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钞-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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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启明星”这么一说,少校这才缓和了许多,似笑非笑地说了句:“那就先得罪了!”
他话音一落,便有几个士兵涌上前来,麻利地用黑布蒙上了两人的眼睛,又推着他们在原地正反转了几个圈儿,这才把他们带到了几十米开外的卡车上。
在卡车上,“启明星”倒不见得怎么样,“锥子”的心里却暗暗地得意了起来。因为张孝武也担心“锥子”一个人对付不了同样是高级特工的“启明星”,特地在给他下达的命令里告诉他,快进城时将派人化装成搜索队前来协助他解决“启明星”,以求做到万无一失。所以,那个少校领着搜索队一出现,“锥子”便故意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说些不着调的话,分散“启明星”的注意力。现在看来,“启明星”果然没有疑心,反倒美滋滋地坐在那里憧憬着回到北平的事情呢。
其实,“锥子”跟前来接应的搜索队也没见过面,只是借着发牢骚的机会跟对方对了暗语,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在北平城里的东交民巷内,小洋楼上的女子收起了望远镜,轻轻地关上了窗户。她跟身后的白俄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再次出现在了小洋楼前的洋车上。
“Munich·path”西餐厅里,那位看着小镜子顾影自怜的女子也缓缓地收起了手里的东西,把侍应叫到面前结了账,步履从容地往门外走去。
她刚从“Munich·path”走出来,一辆等座儿的洋车便乖巧地放低了车把。那女子姿势优雅地上了车,轻轻地拉上了防风的帘子,用悦耳的声音吩咐道:“一直走,到了地儿我告诉你!”
车夫拉起车就跑,车里的女子吩咐道:“慢点儿,别太快了!”车夫赶紧放慢了速度,不知不觉间已经跟在了前边假装买房的女子的洋车后面。两辆洋车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跑了起来。
在前门附近一家带橱窗的商店门前,前边的洋车终于停了下来,车里的女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商店的后门时,后边那辆车上的女子再次看到了那个女子的长相儿。见已经达到了目的,她便把帘子撩开对车夫说道:“西打磨厂,快点儿!”
在西打磨厂的胡同口儿,女子吩咐停车,随手给了那车夫几个铜子儿,径直走进了路边的一个五金店里。伙计笑眯眯地迎了上来,面对面前这位女顾客的出众美貌,一时竟然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了。那个女子可能经常遇到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地笑着对那位失态的伙计说道:“告诉你们胡掌柜的,我有急事要找他。”
那女子被胡掌柜让到了经理室,她轻轻地关上门,直奔电话而去。
此时,城外搜索队的卡车也已经开动起来。在颠簸的车厢里,那个少校军官拍着“启明星”的肩膀用抱歉的语调儿说道:“再等一会儿,见过了我们的上司,你就可以把眼睛上蒙的黑布取下来了。”
迭经大难的“启明星”蒙着黑布连连点头,可“锥子”却丝毫不领情,阴阳怪气地循着声音对着那个少校所在的方向不满地说道:“你真是个死心眼儿,待会儿蒙在眼上的布一取下来,就该有人哭了。”
那个少校听了很不以为然,当下便用嘲弄的口吻对“锥子”说道:“那好,等一下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让我哭的!”
“锥子”心里有些不解的是,那个少校这是要在哪儿动手解决“启明星”啊?难道非要把他带回北平城里?
这儿正斗着嘴,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却猛然间响了起来,有几颗子弹还打在了卡车的附近,连高速旋转的弹丸钻进泥土里的“啾啾”声也清晰地传了过来。众人一愣神儿的工夫,附近也响起了炮弹爆炸的声音。一颗炮弹近距离爆炸,灼人的气浪顿时掀翻了正在行驶的卡车。在这突如其来的枪炮声中,“锥子”一下子慌了,他意识到肯定是哪个环节上出现了纰漏,要不然北平的守军怎么会对自己的搜索队开火儿呢?难道……
刺鼻的硝烟中,只听见那个少校高声喝道:“看好这两个人!”这一声喊“锥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在这一刻,他怀疑张孝武可能改变了主意。
随着那个少校的喊声,马上就有两个人扑了过来,一左一右架起了不知所措的“启明星”和“锥子”,带着他们快速穿行在骤然而至的枪林弹雨里。
也不知这样奔跑了多久,稀里糊涂的“启明星”又被拖上了另一辆卡车,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大约十几分钟后,接应搜索队的卡车终于停了下来。凭着感觉,“启明星”知道自己被带进了战壕,再也不用担心炮火的袭击了。奇怪的是,一路上却再也没有听到“锥子”的声音。“启明星”忍不住开口问道:“少校,这里是北平城里了吗?”因为狡猾的“启明星”根据卡车行驶的速度推断,北平应该没有这么远。再说,他一路上也没有感觉到卡车的颠簸程度有所减轻,完全不像是北平城里宽敞的大马路。想到这里,“启明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再也不肯往前走了。
那个少校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传来,心平气和地向他解释道:“咱们已经到了城墙下的外围工事,见过我们团座就送你进城!”
“启明星”想了想感到还算在理,只得再次迈开了脚步。在战壕里左拐右拐地走了一阵之后,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很显然,他已经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还没等晕头转向的“启明星”继续去想,就被身旁的人按在了一把椅子上。
这儿还没坐稳,就有人过来仔细地搜了他的身来,“启明星”忍不住笑着说道:“不用这么紧张,一切马上就全都明白了。”好像是他这句话管了用,他话音刚落,蒙在眼上的黑布就被人给解开了。
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之后,“启明星”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物。原本因为回到北平而激动得红光满面的“启明星”,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浑身上下也过电似的哆嗦了起来。在他面前,一个穿着解放军制服的人正在不错眼珠地望着他,再仔细看时,却发现他正是刚才那个搜索队的少校。
换了装束的少校笑着自我介绍道:“对不起,军统的特工先生,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冀中军区第七纵队的侦察参谋李卫华,你肯定失望了吧?”
“启明星”听了心里虽然知道大事不好,但在侥幸心理的驱使下,仍想着要蒙混过关,脸上反倒镇定了下来,抬起头望着李卫华笑了笑,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解释道:“同志,你搞错了!我也是共产党员,因为一路监视着一个特务才……”
李卫华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回答道:“那个特务比你幸运,他刚才趁着守城的敌人袭击时已经逃走了。”
“启明星”一听就急了,跺着脚急不可耐地说道:“坏了,那家伙一进城咱们的一个重大行动就要被破坏了,赶紧放开我,我去追他!只有我知道他进了城会去哪里……”
1949年1月21下午1∶06
北平城里的邹立敬静静地坐在铁甲大队的办公室里,看上去很是悠闲。其实他这会儿心里已经心潮澎湃、波澜迭起,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了。他想到相濡以沫的妻子正在特务的眼皮底下争分夺秒地抢印钞票,身负重任的同志董建新正在守护着关系重大的印版,而那只狡猾的“野猫”就在他们的附近出没,随时会带来致命的危险,但是他有着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必须在整个行动结束前做好让董建新出城的一切准备。因此在这种危急时刻,他只能这样看着,而不能去保护他们。
桌上的电话响了,邹立敬不假思索地拿起了听筒。电话那头,那个带着蓝宝石戒指的上校军医照例感谢了他和夫人帮他们夫妻劝架的事情,巧妙地报了平安。
又聊了几句,军医话锋一转,终于用暗语说出了本次通话的核心内容。在电话里,那名上校军医用暗语通知邹立敬,城外的密电已经到了,“锥子”侥幸逃脱了。
邹立敬听了大吃一惊,但他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笑着用坚定的语气对上校军医说道:“孩子不听话就得管,这样兵荒马乱的由着他瞎跑非出事儿不可!”
“启明星”刚睁开眼,他看到这里根本不是自己一心要到的北平,而是解放军的前沿指挥所,便心存侥幸,想要凭借花言巧语骗过并不知情的李卫华,寻找再次脱逃的机会。为了圆刚才关于军统的说法儿,他又把自己打造成了深入虎穴的英雄。
还没说几句,一个声音冷冷地从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传了过来,强烈地刺激着“启明星”的耳膜儿。那人用极其轻蔑的口吻喝道:“赵庆恩,你可真会演戏!”
听到“赵庆恩”这三个字,“启明星”有些绝望了。原来,北平军统隐藏在西柏坡的特工“启明星”正是中国人民银行的秘书赵庆恩。他在心里迅速组织语言,想着自圆其说的托辞。
说话的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指挥所的沙盘前,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赵庆恩。见他愣神儿,便又一次开口说道:“牛东来已经快要脱离危险了,他向你问好呢!”听了这个名字,赵庆恩条件反射般跳起来叫道:“不可能,他绝活不了了!是我亲手……”这句话刚一出口,赵庆恩便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铁甲列车大队里,邹立敬径直推门走到了外间古云豹的办公桌前,小声地交待了起来。古云豹一边听着,一边频频地点着头。
说完之后,邹立敬又走进了里屋。古云豹赶忙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开着车直奔东交民巷去了。
城外前线指挥所里,“启明星”抬眼向说话的人望去,不禁大惊失色。他发现慌乱中自己竟然没有听出孙科长的声音。孙科长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突然开口打破了“启明星”的最后一丝妄想,使得赵庆恩失去了狡辩的余地。
短暂的沉默之后,孙科长终于再次开口讲话了。他用锐利的目光逼视着垂头丧气、面如死灰的赵庆恩,冷冷地说道:“告诉你赵庆恩,你们苦心建立的从西柏坡到北平之间的快速情报通道已经被彻底破获了!等待着你的将是最严厉的处罚!”
在极度震惊下的赵庆恩迟疑了几秒,忽然间变了样儿,他像一头被猎人围在死角、濒临死亡的野兽一样,低声咆哮道:“姓孙的你别得意,告诉你吧!我死就死,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你们在城里印的那些人民币根本就逃不出军统的手心儿!”
孙科长望着垂死挣扎的“启明星”笑着摇起了头来:“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真想替那个眼看就要完蛋的蒋家王朝殉葬?”
赵庆恩绝望地朝北平的方向看了一眼,恶狠狠地叫嚣道:“殉葬?殉葬就殉葬!你们信奉马克思和苏俄的那一套,我们有三民主义,那就是我的信仰!”
就在绝望的赵庆恩大谈自己的信仰之时,“锥子”已经借着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枪炮,逃到了李卫华等人的视线之外。因为当时离北平太近,这里发生的一切被远处城墙上的国民党军183师的观察哨看见了。观察哨里,值班的少尉看到一伙儿共军在远处逮捕了两名共产党的干部,便急忙跑去向视察阵地的师长孙浓汇报。孙浓听了报告后,便冲到观察哨前举起了望远镜来。
孙浓看到那支搜索队的卡车挂着已经在清风店战役中被歼灭了的第三军的牌照,正一个劲儿地往共产党的阵地开去时,心里顿时觉得不对劲儿了,赶忙下令道:“那是共军,快开火儿!”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城墙上的183师官兵立即开始了疯狂的射击,观察哨旁边的几门迫击炮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儿来。
在卡车被掀翻的那一瞬间,“锥子”偷偷地弄开了眼睛上的黑布,看到本来很近的北平这时看上去反倒更远了,心里当下就全明白了,这一切无疑是标志着自己已经落入了共军的圈套,那支帮忙的搜索队这会儿也肯定是当了俘虏。想到这里,“锥子”不仅冒出来了一声冷汗,在求生的欲望支配下,他一狠心,跳进了附近一条在解放军的炮击中已被基本上夷平了的防步兵壕里,拼命地向北平跑去。
指挥所里,孙科长的出现让“启明星”赵庆恩失去了最后的幻想,绝望的感觉在这一刻电流般地传遍了赵庆恩的全身。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处心积虑想用害死牛东来转移视线的算盘早已被识破,自己反而被将计就计地蒙蔽了,现在所有的打算全部落空了,一切已经成为了泡影,自己心里一直幻想着的未来也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早在延安时期,赵庆恩就以进步学生的面目混进了共产党,很长一段时间,既没有人来跟他接头,他也没有接到过任何行动的指令。就这样,赵庆恩一步一步地混到了今天的地位,连他自己都以为早被军统遗忘了。
但在1947年年底,当他跟着新中国的人民银行一起到了刚解放的石家庄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