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位过招-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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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琐的老狱警,以身体换得一个玻璃茶杯后,再次发誓,以后如果再流一滴泪,她就把自己的双眼挖掉。可是这阵,不争气的眼泪又出来了,挡都挡不住。这能怪谁呢,女人一旦掉进爱的陷阱,就等于把自己交给了地狱,再想出来,很难。她悲哀地叹了一声,重新戴上墨镜,这样,就把她所有的痛所有的恨还有所有放不下的爱都遮挡在了黑暗背后。
“柳长锋,你给我听好了,我为谁进去的,你们都明白。我为谁牺牲掉一切,你比其他人更明白。”
“明白,明白,觉萍我真的明白。”柳长锋几乎是蛤蟆一样连着啊啊了。腰连着弓了几下,掏出纸巾想为谢觉萍抹泪,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只好在自己细汗密布的额上擦了几下。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我今天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谢觉萍几乎是吐血一般在往外吐了。
“我听,觉萍我在听,我一定听。”
“离胜利还早得很,就你这点智慧,想跟朱天运玩,做梦去吧。你们这帮蠢猪,让我羞愧,我谢觉萍不值啊——”
“……”柳长锋打了几个哆,忽然就发不出声来。目光傻傻地望住谢觉萍,这时候的谢觉萍像一座山,他根本就望不透。
“好自为之吧柳市长,监狱的大门不是为我谢觉萍一人开的,你柳大市长还没我这点勇气,不会拿玻璃割破自己的脸!”说完,她毅然掉头,坚决地走掉了。柳长锋傻愣片刻,紧忙追上去,追几步又停下,这女人说这些什么意思呢?
夜幕里突然又传来谢觉萍的声音:“让你老婆安稳点,最好让她滚到国外去!”
柳长锋在夜幕下站了足足两小时,极少抽烟的他这天突然想狠狠抽,可惜身上没烟,想打电话找阎三平要,号拨一半就又觉自己无耻,阎三平更无耻。愤怒地迈开步子,去停车场边上一小卖部,扔出一张百元大钞,口气败坏地说:“拿包烟!”店老板是位中年女人,盯着他看了一会,问:“要啥烟?”
“让你拿你就拿,问什么问?”
女店主又盯他望了一会,没吭声,扔给他一包普通烟,柳长锋没好气地说:“换中华,软的!”
女店主默了一会,还他一句:“没有,这烟不是我这小店卖的。”
“好吧好吧,随便换一包。”
女店主却没听他的话,拿起那张百元大钞,对着灯光反复看,看完正面又看背面,最后扔给他一句话:“我的烟不卖!”
柳长锋简直要气死了,差点就咆哮,叫人砸这家店的心都有。最后他还是拿起那张钞票,失落地离开。看来,市长也不过如此,没了前簇后拥,没有身前身后那一大堆拍马屁的,他跟这街上任何一个老百姓一样。这么想着,忽然就又想到谢觉萍刚才警告他的话,内心忽然就涌上很复杂的感觉,最深的竟是内疚,他知道,他欠这个女人的太多了,怕是这辈子也还不完。
柳长锋最后在另一家小店买了烟,一抽就是假的,呛得他连声咳嗽,无奈,把那包花高价买来的软中华扔了。苍凉的笑笑,他哪是市长啊,这夜的他,简直就是一条丧家狗。就在他徒自伤悲时,一个人影忽然晃过,眼一亮,这不是刚才酒桌上差点令他神魂颠倒的茹娟茹老板么?遇着鬼了,柳长锋定定盯着茹娟背影望了好久,顿然明白,这女人一直没离开过他,刚才跟谢觉萍那一幕,她定在暗处偷窥。
他操了一声阎三平娘。重新回到跟谢觉萍说过话的地方,把两个小时硬硬地站掉,毅然掉头,打车回了家。
贾丽刚洗完澡,脸上做了面膜,躺沙发上按摩呢,边按摩边听歌,歌好像是一个叫周杰伦的小年轻唱的,吐字不清那种。柳长锋所以还知道这个年轻歌手,是初次在车里听他的歌时生出过一种感觉,认为这小男孩是个高人,能以这样的唱腔唱歌,高,实在是高。当时他真有一种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忍不住问了司机许多。为什么,能把歌唱到吐字不清的境界,了不得啊。柳长锋他们在官场玩了这么多年,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吐字不清。吐清能叫官场,不叫!官场中哪个有作为的官员把话说清楚说明白了,没,只有那些糊涂蛋,以为必须讲明白,于是就奋力去讲,结果越讲越不明白。真正的明白就是不明白,越是吐字不清,你就越像官,越像大官。哈哈,这小子可以当官,没准给个市长什么的,干得比他柳长锋好。这是柳长锋第一次知道周杰伦时的感觉。但是这天没,这天的周杰伦让他烦,再一看贾丽鬼一样的一张脸,怒气顿然而起。
“你不会做点正经事啊,乱七八糟!”柳长锋冲自己老婆吼。
贾丽没理他,继续听她的歌,贾丽太爱这个小帅哥了,几乎他的歌,她都要听,越听越有味。如果贾丽再年轻一点,就要不顾一切去当他的粉丝了,甚至疯狂地爱上他也说不定。可惜,贾丽知道自己老了。一个老女人是没权力谈爱的,尽管贾丽有那份冲动。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见老婆无动于衷,柳长锋火气更甚。
“吃错药了呀!”贾丽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张森森然的鬼脸对住柳长锋。柳长锋吓得往后缩几步,意识到贾丽是做了面膜,才镇定下来,板着黑黑的面孔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做什么了,柳长锋,我做什么了?!”贾丽连着逼问几句,反把柳长锋问住了。是啊,她做什么了,好像什么也没做。是,什么也没做。柳长锋这么嘀咕着,不再理贾丽,往书房去。贾丽却扑上来,一把拽住他问:“柳长锋你跟我说清楚,023号那笔款子你是不是给了小妖精?!”
柳长锋跟贾丽的所有款项都是有代码的,这代码别人听不懂,他们懂。三位数,前面这个“0”代表一个人,比如罗玉笑还是骆建新,反正这笔款不是他们的,只是他们经手,中间拿一定费用。中间这个“2”也是代表一个人,这是给他们这笔款的人,比如阎三平什么的。后面这个“3”也是一个人,这款要通过谁转移出去。贾丽说的小妖精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共同的儿媳妇方雨宏。
“你乱说什么,扯淡!”柳长锋回击一句,往书房去。贾丽不让他去,撕住他:“你跟我讲清楚,柳长锋,别以为老娘傻,改天把老娘逼急了,我把你丑事全部告诉儿子。”
“你敢!”柳长锋一把推开贾丽,面色骇然地进了书房。
是要出事啊,摊上这么一个老婆,不出事才怪!
其实这笔款他根本就没转出去,不只这一笔,还有他自己的两笔,目前还都困在国内,就困在海州某个钱庄里。骆建新案发后,海州原来的地下钱庄不自觉地都收紧了,几条线上的头目都躲着不见人,就算见了,也都打哈哈,跟他说一句,最近玩不得啊,不好玩啊什么的,就支应了过去。而老婆和儿媳妇方雨宏都不理解他,较着劲儿跟他闹,一个怕他把钱给老婆,一个又怕他把钱给儿媳妇,简直到了争风吃醋的地步。她们哪里知道他柳长锋的难处!尤其贾丽,一口咬定自己跟儿媳妇不清白,无稽之谈,他柳长锋再爱沾腥,也不能跟儿子戴绿帽子是不,那事不是他这身份的人做的。他的苦衷在于,儿子不是正常人,不喜欢女人,偏要喜欢男人,这事万万不能说出去,所以当初坚决把儿子送到国外,就是怕这事传扬开来。可儿子到了国外,这方面越发没有顾忌,玩得更过火。他能不迁就儿媳妇么?
让她得不着人,至少能得着钱啊,要不凭什么人家给你独守空房,还要替你柳家保守秘密?
可怕的消息是三天后传来的。三天后柳长锋正在办公室处理一件棘手事,他这条线上的一个干部出了问题,这干部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目前在海州另一个区担任常务副区长,应该说前途一片大好,不出意外,一年内就能升到区长位子上。谁知就在这节骨上,他玩女人玩出了问题。背着别人养了一位小三,小三原来是海州艺术学院一学生,跟了他五年,越跟胃口越大,不只是要他明媒正娶,颠覆他老婆的地位,还公开要他将自己的弟弟、叔叔,叔叔的儿子三大姑八大姨的都安排到好岗位上。这下副区长不满了,认为她太贪。娘的,天下哪有女人不贪的,不贪的很可能是老婆,小三小蜜什么的不贪人家能看上你?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敢玩女人!副区长大约也是被这个女人逼急了,逼得没有退路了,竟铤而走险,想出一谁也想不出的招来。他在宾馆干完女人后,将女人活活勒死。然后装进后备厢里,拉了有两千公里,扔到了远在两千里之外的江里。这事要说也做得天衣无缝,可真是天不藏奸啊。这事居然让副区长的司机告发了。你说操蛋不操蛋。司机告发自己的主子,听着让人毛骨悚然。其实细一想,就不觉得怪了,这个副区长真不是好鸟,居然连司机老婆也搞,人家踩他脚后跟有段日子了,他居然浑然不觉。
出了这样的事,柳长锋哪还能消闲,天天擦屁股,谁让他用人失察呢。刚批阅完检察院呈过来的一份材料,门轻轻推开,秘书安意林悄无声息走进来。柳长锋觉得奇怪,最近他看什么也觉奇怪,安意林突然在他面前规矩起来,时时处处做得像个秘书,这是一个危险信号,当有人在你面前突然改变自己时,你就得警惕,不是你出了问题就是此人出了问题,要么,你们俩都出了问题。柳长锋抬起脸,亲热地唤了声安子,又问:“有事?”
安意林保持着秘书的低姿态,中规中矩嗯了一声。往他面前跨小半步,声音很诡异地说:“老板,出事了。”
“什么事?”柳长锋听出自己声音的变化,那是不忍再受打击的一种怕,一种颤,尽管脸上仍装做若无其事。
“汤永康归案了。”
“什么?!”柳长锋腾地从老板椅上弹起,一双眼睛冒出两个巨大的问号,不,还有惊叹号。
“有人玩了声东击西计,表面好像把功夫用在了唐大姐身上,暗中却给汤老板放了线。”
“谁?!”柳长锋下意识地问出一句,问完,自个就痛恨起自己来。还用得着问是谁么,难道你柳长锋就弱智到这水平。
“好吧,我知道了。”柳长锋敛起脸上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将头原又埋头已经批阅完的材料里。安意林默站一会,没再吭声,影子一般倒退了出去。
门刚合上,柳长锋就急不可待抓起电话,打给了肖庆和。半天,肖庆和的声音到了,很正规地问了句:“市长有事?”
“没啥事,突然想起一道鱼汤来,就咱俩吃过的那道,处长有兴趣没?”
肖庆和顿了顿,有点黯然地道:“那汤已让别人抢先一步喝了,市长换换口味吧。”说完,压了电话。
柳长锋再坐下时,内心几乎就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第七章 峰回路转
1
海州的天突然阴了下来,连着几场透雨后,空气变得霉霉的。似乎随手抓一把空气,都能捏出水来。
于洋最近十分忙碌,连续一周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了,坐在椅子上,眼一闭,就能生出梦来。但他不能生,这个时候,整个海东的目光是集中在他身上的,他成了漩涡中的漩涡。
一个月湖山庄,让于洋获得意外收获,真是太意外了。本来还想,能在月湖山庄查到谢觉萍名下的别墅,再顺着线索查下去,就能让僵局松动,至少有理由对谢觉萍再次采取措施。于洋越来越坚信,外逃的骆建新是将关键证据交给了谢觉萍,这是他反复研究谢觉萍这个人后得出的结论。这个女人太不一般了,集中了所有的悲喜剧。女人的悲,女人的痛,女人的幸福还有不幸,都让她一个人尝受了。这段时间,于洋把两千亩土地大案的案卷材料还有盛世欧景楼盘相关材料全调到了手边,有空就看,看来看去,得出一个结论。海东所有的网,都集结在这里。海东所有的荒唐事,也都集中在这里。
现在就差一根钉子,钉进去,然后在心脏部位按上一部窥探仪,所有的线,经线纬线粗线细线就都能一一捋出来。
这根钉子在月湖山庄意外得到。
于洋怎么也没想到,汤永康会住在那里,光明正大住在那里。得知这一消息,他先是惊得合不拢嘴,怎么会呢,不是说早逃往马来西亚了吗,跟他姐姐汤永丽一块逃的,怎么会在大上海出现呢?当办案人员明确无误告诉他,汤永康就住在月湖山庄,公开身份是上海谷奇集团董事长时,于洋拍案而起,当即命令办案人员请求上海警方协助,将汤永康缉拿归案。
办案人员没让他失望,尽管缉拿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阻力,汤永康毫无畏惧地亮出了几张牌,扬言谁敢动他,先回海东问问这几个人去,看他们答不答应。办案人员还是毫不客气地将他带回了海东。
于洋当即向赵铭森汇报,赵铭森听了,只给于洋一句话:“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