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魔法-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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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有如大理石般冷硬的管家转身大步走回卧室,喜儿想当然耳地跟在后面,然后华太太转身俯望着她。“我会派人把您的东西送上来,夫人,而且待会儿会有个女仆来帮您洗澡。”她拿起胸前的炼表。“如同平常,晚餐是九点正,所以在那之前您还有好几个小时,夫人或许会想休息一下。”
喜儿惊讶地眨个眼,然后才突然明白二十一岁的自己从此都要被以“夫人”、“阁下”相称至死,而且她刚被命令小睡一下。
“夫人还需要其它什么东西吗?”
喜儿摇摇头。
“很好。”管家打开门并停了下来。“公爵阁下喜欢准时晚餐,九点正,这是贝尔摩家的传统之一。”说完那命令──或是警告?喜儿也不确定──她便关上门走了。
喜儿吁口气,在房间中央转了一圈又一圈,仔细欣赏教人印象深刻的每一处细节,然后兴奋得头晕地倒在床上,双手滑过绵缎床罩,她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然后弹跳几下测试床的弹性。
“噢,我的天。”她低语道,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她一手抚过金色的床头板,另一手则按着一个软得像在触摸一团云似的枕头。
门上传来轻敲,她像被马刺刺了一下似地冲下床,抚平裙子并挺直背脊、微抬下巴──这是她的公爵夫人的架势,以低沉的声音说道:“进来。”不幸她几乎语不成声的声音破坏了她要表现尊贵的尝试。
进来的是韩森,“西宝”又是攀在他背上。“您的宠物,夫人阁下。”
她赶忙过去把她的伴从自那可怜的男人身上“剥”下来,韩森的辫子已经又是乱糟糟的了,只不过这回还多了一条撕碎了的金色缎带。她看看躺在她怀里快乐地嚼着的“西宝”,一段金缎带像胡须似地由牠的嘴角露出来。
“谢谢你,韩森。”她抓住缎带试着扯出“西宝”口中,但一番拉锯战后,她终于不得不放弃地放牠下来。牠摇摇晃晃地走向一张玫瑰色天鹅绒长椅,爬上去,咀嚼、咀嚼又咀嚼,终于把那段缎带吞了下去。然后牠将牠有斑点的口鼻搁在前爪上,抬起头打了两个嗝,棕色的小眼逐渐沉重,下一秒钟牠已开始打鼾了。
“夫人的女仆。”韩森站到一旁,双手抱满东西的波莉紧张地走进来。她试着收起笑容并行礼,却不怎么成功,东西纷纷地掉到地板上,韩森告退并关上门。
“华太太说在夫人雇到更合适的人之前,由我来担任夫人的女仆。”波莉拾起掉在地上的几件衣服放在长椅上,然后转身面对喜儿,她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紧张地微微颤抖着。
喜儿望着波莉低垂的头。“妳以前担任过贴身女仆的工作吗?”
女孩抬起头来,不再微笑,显然正努力要扮出和华太太一样严肃的表情。“贝尔摩庄园有宾客时我曾做过,而我姑妈则是公爵阁下的母亲的贴身女仆,阁下。”
“我想请妳为我做件事,波莉。”
“是的,阁下?”波莉担忧地咬着下唇。
“妳可以停止叫我“阁下”吗?至少在我们独处的时候?”
灿烂的微笑立即又出现了。“是,夫人。”
喜儿也回以一笑。“谢谢妳。我并不需要更有经验的人,妳已经比我更有经验了──我从来没有过贴身女仆呢。”
“从没有?”波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但妳是公爵夫人呀!”
喜儿笑起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作一个公爵夫人,波莉,以前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一个。”
“那么,我倒是可以教教妳,夫人。”波莉突然站直了些。“一个公爵夫人永远站得笔直,”她拍拍她的下巴,说道。“头抬得老高,自她的鼻尖看人。”波莉试着示范,却成了斗鸡眼。
喜儿笑起来。
波莉恢复正常后也对喜儿报以灿烂的笑容,然后又突然把它收回去。
“请别那么做。”喜儿说道。
“什么,夫人?”
“把妳的微笑藏起来。”
波莉轻松地吁口气。“噢,夫人,谢谢妳。华太太老爱挑剔我微笑这事,说我笑得像村里的白痴,好象我的大脑去贝兹度假了似的。”
喜儿又笑了起来。
“她说几百年来贝尔摩庄园的仆人都是──”波莉像华太太那样骄傲地昂起下巴,而且声音变得短捷而权威?“威严的,她说我该以我姑妈为榜样。”
“妳姑妈也都不微笑的吗?”
“不,夫人,她不笑的,但并不是为了礼节什么的。她十二岁时碰掉了她的门牙,此后便没再微笑过了。”波莉对她露齿一笑。
“这不怪她,不是吗?”
“对呀,夫人。”波莉说着格格笑了一阵,接着记起自己正和什么人在一起而收敛下来。“您想洗个澡吗?我可以把您的衣服拿去洗洗。公爵阁下告诉华太太说您的东西被偷了,真可怕哪,夫人,是强盗吗?”
喜儿感到自己的脸红了起来。“不。”
“噢,那我就放心了,夫人。我看过一本书里描写一群强盗如何假装要帮忙一位可怜的淑女,却抢了她所有的东西、绑架她要求赎金,还有那些他们想对她做的事,噢好可怕呢。后来强盗的首领骑着大黑马出现并将她纳入他的保护之下,然后他们便恋爱和结婚了,因为他其实是个被误以为杀父凶手的伯爵。这部分真是好浪漫呢。”
“这是什么书?”
“厨子在看的书。”
“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是啊!”波莉有些不安地左右瞧瞧,然后凑在喜儿耳畔低声道:“它是一本浪漫小说。”
“哦,我懂了。”喜儿顿了一下又问道:“那很不好吗?”
“噢,当然不是!有些人说它们都是些无病呻吟,但我倒认为他们从没看过也不知所云,夫人。那些故事比比”女仆绞尽脑汁,然后眼睛一亮。“比鲜奶油和草莓更吸引人。”
“我想看看那本书,它还在厨子那儿吗?”
“我想是吧,夫人。我会想办法拿来给您,如果不行,我也还有其它三本,厨子现在正在看的就是一本有关公爵的故事。”
“我想我会喜欢那一本。”喜儿露齿一笑,波莉也是,然后两人一块儿笑出来。
片刻后,波莉拿起她放在椅子上的衣服。“裁缝明天会来,但华太太要我先把这些拿来给您?她正在为您找晚餐穿的衣服。”
喜儿心想“制造”一件象样的衣服自然不成问题,但要解释可就麻烦了。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如果妳能及时清理干净,我就穿它去吃晚餐好了。”
“噢,不行的,夫人。晚餐向来都是很正式的,而且储藏室里的衣裳多得够整个郡内的人穿了。此外今晚是您的新婚夜”波莉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便溜进穿衣间里去了。
喜儿也跟着走进去,心思集中在女仆的话上。之前她完全没想到今晚的事,只一心担心着如何扮演公爵夫人的角色。她心不在焉地脱下衣服,套上轻便的袍子。今晚是她和亚力的新婚夜,这念头令她不觉一阵哆嗦,在心里纳闷着新婚夜究竟要做些什么。接着她突然领悟到亚力很可能会想再吻她,不禁笑着闭上双眼,脑海里清楚浮现再度亲吻她的丈夫、拥在他怀里感觉他的唇轻掠过她的肌肤,在她耳畔耳语道:“嫁给我,小苏格兰嫁给我”
而现在他们已经结了婚,是丈夫和妻子、公爵和公爵夫人、领主与贵妇。她作梦似的双眼倏地睁开。如果她姑妈在她十二岁那年对她说的是真的,结过婚的夫妇做的可不只是亲吻而已。喜儿的双颊变得火热,他会和她做爱。
做爱,好个奇怪的词汇,它代表有行为就有情感存在吗?希望是如此,她想被爱,想使亚力对她也有每回她接近他时的感觉。她渴望对他有某种意义,使他充满不必隐藏的魔法、爱与欢笑。
波莉走回房间。“我为您准备好洗澡水了,夫人。”
“噢,好。”
“我这就去洗衣服并拿您晚餐要穿的礼服。”波莉拾起喜儿的衣服。“您还需要什么吗?”
“不了,谢谢妳。”
波莉走后,喜儿解开袍子任之落至大理石地上,踏入深陷的浴池中,舒服的温水使人感觉有如置身天堂。池边墙上嵌着两个海豚状的铜把手与一个相配的龙头,她转动其中一个,海豚嘴里流出冷水,另一个则是热水。把两个把手调整到合适的水温后,她把发针取下,让水流过她头上。
即使在最疯狂的幻想中,她也不曾想象过如此了不起的东西。尽情玩了几分钟水后,她完全放松地躺回去,闭上眼睛任水冲过她的太阳穴、下巴,想象那是亚力的唇。两分钟的放松后,她突然睁开双眼,想起今晚某件她必须做的事。
今晚将是她的关键时刻,而它与亲吻、爱或任何亲密都没有关系。她必须告诉他她是个女巫,而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比诅咒更教她害怕。今晚是她的新婚夜──所有女孩一生中最兴奋、美妙的时光,但是对喜儿它也是揭开谜底的时刻。尽管害怕,她仍知道自己必须在他们更亲密之前告诉亚力她的身分。她必须给他一条退路,而且衷心盼望他不会真的打退堂鼓。
她之所以嫁给他是因为她想成为他的妻子、为他所爱,填满他内心的空虚。他极度需要她,而他自己却不明白。但她仍必须对他坦诚,她不能以谎言来开始这桩婚姻。
她拿起一块有贝尔摩徽章的香皂使劲地搓洗着,彷佛这样便能洗去她的身分,不必面对眼前的任务再次失败的可能。
第七章
喜儿迟到了。她跑过另一道永无止境的长廊,听到某处的钟敲响了九点一刻。她不管到了哪里,都只找到一扇又一扇的金门和一条又一条高雅的长廊。根据波莉的说法,餐厅是在一楼,而她只要右转三次、左转一次再右转一次就会看见楼梯。但喜儿一定在哪里转错了弯,而今尽管她试着找到正确的路,终究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迷路了。
“这地方起码有一百个仆人,而我竟然一个也碰不到。”她对着一幅表情严肃的柯氏祖先肖像画说道,“大家都上哪儿去了?”她绕过转角,瞪着另一条空无一人的长廊。
另一个残酷的钟当当响起来,现在她已经迟到半小时了。她撩起精致的衣裳裙襬冲到下一条长廊,朝两边看看,左转右輚其实都无差,反正都是一样的长廊。
“公爵阁下喜欢准时晚餐,”华太太是这样说的。“九点正。这是贝尔摩传统之一。”
“噢,我的天,”她双手攫紧衣襬。“怎么会有人喜欢住这么大的房子呢?”
她可以看见亚力,接着画面变成双臂抱胸、脚不耐地打着地板、垂眼瞪着喜儿的华太太。她迟到了,而且喜儿确信那相当于窃取贝尔摩庄园的银器。
但更重要的是,迟到并非开始她婚姻生活的好方法,尤其她又必须对她丈夫“自白”,更得先把路铺好。她瞪着钟,它的指针一秒也没停。铺路的时机早就过了,她不禁咬着下唇。
时钟指针?喜儿脑中有个主意在成形。她集中精神闭上眼睛整整一分钟,深吸一口气对时钟念道:“噢,请听我说,将我的家里所有的钟时间倒转!”她缓缓移动伸出的手指,指针也跟着缓缓回到差两分九点处。她微微一笑,有效了!为自己倍感骄傲之余,她看看两边的走廊,决定可以再施点魔法。
她抬高下巴与双手,闭上双眼试着想象一间餐厅。由于无法想象贝尔摩的餐厅会是什么模样,于是她改而想象各式精致可口的美食,想得她的胃都咕噜噜作响起来。
“噢,魔法出现将我带走,”她念道。“去到贝尔摩的食物摆的地方!”
然后她张开双眼,她的头顶上挂满了各式用盐包裹起来的兽肉和拔了毛的鸟。
这里不是餐厅。
一阵冰冷的空气袭向她,她颤抖着一手抵着墙,这才明白自己在冰窖内,所有的墙都是一块块冰堆起来的。她缓缓摸索到几呎外的大木门。某种东西勾住了她的头发,她抬头一看,恶心地伸手拍走一个倒挂的鸡头,赶忙打开门。
她走进另一个黑漆漆又潮湿的房间,随即被一大袋洋葱绊倒,落在马铃薯小山上。在七手八脚地试着爬起来时,她不知打哪儿抓到一把芦笋。把芦笋丢开后,她又试着爬出来,却发现自己正望着成堆的菜蔬后面,一罐罐排列直到天花板、数量足可喂饱全世界的人的各式腌渍食物与果酱。整个房间充满了鲜鱼与带土蔬菜的气味。
现在她人是在食品室里。
不过,她想道,至少我来对楼了。
微开的门使她能听见门后的厨房忙碌的声响──食物烹煮的滋滋声、锅腕瓢盆的铿铿声和一大队仆人努力工作的声音。难怪找不到任何人,她想道,听起来他们全都集合在这里。
喜儿挣扎着站起来拍拍手,心想总算找到人问清楚方向了。她跨过几堆蔬果和盐渍鱼,走进厨房并停下脚步。
真是迷人的香味。加了大蒜、薄荷等香料的炖肉香直袭她所有的感官,她的肚子开始为它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