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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山水田缘-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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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两口儿和和美美,合起伙儿来折腾你,可就没你想的那般轻松喽。再说,招了上门女婿,一应开销都要府上出……呵呵……”

“啪”的一声,赵姨娘将纨扇敲在两张月牙桌拼成的圆桌上,柳眉倒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将那小贱货赶出府,就那么容易?”

“瞧你这急性子,就容不得别人喘口气儿。”柳姨娘向来性子温吞,你急她不急,天大的事儿都能一笑带过去。

“喘口气儿?”不说还好,这一说赵姨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口气儿喘了多少天了?这口气儿可真够长的!”

窗外月光洒在窗纸上,与明晃晃的烛光稍一触碰,便融了似的消散殆尽,没有丝毫映入屋子里。

“老爷烦恼些什么?”柳姨娘微微侧过头,捕捉到赵姨娘犹疑的目光,随即笑道:“咱们心知肚明,老爷最担心府上名声受损,最害怕京都里那些个风言风语没完没了。若把夏湘送出府,眼不见心不烦,日子久了,京都里的谣言自然便淡了……”

赵姨娘蹙着眉头,并没生出多少欣喜:“送出府,能送到哪里去?总要找个名目吧?再说,老爷舍得把那小妖怪送走?若老爷不同意,咱们想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便是挖空心思,磨破嘴皮,又能如何?”

柳姨娘露出个淡淡的笑容,似乎早已成竹在胸:“这事儿还得你来说……”

“我说?老爷不扒了我的皮?”赵姨娘倒吸了口凉气,声音十分尖锐。然片刻之后,她便望着柳姨娘,压低了声音,有些慌张地说道:“那次夏湘落水,老爷便疑到了我头上。你可别再害我了,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还是算了罢。”

“算了?若这么算了,日后你被那小妖怪吃干抹净,都还回不过神儿来呢!”柳姨娘撇撇嘴,有些破釜沉舟的架势:“你直管跟老爷说去,若你跟老爷说完了,那小妖怪还能在府里呆的好好儿的,我便把自己关佛堂里,在里头诵经念佛,这辈子再不出来了!”

“你把自己关佛堂又如何?”

“我若没十分把握,会许你这样的话儿?”柳姨娘目光一沉,脸色愈加阴郁起来。

赵姨娘蓦地抬起头,万分惊讶不解地望着柳姨娘,很不明白,这个不支声不知气儿的女人怎么忽然变得狠厉起来?再说,在这件事上,柳心颐一个如同弃妇的角色,又有什么把握能把夏湘赶出府呢?

第七十一章 去不去田庄?

其实,很早以前,赵姨娘便想不通。

柳心颐为何如此执着于除掉夏湘?平日里闷不吭声,低调行事的柳心颐为何提到夏湘的事,便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厉狠绝决?

至于赵姨娘,看夏湘不顺眼的理由很简单。

有个嫡女挡在前头,她的姝姐儿自然得不着什么实惠和宠爱,有了出身门庭显耀的良婿,自然也要先落到夏湘的头上。

赵姨娘想到嫡女为尊四个字,心里便像扎了根刺似的,好不难受。自己的父亲明明拥有了官职,自己明明配得上做这夏府的女主人。

可是,嫡女为尊!

夏湘便是傻了,身份地位也在自己之上,更比自己的女儿尊贵。

所以,夏湘一直都是赵姨娘的眼中钉,肉中刺。

见赵姨娘动了心,柳姨娘这才凑过去,伏在黄花梨圆桌上微微笑着:“把她送到田庄去!将来的事谁说得好?到时候,若得个风寒落个水,便是想赖,也赖不到咱们头上来不是?有些事,要做就做的彻底些,省着日后操心费神。”

“这……”赵姨娘依然有些吃不准。

柳姨娘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惫懒:“你若愿意守着个小妖怪,妹妹也没法子。我人微言轻,入不得老爷的眼,最后拿主意的还是姐姐您。天色不早了,姐姐早些歇着,我先回去了。”

赵姨娘没吱声,也没有起身相送,只是怔怔望着窗外,手中的扇子都忘了摇……

夏湘如何都想不到,赵姨娘与柳姨娘躲在屋子里,费尽心思琢磨出的事情,竟让她苦恼多日的困难迎刃而解。

出府、保留月例、自由生长。夏湘若知道了,做梦都会笑出声儿罢?

然而,这样美好的事情却受到了父亲和祖父的一致反对。

“湘儿,你放心,祖父一定把你留在府里头,便是你父亲鬼迷心窍,受了那黑心婆娘的蛊惑,也过不了我这关!”祖父十分恼怒,将夏湘拉到身边来:“我的湘儿打小儿就命苦,这帮黑心肝的,真是半点儿良心也没有。”

夏湘瞠目结舌。

听了祖父的话,不明所以的夏湘隐隐猜到了什么。

她踮着脚尖儿,蹭到榻上一方小棉垫子上,抓着祖父的手,有些紧张地问道:“留在府里头?这是什么话儿?谁要将我送出府去?是要送到哪里去?”

夏湘脱口而出一连串的问题让祖父心里很不是滋味。

“湘儿你莫怕,赵氏想把你送田庄去,我断不会如了她的意,只要祖父还有一口气儿,谁也别想把你赶出府!”祖父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心力交瘁。

夏湘没有急着高兴,而是小心又担忧地问了句:“父亲是如何说的?”

“自然也是反对的……”祖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苍老的眉眼间透出一丝愁容,让夏湘猜到父亲的态度和立场,或许并不十分坚定。

夏湘蓦地笑了:“祖父,出府有什么不好的?明明是件好事,您不该拦着的。”

不需要装疯卖傻,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紧衣缩食,不需要整日拘在屋里头学些针黹女红,赵姨娘还真是做了件好事,帮了大忙。

“湘儿,你可是真傻了?”祖父抓着夏湘的小手,有些担忧地说道:“那田庄可不比府里,吃穿用度,总归是要清苦许多。再者,你年纪还小,去了田庄也没个人看顾,若出了事可怎么办?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祖父的话不无道理。

夏湘咬着大拇指,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如今夏意渐浓,春红早已零落成泥。知了嘶声力竭,情致高昂。夏湘心里渐渐成了一团乱麻,从初始的喜悦中冷静了下来。

若去了田庄,祖父和苏姨娘怎么办?柔姐儿又怎么办?她们不放心自己,同样,自己又如何放心得下她们?

再者,那田庄也不知在什么鬼地方,到时候山高皇帝远,赵姨娘那个狠辣女人再想做点儿什么,似乎要比在府上方便许多。

她忽然想起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想起清茶坊大街上那几道黑色影子,想起那一片肃杀之气,以及杀手们奇快的速度。

血腥味儿充斥着记忆,让夏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木头是李毅的,不是自己的。

若几个刺客同时来取自己的性命,谁能保护自己?周玉年不会从早到晚跟着自己,身边的丫鬟乳娘手无缚鸡之力。

而自己,唯一擅长的功夫便是……蹲马步。

夏湘犹豫了……

“祖父,咱们先瞧瞧父亲大人怎么说。若父亲心里有数,咱们还操个什么心呐?”夏湘不甚乐观。

夏湘不愿祖父掺合后院儿这些破事儿,生怕扰了祖父的清静日子。只要父亲不会由着赵姨娘发疯,给自己找个傻夫君入赘,夏湘便不愿搬出祖父这尊清心寡欲的大佛来。

“你父亲?”祖父哼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夏湘苦笑,不知说什么好。

夜里,她辗转反侧合不上眼,琢磨着如何轻身而退,从这个府上走出去,又能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祖父和苏姨娘、柔姐儿的平静生活。

大约戌时,乳娘不知从哪儿回来,满脸疲惫。

白日里的天光消失不见,夜色却依然寡淡。没有霞光,没有月光。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天地间笼罩着一片淡淡的青色,像乳娘脸上的忧虑,很怕支撑不了多少时候,便会让这天地堕入黑暗之中。

“说了?”采莲上前几步,扶住乳娘单薄瘦弱的身子,急不可待地询问着。

乳娘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自是说了,苏姨奶奶并不晓得此事,若不是富贵给碧巧提了个醒儿,恐怕咱们被撵去田庄那天,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有气无力的叹息声,刺痛了夏湘的神经。她不是个习惯隐忍的人,更不愿身边人跟着自己受罪。

“那苏姨奶奶怎么说?”采莲将乳娘扶到一张椅子上,端了杯热茶送过去:“苏姨奶奶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姐被赶出府罢?”

乳娘端起茶杯,用小巧的盖子荡了荡漂浮的茶叶沫儿,平静地说道:“糊涂东西,苏姨奶奶可不是那样无情的人,这会儿八成已经在路上了。希望苏姨奶奶能劝得住老爷,对咱们小姐留些情分。”

说着,一滴清亮亮的泪珠落入茶杯里,发出一声轻响……

夏湘一阵心悸,心中堆积着的苦闷情绪,似乎瞬间便要喷薄而出。

谁在意那渣男老子的可怜情分?谁在意这乱七八糟一团乱的夏府?夏湘阖上双眼,不知哪来的怒气,让她奋力捏紧了小拳头,狠狠捶在了门围子上。

力气这样小,便是狠狠捶了一下,也没生出多大动静,没有惊动外间的乳娘和丫鬟。

夏湘觉得很无奈,很无力,仿佛许多东西想抓却抓不住。想要守护的人却为了自己整日里担忧操心,疲于奔走。

天慢慢暗了下来,烛火无助地晃动着,散发出一团幽幽的昏黄光亮。夏湘脑子有些混沌,所以才会趁着采莲打盹儿的功夫,踩着窗边的椅子跳了出去,翻出了窗子。

这一跤摔的结结实实,夏湘揉揉屁/股,裹了裹身上的妃色撒花绫袄,蹑手蹑脚朝父亲的书房走去。

月挂柳梢,黄昏已逝。

夏湘小小的身影在游廊间一闪而过,惊扰了一丝夜风,发出簌簌轻响。夏湘打了个冷颤,心想不知苏姨娘是否还在父亲房里,不知父亲此刻在做些什么。

又走了几步,远远便望见了父亲的书房,依然亮着。夏湘默默念着:“谢天谢地,没白摔一跤,可以听墙角了。”

她觑了眼周围,见夜深人静没人走动,便拎着裙子踮着脚,小心翼翼溜到了书房外的窗子下。

即便猜到了父亲暧/昧不明的态度,却依然想要确认一下,想要亲耳听听,父亲是否真的想要将自己赶出府去。

虽说夏湘渴望出府,却依然希望父亲在这件事上坚定立场,拒绝将女儿送出府。

时间是很伟大的东西,能够改变很多事情,改变很多人。夏湘忽然发现,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竟生出了一丝奢望和幻想。

这真是要不得的。

她尽量说服自己,听墙角并不是害怕父亲对自己太过冷漠,只是希望了解父亲对待此事的态度,做好相应的准备。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屋子里的男人是父亲,而屋子里的女人却不是苏姨娘了。

第七十二章 月光下的石榴花

原本,乳娘离开苏姨娘处后,苏姨娘心急如焚,简单整理下衣裳便找到了夏安的书房。只是,开口没几句,夏安便笑着说道:“哪里听来的混帐话?谁说要把湘儿送去田庄了?如今你主持中馈,也该沉稳些,总不能听风就是雨,动不动跑来跟我闹。”

听了夏安的话,苏文是又欢喜又气恼。

欢喜是因着老爷没有打算将夏湘赶出府,送到田庄去。气恼是因着老爷莫须有的责备。

什么叫也该沉稳些?整个夏府,就寻不出一个比自己更沉稳的人了。再说没有风哪来的雨,湘儿的乳娘并不是个浮躁的人,更不可能无中生有。就算老爷没想将湘儿逐出府,并不代表别人没这个心思。

再者,什么叫动不动跑来闹?自己将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用老爷操半点儿心,怎么就落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儿。

既然夏湘不会被送出府,苏文便放心了。被夏安莫名其妙责备几句,心里堵得慌,没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苏姨娘前脚刚走,柳姨娘便迈进了书房。

所以,夏湘听墙根这会儿,书房里的人已经从苏姨娘换成了柳姨娘。

窗子半掩,光打在窗子的明瓦上,透出朦胧的光晕,斜斜漫过了夏湘的发顶。她听到柳姨娘的声音淡淡,飘荡在屋子里,从窗子缝隙透了出来。

许是因为柳姨娘平日里极少说话,也或是她此时的声音与平日里大为不同,所以,落入耳朵里显得格外陌生。

“老爷,就把湘姐儿送出府罢,”她顿了顿,又朝夏安走了两步:“送出去,或许就解了您心里的疙瘩。这些年,您心里什么滋味,也只有妾身最清楚不过了。”

“什么滋味?”夏安的目光蓦地犀利起来:“你的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呢?”

夏湘蹲在窗子下,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心里却纳闷儿,这俩人说什么呢?打哑谜似的。

沉默片刻,柳姨娘的声音再度响起,却隐隐透着哭腔儿。

“个中滋味,冷暖自知。老爷冷了妾身四年,如今倒问起妾身的滋味,妾身是该感激还是幽怨?”她抬手,轻轻拭去眼角一滴泪,倒吸了口凉气:“您对妾身还是有些感情的,否则,妾身早就去地底下……去夫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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