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之初-第5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何况她至今还没弄清楚慕容翰是不是真的为了公事才来建康的?若真如他所言是为公事而来,那他大可以像在洛阳时一样由政府安排住宿,他们遇到追杀也可以让政府派人保护和追查;而且他若是为了公事而来,怎么会私下到府中去见王导而不是到牙门和朝堂上去?正因为这种种疑惑之处,王初更不愿让慕容翰身份暴露出来。
她急忙扯扯慕容翰的袖子,慕容翰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再次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士兵队长一直保持地很好的笑容却突然僵在脸上:“使者莫要为难卑下,您有何物能证实您的身份,让卑下瞧一眼,即刻便可走,何需如此麻烦。”
“少罗嗦,我家郎君既说了要跟你们走,又岂有改口的道理!”李桓气势汹汹地喝道。
士兵队长暗道一声晦气,若眼前这位真是长安来使,瞧他那副盛气凌人的劲儿,即使最后没有对他棍棒加身,单是今夜自己执意叫他拿出凭证来这一遭事就够他记恨的了。来日这位使者只要对琅琊王随口一提,自己连同手下这班兄弟,可就全都保不住饭碗了,要是这位使者气性再大些,说不定还会受到更重的惩罚。
慕容翰只是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做决定。
没想到士兵队长咬咬牙道:“请!”
他当真是尽职尽责,宁愿抓错了人被惩罚,也不放过一个并未造成危害的犯夜之人。王初紧挨着慕容翰焦急地低声道:“你还真要跟他们走?”
她还不知道刘隗前两日刚下令处死了一位失职的巡夜队长,将他那一队士兵全都下了大狱,只是因为他们放过一名苦苦哀求说家中阿母重病,等着他拿钱救命的盗贼。
没有人能够想到,那名盗贼竟是刘隗手下之人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检测巡夜兵士们是否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尽忠职守。那位善良地巡夜队长更是万万没料到,自己不过是一时心软,竟为此白白枉送了性命。
因为有此事为鉴,这两日凡是轮到巡夜的兵士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轻易放过一个犯夜之人。哪怕这使者是真的,哪怕自己日后有可能会受到严惩,那也比丢了小命值过儿多了。
慕容翰露出一丝狡黠地笑容,微微侧着头低声对王初说道:“别担心,我自有打算,这附近的街巷你熟悉吗?”
他的笑容中带着令人信服的自信,王初先是下意识地点点头,而后她眼睛一亮,明白了慕容翰的意思。现在三人都被这些士兵围着,马也不在身边,以慕容翰与李桓的身手应付这帮士兵自然不在话下,可是一来他俩定是怕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二来能智取自然就不必要大动干戈。
除了这位队长骑着一匹马,其余巡夜的士兵各个都是徒步的,他指使手下士兵道:“将使者的马牵着。”
王初立刻惊讶地问道:“军侯是要叫我们走路到不成?”
“依使者呢?”那士兵队长看着慕容翰问道。
“蠢材!我家郎君身份如此尊贵,你竟然叫我家郎君自己走去牙门!”李桓叱道。
本来牵住他们的马只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竟忘了这一层,这些人养尊处优惯了,那里能走得了这么远的路,队长顺势道:“使者恕罪,卑下怎敢如此罔顾尊卑,卑下只是叫他们为使者牵马而已,使者快请上马。”
慕容翰冲王初一笑,王初会意,又看了李桓一眼,李桓跟了王初这么多年,只要一个眼神便能领会王初的意思,他点点头,三人皆上了马,行在队伍最前头。
走了一会儿,慕容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李桓见状故作不耐烦地怒道:“怎么还没到?我家郎君都困了,耽误了明日见琅琊王,你担待得起吗?”
慕容翰傲慢地冷笑道:“军侯可是后悔了?担心来日琅琊王会责罚于你,因此才如此磨蹭?”
“使者多虑了,卑下职责所在,即使受罚也是无法之事。”那队长忍气道。
“那你还不快点,这么晃下去,天都要亮了。”李桓不耐烦道。
队长紧攥着手中的鞭子,恨不得一鞭子抽道李桓脸上,他深吸了口气,对在三人马前牵着缰绳的士兵冷声道:“回来!”
他心中恶狠狠地啐道,贼伧奴,少在这儿虚张声势,等会儿若是查出你们是假冒的使者,定叫你们知道本军侯的厉害!
那牵马的士兵松开了缰绳,王初回头看见那队长咬牙切齿的样子,笑眯眯道:“军侯可是在偷偷骂我们?”
“岂敢岂敢!”他心中愤恨,却硬是挤出一丝笑来。
“那就好。”王初笑容一敛,大喊一声:“跟我来!”便率先策马蹿了出去。
慕容翰和李桓紧跟其后,那队长见状心知这三人必是假冒长安来使,他反应极快,骂了声贼杀才便立刻追了上去。他手下的士兵都没有马,几个跑得快地跟在他身后跑了一段就跟不上了,他们气喘吁吁地在后面大喊队长别追了,他也不听,只一心想着定要捉住这三人,不仅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更是要将今晚这一肚子窝囊气发泄出来。
四人的疾驰地马蹄声打破了宁静的夜晚,那队长口中不时地大声叫骂着,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兀。王初三人骑地都是上好的千里马,没一会功夫便将那队长与他恼羞成怒地叫骂声远远抛在沉沉的夜幕中,再也不见踪迹。
确定那队长已经跟不到了,王初停住马,笑得喘不过气来,慕容翰与李桓对视一眼,也爆出一阵大笑。共同经历过这一场,三人之间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王初笑道:“慕容翰你真是好样的,瞧你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要不是我早认识你,必然也叫你骗着了。”
慕容翰笑道:“这有何难,我平日里见过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
“李桓你也不错,有潜力!”王初拍着李桓的肩膀夸道。
李桓正色道:“小娘,李桓不愿做那狗仗人势的恶奴。”
“敢情小娘我夸你一句还夸错了。”王初撇嘴道,正走着,她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仰面倒下去,李桓赶紧扑上来,却只抓到王初的衣角,还被她给带倒了。饶是慕容翰眼疾手快,也只来得及扶住王初一人,李桓一下子摔了个狗啃泥。
王初指着他哈哈大笑:“活该,谁叫你……”
就有这么倒霉的事儿,王初话还没说完,又一个踉跄往前面扑倒,正好倒向慕容翰的方向,慕容翰下意识地搂住王初,两人瞬间直直地摔倒在地,慕容翰垫在下面,而王初整整好压在他身上。
猝不及防,王初的目光就这么一下撞进他的眼眸里。她不觉神思恍惚,他的眼睛真好看,还是那么的清澈又那么幽深,眼睛里的水润仿佛能荡漾到人的心底。王初恍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睛里已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从前那种料峭的寒意消弭殆尽。他的五官完美如斯,王初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月光下的这一切都有种难以抗拒的吸引。
慕容翰也看着王初,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在他的呼吸间弥漫着,清澈的双目如方才那秦淮河水一样熠熠生辉,流转着绝世的光华,与头顶那弯明月一同照耀到他心底里。
离得这么近,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俩人就这么傻愣愣地望着对方放大的面孔,忘了从地上起身。
李桓道:“小娘还好吗?”
王初猛地醒过来,脸刷得红了,天呐,我这是怎么了,竟对着慕容翰发起了花痴。
慕容翰也显得有些不自在,两人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王初假装在拍身上的泥,故作洒脱道:“这下好了,每人摔一跤,咱们仨人算是扯平了。”其实刚才明明是人家慕容翰垫在下面,她根本没沾上什么泥土,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去看慕容翰。
李桓道:“小娘,时候不早了,咱们现下回府吗?”
“好。”王初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尴尬之处。
“慕容王子,我们这就回府了,您是要回燕归处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再待会儿?”李桓道。
王初愣住了,她没想到李桓会这么问。
“不如我先送你们回去?”慕容翰道。
李桓道:“王子不必见外,这里离乌衣巷不过两条街,我们自己回去便可。”
慕容翰看看王初,见她没有挽留的意思,他淡然一笑:“好,那我先告辞了。”说完跨上马便要离开。
“慕容翰,”王初叫住他,慕容翰回头望向她。王初小跑到他马前,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他,仰脸笑道:“这玉佩是上年琅琊王赐与我阿父的,若是再碰上巡夜的,你报上我阿父的名号,想必他们不敢抓你。”
慕容翰垂下眸子静静地望着王初,她掌中的玉佩在月光下呈半透明状,光泽莹润,细腻如凝脂,洁白无瑕。皎洁的月光轻吻着少女扬起的脸庞,那晶莹地光泽比她手中的羊脂玉还要温润许多。那年在洛阳,也是这样,自己骑着马,她立在王衍府前的台阶上。而当日那个小小的稚童,现在已经长成这般明媚耀眼的妙龄少女。
见慕容翰一直看着她,王初感到一阵没由来地悸动,她的手也因着这种情绪微微地发抖,勉强向慕容翰笑道:“喂,你倒是接着啊,我的手都举酸了。”
慕容翰接过玉佩,上面还残留着少女手心的温度,与她身上那种淡淡的清香。
“路上当心些。”王初轻声叮嘱道。
慕容翰笑着应道:“放心。”
他对一旁地李桓微微颔首,而后一脸温和地对王初笑道:“走了。”
王初突然想起来在古代玉佩不可以随意送人的,她连忙追在慕容翰背后喊道:“喂,这个可不是送给你的,下次见面记得还我!”
第八十一章 几多烦忧
本来是为了散心才夜间外出的,这下却更纠结了,王初再次感叹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
和慕容翰分别之后,李桓跟着王初在乌衣巷外绕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见她有要回府的意思,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小娘有何烦难之事?不如说与李桓,或许李桓能为小娘分担一二。”
王初看看一脸真诚的李桓,满腹心事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叹了口气道:“只是有些心烦罢了,没甚么要紧事,咱们回府去。”
李桓见王初不愿说,便点点头沉默的陪在她身边,两人牵着马,徒步往回走。
王初回想着这几日慕容翰的表现,几乎每一次接触都在不断推翻自己对他原有的印象,又构建起一种新的印象,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又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
她承认,早在数年前第一次见到慕容翰的时候,就仿佛与他相识了很久似的,对他怀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莫名地想要接近他。或许正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的那种孤独感,使王初一直对他惺惺相惜。
不得不说,这世上或许真的存在这种奇妙地缘分。
便是现在,他不再是王初记忆里的那个人,甚至他做的事情明明让王初不能接受,但王初却依然未曾对他产生任何反感。
春夜的风微微吹拂着,空气中除了一丝乍暖还轻寒地冷意还夹着淡淡的花香,王初嗅出这是府里的海棠树开花了。
她蓦然想起那年海棠花开的时节司马绍对她说的那句,“若是有事,你可以来寻我。”这些年司马绍对她可以说是一片赤诚,但是中间横亘着那么多无法忽视的障碍,这份情谊叫她如何承受得起。
从她得知这一世的父亲是王敦的时候,就开始想着将来如何能不被他的谋反所牵连。她一直告诫自己,即使是在古代,也绝对不可以将自己的人生交给另外一个人掌控,永远不要依附于一个男人。对她来说,爱情、婚姻绝对比不上自由重要。
然而在如此皎洁明亮的月光下,她却迷茫了。这是第一次,她看不清自己的路到底该怎样走下去。家族,政治,朋友……这一切就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一般缠着她,绑着她,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房檐与檐角上耸立的鸱尾在月光下连在一起,共同形成一片漆黑地阴影投在门前的地面上,状如鬼魅。
王初牵着马隐在那片阴影里等待着,她还在试图解开脑海中的那团乱麻。李桓上前去敲门,敲三声后停顿,然后再敲两声,这样重复敲两遍,这是她与守门的侍卫约定的暗号。角门应声打开,发出木门特有的吱呀声。
“啊哟,我的小娘哎,您可算回来了。”侍卫年轻的面孔上满是笑意,看上去似乎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出事了吗?”王初见他们神情轻松,不似有事发生的样子。
“可不是要出事啦,您说这都宵禁了您还不回来,小人们能不担心您呐!若是小娘再不回府,小人定要满大街地寻您去了。您回来了,小人们也能睡个安稳觉不是?”另一侍卫笑着接过王初手中的缰绳。
抛开纷乱的思绪,王初笑道:“知道你们辛苦了,明日小娘我叫人到元姬那里沽几壶酒来给你们解解馋,如何?”
自从年初建康施行限酒令以来,酒价不断飙升,好酒更是有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