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日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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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间很小的饭店,老板倒是个不错的大胖子,油光闪亮的脸上绽开着谀媚的笑。司机直接就上了楼,在跨进门时回过头对我们大吼:“大家都要吃饭啊,一路不停了啊。该吃的给老子放开吃,该拉的他妈的快点拉。等下饿死了不要怪老子,拉到裤裆里也不管老子的事啊,反正不停了。”
我问我旁边的一个农民模样的老年人,还要多久才到?
老农斜了我一眼说:“早着呢,才进山!”
我随着旅客进了店,靠墙的地方放着几个大木桶,桶里盛着一些叫不出名的菜,热气腾腾但发出很难闻的味道。一个身材非常苗条的,面目清秀的女孩子挥着一把铁勺,忙忙的往旅客的碗里打着菜。正看着,过来了一个身材很魁梧的男人,大声对我说:“看什么看?排队。”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闻着菜的七味,我有呕吐的冲动,我说:“我不吃,排什么队?”
“呵,你不吃?不吃靠边去啊。把钱交了滚开。”
我说:“我不吃你的饭,我交什么钱?”
“你妈的混球吧,反了你了?不吃也得交钱。是不是要爷告诉你小子怎么做啊?”他的布满横肉的脸上浮着一丝阴险的笑:“没出过门吧?要不要老子教教你出门在外的规矩啊?”
“阿牛,你不看看人家是城里来的啊?你一个粗人,就知道野蛮。”打菜的女孩冲我笑笑:“你还是吃点吧,山里夜凉风冷,喝点热汤有好处。”
她的鼻尖沁出了一层汗,如荷面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叫阿牛的男人被女孩一说,就讪讪站一边去了。后来一直拿眼瞪着我,我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拿了一个碗,排在一溜人的后面打了一碗辩不出颜色和味道的饭菜。
我实在是吃不下。我旁边的旅客都在狼吞虎咽,他们是饿坏了,我也饿,可是我实在是吃不下。食欲这东西,不是因为饿就会没有原则。
我把碗推到一边站了起来,旁边的老农问我:“不吃?”
我点点头。
“呵,城里人吧,年轻人,多少还是吃点,别浪费。”
我说:“这哪里是饭菜啊,跟猪食差不多,能吃吗?你要不嫌弃,你拿去吃,好不?”
老农看我一眼,也不说话,伸手端起我的碗就把饭菜倒进自己碗里,埋头呼啦啦地吃。
我看着周围一群埋头吃饭的乡民,他们很认真地消灭着每一粒米,汤汤水水的饭菜吃得特别的香。我的胃一阵痉挛,胃壁抽蓄着,我也饿了。
油光闪亮的老板下了楼,朝打菜的女孩招招手。
女孩的眉头很不愿意地皱了皱,十分不情愿的上了楼。
阿牛过来了,朝我挥了一下手:“去把钱交了。”
我问:“多少?”
“十五块。”
我不说话。识时务为俊杰,这话我在读小学的时候老爹就告诫过我。因此我无比乖巧地交了十五块钱。回到车上,老农已经上来了,正打着饱嗝,见我上来,朝我招了招手要我过去。
他问我:“干部,你去春山县做什么啊?”
我说:“我去农古乡。”同时我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干部?”
老农笑笑说:“你们干部,自然有干部的样子。我看你就是个干部,你看看啊,戴着眼镜,衣服穿得标致,说话不高声。”
我说:“干部还有个样子啊?”
老农笑眯眯地说:“干部当然有干部的样子。你看我,土改的时候也做过生产队长。”
我上下打量他一下说:“我怎么看不出你有干部的样子?”
老农正色道:“我们那时候的干部,跟你们现在的干部当然不一样,我们当年啊,是先干一步,哪里有你们现在的干部那么有官相。”
我笑笑不做声,心里想,干部也要与时俱进的嘛,过去的干部的带领大家打江山,现在的干部是坐江山。打江山需要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守江山只需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你今天可能是到不了农古啊。”老农抚了一下肚子:“还有几十里山路,晚上没车去。”。
“没关系,有人接我。”我自豪地说。
老农感叹道:“想当年,我去农古搞土改,我们三个人从春山县城出发,走了半天。连个牛车都没有。现在的干部多好,有专车接,有专人迎。排场好。”
我说:“我这次也是去搞社教工作,还要兼任农古乡的秘书。”
“好好,不错啊,年轻人。”老农给我让出了一点坐位:“坐下说说,这么年轻就做了秘书,前程无限啊。”
“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戏虐地说:“领导叫我干啥就干啥。社教工作,利国利民。”对他让出来的地方我没坐,确实是因为他身上有股汗馊味,我有点顶不住。
老农见我不坐,又移过来屁股说:“去睡会吧,早着呢。”
回到自己的座位我拿出一本书,。《明清小说选读》,看了几页,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合上眼,沉沉睡去。
等我睁开眼,车已进了山。两边都是看不到顶的山峰,山上树木葱郁,青石兀立,石间溪水奔腾,偶有一只白鹭从树尖掠过,留下悠长的鸣叫,顿时惹起心里的无限惆怅。
天快黑了终于进了城,一些零乱的建筑堆砌在窄窄的街道两边,没有路灯,也不见有几个人,从街边小铺里传出港台歌星的靡靡之音。
长途汽车站里的电灯幽暗昏黄,我随着旅客下了车,站在地上我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这一路来,都是茫茫然的不辨东西。
这时过来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先朝我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您是市里来的郁秘书吧?”
我点点头说是。
她夸张的拍拍胸口说:“老天,终于等到你了。你的车都比平常晚了三个小时了,我在车站里问了好几次,人家都快把我当神经病了。”
我说:“可惜我不是司机,要是我,可能提前三个小时到也说不定。”
“那我还不是要急?”女孩子捋了捋额前的刘海,介绍自己说:“我是农古乡的团委书记,我叫柳小妹。欢迎郁秘书来我们农古乡指导工作。”
我连忙摆摆手说:“柳书记别客气,你是书记,我就是个秘书,何况天高地远的来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哩。今后还请柳书记多多帮助才好。”
“我们大家都不要客套,好不好?今后共事的时间还长着哪。”柳下妹接过我手里的行李说:“乡里接到通知,说是市里抽调一批年青干部下乡搞社教,刚好我们乡缺少一个秘书,就请示上级要加派秘书,结果上头说,社教的同志兼任秘书。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活泼,感染得夜色都开始生动起来。
我们找了家小小的饭馆吃了饭,柳小妹就拿着我的行李在前头带路。
一辆拖拉机停在车站的外边,司机看到我们过来,热情地从我手里接过行李扔到车厢里,转身拿出摇把,嗨吃嗨吃地发动了机器。
我站在旁边哑然失笑,哈哈哈,拖拉机接我,我原先还以为最差也得来一辆北京212。
柳小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乡里条件差,全乡没一台小车。再说,有小车也走不得,路况不大好。这是我们乡技术最好的司机大哥。我们要走夜路,安全重要。”她带头爬上车,伸出手来拉我。车厢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上面盖着一层塑料布。稻草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味。
11 山珍如金
我们到农古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拖拉机突突停在一栋黑黢黢的房子前,刚停稳,过来几个黑影,走头的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提着一盏马灯,他把马灯照着自己的脸,笑呵呵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欢迎欢迎!”
我不知所错地握着他的手,嘴里嗫嚅着不知说什么。
柳小妹跳下拖拉机,扯扯衣角,整理着自己的。对围着我的人们大声地叫嚷:“哎呀,你们还没睡啊,都在等我们哪?”
大家就轰地一声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说:“你们没回来,我们哪敢睡觉?柳书记郝乡长亲自带队等啊。”
柳小妹介绍着握我手的汉子说:“这是我们乡党委书记,柳汉同志。”又指着站在一边的一个显得有些文弱的中年人说:“郝秋乡长。”
我松开柳书记的手,握了一下郝秋的手。他的手明显的软弱无力,居然有点无骨的感觉。上来一个穿警服的,对我立正敬了个礼,声音很洪亮地介绍着自己:“派出所所长,郝强。”
我感动起来,他们——我的同志兄弟一直在等着我的到来,在这个连电灯也没有的地方,他们枯坐一夜,眼睁睁地看时光流转,等待遥远地方的一个陌生人的我。
寒暄了一阵,柳小妹招呼大家进屋。
屋子里灯火通明,点着四盏油灯。门口挂着农古乡政府的牌子,显然这就是乡政府的行政办公场所了。
一路颠簸过来,我还一直象坐过山车,脚步有些漂浮。
“饿了吧?叫厨房老王准备准备,我们为郁秘书接风洗尘。”
柳书记大手一挥,指挥郝强:“去,要老王把野鸡炖一半,炒一半。奶奶的!那么大的一只野鸡。”柳汉比划了一下,我一看,好像这个野鸡有十几斤。“那个野猪肉叫他多放点辣子。另外你到我房里把回雁峰大曲拿来。”
郝强乐颠颠地去了。
柳汉回过头来,指挥着小妹说:“你送郁秘书去洗把脸。”
柳小妹提起我的行李,带我上到二楼走道最里边的一间屋子,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这间小屋不错,整洁干净,一张床,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盏崭新的油灯。
小妹给我打来一盆水,说:“你先用我的脸盆,等天明了再去买个新的,好不?”
我呵呵笑了一下说:“美女用的脸盆,不如你就送我好了。何必还买新的啊,这个就挺好的。”小妹红了脸,油灯下的她娇羞无比。
“郁秘书开我玩笑啊。”小妹说:“你洗洗,我在门外等你。”
我随着小妹来到办公室,里面已经摆开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中间摆着一脸盆热腾腾的野猪肉,香气扑鼻而来。
柳汉书记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给我面前的一个大搪瓷缸里倒了满满的一杯回雁锋大曲酒。
我连忙推辞说:“柳书记,我不会喝酒啊。”
柳书记瞪着牛卵一样的眼看着我说:“不喝不行!你来我们农古乡,是看得起我们农古乡的老百姓。我们农古人,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不过,以后你也是我们农古人了。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农古,没有不喝酒的男人。”
我只好默不做声,我只能入乡随俗。
陆续又上来了几个菜,都放着很多的辣子,呛人的香味流溢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驱赶着山里凉冷的夜风。
柳书记端起酒杯说:“来,大家都端起来,这杯酒,敬给我们远道而来的郁秘书,感谢上级领导给我们农古乡派来了秀才,今后大家再也不用为写材料发愁了。大家干了。”
他带头把酒一口喝干。我的脚有点发颤,我的这杯酒最少也有三两,三两白酒就是一堆火哇。更何况是回雁峰酒。回雁峰是一种高强度白酒,是我们地方酒厂生产的,一喝就晕头,因此我们都把这酒叫晕头大曲。
柳小妹似乎看出了我的怯弱,她说:“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喝不完我帮你。”
郝强就笑了,他说:“我们的团委书记发话了,有她帮着,你还怕什么?我可是第一次看我们团委书记这样豪爽,好!”他仰头灌下了酒,把空杯朝我晃晃。
我闭上眼睛,闭着鼻孔,端起酒杯,风潇潇兮易水寒!
山里的菜味道浓烈,没什么太多的花样。一盆肉菜里面夹杂着红红的辣椒,白白的蒜子和黄丝丝的生姜,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惹得食欲无限的膨胀。柳汉用筷子点着菜对我说:“吃!不要客气啊,都是绿色食品,野生动物。我们农古就这条件,好东西没有,吃个野味容易。”
我夹了几片野猪肉,还没吃就有涎水要溜出来。
食堂的老王端来了一大盆子野鸡炖山菇,人在屋外,香气就已经把整个房间包围了。柳汉舀了一瓢汤,尝了一口,大呼小叫着喊:“老王你奶奶的耍了啥手段?今天的汤怎么就比平常要香?”
老王是个很拘谨的老头,把手在围裙上擦擦说:“柳书记,这锅汤炖了一天了,先是用去年的老菇子炖,出锅前再下了今年的鲜菇子。”
“奶奶的娘。好家伙,这菇子啊,在城里价钱贵海去了。有钱人想吃都吃不到,在我们农古乡,连个狗屎都不如。狗屎还有人要,这猴头菇,却是连看的人都没有。”
我问柳书记:“怎么不拿到城里卖呢?”
“说着轻松啊。”柳汉叹口气说:“我也想啊,可是怎么去呢?天高地远的,难怪有人说,要致富,先修路。我们农古乡是什么路啊?一天就一辆班车去县里。县里可不拿这东西当宝,四周乡镇,多多少少都有。这杂种东西,在农古是贱,有土的地方就长,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