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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骨里红-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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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学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我与你说话,哪里容得你插嘴?”林牧遥摸了摸胡须,脸上有几分气愤颜色:“我都还没说什么事,你倒急得跳脚了!我听说了温府门口的事情,心中自然也是不高兴,你母亲是做得过了些,但你也不该不给你母亲留面子。”

林衡君低着头嘟着嘴没有出声,林牧遥见她不再说话,带着歉意望了郑香盈一眼:“香盈,这可真让你受委屈了。只不过你舅母也是好心办坏事,没有考虑周全,我已经说过她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郑香盈听到这句话,心里好一阵堵得慌,舅舅这话虽然在批评李氏,可说得十分轻巧,她的亲事岂能是那样随意任人摆布不成?她抬起眼来看了一下李氏,见她沉着脸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笑微微道:“我知道舅母爱惜,见我失了祜持,想替我说门好亲事,只是这也太不符合规矩了,由不得香盈震惊。”

她抬起手来,那翡翠镯子映着烛光闪闪的发亮:“舅母,昨日温夫人过来给我这只镯子做见面礼,是否便是你计划里边的一着?”

李氏见了那翡翠镯子,有些心虚,不敢看郑香盈,也不敢看林牧遥,只是低着头尴尬的笑了笑道:“香盈这孩子,都在说什么话儿呢?什么计划不计划的?昨儿温夫人见了你十分爱慕,一心想要为她儿子聘了你做媳妇,这才央求我今日带你去他家游园的,并也不是蓄意而为之。”

“莫非那些话都是真的?”林牧遥诧异的望了李氏一眼,有些不敢置信:“我在温府用饭的时候,只恍恍惚惚听了几耳朵,也未听得十分真切,还以为是那些下人在胡乱传出来的,莫非你真是早有预谋不成?”

李氏的脸色慢慢的红了些,在林牧遥紧逼的眼神下慢吞吞开了口:“我也是一片好心,温同知家财万贯,温夫人只得了这样一个独养儿子,到时候家产可都不是留给他的?那几个庶子,不拘打发几间铺面几块地也便是了。温大少爷虽然人不伶俐,可也不让人讨厌,香盈若是嫁过去,温府可不是她说了算?我瞧着这门亲事倒也是不错的,这才应允了温夫人,今日带了香盈前去游园。”

“混帐,真是混帐!我看你是越活越活回去了!”林牧遥听了勃然大怒,伸出一只手指着李氏,全身都在发抖:“温大少爷那是什么人,竟然想娶我的外甥女儿!香盈人才出众,那可是百里挑一,哪能就稀里糊涂的嫁进温府?”

林衡君见父亲动气怒骂母亲,心中实在高兴,可瞧着母亲那张脸眼见着便挂不住,红得能滴出血来一般,也软了几分,赶着上前将李氏扶到一旁:“父亲,你且莫要如此动怒,母亲也还是有几分她的考量,只是不周全罢了。”

林牧遥听了女儿的话忽然一愣,自己也不能在小辈们面前这么落了李氏的脸,他望了一眼香盈,脸上有几分不自在:“香盈,你莫要怪你舅母了,今日她只是考虑不周,以后自然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了,你且放心。”

郑香盈淡淡一笑:“舅母也是为了香盈好,香盈心里领了这份情,只是香盈现儿还在孝期,不大好提起这亲事来,等着出了孝,若是有人前来提亲,定然要请舅舅舅母给我拿主意的。”说这话她想了很久,怎么样也该全了林牧遥的面子,同时也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的亲事自己做主,舅舅舅母只有参考的份儿。

“那你快些先去歇息着罢。君儿,陪着香盈去园子里边走走,饭后得散散步。”林牧遥三言两语便将两个小辈打发了出去,然后严肃的看着李氏道:“你有时候真是糊涂,怎么便将那银子看得如此要紧?温同知家有钱又如何?最最重要的难道不该是人品才学?你竟然想着要将香盈嫁给温大少爷,难道是吃了猪油蒙了心?”

李氏满脸通红,直着脖子反驳道:“香盈现儿无父无母的,又被郑氏族谱除名了,她这样的家世,谁又愿意娶她?温大少爷虽然为人蠢笨了些,可人性并不是不好,香盈嫁过去自然能将他握得牢牢,让他往东便不会朝西,这样难道不好?”

“好好好,你倒觉得是一桩好姻缘?那你怎么没想着要将君儿嫁去温府?”林牧遥一双眼睛里似乎能冒出火来:“将心比心,怎么样对女儿,就该怎么样对外甥女儿,否则我百年之后怎么有脸去见九泉下的妹子!”

一提到过世的郑夫人,林牧遥不由得有几分伤心,见李氏坐在那里没了言语,喘了口气儿道:“以后香盈的亲事可不由你来置喙,我会亲自给她把关。”略微停了停,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若是珂儿喜欢香盈,香盈也中意他,这才是一对佳儿佳妇呢。”

李氏坐在旁边听着,心中一紧,手慢慢的抓住了衣袖,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林牧遥,说话之间都有几分艰难:“老爷,你想替珂儿娶了香盈?”

“我只是想想,若是他们互相有意,未尝不可,这样我们便能照顾外甥女儿一辈子了。”林牧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心中越发得意,他怎么便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主意呢,这可真真是一举两得。

“老爷,这样不太好罢,香盈才来几日,你便想着要将她聘了来做媳妇,你可别吓坏了她!”李氏挣扎着说了一句,心中却不住的在叫苦,怎么自己夫君就偏偏看上了郑香盈这丫头!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总归得等着珂儿今年下场秋闱了再说,这几个月让他先静心看书才是。”林牧遥站起身来,也不看那李氏,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饭厅里边立刻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愚青桃不甘告密

在鹤壁小住了十余日,郑香盈只觉每日用饭都有些不舒坦,她能感受到李氏那紧张戒备的神色,能够感受到林衡珂那不时往她身上瞄过来的目光,还有旁边林衡清也偶尔飘过来一眼的凝望。

她实在受够了,和舅父林牧遥提出要辞行回荥阳,林牧遥却只是一味挽留:“你一个孤女去荥阳住着,不如在鹤壁与舅舅舅母一起住,这样也多个照顾。”

“舅舅,我在荥阳还有个园子,自然是要回住着的。”郑香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听母亲说,买这园子的时候舅舅还给了银子呢。”

“哦,我倒忘了这一码子事了。”林牧遥点了点头:“这样罢,现儿已经是七月了,你住到八月十五过了中秋再回去,那时候天气也凉快了,回家的路上也舒服。”

“中秋节也太远了些罢,香盈怎么能叨扰这么久?”见林牧遥不松口,郑香盈有几分焦急,她可是一天也不想住下去了,还要住一个多月,这叫她怎么熬得下去!

“不就是住一个月的事儿?什么叫叨扰,舅舅这边难道还少了你一副碗筷?你还没有陪着舅舅过中秋呢,今年怎么着也该团聚一回在再说。”林牧遥慈爱的望了望郑香盈,心中微微失望,看起来外甥女儿没有看上自家儿子,一心想着要回荥阳呢,也罢,等着一起过了中秋节,自己打发她些银子把她送回荥阳去便是了。

见林牧遥坚持,郑香盈也不好再说多话,好在离中秋也不过一个月,自己尽量小心行事便是了。对于林衡珂与林衡清,能躲着便躲着,多与林衡君走在一处,总会没有太多危险,舅母即便是想算计到自己身上也该要投鼠忌器。

郑香盈过得忐忑,李氏的日子也不好过,一边要装出笑脸来招呼郑香盈,一边心里头又十分忌恨,生怕万一儿子也做出什么别的举动来,到时候自己没办法只能将这外甥女聘了进来做媳妇。这十多天过去,李氏的心病日渐重了,慢慢的见着下巴都尖了些。

七月的气候十分炎热,中午的时候,一个白花花的日头挂在天空,瞧着都觉得焦躁。李氏让丫鬟冰了些酸梅汤备着,将抱厦的门窗打开些,坐在靠窗的小竹榻上边,正准备歇息一阵子,就听外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到了窗户边上边忽然停了,就见黑鸦鸦的头发冒了出来一下,马上又消失不见。

“谁在外头呢?”李氏心中正焦躁,见外边这人鬼鬼祟祟的,更是恼怒,从身边站着的丫鬟手中夺过扇子使劲扇了两下,推了推她道:“去外边瞧瞧,看谁在那里。”

丫鬟应了一声,转背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捉着一个人进来了:“夫人,是青桃。”

李氏抬起眼皮看了看青桃,有些心浮气躁,这青桃是她看着长大的,一心还想着要指了她给珂儿做屋里人,没想到她转背便攀上了林衡清,未免眼皮子也太浅了些,难道看着珂儿对她似乎无意,便着急想给自己找条后路不成?捏着那团扇的骨柄转了转,李氏见着青桃含悲带怯的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拉长了声音问道:“青桃,你这是怎么了呢?你不是想跟着清儿,我也如了你的愿,怎么这会子眼睛却红得跟个桃儿似的?”

“夫人,奴婢是被算计的!”青桃身子匍匐在地,眼泪珠子成串的掉了下来,滴落在那水磨青砖板儿上边,很快膝盖前边就是一团水渍。

“你被人算计?谁会算计你?”李氏唇边泛起一丝笑意,青桃不过是个丫鬟,谁会处心积虑的来算计她?说出去莫要让人笑掉大牙。

“夫人,奴婢也不知道是谁在算计奴婢,可奴婢却知道,原来那日奴婢捡到的松花笺是二少爷写给表小姐的!”青桃抬起脸来,两眼净是悲愤,究竟是谁要如此算计她?若是她知道是谁,怎么着也要撕烂了她的脸不可!

她本是心心念念的想做林衡珂的屋里人,没想到一封神秘的书信,一个风云突变的晚上,一切都变了,好几双双眼睛都看到了她与林衡清黏在了一处,容不得她反驳叫冤,夫人知道了以后也脸色铁青,直接将她指给林衡清做屋里人。

开始两日青桃心中有着深深的怨念,她想找机会见林衡珂一面,只要将那晚的事情与他说清楚,究竟林衡珂写松花笺约了自己出来,为何又不准时现身,来的却是二少爷。她想要让林衡珂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肯定会去向夫人替她求情,将自己从林衡清那里要回去。

一日大清早,青桃躲在林衡珂院子那边等了好久,总算见着林衡珂从院子里边走出来,她惊喜的扑上前去:“大少爷!”一声“大少爷”喊了出来,眼泪已经溅湿了衣裳前襟,她张大眼睛望着林衡珂,心中有满腹言语,却一改字都说不出来。

“你还到我们这边来做什么?你已经是二少爷的屋里人,却跑到这边来找我,难道是想要二少爷对我产生嫌隙不成?”林衡珂淡淡看了一眼青桃,只觉得这丫鬟真真是可憎,以前瞧着似乎对他有意,可竟然又与二弟暗地里勾搭上了,真真是水性杨花。也不管站在那里哭哭啼啼的青桃,林衡珂厌恶的皱了皱眉,带着丫鬟直接去了书房。

青桃愣愣的站在那里,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温文尔雅的大少爷,这时候怎么便变得如此冷漠?是了,自己已经被夫人指了去做林衡清的屋里人,想必他对自己也不再抱希望了,尽管自己和二少爷并没有睡在一处,可究竟这个屋里人的名头还是顶上了。

青桃怏怏的走回了林衡清的院子,才进院门,就听林衡清内室那边有响动,她紧走两步过去瞧了瞧,就见林衡清的贴身丫鬟正端着水从屋子里出来。

“二少爷醒了?”青桃将心中的悲伤隐去,笑着问那丫鬟,谁知对方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从她身边擦着走了过去。青桃呆呆的站在走廊下瞧着那丫鬟的背影,身子软趴趴的没有一丝力气。她来林衡清的院子也有些日子了,可林衡清却压根儿碰都没有碰她,倒是林衡清的贴身丫鬟却将她看做了对手,每次瞧见她都是冷言冷语。

“青桃,你进来。”屋子里传来林衡清的喊声,青桃不顾细想,一步跨了进去,屋子里便林衡清正在整理衣领,脸上一副茫然之色。

“那日究竟是谁将松花笺送到你手上的?”林衡清终于将衣裳整理好,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可心中那纳闷却依旧没有消失,那日他巴巴儿写了信约的是郑香盈,可为何来的却是大哥院子里这个青桃?这真是件蹊跷的事儿。

“松花笺?二少爷,到底那松花笺是你还是大少爷送给我的?”青桃惊讶的看了林衡清一眼,这里边究竟有什么曲折?她本以为那松花笺是大少爷写的,只是二少爷将大少爷支开,提前去了那里想要见她一面,没想到看起来这事情大少爷根本便不知情。

“谁会写松花笺送给你。”林衡清鄙夷的看了青桃一眼,觉得青桃实在是有些自视甚高:“你也配我写松花笺约你出去幽会?你只不过是个丫鬟,长相也不美,你可不是在痴心妄想?”

青桃听了林衡清的话,身子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楚楚可怜的望向林衡清:“二少爷,你那松花笺究竟是送给谁的?”松花笺会转到自己手里,肯定与那个接松花笺的人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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