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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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0章
“好啦!”外婆猛地一声吼,震天价响,使我贴在她背后的脸都感觉到了猛烈震动,僵硬翘首,呆立在她身后。
“你看看有多少人在看热闹!”外婆伸出右手向围观的人群划了一个弧。
“教子教子!闭门教子!”外婆的气势好像压倒了母亲的凶势,有生以来第一次强烈地体验到被呵护的浓浓温情,我倒抽一口气,好舒服……哈哈!
“看你的样子!还象要吃人似地?”外婆在数落母亲了,我偏头瞄一瞄,母亲紧握着竹杆凶巴巴的站着,样子好像比我还呆。
“不要打了,你干脆将他推到河里去算了!”外婆说着就伸手往后摸抓我,我猛往后躲退一步。
听见母亲气冲冲地在前面喊:
“我是怕他淹死才来教训他的!”
“那就让她打!”外婆猛回头一把抓住我,使劲一扯将我拉到她和母亲两人的中间:
“最好是往死里打!”
没有等外婆的话音落下,竹棍带着风声便抽到我的大腿上,发出的虽然只有破竹筒的怪响,但一阵钻心的痛在幼小的心脏中象炸开了花似地,远盖过了大腿上的燋灼般的痛,我抱捂腿大叫一声:
“啊——!”。
母亲收回竹棍又举起,与此同时外婆猛一把将我向坡岸方向推,我踉跄向前,顾不得大腿的疼痛启步逃窜,身后传来外婆的喊叫:
“快跑!”……“没有想到你还真的下死手打啊!”……“你等着瞧!”……接着是围观人群的一片哄笑,盖过了外婆的声音,也许还包括母亲的声音……
“慧慧!”母亲放开嗓子用绝对权威的口吻呵斥般地喊道:
“快拦祝蝴!”声音中带着的威严,使我的腿都有些发软,我右腿前弓,慌乱中抬头向上看——扎着两个小纠纠辫的小姐姐,正象个傻乖乖似地,在树丛中、坡沿边叉腿、伸臂,如玩赶羊游戏时,做拦大灰狼状,离我不足十米远。
回头望,粗胳臂、粗腿的母亲正往上赶;小脚外婆扭着身子紧跟在后面;多么想外婆能快一些,再快一些追上母亲。左右望望,通往粮店后门的羊肠小道两旁的碎砖、碎瓦、杂草、乱泥巴比平日里不注意它们时,样子峥嵘得多了。
此时可不是玩游戏,做游戏扮狼追扑小姐姐后面拖着的一群小羊时,只会觉得力不人心,还从来没有心虚得慌、浑身直冒汗,脚腿觉得发寒发凉的感觉。
正当我横下一条心往乱坡中落荒突围的时候,外婆慌乱的惊呼声叫了起来:
第二五一章
“别往乱坡中跑!”她有管教我的足够经验,知道我会干什么。
“顺着小道往上跑!”
我按外婆的指意迈上了左脚。
“慧慧!别拦你弟弟!”外婆的声音并不比母亲的声音威严,却也是够权威的:
“你妈疯了#糊会打死你弟弟的!”
“拦祝蝴!”母亲赶紧向小姐姐发指令!
我感觉母亲的喊声比外婆离我近多了,没有敢回头,向上迈的步子加快了一点。
“放他过去!”外婆在喊!
我壮着胆子往上冲。
“看你听谁的!”母亲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的威胁。
我感觉到自己几乎快被母亲和小姐姐夹住了。
“慧慧!你不要听疯子的!”外婆喘着粗气,语气却更显坚定了。
被母亲抓住还不如被小姐姐抓住,我横下一条心,硬着头皮向小姐姐冲过去,没有想到的小姐姐收回了左腿,扬起的膀子只擦了一下我的头发。冲上河坡,窜出树林,撞开半掩着的后门,跑过大厅,跨过巨大的青石门槛,在宽阔的场地上小跑几步,紧张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回过头来向母亲工作的营业室看。
小姐姐从里面跑出来,甩着双臂,两只羊角小辫随着跑动的脚步在头上甩动,她红通的脸上带着委屈,瞄我一眼,扭头向左边我们几姊妹和外婆一起住的方向跑去,带着哭腔抛给我一句:
“都是你!”
我眼神随着她的身形移,没有看她跑几步,眼睛的余光中就发现母亲跨过了石门槛,我急转身,从粮垛的缝隙间跑,母亲在后面追……
在粮垛的缝隙间折转了一次,母亲还在后面;折转的时候我着急搜寻搬运工堆粮,小同伴们跟随着玩爬垛、滑油布的垛子;大人们喊工的号子声、小伙伴嘻闹的声音引着我,而我带着随后追赶的母亲,冲跑到了已经堆得高高的粮垛跟前。
驻脚回头看看母亲,等她快到的时候,看到外婆从离母亲不远处的粮垛后面转了出来。到了自己经常玩耍的天地,一种优势优越感让我笑了起来,母亲的追赶居然让我打消了“十滴水”故事在我心里拉开的与小同伴之间的距离感,使我又融入到了他们的生活。
我轻快地翻上打围的、交错码着的、三层装谷子的麻袋,站在上面,等到好几茬小同伴从披上的油皮上滑下来,翻起身,又拔腿从谷堆往上爬后,母亲才跑到我面前,几乎可以伸手抓我的时候,我突然转身顺着陡峭的谷堆,奋力向上爬,追赶在前面一点的同伴,和往常一样,一边往上抓,谷粒一边往下垮,不过只要爬得比垮得快就会爬上谷堆顶……
“你这个野猴!我说你整天在干什么!”我爬出好几米后,听母亲在后面喊着说,转头看一眼,她正双手叉腰继续喊呢:
“我说你每天满口的灰,满身的泥那里来的呢!”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边数落着我,边在原地打转。
“你今天最好是不回家!”母亲用手指着已经站在谷堆顶上的我,语气中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无奈。
“不回家!不回家!”爬到谷堆顶的同伴们站在我身边,嘻笑着齐声叫喊:
“今天我们都不回家!哈哈!”
我没有喊,歪着头向下看,外婆来到了母亲的身边,有些不自在地看看我,看看母亲。
“别人的小孩不也都是这么玩吗?”外婆的话有些乏力,是不是母亲的话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了呢?
“你容他,他听你的!”母亲的样子,好像不仅仅是在生我的气了:
“您这样容着他,他以后会上天的!”说完就走,走了几步回过头:
“您去容他,去管他吧,我再不管了,去上班了!”脸比话语更阴沉,嘴好像被窝在肚子里的无名火鼓胀得嘟了起来。
第二五二章
外婆睃一眼母亲,又抬头瞄我一眼,那脸色似乎比母亲的更难懂、更难看,然后身子慢慢地随头转,站定,一动不动地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直到母亲转过一个粮垛,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后,外婆才欠欠身子,伸长脖子探望了好一会,好像担心母亲又突然折回似地。
我看到她回过身,面向我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气,吁长气的时候,慢慢地昂起头,抬起眼,舒缓地将右手举过头顶,向我打着下来的手势:
“你下来吧!”说的声音并不算小,可语气却即无奈、又无力。
“走哦——!”又爬上粮堆顶部的两个小同伴,这回可没挤身而过,而是兴冲冲地推攘着我一起拥向当作滑板的,被太阳烤晒得滚烫的油布。
毫无准备地被推到油布边的时候,我习惯性地双腿一伸坐到了坡峭的油布上,瞬间,炽热透过薄薄的细布短裤,烫着了我的屁股,刺痛感直贯全身。
平日里从油布上滑下时,屁股后面常垫的那个破撮箕轰的一下从我的忘记中跳出来,浑身上下都灌满了它的重要性——现在回想起来,在我的大半过人生中,还真没有几件东西的急迫性和重要性超过破撮箕呢。哈哈!
我下意思地伸出双手将屁股撑离油布的时候,后面的同伴伸直的双脚,已猛抵到了我的后屁股根,把我撞得滑将起来。
屁股上肯定是冒火花了,如果是在晚上,说不定还可以看到我屁股与油布擦出的一道火光呢——听外婆讲,天上的流星就是神仙爷爷,象小孩子座溜溜板,滑过天空时发出的火光……短裤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感觉到在热哄哄的空气中多出了一股糊味……
我大声喊叫起来——疼痛的时候,人为什么会自觉不自觉地大喊大叫,喊叫真的会减轻疼痛,增加快乐(快乐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大喊大叫)?可后面的同伴那里刹得住呢,他们的屁股后面垫着光滑的垫板,滑得比我用细布短裤作垫板要快得多了。
后面的同伴用赤着的双脚推着我往下滑,越滑越快,越快越刹不住,越刹不住就越难受。紧急避险、逃命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本领,不需要教就会,当然了,人还有好多与生俱有的不需要教就会的能力……
我猛然往右打滚,滚出了颜色比两边白的,滑出来的滑道;但泛着绿色的油布也是不太光滑的滑道嘛,我失了控地在它上面翻、滚、滑,感觉到桐油、油漆味比已被我们滑得光滑的地方浓多了。
在孩童们的哄笑声中,我翻落到粮垛底部,比滑道口要阴凉、湿润多的长着一些小毛毛草的地面上的时候,一股清凉感透遍全身,比坐着破撮箕顺畅地滑到地面舒服多了。没有一骨碌地爬起来,真有一种想躺在地上享受一下阴凉地气的感觉呢,哈哈!
第二五三章
“你还想赖在地上不走!?”外婆说着,抓住我的膀子将我拎得站了起来:
“躬起屁股让我瞧瞧!刚补的裤子是不是又磨破了?!”一边把我向前牵,一边弯下腰看我尽量向上躬的屁股,同伴们骤地围拢过来,围挤着看我的屁股,那眼神啊,似乎屁股上没有洞也能盯开花呢!
我也不知道短裤磨破了没有,快速伸出双手捂住屁股。
“没有破,捂什么!”外婆好像在给我壮胆:
“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一边去玩!”看我还在用手满屁股摸,“啪——”一巴掌不痛不痒的掴到我的屁股上:
“走!滚回家去!”拉着我就往住处走。
“嚯——!”同伴们起着哄,既象在为他们能自由游戏而欢天喜地,又象在奚落我夹尾巴狗般地被押回家。
我被动地随外婆走,扭过头看看他们无拘无束,自由尽兴的样子,心中泛起了和平日里被大人管束时就带有的一种烦闷和抗拒,对自由自主的向往情绪。
“你看吧,以后你妈还会让你出门!?”外婆嘀咕道:
“在场子里疯着玩,你妈就说我放任你,人晒黑了心也晒野了!”停一会,用劲将我往她的前面一拉后,松开了抓住我的手:
“自个在前面走!”似乎在怪罪我没有给她争气,让母亲的担心和怀疑兑现了,使她占优势的教育方式和教育权,受到了母亲监护权的挑战。
外婆松开抓住我胳臂手的时候,我感觉到浑身一阵轻松,似乎解脱了对身体的束缚,可当按外婆的旨意在她前面向住处走了几步后,就感觉到自己还是象一个被押解去关押起来的,犯了好大错误的坏蛋,浑身上下又觉得不自在起来。
“跑吧!?”一种来源于心底深处好远的声音使我的身体触动了一下,以前“被外婆押解”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逃脱过……
我猛回头看一眼外婆:她沉着脸,嘟着嘴生着闷气,透露出来的信息告诉我正受到惩罚威胁的敏感神经,她似乎在想如何保护我,而不是在想怎么用惩罚的方式教育我。
不管她心里怎么在想,反正我看她一眼后,从一种心慰的感觉之中,还油然生出了安全感,心里怪滋润地,在她自个儿走,还没有注意到我偷窥她的时候,我倏地回过头,荡起了双膀。
“钓鱼杆是从那里来的!?”外婆突然的喊问,使我神经一紧,速回头——她的眼神又狠又怒,但好像不是冲我来的,而是想查办那个给我钓鱼杆,引诱我去钓鱼的祸首。
“在门背后——”我不知道是说拿,还是说偷了,语塞得使步子也卡住了,无所适从起来。
“你傻了!”外婆紧走两步,一只手指头就戳到了我的前额上:
“什么门背后?!”
我后退两步,胀红着脸,举起手,指着母亲工作的那所大房子方向:
“那边,母亲那边。”
“什么母亲那边?!”外婆气凶凶地逼近我一步:
“你妈给你的?”
“不!”我忙着解释:
“我自己拿…拿…拿的。”
“慢点说。”外婆说着伸出手扶着我的小肩,偎着我慢慢地向前走:
“你从她那里的大门背后偷了钓鱼杆?”
“拿的!”我是在想自己的行为是拿呢,还是偷。可外婆说我偷的时候,我得为自己辩护了,人可能从小就想使自己的行为正当一些,符合长辈们教导的道德标准吧。
“算了,不说你是拿的,还是偷的了。”外婆在想什么呢?我不知道,只感觉到一种暖暖的爱意:
“你不知道鱼杆是谁的?你妈也不知道?你去拿鱼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一连串地问着,没有给我回答的时候,语气是那样的肯定。
外婆太厉害了!从我的胡乱的,不完整的表达中,她居然能够猜出当时的情景,并准确地描述出来。所以在她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