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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始终不聪明-第2章

小说: 始终不聪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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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居然渐渐散了。依稀的阳光穿透玻璃,在大厅里点燃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过片刻,广播也开始响起来。重新播着每一班航班的登机口、预计登机时间。

经历了一天等待,我的焦虑早已平静下来。可以回家的时刻总会到来的,无论焦急与否。倒是窗外那几缕穿透薄雾的阳光实在太美,如果错过这一刻,必将是遗憾。我抓起手机想拍下来,可惜无论怎么拍都拍不出它的全貌,照片上只留下扁平又暗淡的光影。

回过头,只见黎靖也看着窗外,对身边旅人们的喧嚣置若罔闻。

“很美吧?”我问。

“你知不知道薄暮和黄昏、日落的区别?”他转回头来反问我。

“薄暮是在黄昏之后,日落之前。对吗?”

“薄暮时,太阳在地平线下6度以上,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景象。”

“它这么短,难怪会被认为是黄昏或者日落的一部分。”

“不短了,每天都有。”他脸上又浮现出那个浅浅的单酒窝。

是啊,每天都有。

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站在异乡仔细凝视天边的薄暮,窗内困着回忆,窗外就是归期。

雾在黄昏来临之时散尽,可以开始登机了。这一段延误仿佛是离开的回忆途中凭空多出来的一截时光,不存在于记忆里,不存在于未来中,也不应存于现实世界。

我们也握着登机牌融入登机口排队的人群,一前一后,像任何两个偶然相遇的同路旅人一样。我没有再刻意回头跟他交谈,他也没有再与我说话。

飞机上,我们的座位相隔得很远,远到完全看不见彼此的所在。起飞大约二十分钟后,空姐推着手推车来派发晚餐,锡纸饭盒软而烫手,保鲜盒里饱满的蔬果卷着冰箱的气息而来,两者在胃里互相侵略,最终将湮没在同样的温度之中。机舱外的云层被晚霞染上不同层次的紫红,我始终觉得在机场度过的这一天像梦境一样,感觉真实却并不可信。

机舱里难得的安静。我闭上眼睛。邻座的女孩一直在看杂志,一页页纸翻过的声音有节奏地响响停停。两小时二十五分钟的飞行,有人睡了,有人醒着,有人的旅程是将告别延长,有人的旅程却是将等待缩短。在海拔九千米的高空中,没有雾,没有风景,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有密闭的机舱。

        

直到下机后再次见到黎靖,我才确定这一切并不是幻觉。

他穿着那件灰色的伦敦雾站在行李大厅的传送带前,像一个模糊在明亮背景里的剪影,分外扎眼。我没有托运行李,提着随身的小旅行包直奔出口。还没经过他身边,他已回头看到了我,竟像老熟人一样跟我打招呼:

“你住哪里?”

“东边。你呢?”

“朝阳公园。”

看来是我太谨慎了?他对此事倒是胸无城府,一张口就告诉我具体目的地,而我说的只不过是地图上有指向的一大片,大到打车兜一圈都得小半天。

也对,何必对一个并无恶意的陌生人如此戒备?

于是我补充道:“我去大望路。”

“这么近?”他语气中仿佛有点隐约的惊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拼车回去。”

“也好,比地铁省事。”我居然欣然答应跟一个陌生男人拼车。

传送带慢悠悠地一圈圈往外转,他终于弯下腰将转到面前的箱子提了下来,那是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深棕色大箱子,贴在拉杆边的行李条就像黑桌布上的白筷子一样显眼。他伸手时我才看仔细——这人的衬衫袖口居然有一对方形的银色袖扣,精致素净却不抢眼。坐经济舱提皮质箱子穿伦敦雾还有对袖扣,简直一副家道中落沦为平民的贵族末裔或是80年代英国海归的样板。真不知道他是刻意往怀旧了收拾,还是纯属个人喜好比较特别。

出租车上,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气氛还算融洽。很庆幸黎靖没有跟我进行自我介绍环节,更没有互换电话。大家心里都清楚:只需善待彼此同路的缘分,人生际遇就是如此,并非事事都要有目的才可以过得开心。

他甚至不知道,我知道他叫黎靖。

说是拼车,结果成了他送我。到了家门口,他让出租车将我放下,挥挥手就关上车门绝尘而去,二百度近视的我下车前甚至没看清楚计价器上的数字。或许他一开始就是好意顺路送我回来,怕让我误会才提议拼车。有个这么好风度的父亲,他女儿该有多幸福。至少,长大后不会被年轻男人的花言巧语、小恩小惠轻易骗去。

成长过程中有个好母亲,便能学会如何爱别人;如果有个好父亲,则会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我两者都有,大概因为自身太愚钝,两样都只懂了皮毛。以前总以为所有人都会像我的父母一样坦荡诚恳,没料到那只是自己天真。

头顶的黑夜疲软地瘫倒在满街灯光背后,这漫长的一天总算走到了尾声。

上楼进屋,迎接我的是室友唐唐那一脸黑泥面膜。

她头顶包着干发帽,黄得像一颗鲜柠檬,黑糊糊涂满了泥的脸冲着我笑:“哟,终于回来啦?”她这造型实在喜剧。

我放下旅行袋换拖鞋:“我几天没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孤单寂寞冷了吧?”

唐唐把我全身上下连带行李打量了一遍,开始控诉:“丁霏同学,你在外边风流快活让我独守空闺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给我带礼物?!”

“急什么?少不了你这吃货的。”我弯腰拉开行李袋,递给她一个纸袋。

她接过那一袋子特产翻了翻,刚翻出一大包泡椒凤爪,忽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进洗手间洗脸。

唐唐大名叫唐小雅,听起来很像“唐小丫”,所以,谁叫她全名她就跟谁急。唐唐在投资公司工作,人美嘴甜胸大有脑性格豪爽追求者众多。她的美简直是所有女人的励志教材:她从不减肥,一直徘徊在超过标准体重三五公斤的范围内,谁见了她都会深刻地意识到“瘦子比较漂亮”这句话绝对是谬论。

我们合租两年,彼此都从没动过要换个室友相处的念头。都说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微妙:亲密起来可以共用一支唇膏;一旦争吵翻脸,理由甚至不需要涉及男人,一件衣服、一双袜子、一盒面霜,甚至电表上的几个数字都会变成关系破裂的导火线。唐唐跟我性格迥异,却鲜少彼此忍让迁就,因为根本无此需要。我们互不勉强,相处愉快。

眼下她已飞速洗干净了脸上的面膜,坐在我身边专心致志地拆着零食包装袋,还不忘先递给我一只凤爪。

我忽然想起一件小事:“喂,我刚才在楼下好像又看到张明磊的车了。不确定是不是,我也没好意思走近细看。”张明磊是前不久刚被唐唐踢出局的男友发展对象。

唐唐戴着透明的一次性手套,吃着东西含含糊糊地答:“管他呢。”

“真不后悔把他踹了?”我挪动屁股,往唐唐身边挤了挤。

“后悔?后悔我就不会坐在这儿了。”唐唐嗤之以鼻。

看来我刚才没认错,楼下那辆迈巴赫里坐着的还真是那悲催的张明磊。

张明磊是她的客户之一,长得不差谈吐也不俗,前段时间天天下班后在唐唐他们公司楼下蹲点,就算约不到唐唐吃饭也要坚持送她回家,日复一日的努力,差点就把她拐走了。有一次唐唐下班出来,撞见张明磊跟一个女孩为了停车位吵得面红耳赤,当机立断将他踹了,理由是“小气是男人最致命的毛病”。

我说你怎么不问问前因后果?

她说能跟女孩子为一点小事吵成这样,这种男人在追到你之后肯定会原形毕露。她不会傻到等他原形毕露的那一天再分手。

大多数女人感情上的不幸都恰恰是因为心存侥幸,在某些问题初露端倪时选择了为对方找借口。在每一段失败的感情里,女人或多或少都有过一些预感,只是自己从未相信过,直到它真的发生。如果我有唐唐一半的果断,或许过去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什么呢?”唐唐见我发呆,伸出她泡椒味儿的爪子在我眼前晃了晃,“哎,你说,要是这世界上所有吃的都能有泡椒味儿多好啊!”

我被她这句感叹逗乐了:“行,下回你再来我们店里吃芝士蛋糕,我让小章给你加泡椒,哈哈!”

“呸!你敢做我就敢吃。”唐唐扔掉骨头,又从袋子里抓出来一只。

        

出差回来了就得上班,何况我还因为航班延误多耽搁了一天。

早晨一回到店里就被那一片狼藉吓着了:书架边堆了起码十几个开着口的牛皮纸袋和包装条,纸袋旁边是个堆满了书的推车,同事小章无暇顾及地板,正手忙脚乱地整理书架呢。

除了店长之外,这家书店只有我和小章两个店员。一个早九点到晚八点,一个十一点到晚十点,我们轮换。今天小章本应该两小时后来才对。

“小章,李姐呢?”我环顾四周不见店长,问。

他停下手上的活回头看见我:“丁姐你出差不知道,李姐昨晚就去怀柔开会了,你又没回来,今天一大早就收到新书,我转来转去都快忙成电风扇了。”

“去怀柔开会?”我边动手帮忙整理新书边问。

“出版公司请的。说是订货会之类的,其实是请渠道客户去吃吃喝喝呗。”小章见我帮忙,从旁边拉过梯子,支起来往上爬。

我站在下边递书给他:“咱们店这么红啊?前几天重庆那边请开会李姐让我去,结果她也没逃掉又被拉去怀柔了。店里就我们仨,估计再有人来请人开会就得你了。”

“我才不去呢,在出版公司工作的美女哪儿能看上我?去了也是白去。”

“让你去开会,你当是去求偶呢?”

“我这天天上班,见的不是顾客就是出版公司的人,还能上哪儿找女朋友啊?”

小章才二十一岁,已经在我们这家小书店工作了快四年了。没好好上过学,做了几年调酒,后来才到这家书店整理书架兼给顾客煮咖啡。要论资排辈的话,我还是卖书小妹中的菜鸟,他早已是不错的咖啡师了。他形象不坏性格也不坏,更没有什么坏习惯,却从未见他身边有过任何女孩子。巨蟹男的龟毛特质几乎全体现在了他的感情上,乐此不疲地在“合适”与“不合适”之间锱铢必较,不肯高攀也不肯屈就,他就这样在感情里坚持自己的平衡,等着遇到一个合适的人。

然而,不需要妥协的感情真的存在吗?我一直很怀疑。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遇见上帝为你量身定做的另一半。多少人从没见过真爱的全貌,就这样混混沌沌凑合到老?从不抱有期待或许是一种幸运,而始终坚持期待也未尝不是幸福。

至于现在的我,能够跟过去的一切干净彻底地告别,在这个一百多平方米的小书店里一直平静生活已经算是最正确的选择。

“小章,这几本我们上周不是退回去了吗?”我这才注意到手上的书,问站在梯子上的小章。

“唉,说起来一肚子气,”他低头示意我看手上的、地上的包装纸,“明明都退回去了,非要再跟一批新书一起送过来,还打电话说了我一通,说我们不给好位置放。”

“算了算了,就搁顶上吧,反正卖出去才付款。你自己下来小心点儿,我去拿个扫把来。”最后几本书摆好了,我开始清理地板。

还有十分钟就该开门了。

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被书香、咖啡香和植物的气息环绕着。这种生活在飞速运转的北京不能不说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通常刚开始营业的时段顾客很少,收银台几乎不用人看着,我能有时间整理院子,给花草浇水。对街的花店隔天就会在清早送来一打鲜花,有时候由我们预订品种,有时候依他们店主当天的心情选择。今天,我看见吧台上堆着一打白色马蹄莲。将每一枝修剪好长度,插进每张桌子上的玻璃花瓶里,剩下几枝则摆进书柜的青瓷花瓶里。

     

一旦平静而琐碎的事情每天循着规律发生,这些琐事都会因时间的重复而充满仪式感。

此时此刻再次见到黎靖,则是规律生活中少见的意外。

他推开门走进来,逆着光。我听见门的响动,放下花回过头来。

回忆的波纹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他的样子模糊了几秒。

北京城有两千万人口,我们却在两天之内第二次偶遇。上一次,我们同机夜归;这一次,他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他的格子衬衫外那件英伦气息浓重的白底黑边开襟毛衣有种薄雾般的质感,他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手提着电脑包。每次看见他,都让我无端地联想到“雾”。昨夜灰色的伦敦雾浓重,今天的白雾轻盈。这个人仿佛就是从雾中来的一般。

“你在这儿工作?”他见到我,脸上仿佛有几丝故友重逢的惊喜——说是“仿佛”,其实我也看不真切。

“你来看书?”我几乎是同时开口。

两个声音撞在一起。小章从书架后钻出头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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