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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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啃一小口苹果时才将我瞄一眼,我觉得浑身一冷,象在诀别嘛,心里有好多种说也不出来的滋味翻来倒去。
“我想和你们一块回去,可是妈不同意!就是。。。。。。”也许她要说死也死在你们中间吧,但她没有说出口。
“她说要我把病治好后回家,我不愿孤单单留在武汉。”小姐姐嗓音有点沙,低下头,我想她又快哭了,女孩子总是喜欢哭的,记得在家乡的时候,妈妈要罚她,只要手一扬她就哭,而妈妈打我时,我总是默读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结果总可以保住泪水不从眼眶里跑出来,这种办法是妈单位的小伙子赵保国教我的,保住男人有泪不轻弹神威的密诀,不过练习得久了,也就慢慢地成了习惯。
其它人也对我说过:“要你妈打你时不哭,你就算胜利了。”其中有个叫吴建华的小伙子特别支持我用这种方法战胜母亲。他长得又白又漂亮,有一双机灵的眼睛,他常给我讲小兵张嘎之类的红小鬼故事。以他们在敌人面前视死如归的精神鼓励我,还说他们有的只比我大一点点,当然我不知道那一点究竟有多大。有的甚至还没有我大,当然他也没有说究竟比我小多少。他们面对敌人,死都不怕,面对敌人的刺刀眼都不眨一下。
特别能激发我勇气的就是我现在还记得的:“想想他们,你面对你妈妈,还能哭吗?你妈妈的棒子还比敌人的刺刀厉害吗!”我细想了好多次,认为他们说的真的有道理,要哭的时候,就想小英雄们的表现,这方法可真管用,至从学到家后,妈打我时就再没有哭过一次了,有时候,我发现妈打我的时候他们就躲在一边嘻着脸看我的表现,只要被打了不哭,他们会马上上来竖起大姆指夸我真勇敢,那滋味真带劲!慢慢地,还看不起喜欢哭的人了,不过,我还是因其它原因哭,小孩子哭的毛病是治不好的,成人后也不见得不掉眼泪,人真奇怪,为什么人还会掉什么眼泪呢!
小姐姐的样子看起来直叫我的鼻子酸,看见弟弟卧下身子去看小姐姐的脸,当他抬起头来时,真想问他小姐姐是不是哭了,可当着小姐姐的面问,却又难以启齿,不过我以后问过他,他老大不情愿,磨蹭了好半天才告诉我说:小姐姐当时确定在默默地流泪,但没有哭出声,也没有抽泣。后面这两点不必他告诉我,我在她身边难道感觉不出来吗?女孩子总比男孩子哭得多,这是天性?
第八十一章
医院开饭的时间好像和我们所在的蒋场粮店差不多,病房中病人、家属准备就餐的忙乱状态,与粮店做工赶活的人也没有多大区别。在有些人还在把饭碗弄得钉噹响时,另一些已端来了饭菜。只不过医院比粮店大得多,病房这边人们进进出出地,病房外来来往往、急急匆匆。我嗅到食物的香味,也看见了饭菜上腾出的呈撩人状态的热气,口中开始滋润起来,肚子里也直叫唤,心里不由自主地念叨:
“妈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快回来啊!”哈哈,整个身体完全进入一种准备进食的状态。
我时不时地偏过头往外看,一边还逞机将口水往肚里咽,也避免看到食物流出更多的口水。现在想起来,在小姐姐生病,我闲呆在武汉的那段时间里,是我直到写到这里的时候为止,最想吃可口的食物,动不动就流口水的时期,人总是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特别突出的需求,人类也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目标或特点嘛,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也许我老了,走不动,想吃也吃不了的时候,会更馋涎欲滴,谁说得清楚呢?哈哈!这个话题就先说到这为止吧。。。。。。
这时我特别注意到小姐姐的床档头紧靠着窗子,窗口刚好正对着医院的大门,很适合从窗口观察进出大门的人,我是静不住的,听小姐姐说教已经使我静得受不了啦,现在肚子一饿,心里就象猴子抓一样,早已没有听她说教的心情,只顾着伸着脖子往窗外瞧来瞧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整个身子扒到了窗台之上。人越小,肚子的问题就越大嘛,吃饭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一直这么认为,我急得双腿跪到窗台之上,脸几乎是贴着窗口,透过玻璃望着院门也就不足为奇了嘛。
“杨慧!”有个成年的男声就在我脑后,对小姐姐说话:
“你今天气色不错!”但我头也不想回一下,懒得去理会什么了,如果耳朵要是听不见,可能就能更专心地盯着院门口看了。
“是的!我弟弟来看我,我很高兴!”
“这是你弟弟?”
“亮亮快喊张叔叔!”
“张叔叔!”
“真乖!”顿了一会,我想他肯定还想问小姐姐,我是谁,但我一个屁股不礼貌地向着他,他可能也不便于问什么吧,所以就直接切入了正题:
“你妈到那里去了?”
“去接我姐了。”
“她说过饭前回来?”
“说过。”
这时我才转过身来,见那个被称之为张叔叔的人站在小姐姐的病床边,手里拿着饭碗正在和小姐姐说话。他个子不高,眉毛生得高高地,权骨突出,脸色黝黑,身体挺健壮,双眼凸出,炯炯有神。
我好像在舅舅家见过他一次,听妈说过他在安陆县供销社工作,儿子和小姐姐同年,生一样的病,住在隔壁的病房中,他要治好自己儿子的信心似乎比母亲治好小姐姐病的决心还大,求医转院的地方也多得多,那个在舅舅家吃饭的医生便是他求寻到后,和妈一起去请来的。后来我听舅母略带诙谐地说,张叔叔想创造一个奇迹,和我母亲相互鼓励着,还提出等治好他儿子和我小姐姐后,让他俩结婚呢!人是有很多良好的愿望的,但真正实现的也许没有几个!
“我帮你去打饭吧。”他的声音挺浊,说着就去床头柜中拿碗,那举动就象家里人一样。
“不用了!我妈说过要同我们一块吃饭,她肯定会回来的。”小姐姐声音挺轻,可说得很坚决。
“12点过后我再来看看。如果你妈还没回,我再为你去打饭。你不吃两个弟弟也要吃嘛。”他好像很有耐心的样子。
“我妈一定会回来的。”小姐姐的声调,好像是在说让他不要再来了。也许她听到过张叔叔要她做未来儿媳妇的风声,想尽量地回避他,不然为什么她的表情又不自在,又难为情呢?
张叔叔对她笑笑,看看我,继而伸手摸摸弟弟的头,那亲切味儿,让我感觉到比我们和舅舅的关系还亲密,黏湖了好一会,才转身蹬蹬地走出病房,那样子就让人感觉到他马上就会再回来似地。
小姐姐最讲信誉了,很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关于这个,母亲比我知道的得多,用母亲的话说,她讲信用讲得一点傻了。还有一些小故事呢,我妈还在,如果那位读者有兴趣,可以让她去讲讲。现在只要提到她的宝贝女儿,话腔打开后就收不住。
我是多么想妈妈快回来啊!我想小姐姐和弟弟也和我想法一样。弟弟吃剩下的苹果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到床头桌上,和那只没有削过皮的苹果放在一块,显得怪可怜地。这时他正要小姐姐用手帕为他做老鼠呢,他人小嘛,一个又大又甜的苹果填在他小肚子里去了。。。。。。哈哈!
第八十二章
用手帕做老鼠我也会,便转过身专事起了瞭望院门,身后的病房从喧闹中慢慢安静下来,耳后只听得见筷子碰碗和吃饭嗒巴的声音。 在院门口出现的人,有的初看起来挺象妈妈的,可是只要多看几眼,走得近些又不象了。我已有很多次这种体会了,当我盼望妈回家,等得太久,总会把很多与已无关的人都误看成是妈妈。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妈妈在院门口出现了,她端着一个大把缸。妈为什么没有和舅舅、表弟一块来呢?她手里怎么会多出一个大把缸呢?我揉揉眼睛一次比一次更加仔细地看,直到她走到院中央:头发又卷又多,胖胖的体形,走起路来一崴一崴地。。。。。。走得挺急,越走得近,我就越能确定是她,妈终于被我们三个盼回来了嘛。。。。。。
“妈回来啦!”我激动、兴奋地叫起来,身体与动作的生物性反映,应该类似于看到亲密主人的小狗举动,我想一点也不过份。人嘛,也是动物,只是自然造化碰巧而成这副模样。
“我数一、二、三妈妈就会进来。”我身子移退到床上,得意地斜看着姐姐和弟弟,小姐姐娴静地脸上流露出心底的喜悦,一双大眸比平常更闪光、更有变化,弟弟乐得直拍小手。
小姐姐抓着弟弟拿着手帕老鼠拍着的手,使他静下来,然后对我说:
“你喊一、二、三,如果妈没有进来,我就打你3拳,如果进来了你就打我3拳。”我们原先就这么赌着玩的,但现在可不是这么下赌注了,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赌法嘛。
“好!”我说着做出我平常和同学们打架时的姿势,当然啰,我在家乡的田间小道上向她摆威风时也是这副德性。我这个人哪!就只有一股冲劲,也不考虑自已会得到什么,直到现在仍是这个样。
“一。。。。。。”我开始数数,“二。。。。。。”我连续不断地数“二。。。。。。”因为我也不太傻嘛,虽然打不打她越变越得无所谓,但我要赢啊!赢这个字对每个人来说都意义重要,赢这个字可能是所有字中威力最大,包含的内容最具吸引力的,对我和小姐姐当然也一样。人类只因为有了对赢的渴望才不断竞争促进发展与进步吧?
“你向来都是这样,我不知输过多少次了,这次我来数数,我保证接你说的间隔时间数完,行吗?”小姐姐说得很慢,显得灰心,她已经预计到没有赢的希望了,一双大眼睛望着我。好像在乞求我,说服我,又像在责备我,告诉我这样做是不公平的,我看着她的眼光,内心直觉得难受。感觉到有一种力量让我服从她,小时候我体会得深的也就是棒子和拳头的力量。。。。。。
我的天灵这一次为她的眼光启迪了一下,因此也第一次从内心感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压制我,这比起母亲的打骂更能叫我服从,我全身的神经全他妈的不对劲起来。现在想起来,如果不按什么规则,让我数数,也许她不会死去吧,也许阎王老爷在某处看着。。。。。。如果阎王许可我的规则,我数三下后小姐姐就死去,我一定会等到我死去的最后一刻才数出来。但小姐姐这时讲起了公平,那时所有的血癌病人都得死,所以。。。。。。
我慢慢地放松了捏紧的拳头,挨近她,并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数出了“三”。为的是让她对我有一个好一点的印象,也是作为对她的一种补偿,因为我前一会已经打过她好多拳了,还不算原先在家是里打的。同时也第一次尝到了甘心认输,勇气消尽、心理软弱、失败所带来的苦楚。人为什么会这样呢,但日后的生活中,这种经历就多了。。。。。。
小姐姐轻轻地给了我3拳,说真的,象是在抚摸我一样呢,但她显得挺高兴的,脸上的笑是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你喊三的时候妈没有进来,你输了,该我打你!”看样子她用在说话、高兴上的力气比用在打我上的力量大得多!据我所知,她自从生病到离开人世从来没有赢过什么,也从来没有享受到过赢的快乐,所以那怕是这微小的胜利也给她带来了无限的畅快?
我感觉到宽慰,同时也受到了委屈,我眼睁睁看着她,很想说,这回是我有意让她赢的,我不让,她才不会赢呢!可是话到口边却变成了另外的话:
“反正妈妈马上就会进来。”显出一幅虽败尤荣样子,无所谓地晃着脑袋。她微笑着点点头,想必她更清楚是怎么回事,她高兴,可能是从这件事看到了我当时意思不出来的什么。。。。。。对我这个弟弟有稍许的放心吧——我也可以用心想一些问题,体会人心和人情了。。。。。。
第八十三章
母亲将门一推开,我便预备、跑!般地向她冲刺过去,弟弟从小姐姐的被窝里揪也似地爬将出来,拖着鞋跟在我的后面跑,兴奋地叫着:“妈妈!妈妈!”叫得让人麻酥酥地,不过,我想当时我们四姐弟中,也只有他才能将肉麻的叫声,叫得这么自然。
妈妈用拿着大把缸的手及臂的外侧挡着我,弯下身用另一手臂把小弟抱起来,走到小姐姐的病床前,脸上挂着的微笑,越来越温暖、亲切,我们浸在母爱之中,象三个没有出窝的小鸟一样,当它们的母亲从外打食回来,就扑打着翅膀钻到它的怀中,在撒娇中要吃、要温暖、要保护!
妈妈从医院食堂端来饭后,一家人开饭了,就只缺当时完全不在我们考虑之列的,我那家乡干小工的大姐和我不熟悉的父亲。这是我们到武汉后四个人吃的第一次团圆饭,也是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