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魔法-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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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抱着喜儿的亚力一感觉到温暖双膝立刻落地,在崩溃前嘶声说道:“妳是贝尔摩公爵夫人,妳不会死。”
一双强壮的手抓住他的肩膀。“稳住,我扶住你了。”声音是喑哑低沉的。
有人要抱走他怀中的小苏格兰,但他拒绝放开。“不!我得使她温暖,火”
“让开,我来照料他们。”那喑哑的声音说道,那双手停止将他妻子拉开,接着声音的主人又说道:“再去拿几条毯子,把楼上的火生起来。”
亚力听到匆忙来去的脚步声、楼梯板的吱轧声和楼上的开门、关门声,接着他感觉自己被某个硕大的身躯举起来,火焰的热力迎面袭来,几令他无法呼吸,但他知道那正是她所需要的。他将她又抱紧了些。
“这里,坐下来。你得让我照顾她。”
“不!”
“镇静点,阁下。”
冰封的皮斗篷自他的身上被取走,代之以一条温暖的厚毛毯。“别管我,她才需要取暖。”
“那你得放开她才成哪,最好先脱下她身上的湿衣服。”
亚力朝那声音望去,模糊的视野陡然清晰起来,眼前是个鼻大如马铃薯、鲜黄色鬃发直披肩际的魁梧大汉,而且他正以精明的灰眼打量着他。亚力的牙关开始格格作响并且全身一阵颤抖。“我──我会做。”
那人怀疑地瞄着他。“你上得了楼吗?”
亚力点点头试着站起来,却又颓然坐了回去。
那人抓住他的肩。“还是我来帮你吧。”他撑着亚力走上摇摇欲坠的陡梯。“小心你的头。”说着他低头避开上面的横梁。“到了。”他打开嘎吱作响的木门。
房间虽小,但床对面的壁炉倒使室内十分温暖。亚力的思考能力迅速恢复,还有他麻痹的四肢知觉也是。他在壁炉前跪下,让毛毯从他身上落下,把他的妻子放在毯上后,才笨拙地脱下他的手套。“找个女仆和医生来。”
“这里没有女人也没医生。”
“天杀的。”亚力抽开他妻子身上冰封的外套。“她需要帮助。”他听见自己声音中的挫折。
“先脱下她的湿衣服。来,我来帮忙。”
“不!我自己来,单独的。”他俯视只裹着一条薄毛毯的她。“还有毛毯吗?”他用自己的盖住她。
门戛然而开,一个留白胡子的矮子捧着一叠羊毛毯进来,走到喜儿旁边放下它们,目光警觉而奇异。接着他便又走出去了。
亚力把喜儿移到那叠毯子上,然后又走到床边扯下床单。
巨人打量着他,说道:“你得脱下身上的衣服才成。”
“我妻子先。”亚力抓住干草床垫想把它拉下来,但针刺似的双手却使不上力。巨人过来帮忙把床垫挪到火边,嘴里喃喃叨念着什么顽固的英国人。安置好喜儿后,他望着她雪白的脸,对盖住他的另一条毯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挣扎着动手要脱下她湿透的衣服。接着他突然停下来,抬起头眼神凌厉地望向仍站在一旁的巨人。“我自己就行了,她是我老婆。”
巨人又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走向门口。为自己笨拙的双手深感挫折的亚力瞪着喜儿湿透的长衫,然后抓住衣襟将之一撕为二。
那人在门口回过头来。“我会给你提壶水在火上热着,你会需要热水的。”
亚力抬起头,只简单地点个头。门合上后,他撕开喜儿身上其它的衣物,再连同袜子一起剥下她的鞋。然后他连忙用几层羊毛毯把她裹起来,只匆勿一瞥她微微泛青的皮肤。他站在那儿,内心充满彷徨无助之感。自从这女巫突如其来地进入他的生活开始,一切都失去了控制。没有一件事是对劲的。
看着裹在层层毛毯中生死未卜的她,他心头一阵揪紧似的痛楚,而某种预感告诉他此后事情再也不会一样了。这念头既无助于他心灵的平静,更无法纾解那种陌生的、不堪一击的感觉。
他弯身想拉掉靴子。那黄发巨人提着一个冒着蒸气的壶走进来,亚力抬眼与他四目相接,那人却自腰间抽出一把刀来。在那紧张的一刻,没有人动。亚力突然意会他们处境的危险,若是在捱过酷寒后却在温暖舒服的客栈内被谋杀,岂非一大讽刺?
一双灰眼几乎像在刺探他的思绪似地打量着他,接着那人掉开目光在亚力身旁蹲下,用刀子划开他长靴的侧面。亚力这才放松下来。
先前那个侏儒捧着一盘子的汤和面包进来又匆匆离去。“那里面有柴火,”黄发巨人指着一个松木箱。“如果没事我就不打扰了。”他大步走向门口。
“谢谢你。”亚力说道──一句鲜少出自贝尔摩公爵之口的话。
“不用客气,阁下。”
他离开后,亚力先俯身倾听她的呼吸,然后才开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并用毛毯裹住自己,再移动僵硬的双腿蹲在他的妻子身旁。
贝尔摩公爵夫人是个女巫,他发觉这是个令人费解的想法。原先他以为离开她几天会使他淡忘那个噩梦,但屋顶上的那一幕却告诉他他正生活在噩梦当中。
自她使他相信事实开始,他的理智便将她视为某种不真实、非人类的存在,然后采取他一向的作法──摒除所有的情感,极度理性地把事情分析透彻。他自知对此已无能为力,他已在证人面前娶了她,而离婚或宣告无效又是绝不可能的。他是贝尔摩家的人,他需要子嗣,需要妻子。他会以他处理一切的方式来待她,负责到底并命令她表现正常,然后他或许便能视她为正常人了。
他轻触她苍白的皮肤,它是冰冷而柔软的。她不是噩梦,她是真实的、而且无论是不是女巫,她是他的妻子。他无法改变此一事实,而上帝助他,有一小部分奇怪的他竟也不想改变。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却以某种他从未经历过的方式深受她的吸引。在离开她的那几天,他将之归因于某种魔法或巫术,直到现在。她已命在旦夕,遑论还能施什么魔法,然而他仍感觉得到那股想尽可能接近她的强大吸引力。
他梳理着她长长的棕发,然后轻触她的双颊、嘴唇。是的,她是真的,他娶了一个有着天使面孔的女巫。他望着那张脸庞,轻触她冰冷柔软的粉颊。
她对他的碰触毫无反应。
他又为她多裹一条毛毯,坐在那里望着她苍白的唇、潮湿的棕发及虚弱的呼吸。他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只是坐在那儿注视着她一呼一吸,彷佛害怕他一别开视线它便会消失似的。
对一个英格兰公爵而言,这真是个蠢念头。
他强迫自己起身到壁炉前检查壶内的水温,然后打湿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脸和颈子──这是一件他从未为任何人做过的事──直到她稍微恢复血色。接着他用另一条毛巾包住她的湿发,继续擦拭她的手,注意到她纤巧的手心、手指与他自己的大手截然不同。在她之前,他从未注意到过任何女人的手,而这使他感觉笨拙、有所不同,并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魁梧及性别。
他走向她的脚,握起它们擦洗并仔细端详,领悟到他的妻子实际上有多么娇小而真实。而贝尔摩公爵柯亚力在他二十八年的生命中,头一次感到完全不知所措。
应塞莫子爵尼尔的要求,第“十”章就此省略。
运气会不好,你知道。
应塞莫子爵尼尔的要求,第“十”章就此省略。
第十一章
喜儿在两个世界间飘浮着,一个是冰冷、充满痛苦的幻觉世界,另一个则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寒冷、痛苦,没有生命、温暖的阳光、气味清新的松树及色泽鲜艳的花朵,也没有亚力。
“小苏格兰。”
她试着告诉他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感觉到他的接近,他拂在她脸上温暖的鼻息抚慰着她。她急切地想移动嘴唇,但发出来的却是破碎干涩的声音。
“什么?”他说道。“我听不见妳说什么。”
“亚力”这两个字自她喉间硬挤出来。
“我在这儿。”
她试着舔舔嘴唇,却徒劳无功。
“等一下。”他说道,接着她便感到暖湿的布在轻拭她的嘴。
“冷,好冷。”她低语道。
“我知道。”他粗哑的声音说道,湿布一径轻拭着她的唇。
“抱着我。”
她感觉到他的迟疑,然后一阵毛毯的窸窣后他便在她身旁了。他将她揽向他颀长的身躯,她可以感觉到他全身每一处肌骨强健的力量与温暖,与她自己截然不同。他没穿衬衫,因此她得以十指穿梭过他胸前的茸毛。他用他的毛毯盖住他们俩,双臂绕住她形成一个保护她的、温暖的茧。
亚力,这回是我需要你的魔法了,她想道。一会儿后她已感到温暖而且强壮起来,彷佛生命力已由他身上倾注给她似的。
温暖的他就像她的阳光,她吸进他清新的气味,微笑地睁开双眼望入那午夜般深蓝的眼中。
“好多了吗?”他的手轻掠过她的脸。
她试着回答,却没有声音。
“什么?”他问道,鼻息再度袭向她发间。
她冰冷的手覆在他心口,嘶哑地低喃道:“吻我。”
他俯视着她,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停顿,然后他的指节触及她的下巴,将之抬高凑近他。他的唇碰触她的,轻柔得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她抗识地呻吟出声。
他后退,眼中有着问号。
“像以前一样,”她轻声道。“使我发热。”
他深深亲吻她,于是她尝到了她深爱的、她的亚力。
不知多久后,喜儿动了动,还不想放弃公主与她的银发王子在天使的竖琴与牧羊神的笛子吹奏的音乐中翩翩起舞的梦境。
她全身上下内外都暖烘烘的,却不确定是因为壁炉的火还是亚力的吻的回忆所致。那是她在他温暖的臂弯中睡着之前,清楚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半睡半醒的她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她眨了几次眼睛并转过头。
沐浴于月光的清辉中,他正站在房间另一头的窄窗前望着外面。他身上的白衬衫衣襬垂在外面,下身的马裤不但沾了泥巴,而且在膝盖后面也扯破了。他的靴子自内侧割了开来,上面的缎饰像是被“西宝”嚼过般的破烂。
他举起一只手臂,手抓住窗框,另一手则端着一只杯子,偶尔会沉思似地浅啜一口。她注视着他,回忆起温暖而男性化的大手抚摸她的脸庞、他在她的胸倾听她的心跳时摩擦着她冰冷皮肤的扎人面颊,还有那告诉她她是个公爵夫人、绝不能做像死这种傻事的低沉嗓音。
她记得自己本想告诉他她只是累了,但徒劳地尝试几次后,他开始一匙匙喂她喝某种汤和面包,并命令她一定要吃下去。
贝尔摩公爵扮奶妈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情景。她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乘机仔细打量他。他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她不禁又像往常一样好奇起来,因为他脸上除了怒气──这她已见过许多次──根本从不显露任何情绪。
一个公爵都想些什么呢?她脑海闪过他站在及大腿深的冰水中问她客栈究竟在哪儿的情景,接着又记起他真正领悟到她是个女巫时脸上的惊恐。这想法给她一个答案:他很可能正在想她是个问题──大问题。
她有些挫折和屈辱地低头看看她躺着的地方,拾起一截自草垫中掉出来的干草。她叹口气,心想自己就像这根草──愚蠢地溜出它紧密安全的小世界,落得在广大陌生的另一个世界里残缺不全的下场。她将之随意一丢,它落入壁炉内并在一瞬间便为火焰吞没。她蹙起眉,不怎么喜欢脑中闪过的联想──被火焰吞噬的干草。
她原来只是想用咒语把他们送到温暖的客栈内,藉以使他对她刮目相看,而那似乎并非过分的要求。只是每当她的咒语铸成大错时,她都不禁会怀疑起她生命的目的。然后她抬头看看他,他会是她生存于这交杂着快乐与心痛的世界的原因吗?
她哀伤地叹口气,将温暖笨重的毛毯向她的下巴拉拢,而光是这么小小的动作已使她的肌肉抗议起来。她畏缩一下,感觉就像追在飞的扫把后而从塔楼楼梯滚下去那回那么凄惨。
她在生活中犯过的错误不计其数,因而她只记得最痛苦的几桩。那次可真是够痛的了,在跌下五十级石阶后,她带着瘀伤有好几星期之久。
即使天生有高超的技巧,作个年轻女巫也并不容易。就喜儿而言,她蓓蕾般的少女时期是黑青色的,看来她的成人时期也相去不远。
她又看向他。他们俩在一起的感觉是那么正确,她确定的程度就彷佛有人用贝尔摩家的银盘将他交给她,说:“哪,这个男人是妳的──妳活着的理由与目的,他需要妳。”
最后那个念头令她闭上眼睛,唇际泛起一抹浅笑。她再度遁入她的奇妙世界,那个地方没有肉体与心灵的痛楚,只有完美无缺的魔法、一个对她微笑并将她的黑夜变成白昼的银发公爵,在那里梦境有可能成真。
亚力是真的活在噩梦中。
他非常确定。那个巨人和侏儒平空消失了。他四处找过、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