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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命根子-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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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并没有追多远,也许他认为不能离开粮店这个属于自己的安全圈子吧,他站了下来,那群边跑边扭头往后看的孩子也站住了,转过身来:

“你们这俩个狗日的,只要你们离开粮店,我们就揍死你们!”为首的孩子怒骂道。明明是他们在找我们的岔子,怎么还要骂我们是狗日的呢?我也搞不懂,小孩子们行事也总要有个规矩吧。。。。。。

“我不离开粮店,怎么样?”小弟得意地高声喊,将手中的竹竿在空中舞动得呼呼着响。

“走!我们回去!”为首的孩子一挥手,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用手指着我:

“杨俊!你给老子听着!明天上学时我们会整的你跪地求饶,叫我们爷爷!”

“呵呵!”孩子们一跑一跃地:

“冲啊!明天就可当爷爷啦!”

他们跑了,我闷闷不乐地和弟弟回到了家:

“等妈回来我告诉她!”小弟好像在安慰我,说完就去把竹竿武器放回到门背后。

“妈会担心的!”我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后退一步乏力地座到了椅子上。

“不告诉妈,你明天上学怎么办?”

“反正你别告诉妈!”

“如果我不拿着竿子追打他们就好了?!”

“不关你的事!”

太阳已经下山,大人们可能还在对账,宝成他们撤离后的场地上空无一人,屋里屋外都出奇地静,我呆座在椅子上想心思:明天该怎么去上学呢?我的那些同学会如何欺负我呢?我真要跪地求饶,叫他们每人一声爷爷才行吗?暂时不谈我的爷爷是什么人,但好像叫爷爷与爷爷是好人还是坏人无关?脑子里乱糟糟地,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弟弟也开始闷不吭声了,可能也在想心思,他是在自责?是否也在为哥哥明天如何上学想主意?我不得而知。气息沉闷得让人难受,装豆豉的养水坛子冒气泡泡的咕咕作响的声音显得特别地大,那带着豆豉霉香的气体在坛子里可能比我们闷得更慌?养水坛冒气泡是要变天、下雨的先兆,这是妈妈和外婆早就告诉过我的生活常识,果不然,我隐隐约约听见了外面的风声,过了一会细小的雨点便淅沥沥地落打到瓦顶上。

下雨好啊!这样的话,也许他们明天早上就不会在我上学的路上拦住我了吧?我这样想着真象有了一丝绝处逢生之希望,真是上天有眼在帮我啊,巴望雨下得越大越好,心情反而开朗起来。

“下吧!下吧!越大越好!”我自语着,越说声音越大,喜形于色。

第一二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背起书包准备上学时,弟弟还没有睡醒,我轻轻推开大门时,一般冷气迎面向我袭来,只觉得浑身一紧,打了一个寒颤。天空灰蒙蒙地,又低、又黑,好像就压在对面大粮仓的屋顶上,纷纷扬扬地飘着小雨。我转身拿起妈早已准备在桌边的,漆过桐油的帆布雨伞,笼上用桐油漆成咖啡色的木屐踏上了上学路。

通往蒋场老街的仅一里多地的蒋渔公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的影子,张望、搜寻了老半天,仅探明了公路北边的蒋三大队的禾场上,疑神疑鬼是人蹲在那里的两个大黑砣砣,竟然是两只大石磙静躺在禾场边上;再往前走不远,北边是一片麦地,翠绿的麦苗上罩着厚厚的一层白雾,白雾深处可看见蒋三村民居住的胡家台黑黝黝的村落,南边是一片水田,秋收后留下的稻茬挂着好多腐碎片,但整体看还是齐刷刷地;前方不远处一大片黑团就是裁种着很多柳树、一片片小竹林的老街了。

公路上很泥淋,布满了乱乱的脚印,我使劲地把淤钉在粘性很强的黄泥中的木屐往上提,两眼开始专顾着脚下,尽量地快步向前走,走不多远,浑身就开始发热了,背心汗渍渍地,静悄悄的环境中只有我行走时发出的叽喳叽喳的踩踏淤泥的声响。

越接近老街,我的心就越跳得厉害,如果昨天那帮同学不来拦我就好了,我暗自思忖着,祷告着,也许是神灵听错了我祷告的内容,显出了神威,更可能是走习惯了,粘黏淤泥铺面的路一点也不觉得难走了。

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注意力观察前方动静,顾盼张望的频率越来越比走路的频率高。。。。。。这种天啊,可能就是我们乡下所说的鬼下罩子的天气,白雾比武汉的浓密多了,象蒸笼中的蒸气,罩得看不见里面的“食物”一般,当我看到有几个小孩的影影淖淖聚在一起的身影时,我离他们可能只有十多米的距离了。

他们全都没有带雨具,为首者连书包也没有背,他竖着衣领,头尽量地缩在衣领中间,其它四个孩子全把书包顶上头上。当我能清清楚楚看清他们的脸时,想必他们也看清了来人是我,他们一字排摆开,显出昂首挺胸,摸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想:这下是逃不掉了。

一个声音在喊:“都守好自己的位子,那个小狗日的来了!”是昨天那个为首的大一点的孩子,他的声音我已清楚地记在了心中。

我不能往回走,不能让妈知道外边有人欺负我,但我能往那里走呢?只有上学,如果能到学校,李老师、陈校长会保护我,可我怎么过去呢?我脑子很乱,莽莽撞撞地向他们走去。

如果此时有大人走过就好了,我这样想着,转头看看背后,可一个人影也没有,抬头看看前方,只有虎视眈眈的同学。如果我能同他们和解,成为他们的朋友就好了,我怎么去和他们讲和呢?叫他们每人一声“爷爷”能行吗?我一点主意也没有,靠近他们时,我放慢了脚步,想瞅个空档溜,可他们早有组织地包围过来,直把我逼到公路边上。



第一二七章

 

“呵呵!你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吧!”为首的孩子得意地笑着,威风凛凛地站在了我的跟前,挡住了我的去路,5个孩子把我围在了中间。

“叫我一声爷爷,我就放你过去!”为首的孩子提出的要求并不高,翘起大姆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叫我一声爷!”宝成插到我们中间嘻着脸,也翘起了姆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走开!”为首者把宝成推到一边:

“先叫我,再叫你!”

“叫我一声!”、“叫我一声!”、“叫我一声!”3个小一点的同学,如电影中的喽啰们哄喊起来,象要分享胜利果实一般。

我脸刷红,直红到耳根,一点抵抗的勇气和力气也象没有了,松松垮垮地,下意思地向路边移动了一下脚步,感觉到粘泥粘住脚,移动一小步也好象很费似地。

“乖乖地叫我一声爷!”随着一声嘻吼,我被为首的孩子推一把,向后退了一步。

“叫我一声爷!”我又被宝成推一把,但他力气没有为首者使得大,我只晃动了一个身子。

孩子们围拢过来,一人一声:“叫我一声爷!”一人推我一把,我开始趔趄起来,眼光躲闪着,不看他们欺凌我的目光和样子。如果我灵机一动告诉他们我爷是一个傻子,他们会怎么样呢。。。。。。

为首者有些不耐烦了,猛推我一把,厉声吼:

“叫我一声爷!”我身子一倾,双手着地,雨桑害到了一边,书包也碰到了泥巴上,在他们的嘲笑声中,我慢慢地直起腰时,发现弟弟送给我玩的、我装在衣服荷包中的一个针头掉在了泥巴上,便随手拾起来。

“给老子!”为首者怒吼一声伸出了手,那双手又脏又黑,冬季没有过完,因缺少护肤品,皮肤粗糙,一道道皲裂口清晰可见。

我站直身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头发蓬乱,双眼糊着眼屎,没有罩衣的旧棉袄有几处缝补过的补疤,不能补的衣领处裸露出了棉花,脖子一层厚厚的筋气(皮肤角化层与油污等脏物因长期不洗澡而附在皮肤上的东西),这幅样子很滑稽、可怜的,但他却凶巴巴地,使我丝毫没有取笑、可怜、看不起他的意思升起来。

威逼别人交出自己的东西可能在自然法则中是一种危险的行为吧,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一片寂静,我的心怦怦乱跳。

“我给你!”我开始用乞求的声音讲和:

“但你们要跟我玩,准我上学。”

王昭君不就是象这个“针头”吗?哈哈!也许有人认为我胡说。。。。。。但终极道理好像区别不大。

“那要把你们昨天玩的针头、瓶子统统拿来给老子!”为首者快速接过针头握在手中后,昂头又对我说。

“下午上学时我拿给你们好吗?”看样子有转机,他接受了贿赂,我进而恳求他。

“不行!”为首者厉声道:

“你现在就给老子回去拿来!”他够贪的。

“我怕我妈知道。”

为首者默想的一会,也许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或为难,够通情达理的:

“好吧,下午上学时如果不全拿来送给我,我就打瞎你的眼睛!”咬着牙帮把话说完,咧着牙,紧握着拳头。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其它的同学丢下我,围拢到他的身边,我乘机到水田中的牛脚窝的积水中洗净手,抬头看,他们还凑在一起传看着针头。

我捡起雨伞,发现伞的竹骨架折断了一根,心里怪心痛的,回去又怎么向妈解释哦。真想谁能给我勇气,把如此欺负我的同学狠狠地揍一顿!

“你以后要听我的指挥!”我们一起朝学校方向走的时候,气氛几乎友好起来,为首者吩咐我道。

看样子他要收编我了,我点了点头,为首者一笑,这种笑意味着他接受了我的投降,而我第一次品尝到了投降的滋味。虽然我当时才刚接受启蒙教育,不象现在对什么公平、正义、道德、法律有一些了解和知识,但我毕竟是人嘛,好像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对天然公平和权利的朦胧意识,身体感觉到难受,心灵感觉到屈辱。



第一二八章

 

“把伞给我!”为首者霸道十足地一声呵,话音没落,我骨子里的奴性便从中看到了一丝生机,乖乖地把摔断了一根竹骨子的伞向他献上,他得意忘形地向前碎跑几步,洋洋得意地笑着转过身:

“我今天正式收你这个兵!”站住等我们走到他身边,兴奋得不得了,在他的率领下,征服了我的同学们一走向上一耸身子地跟着他一起乐,我虽乐不起来,却浑身一阵轻松。 

“你以后就叫我队长!”他昂首从我身边走到前面,好像队长已经是一个很了起的大官一样。不过他说让我叫他司令我也不敢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的。

“那就叫我队副!”宝成凑热闹般地把头伸过来说。

“去你的!那来得这么多官!”为首者将宝成的头一推:“你还是叫你的宝成!”头一甩呵呵爽笑了起来。

“他叫黑子!”他身子一挺,头一转,用握雨伞的手肘拐了一下他身边的黑脸鼻涕佬对我说:

“那个叫打屁佬!最边上的那个现在还没有诨号,就叫他吴伟好了!”收回眼用手一拍胸:

“队长我叫耀强!呵呵!”。

“伞还给你!”来到昨天我逃避时,情急之中将宝成摔倒的地方,耀强对我说:

“我不上学,你们去吧!”那样子很逍遥:

“我是最讨厌上学的!”说完便转身奔向老街的高台,消失在柳树丛中。

我感觉到浑身又是一阵舒散,迈着轻松的脚步刚向前走,就听到宝成大呵一声:

“站住!”我一愣,转身见宝成快走几步站在我面前:

“把伞给我!”说完伸手握住了伞把用力一夺,我浑身发软,松开手。他夺过伞,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宣布道:

“在家里我们听耀强的,在学校你就归我管!”宝成充起大王来,样子比耀强更了不得,等我无奈地点完头,他便一转身迈开步,雄纠纠地走在我们前面,率领着我们向学校走去。

我心中怪不好受的,上学被压了级,重新上一年级,还被迫投降到比自己小一茬的孩子帮中当了一个小喽啰!

可我暂用屈辱作代价换取了一种“和平”,我有了一种安全感,再不必担心他们会揍我,不准我上学,闹到被母亲知道,让她怄气,我挨打、受骂!人适应环境的能力是很强的,只要你能低头,能忍受屈辱就能在别人的欺压下苟且偷生嘛。。。。。。



第一二九章

 

上课还是a、o、e。 。。。。。;1、2、3。。。。。。下课就被宝成指派着为他做这做那,无事也被呵来喊去,好像他要让全班同学都知道,他降服了我,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一般。都是一些小事情,我还做得来,只是觉得人有些昏头昏脑,但学已学过的东西不用心也能对付,我也没有勇气去反抗,无心去计较,因为更让我担心的事并不是这些:那把放在讲台旁边断了一根骨子的伞,是我家最好的一把了,妈说我要上学才让我打的,现在弄坏了,回家怎么向妈交待呢?是说实话?还是说谎话骗妈呢?课一节一节地上啊下啊,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可能也上了一多半了,我简直无法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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