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言-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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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诺所说“文学长久保存的正是这个人类学的设计”的田野工作。一直以来,我们感觉失天文其实并未将她巫者般、世人已普遍钝化失落的精致感官力量用到自己的极限,她都一一碰触到了,却总是不足惜地扔下来快快飞走,形成某种高贵光朗的浪费。
朱天文也必然知道本雅明的这句话:“每一个句子都像重新起头,开启另一篇新文章。”线性的打断也可以极致到如此不是吗?写《亿万又亿万》的卡尔·沙根说过一个和他这个书名有关的真实故事,在他一场讨论宇宙终将熄灭沉睡的演讲结束后,一名听者急急举手问他:“你说的末日是millian还是billian?”听到沙根回答他是billian时,此人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说,“哦,那还好。”
我一直认为死亡在文学思索文学思维有着无与伦比的位置,是某种内核,又像是不易的背景,我们意识到这个终点,生命才有了界线,从混沌之中浮现出来,成为一个对象;或者说不只是文学而已,还是整个人类文明成立的内核,文明的前提和永恒的背景。文明的如此代价,可能让我们失去了某部分Born Free的本能性自由,我们无法再像一头狮子般漫游在平坦、无限大的土地上,我们也无法再像D。H。劳伦斯欣羡带嘲讽地说生物不悲悯自己和他者的就只是死去。我们知道了这个生命之墙,再想尽办法用尽诡计地打破它、飞越它、绕开它,生命的内容由此才开始,时间之流也由此才开始。
《巫言》的最后一个画面,引用的是塞拉耶佛目睹着图书馆烧毁的火光四射描述,连文字语言都会灰飞烟灭:“纸片燃烧,灰黑而脆弱的余灰布满整个城市好像天降黑雪,伸手抓住一张页片你还能感觉到它的热,还能从它奇异灰黑反白中读到它的碎片,当热度消散,字片也在你手中变成灰烬。”
而我想到的仍是白骑士卡尔维诺,由他开始,也由他目送我们离开。故事中那枚戒指,正像巫者穿越边界之物,神奇但具体——我要从一则古老的传说说起。
查理曼大帝晚年爱上一名日耳曼姑娘。朝廷大臣眼看国王耽溺于情欲,不顾君王尊严,荒废国政,都极为担心。后来那位女子溘然逝去,朝臣们如释重负。然而为时不久,因为查理曼大帝的爱并没有随着那姑娘的死亡而消逝。国王命人将她那敷过香料的遗体搬入寝宫,寸步不离。杜宾主教对这骇人听闻的情欲,感到惊惶不已,他怀疑有魔法在作祟,坚持检验尸体。他在这女子僵硬的舌头底下,发现了一枚镶宝石的戒指。戒指一落入杜宾主教手中,查理曼便就疯狂地爱上了大主教,并仓促命人埋葬那位姑娘。杜宾为了避免困窘难堪,将那枚戒指扔进康士坦丁湖,查理曼便爱上了这个湖泊,在湖边徘徊,不忍离去。
……
让我来试着解释为什么这样的故事如此引人入胜。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系列不寻常事件的串连:一老年人对一少女的痴恋、恋尸狂及同性恋情结,最后,当垂暮之年的国王欣喜若狂地凝视着湖面,一切都消退,化做忧郁的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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