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商-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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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猜得正是,蔡元长此举有意拉拢公子。”马华回答道,面色却是有喜有忧。
王诩持着扇柄转了转。“既然他蔡元长投石问路。我们岂能拂了他的情。”
“公子是想投桃报李就此拜入蔡元长门下?”
王诩一讶,不知马华为何做此一问,“马先生以为有何不妥?”
“蔡元长目前只是一翰林学士承旨,以公子之才,朝野俱瞩,此次大比之后,公子必然高中。届时有意引纳之人岂不比蔡元长更合适?”
马华的言下之意王诩是明白,从陈卯等人那里,他知晓了宰相有提拔官员的权力,被称为都堂奏差,而且都堂奏差升迁起来比吏部注授升迁快,无需待阙或是待阙的时间短。而且待遇优厚,是广大官员向往的事,所以拜入宰相门下,无异于平步青云。
其实,王诩此来本事信心满满,但是没想到科举考试会和自己设想的有那么大的出入,若一月之后就这样参加科举,除了名落孙山没有其他的结果。而且。据陈卯等人所说。元丰改制之后,除了进士科前十名直接授官以外。其余的所有进士都只有个寄禄官,也就是能顶个头衔拿俸禄但是没有实权,还得参加吏部的铨试,绍圣初因为冗官所以进行了一番改制,铨试每一百人,录取一人为优,由中书奏裁。录取二人为上等,五人为中等。数以千计的官员参加吏部的铨试,每年只有八人能授官,而且只有一人官职较高一些。这比后世的公务员考试都还要残酷。
所以,眼下蔡京应是有意漏题,王诩只能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暂时和蔡京虚与委蛇,待进入了殿试之后再说,至于由此会得罪哪些权贵,今后如何在朝堂立足,那也只能放在以后了。王诩不能接受在一个闲散的衙门或是顶着一个寄禄官的虚衔庸庸碌碌,他心中有大抱负,必须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就历史来看,将来蔡京会权倾朝野,而如今风光无限的宰执们,不时都会统统被贬,这些事只能他自己知晓,不足为外人道。
“多谢马先生提点,邵牧意已决,咱们先去书房。”王诩将早饭交给了婆子,带着马华就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王诩准备好文房四宝,想了想,又用一块青绸换掉了宣纸,蘸着颜料便在青绸上画上了一副美人画眉图,画完之后,又在一旁配上了一幅唐人朱庆馀自荐于张继的诗。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好画!好字!好诗!公子实有大才,投蔡元长实在……”
王诩亦知蔡京人品,但此刻只能施以此非常之举,只有入了仕途,才能施展抱负。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暂且依附蔡京又有何妨,况且二人经马华密来密往,又有谁人知晓。
“还有有劳马先生。”王诩将青绸递给马华,瞥眼又瞧见桌上的《论语集注》,拿于手上朝马华道,“此书尚未面世,同劳马先生交予蔡京。”
“为何还要以此书赠他?”
“一个月后,马先生自会知晓。”王诩郑重地将两样东西递到了马华手里。
马华依旧是不再多问,拿着东西就去了蔡京府上,不出一个时辰,就带着一封信返回了王诩所住的院落。
王诩接过信,只见信封上留着一首诗,正是张继回赠朱庆馀的诗,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人间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默默地念完,也未拆开信封,虽说和蔡京久有书信来往,但此时才心里才有了底,有苏轼的例子在前,他不用拆开信封也能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贡院锁院了。”马华见王诩似乎心绪不定,在一旁低低地说了一声,遂离开房间。
王诩抬眼看向窗外,松柏银装素裹,瑞雪积檐,“一曲菱歌敌万金……借蔡京的曲调这歌能唱成什么模样……”
在家里备考了一个月的王诩终于等到了科举的这一天,虽然他已经从蔡京处拿到了答案。但是,过得了礼部的省试,还要考殿试,策论是无论如何都得靠自己的。
这一个月里,王诩不断收到来自的江南的来信,有苏槿儿和李梦瑶述说衷肠的,也有夏家关于生意方面的,一切都还好,都在按照他之前设想的方向发展。只是苏槿儿每次言及行商会和太湖水匪,却是言语不详,王诩很是担心她,苏槿儿总是想要利益最大,付出最少,而且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哎,天高地远,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时时回信提醒而已,拿起另一封信,王诩的担心又更添了几分,这是跟着西夏商人前往西北边境的夏淮写来报平安的,虽然说夏淮是喜滋滋兴高采烈地自愿去的,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无法给夏陆和自己的良心交代,夏淮的来信只有一封,是他到了凤翔府时候写来的,不知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四更天的汴梁已经是麻黑中透出些微白了,王诩到达国子监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不少的学子聚集在了一起,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仅能抵御冬夜的寒风,还能在一起讨论些时政和学术。
陈卯、朱勔和冉清流等人亦是跟在王诩身后,一行人也围在了一起,但却离人群不远。
宋代的礼部省试不似明清,连考三天,而是一天内结束,由于要考四场,所以才会开试得如此之早。再加上没有建设贡院,只有借用国子监来考试,借得久了也会引起不便。
“我说存良,你怎么在发抖,是冷着了?还是紧张?”挨着朱勔的陈卯感受到了朱勔身上的颤抖,忍不住出言问道,他被朱勔抖得不免有些紧张,倒很想朱勔告诉他是因为冷着了。
经历过高考的王诩自然是知道这些初出茅庐的学子们的心态,不等朱勔回答,便说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国子监的肃杀之气和这天寒地冻的冷,岂不恰是应了景,今日必有厉芒展华,花绽枝头。”
朱勔等人听得王诩的勉力,纷纷点头,心头也不免好过得多了,这天寒地冻和紧张的氛围被王诩一说,也似乎成了一种好兆头。
“好一番说辞!我还在猜是何人有如此之才,原来是邵牧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背后的博弈
“邵牧兄哪里的话,方才我也是紧张得很呐,听了邵牧兄的话,此际便觉着是应了天时地利人和一般。”
一众人等皆都大笑了起来,笑声引得周围的举子也围了过来。
“在下方天若,字彦稽,拜读过邵牧兄的著作,却不想邵牧兄也来参加此次大比了。”来人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着书生之样,很有儒雅气。
“拙作而已,谈何拜读,彦稽兄言重了。”王诩拱手谦虚道,但他心里却是想经世致用之学能传播的越广泛越好。尤其是在这一众的举子当中,他们将来或许就是一方封疆大吏,或许登上朝堂成为天子近臣,或许著书立说成就儒学大师,若能在此时对他们进行思想上的影响,那么将来掌权变革之时,能得到的拥护就更多,阻力就会少些。
“经世致用倡导学以致用,以实用衡量学问,以实务载学,但为免有些功利了。”出言之人亦是年纪轻轻,眉宇间却有些老成之气。
“哦,在下胡安国,字康侯,粗读过邵牧兄的书,一些拙见,往邵牧兄勿怪。”来人这才想起介绍自己。
“他就是胡安国?”
“你认识?”
“杨时的弟子,你不知道?”
“杨时?莫不是程颢、程颐的学生?”
“就是他,算起来这胡安国也是他俩的门生。”
从人群中的窃窃私语,王诩听了个明白,原来这胡安国受的是二程的理学影响,难怪不认同他的经世致用之学。
“章持来迟,诸兄勿怪啊。”来人声音颇大,将一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他就是章惇的次子章持。”陈卯在王诩身边小声道。
王诩打量了来人一番,果然是衣着华贵,出自名门,“他不是已经有了出身了?怎么还要来考?”
“他得了个第十。一个职事官职都没候着。如今章惇在朝,手握重权,他此番再来,怎么也得弄个好差事。”朱勔在一旁酸溜溜地说着。
一些抱着重在参与的学子见章持来此,纷纷凑了上去,王诩乐得避开个清净。
“成文兄,今日气色不凡。看来必然高中啊。”
面对阿谀奉承,章持很是受用,“饱读经义,等的便是这一天,我等自然要大展拳脚。”
“可是,我听说。有些人早已名声在外,颇受朝廷关注,写了些什么什么的,会不会对这次大比有所影响?”章持身后的一个学子含沙射影地点名王诩。
“某人不过是写些个淫词艳曲罢了,并无真才实学,倒还不如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学柳三变。得个奉旨填词岂不是更好?也免得科举不中。丢人现眼。”同样衣着华丽的,面相轻浮的学子对王诩添油加醋地讥讽一番。
“铭德兄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章持听得嘲讽王诩的言语浑身舒坦,他实不能忍受自己的爹对看不起他却对别人青眼有加。眼中暗含着寻衅的神色朝王诩看去,得意道,“莫说他没有真才实学,便是有那么二两学问,使得些下作而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章持也不会任由他得逞。科举取士乃是选拔有才有能之士,为朝廷社稷而用,若是有人敢挟名以求官,我第一个不答应。若是一众帘官要徇私或是受什么影响,做出偏颇之事来,登闻鼓院就在不远。击鼓叩阙,就是告到陛下那里,也得讨个公平。他徐士廉能做为的,我们一样能做。”
章持一席话,引得依附在周围的人一片赞和之声,其中当然有阿谀拍马之人,也要实在怕王诩名声太高,而求一个公平的人。
面对章持的气焰,何昌言和胡安国等人纷纷侧目,唯恐避之不及。
王诩笑笑,并不理会章持的哗众取宠,而是拉住问陈卯道,“徐士廉是何人?”
陈卯愤愤地想要前去辩驳,无奈被王诩拉住,只得解释道,“太祖开宝六年,科举新录进士十人一起到讲武殿谢恩。当时太祖觉得得进士中的武济川、“三传”学究中的刘睿知识浅陋,回答问题时张皇失措,牛头不对马嘴,就下令将他们的进士之名罢去。而当时的权知贡举翰林学士李昉和武济川乃是同乡人,因此太祖很是不悦。之后,未被录取的徐士廉等人又击登闻鼓,状告李昉卖人情,取舍不公允。于是太祖就另外再设一场考试,并且在讲武殿亲自批阅考生的试卷,此次共录取了进士二十六人,徐士廉就在其中。之后李昉则被贬为太常少卿,和他一起主持试事的其他官员也都受到了处罚。而由太祖所创的亲自督考阅卷的殿试制度也就由此传承了下来。”
几声开考的锣声响起,吵吵嚷嚷的学生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国子监的大门被缓缓打开。章持等人也收敛了狂态,听着两名监门官的指挥,排起了长队随着几千名学生慢慢向着考场中走去。
天边渐亮,清晨的太阳依旧带着些慵懒,但洒下的阳光却足以温暖人心。王诩刻意抬头看了看天边,露出一抹笑容。
考生们跨入了国子监之后,便被官吏们引到了文庙大殿的广场上,王诩抬头一看,蔡京意气风发领着一众官员昂然立于大殿之前,身后是至圣先师孔子的塑像,待考生们齐聚整齐,便跟着蔡京等考官一同祭拜孔圣人塑像,然后才去到照壁之前寻找到属于自己籍贯所对应的地方,紧接着就跟着吏人的引导,去了相应的考试地点。王诩和一众两浙路的考生跟着官吏来到了国子监内的一个偏殿。
胥吏引着王诩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几十名考生聚在一个偏殿内考试,用的俱都是国子监学生用过的旧的案几和木凳,王诩刚一入座,便对上了陈卯的有些紧张的眼神,于是便给他点了点头,算是安慰,陈卯颔首回应,遂才进了自己的座位。
这宋代的科举让王诩有些亲切。除了祭拜孔圣人塑像这一点不同以外。其余的和后世的高考都差不太多,就连贴在木桌左上角的纸张也是,和高考所贴的考号和姓名大同小异,上面写着王诩的籍贯,年龄。王诩确认了一下是自己,边将一侧水桶里的清水倒了些在砚里。
待所有的考生都做好了准备,胥吏便带着礼部的考题抄本高高地挂在了偏殿正中。确保所有的考生都能看得清楚。
蔡京诚不欺我,王诩只是瞥了一眼题目,就拿起了狼毫,落笔的一刹那,心头暗忖,这一笔下去。就算是和万世唾骂的权奸蔡京成为一丘之貉了,就算后世的史官们要用笔将自己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那就只有随他们去了,只要北宋不灭,靖康无耻,我王诩就算遗臭千年也在所不惜。
王诩运笔如飞,用着工整的小篆将蔡京所给的标准答案一一填上。
数千名考生或咬笔头,或挠脑袋。或是时而沉思时而下笔。或是东看西瞄,考场的众生相在此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