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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冰与火之歌-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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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德利克爵士捻捻胡子,“你家领有大片高松木和老橡树,曼德勒大人那儿则有大批造船师和水手。倘若你们携手合作,应该可以造出足够的船只防御两家海岸。”

  “曼德勒?”莫尔斯·安柏哼了一声,“那坨猪油?我听说他的手下给他取了个‘鳗鱼大人’的绰号。那家伙连路都走不大动,若你拿把剑戳进他肚子,真不知有多少条鳗鱼跑出来哟!”

  “胖归胖,”罗德利克爵士道,“但人可不笨。你不和他合作,陛下就唯你是问。”令布兰惊讶的是,这两个凶暴的安柏家人竟同意照办,虽然免不了一阵咕哝。

  他们开会之间,深林堡的葛洛佛家人马也到了,此外还有来自托伦方城陶哈家的大批部众。盖伯特和罗贝特这两个葛洛佛把深林堡交给罗贝特的妻子管理,但前往临冬城的却是他们的总管。“夫人不克亲至,还请殿下见谅。她的孩子年纪尚幼,不堪旅途奔波,她又心地仁善,不愿抛下他们。”布兰很快发现深林堡真正作主的是这位总管,决非葛洛佛夫人。那人表示目前只能拨出十分之一的收成作为存粮,因为某个流浪巫师告诉他,在天气转冷以前,将会有一次“鬼夏”的大丰收。鲁温师傅对这位巫师很有意见,罗德利克爵士则命令对方立刻拨出五分之一,不得推脱。随后,他又向总管仔细询问霍伍德伯爵的私生子劳伦斯·雪诺的相关讯息。在北方,所有贵族的私生子都姓雪诺。那孩子将满十二岁,总管十分称赞他的机智和勇敢。

  “布兰,看来你让那私生子继承的主意很有价值。”事后鲁温师傅说,“我相信有朝一日,你定能成为优秀的临冬城主。”

  “不会,”布兰知道自己绝对当不上领主,正如他不可能成为骑士一样。“罗柏会娶佛雷家的女孩,你自己跟我说过,大小瓦德也这么说。他会留下后代,继承他统治临冬城将是他们,不是我。”

  “布兰,或许如此,”罗德利克爵士说,“但你看看我,先后结婚三次,我的妻子却只为我产下几个女儿,而到如今也只剩了贝丝。我弟弟马丁本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儿子,却只有乔里长大成人。他遇害后,马丁的血脉便完全断绝。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啊。”

  第二天轮到兰巴德·陶哈来开会,他提起气候的征兆和平民的愚钝,还谈到他的侄子非常渴望投身战事。“本福德自己组织了一队枪骑兵,全都是小孩,没一个超过十九岁,却个个自认是新的少狼主。我骂他们是群小兔崽子,他们反而笑我。这不,他们干脆自称野兔兵团,枪尖绑着兔子皮,嘴里唱着骑士道,骑马四处乱跑,。”

  布兰觉得这主意听起来真是棒透了。他记得本福德·陶哈是个身材高大,粗声粗气的男孩,以前常和父亲赫曼爵士来临冬城作客,跟罗柏和席恩·葛雷乔伊的感情都不错。但罗德利克爵士听了显然十分不悦,“倘若陛下需要援兵,他自会颁布召令。”他说,“回去告诉你侄子,要他遵照父亲指示,留守托伦方城。”

  “是,爵士先生。”兰巴德答道。随后他又提起霍伍德伯爵夫人的事,感叹她有多可怜,既无丈夫保卫封土,又无儿子继承家业。他提醒大家,他自己的夫人也出身霍伍德家族,是故去的哈瑞斯伯爵的亲妹妹,想必大家都还记得。“空旷的厅堂多么令人忧伤。我在考虑,是否把我的小儿子交给唐娜拉夫人收养,贝伦快十岁了,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又是她的亲外甥。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让她开心起来,倘若他想改姓霍伍德……”

  “成为继承人?”鲁温学士提示。

  “……这样他们的家业才能延续啊。”兰巴德说完。

  布兰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大人,非常感谢您的提议。”罗德利克爵士还没开口,他便抢着说,“我们会将此事呈报我哥哥罗柏,噢,还有霍伍德伯爵夫人。”

  见他开口说话,兰巴德似乎很讶异。“谢谢您,王子殿下。”他口中虽这么说,布兰却从他淡蓝的眼底看到了怜悯,或许还夹杂了一点窃喜,庆幸这残废不是他儿子。一时之间,布兰好恨他。

  不过鲁温师傅似乎满喜欢他,“贝伦·陶哈很可能是最佳人选。”兰巴德离开后,他对他们说,“他有一半霍伍德家的血统,如果让他冠上姨丈的姓……”

  “……也还是个孩子。”罗德利克爵士说,“碰上莫尔斯·安柏或卢斯·波顿的私生子这类人,要守住领土恐怕力有未逮。我们必须审慎考量,在罗柏做出决定之前,我们要给他最好的建议。”

  “最后很可能回归现实,”鲁温师傅道,“看他当前最需要哪位诸侯。眼下河间地也归他统治,他可能打算把霍伍德伯爵夫人嫁给三河流域的贵族,藉以巩固双方的联盟,或许布莱伍德家,或许佛雷家……”

  “霍伍德伯爵夫人可以嫁给我们这里的佛雷,”布兰说,“她要两个也没关系。”

  你这样说太不厚道了

  “王子殿下,你这样说太不厚道了。”罗德利克爵士轻声斥责。

  大小瓦德难道就厚道了吗?布兰皱起眉头,低头看着桌子,不发一语。

  之后几天,信鸦陆续带来其他诸侯不克前来的致歉函。恐怖堡的私生子不愿前来,莫尔蒙家和卡史塔克家则是全族随罗柏南征,洛克大人年事已高,不便长途跋涉,菲林特伯爵夫人身怀六甲,寡妇望还有疾病肆虐,需要处理。最后史塔克家族的主要封臣都捎来了信息,只剩多年不曾踏出沼泽一步的泽地人霍兰·黎德,以及居城离临冬城仅半日骑程的赛文家。赛文大人被兰尼斯特家俘虏,不过他十四岁的儿子却在一个清朗徐风的早晨,领着二十四名枪骑兵来到临冬城。他们穿过城门时,布兰正骑着小舞在场子上打转。他策马快跑过去招呼,克雷对布兰一家兄弟姐妹向来友善。

  “早上好,布兰!”克雷开心地唤道,“哟,现在该叫你布兰王子啦!”

  “哎,随便啦。”

  克雷笑道:“有何不可?这年头,人人都想当国王当王子。史坦尼斯的信有没有送到临冬城啊?”

  “史坦尼斯?我不知道。”

  “他现在也是国王啰,”克雷说,“他指控瑟曦太后和她弟弟乱伦,所以乔佛里是私生子。”

  “‘孽种’乔佛里,”一名赛文家的骑士咆哮道,“有弑君者这种老爸,难怪他性情乖张。”

  “可不是嘛,”另一人说,“诸神最痛恨的就是乱伦,瞧瞧坦格利安家什么下场。”

  一时之间,布兰只觉呼吸困难,彷佛有一只巨手在锤击他的胸膛。他觉得自己正在下坠,连忙死命抓紧小舞的缰绳。

  他的恐惧一定形露于色,“怎么了?布兰?”克雷·赛文说,“你不舒服吗?不过就是另外一个国王嘛。”

  “罗柏会把他也打败。”他调转小舞的马头,朝马厩走去,赛文家众人对他投以困惑的眼神,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耳中轰隆作响,若非被绑在马鞍上,很可能当下落马。

  当晚,布兰向父亲的诸神祷告,希望一夜无梦。若诸神在天有闻,他们一定以他的请愿为嘲戏,因为他们送来的梦魇比狼梦更骇人。

  “若是不飞,就只有摔死一途!”三眼乌鸦一边啄他,一边厉声尖叫。他哭着苦苦哀求,然而乌鸦全无怜悯之心。它先啄掉他的左眼,然后是右眼,等他双眼全瞎,陷入黑暗,它又啄他额头,那张恐怖的锐利鸟喙深深钻进头骨。他疯狂惨叫,直叫到肺部肿胀欲裂。疼痛有如利斧,把他的头颅劈成两半,可当乌鸦抽出沾满碎骨和脑浆的黏糊鸟喙时,布兰却又看得见了。眼前的景象,使他恐惧地屏住呼吸,他正攀在一座好几里高的塔楼边缘,手指逐渐滑开,指甲扒着石砖,瘫软无用的蠢笨双脚正把他往下拖。“救命!”他大叫。一名金发男子出现在上方的天空中,把他拉了上去。“好好想一想,我为爱情做了些什么。”他轻声低语,随后把拼命踢腿挣扎的布兰抛入半空。

 
 
第17章 提利昂
 
 
 
   “而今的睡眠不比从前啰,”派席尔大学士为凌晨的会议精神欠佳向他致歉,“我宁可天亮前便早早起身,也不愿辗转反侧,为未完成的工作揪心忧愁。”他话虽这么说,但瞧那低垂的眼皮,他似乎又快睡着了。 
  他们坐在鸦巢下通风的房间里,他的女侍送上白煮蛋、熟李子和燕麦粥。“非常时期,许多百姓连吃的都没有,我想自己也该一切从简。”

  “令人钦佩。”提利昂承认,并敲开一颗棕色的大蛋,心里觉得这颗蛋还真像大学士布满斑点的秃头。“但我看法不同。我是能吃的时候尽量吃,以免明天吃不到。”他露出微笑,“说说,您的乌鸦也这么早起吗?”

  派席尔捻捻流泄至胸的雪白胡须,“那当然。等您吃完,我就叫人拿纸笔来?”

  “不必了。”提利昂取出两封信,放在燕麦粥旁。两张卷得很紧的羊皮纸,侧面用蜡封好。“叫你的女仆下去,我们好说话。”

  “孩子,你先退下。”派席尔命令,女孩急忙离开房间。“请问这些是……”

  “寄给多恩亲王道朗·马泰尔的信函,”提利昂剥开蛋壳,咬了一口,似乎没加盐,“一式两份,事关重大,派你最快的鸟儿送去。”

  “吃完早餐,我即刻处理。”

  “现在就办,李子可以待会再吃,国家大事可等不得。眼下蓝礼大人正率军沿玫瑰大道北进,而谁也说不准史坦尼斯大人何时会自龙石岛启航。”

  派席尔眨眨眼,“如果大人您坚持……”

  “我很坚持。”

  “我随时任您差遣。”学士蹒跚起身,颈链轻声作响。他的颈链粗大沉重,重量乃是普通学士项链的十数倍,互相串接,镶以宝石。在提利昂看来,其中黄金、白银和铂金的链条数目远远超过其他不值钱的金属。

  派席尔动作很慢,提利昂吃完煮蛋,又尝过李子……李子煮得烂熟多汁,正合他胃口……这才听见扑翅之音。他站起来,看见清晨天际乌鸦墨黑的身影,便骤然转身,朝房间远端迷宫般的置物架走去。

  学士的药品为数惊人:几十个蜡封的罐子,百余瓶塞住的小瓶,同样数量的白玻璃瓶,不计其数的干药草罐,每个容器上都有派席尔用工整的字迹写成的精确标签。此人真是井井有条,提利昂心想。的确,一旦你理解了分类依据,便会发现每种药品都摆放得恰到好处。真是些有趣的东西:甜睡花和龙葵、罂粟花奶、里斯之泪、灰蕈粉、附子草和鬼舞草、石蜥毒、瞎眼毒,寡妇之血……

  女人终究内心脆弱

  他垫起脚尖,使尽全身力气向上伸展,好不容易够到一个放在高处,积满灰尘的小罐子。他看看上面的标签,笑着将之藏进衣袖。

  当派席尔大学士慢吞吞地走下楼梯时,他已经坐回桌边,吃起另一颗蛋。“大人,已经办妥了。”老人坐下来,“这种事……是啊,是啊,办得越快越好……您说,事关重大?”

  “噢,没错。”提利昂嫌燕麦粥太稠,且缺了奶油和蜂蜜。这阵子,君临城中已经很难吃到奶油和蜂蜜,但拜盖尔斯伯爵之赐,城堡里的供应倒不缺。最近城堡中的粮食有一半是从他和坦妲伯爵夫人的领地运来。罗斯比城和史铎克渥斯堡位于王城以北,尚未遭战火波及。

  “寄给多恩亲王本人,我……我可否问问……”

  “最好别问。”

  “如您所愿,”提利昂能感受到派席尔强烈的好奇,“或许……该让御前会议……”

  提利昂拿起木匙轻敲碗缘,“好师傅,御前会议的职能是‘辅佐’陛下。”

  “是啊,”派席尔说,“而陛下他……”

  “……年方十三,由我代为行事。”

  “的确,您是当今御前首相,可是……您亲爱的姐姐,我们的摄政太后,她……”

  “……她漂亮白晰的肩膀上背负了太多重责大任,我可不能无端加重她的负担,您说对吧?”提利昂歪歪头,审视着大学士。

  派席尔急忙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早餐。有的人看了他那对大小不一,一绿一黑的眼睛便会不舒服;他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善加利用。“啊,”老人对着自己的李子喃喃道,“大人您说得一点没错。为她省去这些……负担……您真是太体贴了。”

  “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体贴,”提利昂继续吃起不甚可口的燕麦粥,“瑟曦毕竟是我亲姐姐嘛。”

  “是啊,她还是个女人,”派席尔大学士道,“虽然并非平凡女子,但……女人终究内心脆弱,想一肩挑起国家大事,也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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