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兵-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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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一样。”杨宗伟说,“你三年后学得一身技术,我们呢?在大仓库里呆三年,还不和看牢房一样?”
“就算是吧,那我也没有让张强帮什么忙呀,你以后不要往他身上扯好不好?张强现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呢。”
“听说进分部机关了,当打字员,你还愁人家没有好岗位呀!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我愁他什么了?”鲁兵渐渐感到话不投机,他十分反感这个小鸡贩子的精明和势利。
“好了,你们别吵了。”晁亮过来打圆场,“你们都比我好,我们现在天天进行擒敌训练,膀子都快抬不起来了,妈的,比新兵连还苦呢!”
听了晁亮的话,杨宗伟仿佛找到了平衡,笑容又浮现在那张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吃包子吃包子!”
今晚的伙食不错,有米饭有肉包,还有稀饭。无论是从食堂的硬件设施还是饭菜质量上,都比新兵连强得没法说,进饭堂吃饭简直成为快乐时刻了。
鲁兵用筷子夹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包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廖家雨这时提了开水瓶过来,向鲁兵要宿舍的钥匙。
“这么快就吃过了?”鲁兵友好地问。
“吃个鸟饭!”
“怎么?这包子很好吃呀?”鲁兵说。
“好吃个屁!我最讨厌吃他妈这玩意儿,回去泡方便面。”廖家雨一把抄起钥匙,气吭吭地走了。
这人脾气有点古怪,鲁兵想。
第二章
下连几天了,所里一直没有安排他们任何事务。鲁兵几次找到所长要求任务,所长总是笑容可掬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急,不用急。呵呵,再休息几天。”
鲁兵感觉不能再休息了,看警勤分队天天在楼下的操场上操课,心中急得不得了,一身劲找不到地方使!从到来的当天起,鲁兵就把这层楼的楼道宿舍和办公室都拖了一遍,门窗玻璃擦得锃明瓦亮,把所部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廖家雨个头不高,生得一脸粉红色的青春美人痘,和身强体壮的鲁兵站在一块,显得很不协调。这会儿他也拿了一团纸,正在那儿细细地擦着一扇窗户玻璃。这块玻璃他擦了很长时间了,直到鲁兵拖完所有的地面,他才哼着小曲,丢掉手中的纸团。
鲁兵感觉他是在作秀,但也没有计较。做自己的事,管别人干吗?
宿舍有四张床铺,周林被借调,但床铺仍在。另一个是老兵王桂的,探家去了,还没有回来。晚上,空荡荡的宿舍只有鲁兵和廖家雨两个新兵睡。熄灯前,所长陈天军一般都要过来转一转,看到他们睡下才离开。两个人的床紧紧地靠地一起,鲁兵很想和廖家雨说说话,但见他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只好把话咽到肚子里。
对于这个性格有点孤僻的战友,鲁兵也是敬而远之,事实上也很难走近他。唉,人就是这样,有的相隔万水千山,却感觉近在咫尺,心心相通。有的人就站在你眼前晃动,却感觉遥远地不可捉摸。
春节就要到了,部队上下喜气洋洋,一派祥和的节日气氛。最热闹的当然是警勤分队,在连队的俱乐部里张灯结彩,鼓乐齐鸣,正在排练节目。春节前,部队要举办一场迎新春文艺汇演,各基层单位都在积极准备。由于在新兵连受到了打击,鲁兵决定不再上台了。会吹奏口琴的人很多,自娱自乐尚可,上台表演恐怕很难博得掌声了。
所里只有廖家雨报名参加舞蹈,为此所长很高兴,从家中搬过来一台老式的收录机,供他练习用。从当天起,宿舍里膨胀起强烈的节奏,小廖的身躯也随着“蹦蹦嚓嚓”的节奏扭动起来。
“呸!”看到廖家雨水蛇一般地扭动着自己的腰肢,劲头十足,不知疲倦的样子,鲁兵在心中狠狠地啐了一口。这音乐从早上响到晚上,几乎在熄灯号响后才停下来,吵得鲁兵得不到片刻的宁静。鲁兵认为跳舞不是男人的事情,特别是军人,更不应该沉醉在这种说不出滋味的音乐之中。
廖家雨早从鲁兵的表情中看出了对自己的反感,但他丝毫也不理会。这么美妙动感的音乐他都不为所动,真是榆木疙瘩,对牛弹琴,也懒得理他。
修理所战士宿舍在二楼,厕所却在楼下。有一次鲁兵趁廖家雨下楼小便的功夫,赶紧把音乐关了。
“谁关了我的音乐?”廖家雨上来就叫。
“我!”
“你关我音乐干什么?”
“你小便还要听音乐?”
“我的事你少烦!”
“我关了你还怎么地?”鲁兵感觉自己火正在上窜,实在忍不住了!天天被你这破玩意吵得头疼,难道你小便的时候我也不能清静片刻?
“乡巴佬!”廖家雨面对身高马大的鲁兵,也只好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小声嘀咕了句,但还是被鲁兵听到了。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鲁兵说着冲了过来。
“干吗?想打架?”
鲁兵很想教训这家伙一顿,但还是忍了。部队最头疼三件事:一是打架,二是小偷小摸,三是乱拉男女关系。自己才穿了几天军装?可不能因小失大。想到这里,鲁兵摆起脸盆下楼去了。惹不起俺还躲不起?奶奶个熊!
楼下可热闹多了,警勤分队的战士训练小憩,正在草地上追逐打闹,晁亮脸涨红着正和另一名战友摔跤,周围有几名战士正在为他们加油助威。鲁兵乐了,也禁不住走向前观战。别看对手比晁亮小,但是比晁亮灵活,只见他找准机会,闪身一个过背摔,把晁亮摔了个四脚朝天。鲁兵放下脸盆,一边笑着一边为晁亮拍打身上草屑。
“还是人多热闹。”鲁兵想,像廖家雨这样的家伙既不能和你作伴,也不能让你宁静地独处,真讨厌!
(12)
自从廖家雨在那次文艺汇演中一举夺冠,更进一步坚定了他对艺术的追求,几乎到了狂热的地步。只要有闲暇,他就随着音乐而动,把宿舍的那片空间当成了自己的艺术舞台。他和鲁兵不同,入伍前,已在家乡的小县城当了全民工人,是带薪到部队来的。只所以出来,是希望能在部队有机会发挥自己的艺术特长,没想到来部队后依旧让他干老本行,这令他很失望。
对于一同分到所里来的鲁兵,他在心里有点瞧不起。一天到晚像一只上满弦的闹钟,埋着头做事,只知道扫地冲厕所,浑身上下没有一个艺术细胞,呆头呆脑地,除此之外你还懂啥?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上不了大台面。
更让他不快的是,鲁兵做事他也不好意思闲着,到部队来谁还不想个好呢?鲁兵在办公室拖地,他就到办公室收拾桌子,尽管那也是做表面文章,但表面文章也得做,领导和周围的人看着呢!
真是个农民,劳碌的命!廖家雨表面不说,心里恨得咬牙,要不是他长得壮,真想找他练练。
“鲁兵,你下楼时请帮忙把洗衣机转一下。”平时没事的时候,他从不和鲁兵说话。
“哦,好!”鲁兵正想下楼去方便,听廖家雨这么一叫,想起了什么,又折转身来。“我还真不会用,平时我都是手洗的,嘿嘿。”
“我操!”廖家雨忍不住笑出声来,地地道道是个土包子,他真不明白,鲁兵的智商怎么会这样低,难怪除了做事,狗屁不通,“走,我下去教你!”
第三章
廖家雨拉了鲁兵,一道跑下楼去,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愉快地合作,就像两个敌对的国家,从此放弃前嫌,建立起良好的对话机制一样。
“看来今年春节只有我们俩在这儿了,你有什么打算?”
“就这样过呗,”鲁兵漫不经心地道。“还能怎地?”
“你有女朋友了吧?”
“有。”鲁兵很不情愿地回答。
“春节你准备给她买什么礼物?”廖家雨没有看出鲁兵的不情愿,依然兴高采烈地追问。
“什么也不买!”鲁兵说完就走出了卫生间。
“哎!什么时候我们一起上街!”鲁兵走出老远了,还听得廖家雨在卫生间里喊。
鲁兵没有理他,也没有上楼,下意识地向房后走去。房后是一片树林,在都市里很少见。鲁兵特别喜欢那儿,经常和晁亮一起去那儿散步。树林不大,有二三十株落尽了叶子的水杉和悬铃木。当然,鲁兵最喜欢的还是那两棵高大的白杨,高傲地挺立在林间。看到白杨树,鲁兵就感觉离家很近,仿佛是漫步在村外的那条乡间的路上。那路的两旁栽满了白杨树,也是这般高大。想到这些,鲁兵心里就感觉暖暖的。
“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你我初次相识在这里,揭开了相约的序幕……”楼上传来了千百惠的歌声《走过咖啡屋》,是廖家雨放的。这家伙很前卫,什么歌流行他就买什么带子。这首歌鲁兵很喜欢,特别是漫步在这片树林的时候。歌曲牵着鲁兵的思绪,飘荡在白杨树梢上。每到这样的时刻,鲁兵头脑中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浪漫,温馨,然后就是莫明的烦恼。
刚才廖家雨无心的问话,又触动了鲁兵的心事。对于刘佳,他没有一点恋人的感觉,他从内心希望这只是一个梦,醒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恨自己,怎么这般懦弱,明明在内心不喜欢人家,竟还答应将来娶人家做老婆。现在好了,订了婚,在乡亲们眼里,一切都是铁定的了!分手?你想当万人骂的陈世美呀?让家人在村中永远抬不起头来?死了心吧你!
歌中的感觉,自己恐怕这辈子也体验不到了,鲁兵想。自己也许只能和村子里的青年一样,退伍就回家结婚,生孩子混日子呗,还爱情呢,看把你烧包的,真是!
又想多了。鲁兵总喜欢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么多,在部队至少还有三年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念之间,鲁兵感觉一下子轻松多了,歌声带给了自己一个美好的心情,第一次感觉廖家雨的爱好有时真是一种享受。
“鲁兵!”楼上有人在叫自己。抬头一看,见廖家雨正试图把上半身挤出窗外,“上来!有你的信!”
“哎,来了!”听到有信来了,鲁兵把刚才的心事一扔,转身朝宿舍跑去。
信是父亲写来的,嘱咐鲁兵就要过年了,不要想家,安心部队工作,家中都好不要挂念。充满关爱的言语中也不乏父亲的威严。信中最后强调,一定要多给刘佳写信,不要有什么不良的想法云云。
鲁兵半响才回过神来,这算是什么呀?鲁兵感觉自己心里堵得慌,于是,跑到连队去找晁亮。
晁亮的内务在连队刚刚被评了优,此时,正在用一张方凳把自己的军被压得像豆腐块一般。见鲁兵进来,晁亮脸上露着笑:“看我的被子叠得怎样?”
“还行”鲁兵才没有心情看他的被子,随便敷衍了他一句。
见鲁兵不感兴趣,晁亮不免有点失望。一边仔细端详着被子,一边有一句无一句地和鲁兵聊着。
“有空吗?”鲁兵见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想叫晁亮到树林里去走走。
晁亮正忙在兴头上,没太注意鲁兵的神色,还翘着屁股在收拾床下的鞋子。鲁兵听见从床下传来的声音:“没空。”
其实床下那两双解放鞋摆放得已经很整齐了,晁亮还在精心地布置着。等他憋红着脸直起腰来的时候,才发现鲁兵不在身边了。
(13)
修理所的文体活动室里,靠中央的位置燃烧着一台木屑炉,此刻炉火正旺着,把上面的水壶烧得“吱吱”直响。江南湿冷的冬季一样让人感觉冷得难过,各基层单位的活动室都配置了一台木屑炉,供战士烤火取暖。
“鲁兵!把炉口封上吧。”所长陈天军一边说一边想解开自己的风纪扣,忽然感觉有点不妥,扯了扯领口,又把手放回原处。
今天所里的人除了王桂回家探亲,周林外借,基本上都到齐了。职工占了绝大部分,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不停地吃着瓜子和糖块。陈天军一边喝水,一边看表,并不急于开会。
楼道口传来了脚步声,并听到政委赵林瑞的声音:“陈所长在吧?”
陈天军还没迎出,赵政委就引一个年青的军官推门进来了。
“好家伙,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赵政委一边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一边把手伸向炉子旁。见鲁兵和廖家雨都立正站在那儿,也冲他们挥挥手“坐吧!”
“这位就是李浩吧?”陈天军边说边向这位年青的军官伸出手去,“欢迎呀欢迎!”
李浩举手一个军礼,也紧紧地握住陈天军的手:“请所长今后多批评!”
“这位就是才调来的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