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同人)[穿越教科书]中流-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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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婶初始时不肯,除了顾忌名声,还心疼那一大笔佣金。可是大丫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本身并不精于绣工,技术比苏雪倩好地有限,精神也不济,挑灯夜战了数日后实在熬不住,竟发起高烧。孙婶不得不退步求全,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得找最好的绣娘,花样由小姐自己画。”这样说出去,苏雪倩也算参与了嫁妆的制作了。
苏雪倩大喜过望。美术是二十一世纪的必修科目,她穿越前在学校里从小学上到高中,画功还凑合,这难不倒她:“我画了好几张莲花,全开的含苞的都有,你帮我把把关吧。”孙婶点头应了,细细看过花样,很快就托中人卫老婆子从乡下找了两个绣娘来,吃住都在苏家,安心闭门赶工。如此,嫁妆的绣制速度终于突飞猛进了起来。
可惜陈家未来少奶奶出身低贱,不精女工的传言也随之不胫而走。
杨二嫂听说后哈哈大笑,大肆宣扬了一番苏雪倩的“蠢笨”,转身却竟然来登门拜访:“我晓得你寻了绣娘,但你是贵人,不缺钱,想来嫁妆不嫌多。我就再介绍个人来,你放心,手艺是极好的。”她自诩是苏雪倩的恩人——要是没她揭穿廖美芳的诡计,苏雪倩早就被假药毒地断子绝孙了,哪里坐地稳陈家少奶奶的位子?
苏雪倩目瞪口呆。这人也算是奇葩了,她在背地里骂她的那些肮脏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屑计较罢了:到底死的是她妹子,她心里有气也是正常。可没想到她暗里恨她恨地要死,表面上居然还能装地跟没事人一样,也舍地出这个面子来求情!
孙婶啐道:“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也不晓得抽了多少介绍费,竟还敢腆着脸来求告!”一个不留神,又叫她顺走了一面镜子一盒胭脂去——也许是吸取了济世丸的教训,桌上放着的话梅零食她都没拿。“不过,她介绍来的绣娘倒是不错,话不多又肯干,绣活也好。”一码归一码,是非曲直孙婶还是分得清的,并不会因为中人的关系而轻看老实本分的绣娘。
苏雪倩拿杯沿掩住嘴角轻笑,要是孙婶知道了这位绣娘的来历估计就不会这么赞口不绝了:这位针线妇人姓赵名英云,大半年前丧夫,半月前丧子,夫家娘家两不收。杨二嫂之所以肯帮她作荐头,一来是因为寡妇做嫁妆不吉利,存心恶心恶心杀妹仇人;二来是因为赵英云许了她三分利的好处。她刚断了生计,实在很需要开源以免坐吃山空。
而苏雪倩愿意将赵英云留下,除了不歧视寡妇,主要还是因为她在牢里见过她一面。没错,赵英云是她出嫁前的本名,出嫁后她夫家姓夏,生子夏宏瑜,养女夏灼华,人称夏四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女娲补天和补丁的说法忘记了是从哪来看来的,并非原创,特此说明。
☆、入赘
不同于十五义士就义时所引起的巨大轰动,夏宏瑜这位烈士牺牲地悄无声息。因为正值难民暴动与官府征兵的多事之秋,无论镇长还是镇民都没心情去管他的闲事,连红眼睛阿义都罕见地没去寻晦气,一见榨不出油水来就干脆任由他自生自灭。不过,任何人都可能不在乎夏宏瑜的生死,当娘的却绝对不会忘记儿子的死期。
行刑那天下了大雨,天阴沉地可怕,赵英云一夜没合眼,数着自己的眼泪挨到了时辰,徒步去丁字街口观看儿子受刑。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一个母亲来说太过残忍,但她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个至亲,她不能让他孤零零地上路。“我儿子是被冤枉的。”直到夏宏瑜生命的最后一刻,赵英云还是这样坚信。即使母爱无边,也并非所有母亲都能理解儿子的理想与追求。作为一个在封建家庭长大又嫁入封建家庭的妇女,赵英云拒绝承认自己的儿子是“反贼”。她认为,完全是因为女儿在上海参与革命,才连累她向来乖巧可亲的儿子被无辜波及。“这是连坐啊!官老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只是可怜了我的瑜儿!”她无比后悔当初抱养妾生的夏灼华,早知如此,在夏灼华亲娘死的时候她就该将这个祸患丢到井里淹死!
可惜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是枉然。夏宏瑜人死百事休,赵英云虽然痛不欲生,却到底没勇气跟着去,于是生计就成了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她已经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早年靠着娘家、婆家养尊处优地,如今突然落到一贫如洗的境地,连六亲也尽断了,不免手足无措。好在她同杨二嫂有私交,手头也有女红这一项原本用来锦上添花的技能来做救命稻草,于是就托杨二嫂举荐寻活。
谁成想,却是四处碰壁。
鲁镇人迷信,普遍认为寡妇身带晦气,无论做针线还是贴身伺候都会带累主人家的运道。就拿单四嫂子来说,她纺的棉纱又轻又软,手艺极好,可镇上但凡有点余财的人家偏不乐意照顾她的生意,就是嫌弃她不吉利的缘故。这几年因为战乱,雇佣女工日益艰难,倒是也会有一些人家让寡妇做些烧水打杂之类的帮用,但赵英云身娇体弱,力气活完全无能为力,并不是能吃这碗饭的人。
眼看快到手的三分利就要砸在自己手里,见钱眼开的杨二嫂急了,这才想到苏雪倩,厚着脸皮将人送上门去。——当然,对雇主是绝不敢提赵英云的寡妇身份的,免得卖不出好价钱。她只说是个远房表姐:“同我那可怜的妹子还沾着亲哩。”也不晓得她是什么逻辑,竟认为搬出早死的妹妹来能勾起苏雪倩的内疚,进而留下她的亲戚以做补偿。
苏雪倩懒得同杨二嫂磨牙,本着优待烈士家属的原则留下赵英云,吩咐她跟着其他两个绣娘一起做活。也许是怕言多必失的缘故,赵英云上工后一直沉默寡言,从来不提及自己的过往,久而久之倒得了孙婶“踏实本分”的评价。
俗话说“寡妇扎堆,祸不单行”,赵英云到苏家不满一月,中人卫老婆子又再次登门,身后跟着个扎白头绳、脸色青黄的寡妇。
“这是我娘家的老邻居,叫祥林嫂,死了当家人没法子活,只好出来寻生计。”卫婆子走家窜户地做惯了,察言观色很有一套,见孙婶的眉头皱了起来,晓得她嫌弃寡妇,忙不迭地列举祥林嫂的好处,“祥林嫂手大脚大,吃苦耐劳,连男工的活也能干,一个月只讨五百五十文工钱。若是小姐觉得不合适,还可以再商量。”
苏雪倩当然觉得不合适。她小时候被语文老师逼着背过《祝福》,清楚地记得鲁迅四叔家给的是每月五百文钱,凭什么到她这儿就平白多出五十文来?况且,这卫婆子一看就不老实,苏雪倩才不相信她不知道祥林嫂是背着她婆婆出来找活干的呢!她们既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相互间必然知根知底,专靠经营信誉、看人眼色赚钱的卫婆子会不先打听清楚祥林嫂的近况?最后又与祥林嫂的婆婆、堂伯合伙劫了她去卖给山里人,祥林嫂辛苦一年的工钱一分未得,全落了婆婆腰包,也不晓得其中有多少是卫婆子的跑腿费。可怜祥林嫂还把老邻居当好人,仔细一问,她的第一桩婚事竟然还是卫婆子给介绍的!
以前读书的时候没深想,如今身临其境苏雪倩瞬间就阴谋论了:说不定卫婆子和祥林嫂的婆婆是蛇鼠一窝!祥林嫂重名节,若是她在家中同婆婆一道住着,她婆婆要瞒着她把她说给猎户就没这么容易,因此还不如把她打发地远远的,先让她出来赚点钱贴补家用,待亲事沉埃落定了再将她绑回来。
苏雪倩几乎想拍案叫绝:真是打得好算盘!
“我可以留下她,但如今世道乱,我不收签活契的人,到时候走了逃了都没处说理去。”苏雪倩强忍下心中气愤,慢条斯理地同卫老婆子过招,“她既然是寡妇,身子就该算是婆家的。你去问问她婆婆,愿不愿把媳妇签死给我。价钱么,我可以出百千。”书上说贺家坳的贸老六娶祥林嫂花了八十千的彩礼,苏雪倩出价比他足足高了百分之二十五,不怕祥林嫂的婆婆不动心。
卫老婆子却贪得无厌,假装为难道:“苏小姐,这恐怕不容易,到底是要买断祥林嫂的将来呢。而且,卖儿媳说出去不好听,祥林嫂的婆婆好面子,这个价钱……”言下之意是还想坐地起价。
苏雪倩不耐烦道:“就这个价,爱卖不卖。”她可不想再便宜了这两个人贩子。
其实,受人权运动的影响,民国时期的人口买卖已经逐渐减少。大城市中的富贵人家若要用人,大多是通过签长约的形式,而不像清朝初期时那样直接到官府把人登记成奴籍。可是鲁镇偏远,很有些古朝遗风,卫家山更是贫穷封闭,因此在这里封建色彩浓郁的奴役制度仍然盛行。
这正好成全了苏雪倩的好心。祥林嫂任劳任怨,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书中的结局对她太不公平。
两日后卫老婆子从家乡回转,果然带来了祥林嫂婆婆同意媳妇签死契的消息。正如书中所写,这位婆婆精明能干,把祥林嫂打包送来的同时,顺道还让卫婆子稍带来了由她签字画押的“授权书”,据说是特意请村里的穷秀才写的,字迹十分端正。苏雪倩满意地同卫婆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生意做成的第二天卫婆子就喜气洋洋地启程回老家同客户分成去了。
自始自终祥林嫂都低眉竖眼的,站在卫婆子的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陈耀曦不高兴道:“怎的买了个寡妇,不怕晦气吗?”苏雪倩同他说要买人使唤时他没细问就给了钱,谁知临了她却弄了个扫把星回来,还是在要结婚的节骨眼上。他这位媳妇也太不讲究了吧?
苏雪倩奇怪道:“你给我找的孙婶不也是寡妇,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那是我没办法,你以为我不想寻全福人?”说起这件事,陈耀曦气得跳脚。当初苏雪倩恢复呼吸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苏醒,伤口却缓慢愈合,看起来十分诡异。陈耀曦怕旁人看出她的不妥当来,一个奴仆都不敢用,只能在附近租了屋子等待苏雪倩自行复原。没料到,她康复的速度却是慢地离谱。
陈耀曦作为一个黑帮老大,本身也是日理万机事务缠身的。他们落脚的村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别说没有电报电话,连邮差都不大来,十分不方便陈耀曦同外界保持联系。眼看苏雪倩大有沉睡个一两年的趋势,他实在□□乏术,无奈之下才打起雇人的主意。好在当时苏雪倩的外伤已经恢复如初,喂她喝水吃粥也能自觉下咽,同昏迷的症状十分相似,被佣人看出端倪的可能性不高。陈耀曦一咬牙,开出重金聘请女佣。
谁知道,却是应者寥寥。
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当时他们的所在之地太过偏僻,人口本来就少地可怜,愿意背井离乡跟着陈耀曦回鲁镇的就更少了。招工贴了十来天,才终于等来孙婶这个不那么令人满意的应聘者。
“孙婶家的自有田在山上,特别干旱贫瘠,每天都得灌上百来斤水才浇的透。以前她丈夫在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合力挑水上山才勉强混个温饱,后来她丈夫死了,她一个人带着女儿,慢慢力不从心起来,田都旱死了,几乎再没吃饱过。她早就想另谋出路,可惜没有门路,后来听说我要请人,就来试运气。”陈耀曦说道。
“是陈爷好心收留我们孤儿寡母。”孙婶笑着说,“陈爷仁慈,虽然我们是自卖自身,但仍旧给我们发月银。”在她的家乡,大部分主家都只管奴仆的一日三餐,做到死都不会让他们攒下一个铜子儿。可是,为了生存穷苦人仍然趋之若鹜。
“这不算什么,现在很多地方用人都给月银,我不过是有样学样。”陈耀曦摆手。他不在乎这几个钱,只要孙婶能把苏雪倩伺候好就行。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需要同苏雪倩事先打声招呼:“当初孙婶卖身的时候我曾许诺,等大丫及笄后替她说个上门女婿。她如今还小,不急,但先说给你听心里有个数,别到时候一摸黑。”
苏雪倩不由惊讶:“怎么想着招上门女婿?”战争消耗男丁,民国时期的男人本来就稀少,肯入赘的就更罕见。大丫如果下决心招赘婿,那可选择的范围必然会缩小很多。许多单身汉宁愿终身不娶也不愿倒插门,就怕丢了祖宗的颜面。
孙婶解释说:“我们老孙家没有子孙缘,就只得大丫这么一棵独苗苗,可惜是个女的……我也是没办法,总得让大丫生出个姓孙的男娃来我才能合眼啊!”别看孙婶平常善待大丫,其实她骨子里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封建女人。当初晓得自己生了个赔钱货的时候,她失望地差点没把家里的锅子全砸了——老话说“生儿挂锅,生女挂碗”么。后来她想着先开花再结果,对大丫就没那么上心,刚满月就喝草药把奶水掐了,一心一意计划养好身子再怀