一点点新奇,一些些惶恐,但是眼睛里总还是有光芒。而现在,清晨醒来时对视镜子里那双死鱼眼睛,常常绝望。找了个借口没去迎新;我是个老得太快的家伙,我怕与年轻面对面的较量———令我无路可逃。龟缩在图书馆,我的阵地。
这个破学校十分狭促,教室永远的供不应求。一年东游西窜,终于觉悟。我在开学的时候撂了所有不用的书在图书馆的桌子上,气派地宣布我对它至少半年的占领,结束了我的流浪。众所周知,图书馆是个好地方,你可以装作思考不动声色地看对面的女孩,你可以借口上厕所路过期刊室张望里面翻时尚杂志的MM,又或者晃荡在书架之间,说不定哪一天就与某个她撞上……呵呵。
事情来得完全没有预兆。彼时我正穿梭于书架,像往常一样游荡。是一声窃笑,自身边传来———听上去声音蛮好。于是扭头,看见一张亮晶晶的脸,眼睛里盛满狡黠的笑。她在干什么?你知道,我永远有着成人的面孔孩子的好奇。她没有发现我。她用一只小巧玲珑的铅笔在一本很老的书上写着什么。书皮已然发黄,而且奇厚无比,纸张无以伦比的粗糙。
出于一种师兄的虚荣,我准备义正词严地制止她的行为。她正好扬起头,迎上我的目光,忽然惊诧得像受惊的小兔,急速地把书抱在怀里,顾不上爱惜那条白白的童装裙。她的笑无影无踪,变做可怜的哀求。那时的我表面上是很风度的,我微微皱眉却轻轻点头,然后自觉走开。当然,她不可能料到,我已经获取了我要的信息:《中国植物志》58卷。
我听到她很夸张地吐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而后发现裙子上的污迹,轻声地尖叫。我忍不住想笑。躲在她对面的书架后,我抽下一本哲学,空隙里正好目睹她小心翼翼卷上一页书角,仔细放回原处,蹑手蹑脚离开,宛如一只偷吃奶酪的小耗子。你说我会不会折回去看她究竟写了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吧?
“松鼠爱上松子了”,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真的很好笑。这是一个常识嘛,就跟“老鼠爱上大米”一样。我不禁莞尔。真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对了,忘了交待,她并不漂亮,但很可爱,让你觉得阳光。想起她方才郑重其事的样子,我忍不住还想笑。

2001,夏天

为了英语六级,为了省下买资料的money,也为了方便打望,我愈来愈久地逗留在阅览室里。无意中抬头,居然又见到那个女孩。仍记忆犹新她当初顽皮神情,大概因为,之前之后,我都不曾遇到。还是那本砖头样的书,摆在桌上。
近一年不见,仍然稚气十足,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温柔婉转,眼睛里,隐约有忧伤。不由感慨:这就是成长么?如我一样,逐渐褪去锋芒,黯淡无光,令人来不及感伤。她微微蹙起眉头,仿佛犹豫不决,忽而左右张望似乎有所盼望,十足心绪不宁。她要干什么?我再次好奇。她敏捷地把一样东西夹进书里,快速合上,既而若无其事。抬头,释然微笑。
整个下午,她就再也没动那本书,也没做任何事。每次抬头看她,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日暮,听见铃响,值班老师在抖动钥匙。女孩仿佛有些紧张,眼里闪过一丝张惶。此刻,她迟疑不决,但还是把书放了回去。有些恋恋不舍。
你说我会不会去看她留下了什么?我说过,图书馆是我的阵地;而好奇,是我的天性。是一页漂亮的信笺,颜色很温暖;是一些日期,一些地点,没有人物,没有事件,是从去年到今年,一些纪念;是纤细的笔迹,有“I wish that you could know how much I love you”淡淡的暗影;而最后一行是:松鼠爱上松子了,怎么办?我突然有些恍然的感觉。忆起当初她在书页里郑重写下心事,脸上幸福表情。原来,这话并非没有意义。可是女孩,你为什么要问“怎么办”呢?松子是谁?他爱你么?这是爱的谜面还是爱的谜底,这是爱的符还是爱的咒呢?我可以知道么?
我仍然会去图书馆,不仅因为我的六级没过;而且,我想,我希望,有人给我一个答案。故事的结局,谁都渴望知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爱上那个女孩,只是她身上那份淡淡的忧郁,令人疼惜。她常常也会来图书馆,只是为了看一看那东西是否还在。每每打开,每每看到她的失望。有时候,她会静静坐一个下午,什么都不做,对着那本书,发呆,流泪。她的脸变得像我一样沧桑,令我再度绝望。原来这就是成长,无可抵挡。我甚至开始和她一样期待,“松子”会来翻开她那爱情的篇章。
是一个冬日的下午,弥漫着圣诞节的气息。约了我女朋友去图书馆。冬天了,人们总是渴望相互取暖相互依靠。有个清秀男孩,匆匆进来,径直走到女孩经常驻足的地方,准确无误地取出那本书。莫非他就是———我居然开始紧张。我坐在角落里他看不见的地方,我却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脸庞。他的手有些微的抖。我想,天太冷的缘故吧?
那抹粉红飘落下来,他急忙拾起。他坐下,脸上浮现感伤,并且逐渐复杂:幸福,夹杂着痛苦,欢欣,却有些绝望的味道。他轻轻摩挲那纸页,眼里有泪光在闪。铃声,响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着急把信笺放回原处却找不到原来的位置。“1314页,一生一世呵,笨蛋!”我在心里骂道。老师在催了。他随意地往书里一塞,接着逃掉。夜色很好,虽然,他忘了把书放回书架。我对老师歉意的笑笑,走过去帮忙。
巨大的落地窗户望出去,一个女孩正在帮她男朋友围上围巾,然后相拥离去。这个冬天太冷了,所以我们的确需要相互取暖相互依靠。那个男孩似乎无意回头望了一眼,似乎有些留恋。他是他,她不是她!就在刹那间,我有了一个决定:把那东西撕掉!我以为,我们虽然年轻,却也经不起太多伤害太长等待。青春,其实不是可以透支的支票。我自己是这样,我想,某个女孩也该是这样吧。
女孩下次来的时候,有很深的疑惑。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她真相。我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我只是希望,她失去了坚持的理由,也许就可以过得很好。

2002,春天

我和我的她去植物园看迎春花。那种笑脸灿烂的植物,让人心情愉快。是一棵好大好大的树,静默在路边。树身上是一个心形的刻痕,树皮可以因此而取下心形的一块。身边的她惊喜地叫了一声,非要让我把树皮揭下来让她看的仔细一点。拗不过,揭开了它。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宿命:里面是两个蚊细的字———松子!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突然紧紧抱住了身边的她。能有伸手可及的幸福,我觉得好感激苍天。
同一所学校,那个女孩,我还是会碰到。我继续我的爱情,继续考研。我已经不再感慨所谓成长。我已经学会接纳和认可,生活原本这样。与女孩擦肩而过的瞬间,常常有种冲动想问她现在好不好?松子如今怎么样?隐去了沧桑,她的脸年轻,仍有笑容。看她和很多人走在一起时,听得见她大声的笑,纯净干脆的笑;而她一个人走的时候,眼神却是游离,脸上又沉淀出淡淡哀伤;有时候会见到她很晚一个人下自习瑟缩发抖地走在路上,我常常犹豫是否该告诉她真相———至少是我所隐瞒的真相。有时候也会见到那个叫松子的男孩。每当这时总愈发觉得学校过于狭促,世界太小。有些无由希望,他们不要常常碰到。
六月,艳阳高照,我读研的第一个夏天,最后一次见到他俩。像所有即将离校的人一样,他们正在贱卖那些旧日物品:磁带,资料,CD。很多东西觉得不重要了,便卖掉。我意外地在松子的一堆磁带里瞥见了熊天平的《火柴天堂》。当初因喜爱而买过后来却遗失掉,引以为憾。于是喜出望外,两块钱,我买了下来。路过松鼠旁边,我不自觉地停步。我觉得我似乎有义务安慰她两句。她时时游离的眼神泄露了她心的方向。可是我又不能冒昧地说什么。我们连彼此是谁都不知道,这未免过于荒谬!
她无意发现我手里的磁带,眼神十分怪异,突然问道:“你可不可以卖给我?我给你十块钱!”我颇感意外,来不及答话,她忽而叹了口气,“算了”,语气里满是嘲笑的味道,“既然,其实都已不重要……”我有些尴尬,于是搭讪地问:“那个东西多少钱?”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她的脚边,是个木头盒子,很有味道。她盯着我:“你喜欢?”我不置可否地笑。“那送给你。反正已经不重要。”我急忙掏钱包,她却坚持:“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你喜欢,就拿去。”我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谢了她,准备离开。她忽然问:“奇怪,你都不问里面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脸上竟浮现出当年那种顽皮的笑,“是日记啊,傻瓜!”“日记我也要!”我感觉从前那个可爱孩子又回来了,似乎从未曾改变。那么,这样的她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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