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日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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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开了头,接下来就水到渠成,陆陆续续开始有赞助款进来。
县里发了两个通知,一份是县委县政府发的报告批复,同意农古乡通电工程计划,另一份是发改局发的立项批复,同意立项并拨出专项资金三十万元。
全乡按人头出钱的事也快接近尾声,除了瑶乡村暂时还没完成,其他村的款项基本到位。
万事俱备了,就等着一声开工令下。
柳汉反倒不急了,他带着郝乡长两个人去了北京。
书记乡长两个人同时出去,农古乡的政治就陷入了空白,群龙无首的状态立马就显现出来,首先是干部们来上班都不准点了,接下来就出现了没完成赞助任务的人私下串联,写了情况报告,要上县里去告状。
柳小妹急得火急火燎,来我办公室讨主意。
看着屁股像着了火一样的她,我淡然地笑。柳汉去北京,绝对不是旅游,这点我非常清楚。但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样的药,我也茫然无知。
乡人大主席是乡党委成员之一,书记不在家,他就有责任接管行政事务。我和柳小妹一起去找人大主席,人大主席朱士珍对我们的到来显得很惊讶,听完我们的汇报后双手一摊,说自己正在忙乡政府人大换届大会,抽不出时间。
我原来就听说朱士珍一直想做书记,他跟柳汉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合。如果柳汉在今年的换届中还占着这个位置,他就只能平调到县里某某局,谋一份闲职养老,政治前途从此烟消云散。
朱士珍也是当初强烈反对干部拉赞助的主要人物,只是敌不住柳汉的强硬,只好硬着头皮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拉赞助,也是至今还没有完成赞助任务的干部之一。
朱士珍的态度很明显地告诉我们,他不想趟这趟浑水。
我们垂头丧气从他办公室出来,他不管,我们不能不管。如果这些干部真的跑到县里去告状,影响不会小。
赞助的事,迟早会出事。我其实早在柳汉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清楚了,我也曾经试着与他讨论过,钱不够可以找政府,如果强行拉赞助,一出事就不会是经济问题,会上升到一个政治层面。柳汉的态度是九头牛都无法拉回的坚定,农古乡通电的事是压在他身上十几年的心病,现在决心下了,即使前面是个地雷阵,他也要去滚一滚。
办法还没想出来,县里来电话了,询问干部在县里闹事的原因,说刘县长很光火,在常委会上点名批评了农古乡的做法,并要派一个调查组来乡里,全面调查了解赞助一事。
我在电话里将情况汇报了一遍,表示赞助都是自愿的,没有出现强行的情况。何况,农古乡通电心愿,不是几个人的意思,而是农古乡四千多号乡亲的心愿。
县里对我的辩解丝毫不为所动,要我准备一份报告,详细把这次赞助事件的起因、过程、结果写清楚,特别是拉了多少赞助,都是谁赞助的要搞清楚。
柳小妹急得要哭,嘴唇上冒出了水泡。
几个副书记和副乡长看到我就躲避,生怕我拉着他们生事。倒是朱士珍,来了几回,关切地对我问寒问暖,提醒我说,组织不会冤枉好人,但组织绝对不会允许超越组织原则。
他的话我多少明白一点意思,他的为人我现在也了解了一点,所以我谦恭地请教说:“朱主席,您看这个报告怎么样写?”
朱士珍背着手在我房间踱了几步,沉吟半响说:“赞助这个事,不是乡党委的决定。也就是说,不是组织决定。既然不是组织决定,那就是个人行为。组织不会为个人行为承担责任。这个你明白么?”
我摇摇头,我不是不明白,谁说这个不是组织决定了?事成了,是组织决定,出事了,是个人行为!朱士珍,你这个老狐狸!谁都知道你在觊觎书记这个位子,你做了几十年的基层干部了,难道还不明白组织程序?即便柳汉不做书记了,这个位子也轮不到你啊!
柳汉他们出去七天没有消息,第八天一个人风尘仆仆回来了。
回来立即召开党委扩大会,会上布置三件事,一是柳小妹即日起赴北京**,全职护理郝乡长,迟至出院回乡。二是全面统计赞助款项结果,对没有完成任务的干部,本月起启动扣发工资制度,三是启动工程,各村按照电业局测量的路线和要求,挖设电线杆桩洞。
三件事宣布完毕,柳汉就宣布散会,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自己如一捆干柴一般倒在椅子上。
“小郁啊,说说吧,这几天乡里出了几只幺蛾子?”他有气无力地说,显得很疲惫。
我说:“书记,没什么大事。就是县里在问赞助的事。”
“你不用管。我知道是老朱在背后搞鬼。”柳汉叹口气说:“有些事,你不知道也好。”
我试探着问:“郝乡长在北京住院?”
“老郝的路算是走完了。”他长叹一声说:“肾衰竭,估计走不远了。”
“家里人知道吗?”我说:“郝乡长自己呢?”
“老郝还是明白的。所以这次不肯住院。可是我不能眼看着他死啊,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努一把力不是?”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记住,现在我们要抓住一切时间,尽快上马,我不想通电工程再黄了。我没有精力再做下去,只要工程一上马,谁想停下来的可能性都不大。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说:“书记,十几年都等过来了,还怕没时间和耐心?”
“你不懂。”他看我一眼说:“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次赞助的事,我回来时去过一趟县里,风声不大好,不加快步伐,可能我退了还没开工。”
我的脑袋轰然作响,事情还真的很严重了?
“不怕!我们没动过一分钱赞助款,他们要的提成我也没给。”柳汉轻蔑地一笑说:“有些人啊,把赞助这个事呀,当作自己发财的平台了。”
48、开工
我的赞助款我不着急,即便拉不到,我自己也能承担这笔费用。
通电通路,两个工程同时上马,是农古乡从来没有的盛事。早年全民修水利,挖防空洞,农古乡也是以村为建制进行,现在全乡总动员,声势不能不浩大。
柳汉号召全乡各村齐动员,他在乡政府门口的大坪上开了一场大会,会场红旗招展,正中一条横幅,写着“农古乡通电通路工程开工典礼”。
各村派代表发言,柳汉在会上声情并茂描绘了农古乡未来的美好,在他的描绘里,农古乡将是最后的一个世外桃源,单就旅游这一块,就能给每家增加几万块的收入。对于现在年均不到一千的农古人来说,万元户是梦寐以求的梦想,通了电和路,农古将不再是缩在山里的农村,而是与城市人梦想的地方。
代表们发言都很激动,瑶乡村的盘树容更是满面红光。今天的这个场面,他只在当年上前线的时候见过。那时他还是个小兵,根本没机会在大会上说一句话。
会上明确了各村的责任,除了通电需要挖电线杆洞,其他人全部上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乡里成立两个小组,分别是通电办公室和通路指挥办公室。两个小组他都任组长,乡党委成员分别任两个小组副组长,我任两个小组办公室主任。
小组成员名单当场张榜公布,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张榜,仔细搜素了一遍,发现人大主席朱士珍居然两个小组都没有他。
乡政府不留饭,开完会各村代表自行归队,回去组织开工。
忙了一上午,我请盘树容吃饭,没有饭馆,只能吃食堂。老王说钵子饭不够,乡干部都带有人在食堂吃,现在就只有两钵了,柳书记还没吃。
盘树容绞着手,红着脸说:“郁秘书,我还是回去吃吧。”
我心里一痛,瑶乡村距乡政府二十多里山路,关键是这条路已经断了几处,拐一个山头就要多走十几里,回去吃?天黑还吃不到!
我说:“就在这里吃。”我央求老王给我下点面条,我知道,一钵饭,盘树容垫个底都不够,何况还有我没吃。
老王对我的央求显得很惶恐。我平时对他不错,尽管只有每天一顿中午饭在他那里吃,两年下来,我们之间还是结下了很深的感情。老王在乡政府做了一辈子饭,本来想让儿子接班,谁知道现在取消了接班制度,他还正在为这个事愁眉百结。
还没吃,柳汉风风火火进来,后边跟着朱士珍,一言不发在他对面坐下,盯着柳汉。
柳汉看到我们,点了一下头,老王赶紧端来饭菜,把一双筷子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递给柳汉。
柳汉看到我们桌子上就一钵饭,问我:“小郁,你吃了?”
我说:“饭不够,我要老王下点面条就好。”
柳汉瞪一眼老王说:“老王啊,要我怎么说你好?今天开大会,你不会多预备一些饭?”
老王委屈地说:“乡政府不留饭啊。”
“谁家还没有个亲戚朋友?乡政府不留饭,干部还不留饭啊?”柳汉把饭端过来给我们说:“老王啊,从今天开始,每天至少多预备六个人的饭菜。”
老王连忙点头,走到一边去给我们开火下面条。
盘树容看到柳书记,紧张得直冒虚汗,柳汉端来的饭菜,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柳汉拍拍他的肩膀说:“老盘啊,你是瑶乡村的支书,你们的任务最重啊。”
盘树容连头都不会点了,只会呆呆地看着柳汉。
柳汉说:“你吃吧,老盘,我回去吃。”
柳汉说完就出了食堂,朱士珍又起身跟着他去了。
两钵饭,两盆白萝卜炒肉片,一碗鸡蛋面,盘树容推辞了一下,三口两口就扒光了一钵饭。我拿了另外一个小碗,扒拉了一点面条吃了。
吃完饭,我带着盘树容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几斤白糖和一些糖果,一些送给盘树容,一些请他给盘小芹的老娘带去。又抽出两百块钱给他,说是盘小芹家的赞助款。
送走盘树容,我一个人站在黄土路边,看远处山上,影影卓卓的一些人,他们在挖电线杆洞,也在挖着希望。
工程就这样开工了。柳汉迫不及待的上马,肯定有他的苦衷。要知道,现在县里的资金没到位,电业局也没有正式派人。农古乡通电,不仅仅是架通线路,还得有变电房。而这些,都如写在风中的誓言!
柳汉冒险开工,难道就不怕工程半途而废?
我的思绪很乱。这阵子很多事让我无法清净。从榨油厂开始,我就没安静过。本来想做个亦官亦商的农古人了此残生,没想到突然来了个表舅,遇到县长刘启蒙,拜访组织部长黄山,发改局安局长,电业局易局长,黄奇善,郭伟、黄微微,这些人走马灯一样在我的脑海里盘旋,我头痛欲裂,恨不得找到一汪清水,把头扎进去。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姨打来的,告诉我我的姨父也就是她的老公,下周带部队来农古乡演习。
我的姨父来演习?他一个小小的连长,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我说:“他们怎么跑农古乡来演习?”
姨在电话里说:“任何一块地方,都是祖国,人民子弟兵都有保护的责任。农古乡不是外国,他们当然就应该去。”
“这里没河没海的,能演习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舟桥部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还不明白?”姨挂了电话,我突然明白过来,我美丽聪明的小姨啊,谢谢你!
我必须现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柳汉,我想。
舟桥部队进来演习,辎重要路走啊。没路就要修路,修路架桥,对他们来说,真是小菜一碟!至于这个消息要不要向刘启蒙县长汇报,我想,这个事应该是柳汉来决定和做的。
我的心情突然就轻松起来,而且是无比的轻松。
农古乡拓路工程,本来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现在看来迎刃而解了。
我不知道我姨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知道我的姨父用了什么办法。调动部队演习,不是一个小小的连长能做到的事,难道这背后有更大的背景和力量?
49、剪彩
薛冰代表学校来找我,邀请我参加篮球场竣工剪彩。
篮球场修得很漂亮,水泥地板一马平川,洁白的球场规划线不用漆而采用白瓷砖。这个创举就是薛冰的主意,她的这个主意直接让我多掏了四千多块。
乡中学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主楼还是木制楼板,走在上面吱吱呀呀作响。倘若动静再大一些,楼板间就会漏下灰尘。因此,在楼上读书的是高年级,楼底下一律低年级。
教学主楼的左边是一座简易厕所,常年污水横流,又因为是旱厕,到得天热时节,厕所里的蛆虫会成群结队跑到操场上散步。操场边一口水井,井边种着几棵垂杨柳,柳条婆娑,生机勃勃,水井过去就是一片水田,一条通向外面的路在水田间蜿蜒。
右边是食堂,三个做饭师傅每日要蒸上千钵饭。农村中学,学生不在学校吃菜,都从家里带来咸菜,家境好点的,可以带上一瓶子干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