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第5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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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这一刻,最早从《魏书》开始,就出现在汉地史书中,被称为范阳国的佛教国度,曾经在中土高僧法显的《佛国记》和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记》中,都有过详尽描述的遍地虔诚之国,也终于迎来了他们最后的日子。
这片被无数旅人和过客,赞誉为泉池澄镜,林树青葱的人间乐土,只剩下一地的残垣断壁和哀号的幸存者。无数异族人正在肆虐在废墟上。
从王城出发,装满珍宝和极尽恭谦祈求的文书,前往呼罗珊的队伍,并没有任何消息,却迎来带来死亡和杀戮的不速之客。。
由于背叛者的出卖,梵衍那人最后的据点,据崖跨谷,北背高岩,周长长六七里,曾经号称满城佛邸,三千珈蓝圣地的罗烂王城,也已经变成一片死亡和火焰肆虐的人间地狱,。
在罗烂王城东北山中,遍布佛窟与僧侣的巴米扬大峡谷中,已经挤满了前来避难的百姓和贵人,混杂着常驻留在此地 的数千名僧侣和弟子们,无数人聚集在洞窟的佛龛和造像前,一边对着着王城的方向不停的哭泣流泪,一边顶礼膜拜大声祈祷。
山谷的尽头,那些追逐而来的异族士兵,将一个个装满油脂的皮囊,丢进房屋和洞窟,然后不分男女老幼贵贱,发出凄厉的哀号和焦臭。。。。
“我主至高。。”
这些来自呼罗珊的士兵们,高喊着狂热而虔诚的口号,破坏和焚烧所能见到的一切。
“净化这些邪恶的偶像崇拜者。。。。。”
他们连那些精美异常的石像也不放过,不论已经存在或是正在建造的,被挖掉贴金和宝石后堆上柴炭焚烧,让华美的浮雕文饰泥彩在火焰中爆裂剥落。最后只剩下被熏黑的坚硬石丕。
他们还毫无敬畏之心的在佛龛上泼洒污物,捣毁古老的壁画,焚烧经卷,用铁锤凿裂石壁,试图推倒巨大的佛像,直到发现无可奈何才作罢。
他们大多数并不是真正的穆斯林,甚至都还是刚刚皈依的异族人,却比那些传统意义上的阿拉比亚人和非阿拉比亚的穆斯林,更加的凶残和暴虐,对于这些新附的信徒来说,似乎没有比杀戮和破坏,更能体现自己对真主的虔诚。
。。。。。。
我们已经攻陷了这个国家所拥有的五座城市,烧毁和掠夺了大部分的村庄和畜群。
虽然我是作为征服者的一员,踏上这片土地的,满心都是赞颂真主荣光得到传扬的欢欣,但还是和那些士兵一样为那些当地人的巨大无匹的人工造物所震撼,那些异教的阿鲁黑们是用怎么样的力量和意志,凿空了整座山崖,在里面雕琢出这些与山峰比肩的造像。
这两座两座巨大的异教造物,一座是用靛蓝渲染成衣衫,一座火一样的褚红色,难以想象光是为了渲染它们衣物,就花费了多少珍贵的颜料。露在外面的皮肤是金粉一样的颜色,用琉璃和玉石镶嵌成的巨大眼睛如晨星一样的高高在上俯视大地,每天太阳升起后折射出的光芒,让每一个进入它视野的人,只有剩下畏惧和震撼。
东西两座巨大造物身后的石壁上,是密密麻麻供养者和工匠的洞穴,里面同样充斥大大小小的偶像造物,像迷宫一样的被连接起来。
很多阿鲁黑,是抱着经卷,口诵福德,面带安详的将自己封闭在在充满火焰的洞窟里。方佛这种死亡是一种祝福。
梵衍那人的抵抗,也在这两座巨大的造像周围达到的了顶峰,无论是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童,尊贵的或卑贱的,贵人、官吏、僧人、工匠,学徒。。。用他们的身体作为屏障,堵死了通向内部经室的道路,因为居高临下的劣势,用烟熏和火攻都无法奏效,连那些最凶残的乌罗护游牧人,也禁受不了被抱住身体以上跳下山崖的惨烈损失,而请求我们的埃米尔,向里面的幸存者提出宽恕的条件。。。
作为尊重他们坚定意志的代价,埃米尔特许他们可以带着所能拿起的随身物品离开这里,我是抱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观望着这一切,看着那些蹒跚而出的人群,我忽然产生了一丝动摇,真主或许降下他的怜悯的对的。
但随后的现实打碎了我的期望,协议只有脆弱的片刻,就被那些乌罗护游牧人给撕毁了,他们随即就追上了逃难道路的人群,用刀和鞭子驱赶恐吓他们,等到他们精疲力竭倒在河滩上,再用马轮流踩死,据说这是游牧人特有的复仇的方式,他们甚至用经卷点起的火堆烤灼那些可怜人。。。。
当我小心提出,纵容这些牧马人的行为,是否违反了先知关于遵守誓约和给敌人予以尊重之类疑义的时候,这位埃米尔大人只有一句话就让我彻底闭嘴了。“真主的仁慈和宽容,只属于穆斯林。。。”
真是这样么,我的心情很奇怪,当少数那些有身份的幸存者被抓到埃米尔面前,逐一砍断手脚,丢进燃烧的洞窟时,我突然难以遏制的产生一个念头。难道不能让这些人悔改皈依真主的荣光,以获得救赎的机会么。
但是我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在藩国中不恰当的言行我被告发,在上级接受了严厉的审问和斥责,几乎一般他们要把我送去苦役的地方。。。。。但因为我家族的属于一个尊贵姓氏分支的影响,最后仅仅是让我尽快结束军中的职务,踏上巴格达的归程。。。
后来我才知道,泰伯里斯坦的总督,和东部埃米尔们的想法是一至的,这些作为当地最具有影响力的阿鲁黑和他们的追随者,是必须被从肉体上消灭的,以作为整个地区的警告和威慑。。。
阿巴斯王朝曼苏尔时代,随军诗人兼书记官阿罗布。艾普哈《泰伯里战记》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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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晚了。。。”
峡谷的山崖之上,另一些裹着斗篷和武装刚刚赶到的人,对着肆虐在峡谷里的惨案,正在争执。
“我们再赶过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另一个人
“杨参事,你这是什么屁话。。”
一只铁制护手重重的砸在地面,一个光头的粗悍骑手,几乎是抓着他的衣襟,对着火光点点的方向吼了起来。
“那里,慧彦大师他们还在坚持啊。。”
“我们的任务,是考察列国的地理风情,收集当地的情形。。为大都护府提供对策”
杨参事依旧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而不是将宝贵的力量,消耗在毫无胜算的冲动上。。我们并没有介入地方纷乱的准备”
“大都护府已经没有余力对我们提供援助,外域对策委员会,也不会认可我们的行为的。。”
“如果不做些什么。。我恐怕死了也不会安心的。。”
领队突然开口道。
大漠的风沙和高原的霜雪,已经让当年的法兰克少年——赛特,成长成为一个俊朗强健的青年人。
自从那位大人给了一个宇文的姓氏,并告诉他,其实他的祖先是来自一个古老皇族的分支,一个曾经当任过前王朝的执政官(太师),叫做宇文拓的男人。同时也给予了他人生新的目标和意义。
一袭人高的大剑,无数马贼和沙盗、悍匪的头颅,让塞里斯白鹰的名号,在西域的百姓和豪杰,乃至那些城邦的君王中也声名赫赫,,同时也拥有了一群名为鹰之团的追随者。
“就让我任性一次。。你就回去说,我已经发疯了”
赛特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样的话,我也只好陪你发疯到底了。。”
杨参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突然翻身上马,拿起弩弓压上弦,轻描淡写的道。
“虽然是郭都护让我配合你。。。”
“总不能让我灰溜溜的跑回去和都护说,我是丢下自己的搭档,独自苟且偷生跑回来的。。”
说道这里,杨参事望着火光的方向,习惯性的眯起眼睛
“那些是乌罗护人,之前在东边打过交道的,说不定可以想些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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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后,峡谷中呼罗珊人的临时营地上,充斥着乱哄哄的声响,那些正在搜刮和焚烧洞穴的士兵,在急促尖锐的召集号声,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工作,纷纷拿起武器向聚集过去。
却看见一名受伤的士兵,从洞窟中被推下来,摔的血肉模糊。。
“该死的背叛,乌罗护人在抢劫我们的俘虏。。”
打扮成乌罗护人的赛特一行上百人满身浴血,向风一样的从山口冲了出来,将一匹马上紧抱的孩童和包裹,丢给伏在草丛中的同伴。
“这是梵衍那王家最后的血脉。。。”
“带上佛牙三宝。。立即回到大都护府。。。”
“慧彦大师的遗言,只要王姓的血脉和三宝依旧在,梵衍那的子民,乃至葱岭南麓的百姓,就不会轻易屈从于呼罗珊和艾穆哈人的yin威。。”
转身迎向向捅破的马蜂窝一般,蜂拥而出的乌罗护骑兵和洪水一样的呼罗珊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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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衍那被呼罗珊攻陷,赛特在当地失踪了?。。”
我惊讶了一下,作为我重点关注的人物,他的失踪很快就被报告到了安西都护府,不过经过多次折转已经小半年前的事情了。
我之所以对梵衍那这个兴都库什山中之古王国有那么点印象,还是来自后世的被塔利班催毁的巴米扬大佛的各种新闻。
梵衍那正是那个在后世,被称巴米扬的地区,历史曾经多次向唐朝入贡的高原国家。现在正在眉州雕琢的乐山大佛,就是海通为了赶超《佛国记》和《大唐西域记》中,所描述的梵衍那立身大佛,所发下的宏远。
而历史上巴米扬大佛诞生于五世纪贵霜王朝时期,却遭受了四次浩劫,其中有三次都与伊斯兰教有关,第一次是眼下正在东渐的阿巴斯王朝,第二次是十三世纪伊斯兰化的蒙古人,第三次是作为征服者炫耀武力的英国殖民者,最后一次也最彻底的是现代的原教旨主义政权塔利班的杰作。
佛门还真是和绿教恩怨纠结啊,我记得几百年后也是一班信仰绿教的突厥人,南下杀入佛教的发源地,杀死僧侣焚毁藏书和寺庙,拆毁佛像作为清真寺的地基,让本来就已经苟延残喘的印度佛教彻底完蛋。
大佛微笑的承受一次次加诸与身上的灾难,也见证着他们的兴旺衰灭。不过赛特你一个法兰克出生的海龟,头脑发热跑去凑什么热闹,我腹诽道,亏我还抱了很大的指望。
不过这事发生在数千里之外,很遥远的事情,我多操心也没什么用处。我很快放下这件事,把心思放到户部呈送的关于剑南道清田的簿记上,
由于剑南道是龙武军经营的地盘,所以继河北、河东之后,比较顺利的完成田户清丈工作。
光是在我名下田籍中,上好的水浇田,肥臾的旱地,就有数万亩,分布在数十个大小田庄之中,这还不算那些不计入赋税的山林河泊,在我名下的田庄和工坊劳作的人口数以万计。除掉按照我的官品、职事、散官、勋职、爵位、差遣名衔等名目,可以折减掉的部分,光是一年应该缴纳的赋税,就有七八千石黍栗,一千七百件绢,还有茶盐林果各种杂税数百缗。
可是我居然还不是最起眼的,最厉害的是一个叫汝王的宗室,最大的庄围,号称数县连云,横跨三州。宗室外戚果然是国家最大的蛀虫啊,一大帮人光身跑到剑南来避难,才太平几年,就重新圈占了这么多土地。还在宗正寺拼命的喊穷,要恩赏,讨优待。
当然这些田土并非是都是强取豪夺来的,很大一部分是所谓寄名田,属于同乡族人带着身家田产投靠,以借助官身“合理避税”的。相比朝廷繁重一年更似一年的徭役赋税,托庇所付出代价,到不算什么了。
光是这次剑南道秘密清查出来的每年就可以增收数十万缗折色的田赋,还有数万的荫包户口。主要集中在成都府及附近岷江流域精华地区的几个大州。
而这次能够完成朝廷这个大数额的粮草周转任务,还要感谢现在龙武军军的体系内,采取了一种由南向北的渐进式输送方式,
每年从四月份开始,海南和广南出产的头米,通过海运和汉水被输送到比邻的剑南、荆湖、江西、江东、淮北诸道,满足当地军府春耕所需,确保度过青黄不接的同时,也能平抑当地虚高的米价,待到六七月份江南新米上市,米价落到最低谷的时候,再大量收入,输送到更北的山南道、河东道、河南道、关内道,只要支撑上一两个月,这些地方的稻麦豆薯,也开始成熟入仓。。。
然后就可以将积年剩余的陈粮清理出去,按照粗细成色,制成耐长久贮放的薯干、米块、豆饼,下脚料则发酵压缩成畜食的草快和麸饼。而且在临近冬天后,这些就算没本地人肯吃,但只要贴点钱送到草原去,也照样有人抢着要。
由于采取集团运输,转运的损耗远在传统官输的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制造出沿途州县,米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